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青藍,令人恍神的青藍,視線會迷路,心也會迷路。
一定是那樣吧?不然,他不會在那個悠遠的黃昏,吻了趙鈴鈴。
喬旋閉眸,站在窗前,手指輕輕撫過窗欞,修長的指尖似乎也染上了窗外的藍邑。
趙鈴鈴啊,鈴鈴。
在喚著這個名字的時候,就仿佛投擲一顆小石子,落入了心里深深的黑洞,聽不到回聲的呼喚總讓他有些焦躁,有些落寞。
很不喜歡回憶,但每逢這樣青藍色的黃昏,他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她,想起年少輕狂的時候那個漫不經心的吻。
“為什么親我?”
雙唇分離后,趙鈴鈴舔著濕潤的唇瓣,瞇著眼質問,那語調與其說是生氣,毋寧更似困惑。
這個總仗著自己清艷絕倫的美貌將男人們玩弄在掌心的女人,也有困惑的時刻?
喬旋笑了,搔搔頭皮。
“回答我的問題!”她略微惱了。
“不曉得耶。”他聳聳肩。“想親就親了。”
好不負責的答案!他知道,她也知道。
她橫睨他,眼波盈盈!拔覜]想過要跟自己的好朋友玩親親!
“我也沒想過啊!备阶h。
“好朋友之間可以這樣嗎?”
“為什么不行?”
“那么,上床也行嘍?”
“嗯。”他沉吟不語,清銳的目光掃過她全身上下,最后停在她過分冰肌雪膚的容顏。
“看什么?”她彈指賞他額頭一記爆栗。“你以為自己在驗貨?”
“豈敢!”他又笑了,拉著她在公園里的長椅坐下,握著她柔若無骨的小手,那綿密潤軟的膚觸,美好得不像真的!翱磥砦覀兒诘来蟾绲那閶D生活過得很優裕啊!你的男人一定舍不得讓你做一點事吧?”
“那當然。”她似笑非笑地勾著唇。“我跟著他,可不是要吃苦的!钡膊皇羌兇庀砀。
“我知道,是為了征服世界。”他溫柔地望她。別看這女人生得纖細嬌柔,骨子里可是懷抱著一顆傲然不羈的野心。
征服這個世界,成為黑夜的女王,讓所有自以為是的男人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
那個日本的黑道老大,不過是她實現夢想的一個腳踏階而已。
“什么時候要離開他?”他松開她的手。
她沒立刻回答,雙手像被遺棄似的,微微顫抖!斑不確定,也許明年,也許后年,總要等到他愿意資助我開店的時候。”
“嗯。”他點點頭。他知道趙鈴鈴一直想在日本銀座開一間高級俱樂部。
“你呢?畢業以后打算做什么?”
“有個立委邀請我做他的助理。”
“國會助理?”她訝異!澳阋獜恼俊
“我不是早就跟你們提過了嗎?”
數年前,當他與趙鈴鈴以及另一個好友歐陽太閑還困在少年輔育院的時候,他曾經發下狂語,總有一天要成為這個國家的最高領袖。
“你認真的?”
他將右手握拳抵在左心口。“絕無虛言。”
“為什么?”
為什么呢?其實他自己也捉摸不定,幾番琢磨,想了想,或許是因為他對這個不公不義的社會很厭倦,覺得煩了。
喬旋望向趙鈴鈴,她的眸子經常是水蒙蒙的,氤氳著迷離的霧,他常想那團迷霧后究竟還藏了些什么?
如果這個社會還有一點正義,當年她也不會因為失手錯殺一再強暴自己的繼父,而遭法官判決接受感化教育。
“別問我為什么。”他笑著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鏡。“看在我們是朋友的分上,你會支持我吧?”
“要我支持你?”她微歪臉蛋,瑩瑩水眸有一瞬間吐綻水晶般的光,唇畔微漾的笑意也清透猶如水晶。“不知道耶,你這種人從政會為國家帶來危難吧?我覺得太閑比較適合!
“太閑只想當律師。”他反駁。“我覺得我比他更適合當個政客。”
“我就是這意思。”她拍手笑了!澳惆。褪莻政客,怎么想也不會變成政治家!
“這個世界哪來真正的政治家?”他絲毫不以她的嘲弄為忤!熬褪且卯斠粋寄生蟲政客才能存活,才能爬到最高峰!
她不語,指尖揉著唇,深思地凝睇他數秒!耙矊,有道理。”
“從此以后,你走黑夜的小徑,我走白日的康莊大道!
“其實我們走的是同一條路!
“是一條路沒錯!
只是在錯身而過時,不能明目張膽地打招呼。因為黑夜與白日,理當是宇宙的兩極,不該有交集。
“那么,以后可能很難再相見了!彼驼Z。
他聽不出那微啞的嗓音是否含著一絲遺憾。
他再度牽握她的手,當指尖摸索著她纖柔的指節時,感覺掌心隱隱冒汗。
落日隱在云后,天色絳藍,眼前忽然一片迷離,心神恍惚,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看見她櫻色的唇,在薄暮里輕顫如花。
他又吻了她。
慢條斯理地,含吮那水潤的唇瓣,舌尖侵入,攫掬女性的口齒香,由淺至深的吻,在青藍色的黃昏,記憶著依戀的溫度——
“喬!”
輕快的聲嗓喚著他,喬旋回頭。
是他的妻,葉水晶。
她站在書房門口,身上系著開著粉色櫻花的圍裙,笑容宛如陽光一般燦爛,齊額的劉?蓯鄣卮孤洹
“今天晚上吃義大利面好嗎?”她問。
他心弦一動!盀槭裁词橇x大利面?”
“忽然想吃嘛!彼p輕揮舞握在手中的橄攬油瓶!澳悴幌氤詥?燙得不硬不軟、恰到好處的面條,灑點清香的橄欖油,調得濃膩黏稠的奶油白醬,新鮮的淡菜……對了,還得開一瓶白葡萄酒。”
瞧她形容的,他聽了都食指大動了。
“就吃義大利面吧?好吧?”她歪著螓首問。
“好!彼麘。
她甜甜一笑,輕巧地旋身,像只春天的彩蝶翩然飛去,她看起來總是那么快樂的模樣。
但她其實并不一直快樂的,曾經痛苦地想尋死,在兩人初相見的時候。
她如人魚般果決地躍入深不見底的海里,路過的他,震驚卻冷靜地將她撈回。
“承煦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嗆咳著醒過來后,她在他懷里傷痛地哭泣,那絕望至極的哀音,至今仍偶爾會在他腦海回蕩。
承煦,她豁出生命熱烈相愛的戀人,也不惜以生命殉情。
承煦最愛吃她做的義大利面,她曾如是對他說。
“你相信嗎?那么大的男人吃起東西來像個孩子!好像餓死鬼似的,怕別人搶了他的食物,一口接一口不停地塞進嘴里!彼鋸埖匦稳輵偃说某韵!翱此菢映裕銜詾樗麆偨洑v過什么饑荒。”
“因為你做得太好吃了吧?”他笑。
“才不是呢!”她搖頭。“那時候我的手藝還很差,做出來的東西難吃死了,連我最親近的家人都難以下咽,也只有他才會那么捧場吧!
“肯定是因為愛。他很愛你。”
“我想也是!
她經常像這樣對他傾訴自己與戀人之間的一切,笑著、哭著、懷念著,烙在心上的傷口,唯有與它和平共處,才不會那么痛。
她跟他說承煦,有時,他也跟她說鈴鈴……
“對了,請她來家里吃飯吧!”
她驀地又翩然飛回書房,笑著對他揚嗓。
他一愣。“誰?”
“趙鈴鈴啊!”她笑得純真又甜美!拔乙恢焙芟胝J識她呢。”
他怔住。“可是……”
“我知道,她是酒店的媽媽桑,你不方便跟她公開來往,所以這是個秘密邀約,我會親自開車去接她,不會讓任何人看見,尤其是那些狗仔記者,這樣可以嗎?”
他的妻似乎誤會了他的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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