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篤篤!”不遠處傳來了更夫打更的聲音,“夜半三更,小心燭火。夜半三更,小心防盜。”
又敲了三下更后,更夫困倦地打了個呵欠。
這該死的天氣真是冷呢!打完更要趕緊回家睡覺了。
低聲咒怨著,年輕的更夫搓了搓有些僵硬的手臂,忽然間有風吹過,帶來一陣涼意,原本明亮的冷月似乎也被這股涼意驚擾,扯過旁邊的烏云將自己牢牢包裹了起來。
大地,霎時間黑暗了下來……
“怎么回事?”
更夫詫異地抬頭,卻隱約看見頭頂似有一道黑影閃過。
什么東西?
心底驀然升起一絲涼意,他再注意一看,卻再也看不到任何影子,黑暗里,只有秋風冷冷地吹著。
不會是鬼影吧?
困難地咽了咽口水,他又往四下里打量了下,只見前方不遠的地方,一方宅院孤立,四周樹影零落,但旁邊也不見有其他什么房屋,在這樣的死寂的黑夜里,顯得陰森而又恐怖。
“啊,這里是莫府。
更夫的面色驀然間變得蒼白起來,聽說這間府宅經常鬧鬼啊,有不少人半夜都看見有影子從莫府里閃出來,然后又消失不見。
“見鬼了,怎么會走到這里來?”
更夫一邊低咒著,一邊急忙往回走,并沒有注意到,一道黑影從道旁的樹后閃身出來,揭下了蒙在臉上的紗巾。
此時,月兒從云層里亮出了臉來,晶瑩的月光照出了一張嬌艷絕倫的臉龐。
膚如凝脂,星目如月。一襲紫衣,神秘而又高貴。
唇角微微一牽,紫衣女子笑了笑,美眸中卻掠過一絲歉意。
似乎又嚇到人了。《脊炙莻性急的老爹,一定要她在這個時間出來。
復又將紗巾蒙在臉上,她從懷中拿出了一張羊皮紙。
“長安始皇陵。”低聲念著羊皮紙上的字,女子輕嘆了口氣,“這次竟然將目標轉向皇陵了,看來爹不得到那個東西是不會死心的!
收起羊皮紙卷,正要朝目的地進發,耳畔竟隱隱傳來了一陣優美的簫聲。
好美的音律!好像是梅林里傳來的……
她知道不遠的地方,有一座梅林。那是她經常去的地方,在這人跡罕見的莫府附近,一般很少有人會去那里才對。
半夜三更誰在那里吹簫啊?
好奇心的驅使,再加上被那優美的音律所吸引,她暫時放下任務,往梅林的方向直掠而去。
梅林里,此刻梅花盛放,陣陣梅香撲鼻。月輝淺照,襯得那茫茫白雪一片晶瑩,美不勝收。然而,眼前的美景卻比不上月下吹簫的白衣男子。
好一個風華絕代的人。
清雅如菊,飄逸如仙,幾乎讓她誤以為是誤入凡塵的仙人。
而且……那一曲《梅花三弄》吹奏得婉轉纏綿,抑揚頓挫,只有極其精通音律之人才會吹奏出如此美妙的音律來吧?
心中技癢難當,眼眸中有什么興奮而雪亮的光芒一閃,往西方掠去。
不一會兒,她回來了,手中已多了一具古琴。平時懶得將琴帶來帶去,就藏在這梅林之中,沒想到今日倒是派上用場了。
將臉上紗巾扯下,她取琴坐在不遠的涼亭之中,“錚”的一聲,半途插了進去。
然而,那簫聲未停,竟像是心有靈犀般與她一起琴簫合奏。剎時間,梅林里梅花紛落,寂靜的黑夜里,只有曲音回蕩……
一曲終歇。
這個人與她合得倒是不錯嘛。
心中隱隱升起了惺惺相惜之意,然而,生性不服輸的她又“錚”的一聲,奏起了一曲《高山流水》,此時,她已經完全忘記了她今晚出來的目的,沉浸在優美的音律之中……
等她抬起頭來時,便發現那吹簫的白衣人不知何時竟已站了自己面前,唇角帶著微微的笑意。
那樣溫柔而平靜的笑意,讓她忍不住對他回以一個甜美的微笑。
“!”忽然間,她驚醒過來。
糟了!她今晚不是出來彈琴的。
匆忙間又看了那白衣男子一眼,她連忙抱琴急掠而去,急切間,并沒有發現懷中有一個東西掉了下來。
“姑娘——”白衣男子想要喚住她,然而佳人卻早已遠去。
彎腰拾起一看,是一卷羊皮書。展開一看,里面竟然畫著一幅詳細的陵墓地圖。
“長安始皇陵。”男子溫潤如玉的眼眸中掠過了一絲幽光,此時,他注意到地圖的左上角還有一個用朱砂筆寫的一個“音”字。
“音?難道會是他們嗎?”
……
清晨的時候,坊間又開始流傳出了莫府鬧鬼的消息。
有人說,莫府所住的父女倆其實是鬼變成的,白天都不見他們出來,到了晚上就化身成厲鬼四處害人。
也有人說,那可憐的父女倆怕是被惡鬼給附了身,應該請道士法師幫他們驅驅邪氣。
但還有人說,莫府不止住著兩個人,還有其他人,因為他們經?匆姴煌娜藦哪情g府宅間走出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于是,一個又一個不同的說法在坊間愈演愈烈,到了最后,已經沒有什么人敢走到莫府附近方圓三里之內了。
真是一片冷清呢。
當凰沐軒走到莫府附近時,不禁微微嘆了口氣。
都說眾口爍金。這世上有很多人在沒親眼見證事實的真相時,便隨波逐流,人云亦云。好好一座府院便在流言之中變了鬼宅。
想起昨夜在梅林里彈琴的紫衣女子,凰沐軒不由淡淡地微笑。
想來,那名女子跟莫府有著莫大的關聯吧?夜半三更,還在這附近流連徘徊的一定不會是普通人。
而且……握緊了手中那份羊皮紙卷,凰沐軒走至莫府門口,輕敲了敲門。
不一會兒,門開了,卻走出一名青衣老者。
年約六十,白頭銀發,那一雙眼睛卻如鷹般銳利。他淡淡打量了眼凰沐軒,冷然道:“請問這位公子找誰?”
“在下凰沐軒!被算遘幬⑽㈩h首。
“姓凰?”那老者目光忽又冷了一分,“長安凰姓并不多,公子想必是凰家堡的人吧?”
“在下正是凰家堡的少堡主!被算遘幠樕弦琅f帶著淡淡的微笑,雖然他從這位老者的眼中看出了敵意。
“凰家堡的人,我們這里不歡迎。”老者話落,“砰”的一聲就將門關上了。
吃了個閉門齋,凰沐軒不禁莞爾一笑,卻沒有生氣。
不知道什么時候凰家堡得罪了這樣一名老人家了!
復又伸手敲了敲門,大門“吱呀”一聲,又開了,但這一次,卻不是青衣老者,而是一名紫衣女子。
“怎么是你?”紫衣女子驚呼。
望著女子眼中那詫異的神色,凰沐軒輕舒了口氣。
看來自己并沒有找錯人。
“在下只是來還姑娘一件東西!蹦贸瞿蔷硌蚱ぜ埦恚Φ玫哦鴾匚。
“原來是被你撿了去?!”紫衣女子面上掠過了數種莫名復雜的神色,抬起頭,她唇角微微一牽,牽出一抹絕美的微笑。
“請公子先進來再說吧!”她禮貌地做了個邀請的姿勢,但凰沐軒依然捕捉到了她眼底那抹異樣的光芒。
“多謝!”凰沐軒笑了笑,淡然從容地踏進了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