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們一直有聯絡?”
“嗯!
“后來呢?”
“就像我昨天晚上跟你說的,十七歲那年,我離家出走,在外頭流浪了一陣子,只靠幫人打零工賺點錢,經常三餐不繼,又冷又餓!
“怪不得你會作那種夢!彼久,想起她在夜里因惡夢而掙扎,心疼不已。
“你常常作那個夢嗎?”
她沒回答,只是澀澀地苦笑。
于是他明白了,那個惡夢的確一直糾纏著她。
“我寫信向春雪求救,想跟她借點錢,沒想到她會親自來臺灣找我,后來她爸爸媽媽也來了。我跟他們一家人相處得很好,春雪她爸媽認我當干女兒,說要帶我回日本,所以想去找我媽商量!
她停頓,神色陰郁,他猜想故事該是來到關鍵點了。
果然,她開始提及那場車禍。“那天,我們開車經過山區,天氣不好,起霧了,霧很濃很濃,視線不良,也不曉得誰把廢棄的瓦斯桶丟在路邊,車子先撞上瓦斯桶,又撞上山壁,起火燃燒……”
回憶起車禍過程,他可以感覺到她的聲調變了,變得急促、尖銳,呼吸亦瀕臨破碎。
她在害怕,對她而言,那場車禍不是夢魘,而是揮之不去,最令人恐懼的真實。
杜唯胸口一擰,伸手由背后摟住她,讓她偎靠著自己堅實的胸膛!皠e怕,我在這里!
她緊緊拽住他的手,指尖掐入他手背里,他忍著痛,陪她重溯過往。
“車子里都是濃煙,很嗆,我們根本沒辦法呼吸,春雪先從車廂里鉆出去,可沒想到一出去就是斷崖,我趕忙伸手拉住她,想把她拉回來,卻怎么也拉不回,她要我放手,不然我們兩個會一起滾下去……我不肯放,說什么也不肯,結果她硬是扳開我的手……”
她頓住,痛苦地以雙手掩面。
他心驚地轉過她身子!昂A眨銢]事吧?”
“春雪要我幫她照顧她爸爸媽媽,可她不曉得,他們兩個……也死了!他們都死了,只剩下我一個……”她將臉蛋埋在他胸前哭泣。
她哭得那么心酸,卻又那么壓抑,不敢放聲嚎哭,只是細細的嗚咽,令他聽了更加憐愛不舍。
“別哭,海琳,不要哭!彼耐吹刈载!皩Σ黄,都是我不好,我不該逼你回想起這些,是我不好!
她哽咽!昂髞砺啡税褵齻杳缘奈宜瓦M醫院,警察來調查事故真相,以為我就是春雪,我也就將錯就錯……接下來的事你都知道了!
“對,我都知道了,你不用說了,我都明白!彼p拍她輕顫的背脊,聲聲安慰。雖然他說她坦承秘密心里會好過些,但見她哭得如此神傷,他真想打自己幾個耳光。
是他不好,連日來對她軟硬兼施,逼她面對過去,害她作惡夢又心碎痛哭。
是他太壞,傷了她。
“對不起!彼狼浮
她沒答話,發泄似地握拳撾他肩膀,他沒閃躲,任由她抒發哀痛的情緒。
過了好片刻,她心情平靜多了,慢慢地止住哭聲,但臉蛋仍是執著地埋在他胸口。
杜唯知道,她是不好意思抬起頭來,為自己方才的失控感到困窘。
他微笑了,很高興她也有如此嬌氣女性化的一面,不再只是漠然疏離,猶如冰山雪女。
“海琳,你抬起頭來!彼吐曊f道。
“嗯……”她模糊地逸出反抗的低吟。
“抬起頭來看著我!
“……不要!
杜唯莞爾!昂,那你別看我,看黃浦江吧!”語落,他輕輕轉過海琳的身子,讓她背對自己,免除尷尬!澳憧茨墙惺裁锤杏X?”
“什么什么感覺?”她深吸口氣,偷偷拭淚。
“從古到今,從殖民地時代到現在,這江水一直就是這么流動的,就像時間一樣,過去的事,就是過去了!彼馕渡铋L地停頓!八裕堰^去丟下吧!讓那些不愉快的往事都隨著江水流逝,你只須珍惜現在,你該看的就是眼前!
把過去丟下,只看眼前。
第5章(2)
海琳盯著滔滔不絕的江水,心海也翻涌著波浪!拔摇梢詥?”
“可以的!彼隙ǖ貞。“來,跟我一起這樣做——丟掉!”他甩動手臂,比了個朝江面丟擲東西的動作。
她怔住!皝G掉?”
“對!彼c頭,再次用力擲甩!皝G掉!”
“……”
“試試看。
“喔。”她遲疑地學他動作,擲甩手臂!皝G掉!
“大聲一點,用力一點。”
“好!彼L長吸一口氣!皝G掉!”
“我把過去留在過去了!”他朝江面振臂嘶吼。
“我把過去留在過去了!”她也跟著吼,也跟著高舉雙手,盲目地亂揮亂甩。
“我是杜唯~~”
“我是李海琳~~”
高亢的呼喊迎風昂揚,路邊來往的行人聽了,紛紛投來怪異的視線,竊竊私語。
“那兩個人在干么啊?”
“天哪!不會是從精神病院逃出來的瘋子吧?”
“快走!離他們遠一點……”
說他們是瘋子?
杜唯和海琳交換一瞥,兩人都在對方眼里看到幽默趣味的笑意,如星光熠熠閃耀。
或許吧,或許他們真的瘋了也說不定。
“哈哈、哈哈哈~~”
歡樂的笑聲爆出,放肆地招惹路人,就算眾人都看他倆是神經病,杜唯與海琳也不在乎。
因為此刻,他們在乎的只有彼此。
兩人在上海足足玩了三天三夜,杜唯美其名對公司說是出差,實際是和海琳行
“度蜜月”之實。
他們住在外灘的飯店,天天都手牽手在江畔散步,迎接日出日落,欣賞美景風光,遍嘗當地美食。
到了第四天,杜唯不得不飛回臺灣處理公事,海琳則留下來繼續查探那只明朝古董青花梅瓶的下落。
又過了一星期,經過一番鍥而不舍的努力,海琳總算圓滿達成任務,回到顧家,親自將一紙合約遞交給顧長春。
“這是大師簽的授權書,他答應由我們代理他的服裝品牌,店面進駐我們的主題時尚廣場!
“你真的辦到了?”顧長春坐在書桌前檢視合約內容,一臉不敢置信!斑@真的是用那個古董花瓶換來的?”
“是!外公干么這么驚訝的表情?難道你一開始料定我辦不到?”海琳嘲諷地反問。
顧長春聽出她話里的不服氣,笑了,放下合約,望向她!拔揖托蕾p你這股子傲氣,有遺傳到我。”
她不語。她怎么可能遺傳這老人的基因?他們并非真正的血親。
顧長春誤會了她的靜默,以為她是得他贊許,感到不自在!澳悴挥脤擂危阃夤译y得稱贊人的,你應該高興才對!
“是,外公!彼龜宽
“你在外面奔波了兩個多禮拜,一定累了吧?先去洗個澡休息一下,晚上我們一起吃飯!
“是!彼h首,正欲告退,忽又回眸。“外公,關于股份轉移的事……”
顧長春揮揮手!澳悴挥枚鄦,我自有安排!
海琳觀察老人銳利的眼神,猜不透他是否會決定提前將公司股權轉移給她,她希望他這么做,這樣杜唯就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了。
“你先出去吧!”
“是!
海琳旋身離開,顧長春目送她背影消失后,才拾起電話筒,撥通一組輸入記憶鍵的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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