浴室中大量的蒸氣讓雷繽山覺得自己的靈魂似乎飄在五里霧中,飄游的神魂再也找不到生存的依據。
這三個月來的生活是如此平和,恬靜,平淡的日子仿佛讓他平日在商場上賓士已久的心有些不確實感。
他又想到他在東部的牧場,他最喜歡的地方就是那片綠油油的、綠草如茵的大地。
他想起了策馬之際的快感。
一種汗流浹背,卻又通體舒暢的感覺。
他突然想起了另外一種讓自己有這樣感覺的運動。
雷繽山的臉剎那間紅了起來。他不免暗罵自己的自制力不佳。
控制不了自己想念雷文的壞毛病。
他想念著自己與雷文在三個月前激情相擁時,雷文那狂野撩撥他的舉止……
他好想他!
沒有了雷文,他的心、他的身,都好空虛……
***
“你在說什么傻話!”
客廳中傳來余升震怒的聲音,讓步出浴室的雷繽山嚇了一跳。
雷繽山匆匆地裹了一件浴衣,便躡手躡腳地走到客廳的一角,看看究竟發生什么事。
(大哥,你不是說雷芬只是個不懂得商場規矩的傻貴婦人、雷文只是個毛頭小子,成不了太大氣候的?)
這一聽一看之下,讓雷繽山震驚不已。
(為什么要收斂一下?這明明是很簡單的事,雷繽山現在被我困住,我們這個計劃完美無缺,雷氏集團現在就像老虎沒了牙,任咱們兄弟撒野了,怎么?現在又說要避風頭?)
只見余升站在電話機旁說話,而剛剛回家時,他是將他安置在茶幾旁的輪椅上的,而茶幾離電話可有一段距離……
一個雙腿殘廢的人,怎么可能走那么長的一段路?
雷繽山微微地顫抖著。
聰明的他,完全明白所有事件背后的意義。
“咱們好不容易讓花籃掉下,讓醫生寫下殘障證明書,所有的苦肉計不是都按著我們的想法進行的嗎?你說話怎么變得吞吞吐吐的?好吵,你在宴會現場打電話給我嗎?我……”
余升的話說到一半,他見到臉上血色盡失的雷繽山正惡狠狠地瞪著他。
“我等一下再打給你!
余升匆忙地掛上電話,兩個人在可怕的氣氛中沉默著。
“繽山,我可以解釋這一切!
余升盡可能的想要掩飾他剛剛所說過的那些,他帶著笑意溫柔的再次開口:
“我這樣做,完全是因為我愛你……”
“愛你的頭!”
雷繽山以腳用力地踹向余升的腹部,那一下是使勁力道的踢了下去。
只見余升被踹到了墻角,抱著肚子猛咳不已。
余升,真的是站著的。
他那雙原本得倚靠輪椅,一直都無法舉起、無力行動的腳,此時此刻,是真的站著,安安穩穩地站著的。
雷繽山憤怒到了極點。
他的付出到底被人當成是什么?
“我可以解釋現在的狀況,繽山!
余升的臉上掛著十分抱歉的笑容。
他一面走向只裹著一件浴衣的雷繽山,一面說道:“我的雙腿,是因為……”
“你要跟我解釋什么?”
雷繽山的臉上蒙上一層冰霜。
他只覺得被欺騙得好苦。
他想都沒想,就往余升那張丑陋的笑臉上打去——
啪!
那巴掌的力道十分強勁,只見余升一個踉蹌,往后退了好幾步。
“你這個可惡的騙子!”
雷繽山用盡全力甩了余升一巴掌,那張俊美的臉龐上凈是憤怒難平。
“我究竟是為了誰在受苦受罪?你騙得我好苦!”
雷繽山用力抓起他,又賞了他好幾拳。
“你告訴我,你這樣做是何居心?看到別人痛苦的離開自己所愛的人你很開心、很快樂嗎?”
對于這個男人,一下子他由同情、內疚變成了憤怒的恨意。
“你知不知道我是用什么樣的心情去面對離開雷文這一件事?你一定從來沒有真愛一個人的經驗,你一定不明白那種刻骨銘心的痛!”
他的拳如雨下,對于離開雷文時的心碎,只有他自己最清楚,那是一種近乎撕碎靈魂的痛苦。
“你再打我的話,我就讓你腦袋開花!
一枝槍管在雷繽山的眉心上方顫抖舉起,冷酷的聲音讓他的動作停了下來。
余升不知道是從哪里弄來一枝手槍,在那張已被雷繽山揍得紅腫的臉上露出了可怕的猙獰
這一會兒情況完全改變了過來。
“真是的……沒想到你看起來弱不禁風,結果下手居然這么重!”
余升打開醫藥箱,一邊動作笨拙地為自己擦藥,一邊咒罵著。
“這是你應得的懲罰!
聞言,雷繽山立即開口這么回道。
他被綁在沙發上,那余升不知從哪里拿來了一大捆的麻繩,就這樣將他捆了一圈又一圈,連腳上也綁得死緊。
“你做的事真是讓人不齒,你這個卑鄙的小人!”雷繽山咬牙切齒地瞪著余升,他雖被綁住,但心中的氣憤卻依舊難平。
“你倒是挺神氣的。”
余升的臉被雷繽山揍得青一塊、紫一塊,他笨拙地拿出消炎藥擦在傷口上。
“等會兒我就來料理你這張嘴!”
“你敢動我一根寒毛,雷氏集團絕不會放過你跟余明的!”
雷繽山瞪著他,余氏兄弟竟設下這樣的騙局,他生氣的大吼:“你以為雷文會放過你嗎?如果今天讓我姐姐知道了你們這對兄弟搞的鬼,你們很快就會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明天的太陽?”
余升聽到了雷繽山這一句話,突然笑了出來。
余升說道:“看來你似乎是真的完全不了解自己現在的狀況啊!
余升的笑容,浮現在他那張變型的臉上,顯得丑惡而可怕。
“你以為你現在還是雷家的當家頭兒嗎?或是你還是雷家少爺的監護人?或是說……”
雷繽山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
“或者該說,是雷文那個毛頭小子的床伴?”
余升的臉上有著一種極為曖昧的笑容。
“你去美國那七天里,是不是好好享受了他的‘寵愛’?”
雷繽山忍不住開口咆哮:“不許你把我們講得那么難聽!”
“難聽?”余升的唇微微上揚,“你們男同性戀不就都是這樣的嗎?反正只是貪求肉體的快樂,誰上了誰都沒關系!”
“你閉嘴!什么叫作貪求肉體快樂?你把我跟雷文的關系丑化成這樣,我會要你付出代價的!”
“付出代價?”余升笑得更開心了,“我說雷繽山,你真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啊!你現在是落在我的手上,你還以為我怕你嗎?你已經不是雷氏的當家,你以為你還能呼風喚雨嗎?”
是的。
他的確不是雷家的中心人物。
但他一開始何嘗愿意成為雷家的一份子?
雷老爺收留他,只是因為膝下無子。
雷芬視他為親弟,雷文將他當作長相廝守的物件,這些都是他這個孤兒從未想過的幸福生活……
現在卻都得到了……
他除了拚命工作,替過世的雷老爺守住這一片基業外,他不曉得他還能怎樣報答給他一切的雷老爺。
此時雷文的笑容盤旋在他的心上,久久不能消失。
“你沒有權利批評我跟雷文之間的關系!
雷繽山許久才自牙縫中吐露出這樣的一句話——
“你只是個跟我完全沒有關系的外人,只是一個混蛋加三級的無賴,我們的關系不用你來干涉!”
“哼!
余升慢慢地走近他,“我從大學開始,就對你這張長得像娘兒們的臉蛋感到好奇,這么漂亮的臉孔居然會是個男人,真是讓人驚訝。不過最重要的是……跟你上床的滋味,是不是跟你的臉蛋一樣棒?”
“你這個渾球!”
雷繽山的臉漲紅了起來,對于這個步步逼近的人,他只覺得嘔心。“只有像你這樣人面獸心的人才會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來!”
“你們雷氏賺翻了,讓我們兄弟吃點甜頭又不會死!
余升的聲音冷而可怕。
他又道:“我們就像在大象身上的虱子一樣,害不死人的。更何況咱們可是親家呢,怎么可能把你們弄垮?”
“你會有報應的!崩桌_山冷冷地說著。
“不,我會有報酬!
余升的笑容里突然泛起一些猥瑣的曖昧。
他的眼神突然變得狂亂,直看著雷繽山浴袍內微微露出的白皙胸口。
“你要做什么?”雷繽山的心跳開始不安地加速。
“我要做什么你會不知道嗎?”余升的聲音變得沙啞,“我在你面前裝成正人君子的樣子已經太久了,現在被你識破了也好,這樣我就可以對你為所欲為——”
“可以對他為所欲為的人只有我!”
正當這千鈞一發之際,原本屋內緊張的氣氛被打破了。
砰的一聲——
雷文的拳頭重擊于余升的后腦勺,將余升打飛了出去。
“雷文!”
雷繽山的眸子里映出的是真實的人物,不再是他在夢中思念的影像。
他千呼萬喚,以為此生再也不可能與他在一起的人……
卻在這個時候真的出現!
“把他給我綁起來!”
雷文的身后出現了眾多的警察人員,團團將余升圍住。
“你……你們怎么可以私闖民宅?”面對這樣的突發狀況,余升一時會意不過來是怎么一回事。
“余升,你和你哥哥余明涉嫌侵占雷氏集團的資產及盜用資金,現在又讓我們看見你挾持人質,我們要逮捕你,你等著坐牢吧!”
“什……什么?”
余升一臉吃驚,但他話都還沒說完,就被警方強押走了。
“你們不能這樣對我——”
余升的聲音回蕩在深夜的陽明山上,漸漸地散去……
***
事情經過了一個多月,所有的事總算告一段落。
余氏兄弟被逮捕,并且關入牢中;余明與雷芬的婚姻也因此而結束。
不過雷芬可是一點都不傷心。
“敢傷害我可愛的兒子和弟弟,找死啊,去你的!”
當日開庭時,雷芬可是一點都不顧形象地沖上前去,揍了余明一拳。
這個新聞可是上了頭條好幾天,大家對于雷氏傻貴婦形象的雷芬有了大大的改變。
而雷氏又再度地度過可怕的危機。
***
同一時刻,在東部——
“我們該起床了……”
雷繽山的聲音聽來模糊而曖昧。
“管他……”
雷文將他攬至自己的懷中,一邊將棉被蓋在兩人身上。
“現在我們可是在休假!
“可是……”
“沒什么可是的。”
雷文在他的唇上落下輕吻。“現在你只要乖乖地躺在我的懷里睡上一覺!
雷繽山看見他與自己手上的戒指,正閃著圓滿的光華。
“姐姐那邊……”
“嗯?”
“真的會答應讓我們兩個在一起嗎?”雷繽山仍不安地問著。
“你沒聽見她見到你從陽明山回來后的那句話嗎?”雷文在他的額上、眉心,都烙下一吻。“她不是都說了嗎?”
***
“我兒子和這間公司,就萬事拜托你了!
姐姐雷芬,向他鞠了一個躬。
有的時候,很多事情只能做是不能戳破的。
雷芬默認了他們兩人之間的關系,在看到兒子緊緊握住弟弟的手時,她祝福他們。
她對外宣稱,自己將退休,由雷文擔任總裁,雷繽山仍為副總裁,兩人各占雷氏集團的一半股權與資金,并共同經營。
對于姐姐這樣的作法,雷繽山頗感欣慰他終于能有理由與雷文在一起了。
他可以擁有這個溫暖的懷抱,可以聽到那令他安心的心跳,可以高興地跟他在一起……
“現在你終于嫁給我了!
雷文的聲音低沉地在雷繽山耳邊響起。
“天!我真的好怕我會失去你!在你無聲無息消失的那一段日子……”
“不會了!
雷繽山笑著,那漂亮的臉上有著苦盡甘來的淚水。
“現在就算你要趕我走,我也不走了!”
對,一輩子都不走了。
這個人,他是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