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告訴你,我不會去威尼斯,我是你的妻子,除非你希望,我哪里都不會去。”
沒想到會聽到她這么說,波恩眼角抽緊,熱氣莫名上涌。
他應該要說些什么,但他找不出任何字眼,沒有想,他抬手覆住她淚濕的小臉,這個動作,引起另一陣該死的疼痛,可他不在乎,只垂首低頭親吻她的額頭。
她輕喘了一口氣,眸中淚光盈盈滾落。
剎那間,喉也緊縮。
他撫著她的臉,以額抵著她的額,以拇指抹去她臉上的淚水,然后那些字句,自然而然的,就滾出喉嚨。
“是的,你是我的妻子!彼麊÷暩嬖V她:“我希望,你一直都是!彬嚨兀臒、眼也熱。
方才那時,她不知他已經醒了,她只是感覺到他的痛就反射性的治愈了他。
她知道他可能察覺到她做了什么,但他依然握著她的手,依然摸著她的
臉,依然告訴她,他希望她是他的妻子。
凱淚眼模糊的看著眼前的男人,捧著他的臉,忍不住更加靠近他,親吻他干澀的唇,悄聲承諾。
“我會的,我會一直都是!
黑色的瞳眸,漾起一抹溫柔的光彩,他性感的嘴角也隨之微揚。
不知是否因為放松了下來,他的肚子,很配合的在這時發出咕嚕聲響。
那饑餓的聲音,讓她再次含淚笑了出來。
“我去幫你拿點吃的!
她說著坐起身,小心不碰到他。
“要有肉!彼嵝阉,“那頭熊的!
凱懷疑他有胃口吃肉,但她只是笑著抹去臉上又掉落的淚。
“我會記得的!
當她下床時,波恩差點無法讓自己放開她的手。
不知為何,仍有一種莫名的忐忑,幾乎害怕他一松手,她就會消失無蹤。
她回頭看他,他強迫自己松開手,可那聰慧的女人,仍是察覺了。
她俯下身來,撫著他的臉,吻著他的唇,悄聲開口。
“我馬上回來!
那溫柔的撫觸,和她眼里的情意,莫名安慰了他。
他沒有開口,她也沒再多說,只是撫著他的臉龐,然后依依不舍的起身去為他弄吃的。
那是一碗熱呼呼的熊肉湯。
因為他太過虛弱,她一口一口的喂給他喝。
也許是因為差點死在這頭熊手中,也或許只是因為湯里有肉,他只覺得這湯該死的好喝。
溫暖的肉湯,讓身體熱了起來,卻也讓他再次昏昏欲睡。
聽到他清醒了,穆勒、朗格和安德生,先后進來過。
他在她替他換藥和重新包扎時,撐著精神聽他們說明情況,在他昏迷時,穆勒曾派安德生回去通報情況,但邁克爾去了北邊,賽巴斯汀需要留守在城堡,他只讓安德生帶了一些凱需要的酊劑回來。
“他做得很好!甭牫瞿吕諏惏退雇〉牟粷M,波恩說:“我們需要所有的人手!
穆勒臉上依舊透著不以為然,他沒再多說,只道:“這里的人,很久沒吃肉了,你把這些熊肉分給所有人!
“是!
“你吃了嗎?”波恩看著他問。
穆勒點頭,“吃了。”
“好吃嗎?”
那紅發的男人露齒一笑,大聲道:“好吃!當然好吃!”
他跟著揚起嘴角,也笑了。
但這笑讓他胸腔震動,再次扯痛了傷口,讓他咬緊了牙關,冷汗直冒。
凱在旁邊看了,好氣又好笑,她伸手按著他的手臂,道:“好了,其他有什么事,之后再說吧,你該休息了!
穆勒聞言,站了起來,“大人,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波恩頷首,點點頭。
穆勒朝門口走了兩步,又轉身回過頭來,看著他道:“大人,那真的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大只的熊,我當時真的以為你死定了。換做是我,絕對不會選擇站在那里面對它,更別提要沖上去了!
波恩一時無言,不知該說什么。
“大人,能跟著你,是我的榮幸!蹦吕站次返目粗f,跟著朝他點了一下頭,走了。
沒想到會突然聽到這樣的效忠告白,波恩整個愣住,甚至感覺有些尷尬,幸好那家伙走了,否則他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可等穆勒關上門,一股莫名的熱氣,卻慢慢的上涌。
大人,能跟著你,是我的榮幸。
他承認,這確實很受用。
凱在這時握住了他的手,他抬眼看她。
“睡吧,別想了。你需要多休息,身體才能復原!
他沒有抗議,順著她的意思躺下,那讓傷口又牽動拉扯到,可她陪他躺了下來,小手小心的環著他的腰,輕輕的撫著他被包扎起來的胸膛。
那股暖流再次從她手心里涌出,撫平了疼痛。
在她的撫慰下,睡意再次襲來,不知過了多久,就在他合上眼的時候,他聽見她沙啞的聲音悄悄響起。
“那頭熊,真的很大,你怎么敢?”
回想起當時的情況,仍讓他覺得膽寒,波恩沉默半晌,才緩緩開口。
“棕熊平常不會進村子里覓食,人類有刀劍、斧頭,并不友善,那只熊一定是餓瘋了,才會襲擊村莊,如果我不阻止它,會死更多的人,這里就算有人能活下來,也沒有人敢再來此開墾!
他舔著干澀的唇,深吸口氣,再道:“騎士之所以是騎士,是因為騎士能提供武力保護人們。騎士和農民,本來就是相互依存的關系,他們種田,我們提供武力的保護,如果這個時候逃跑,將來誰還愿意相信我?”
她愣住,沒想到他竟然會這么想。
直到這時,她才曉得,原來初相識時,他表現出來的那些階級意識,只是一種假象。他假裝成他的兄弟西蒙,但這個男人從來不曾認同過貴族和農奴之間不平等的階級關系。
或許因為他本來就是農奴,所以更能了解體會人們的痛苦。
于是,原本想叫他下次還是先保住自己的勸告,停在了唇邊。
她知道,不管發生什么事,他都不會丟下那些老弱婦孺先跑。
他不是那樣的人。
所以,她沒再多說,只是對這個男人,更加的心疼。
就在這時,他抬手覆握住她環在他腰上的小手,她翻轉手掌,反手握住他的手。
兩人之間,再無言語,卻莫名安心。
她能感覺到,他的呼吸變得更加深沉,沒有多久就再次睡著,不由自主的,她消消汲取更多原本屬于他的疼痛,偷偷加速治愈他的傷口。
這些村子,看起來都很像。
幾棟簡陋的小屋,一條供水的小溪,一間共用的谷倉,一間打鐵鋪,一間小教堂。
人們的住家前后一定會開墾自家菜園,還有一間小棚子和木條搭成的畜欄,好養雞鴨。
稍微有錢的人家,還會有好幾頭豬牛羊,小孩子每天一早起來,就要去收集動物的糞便,把它和拔起來的干草和泥土混在一起,做成堆肥,然后再去放牧牛羊,天氣好的時候,早上把羊群和牛趕去草地上,把豬趕到森林里,天氣要是不好,那就得去弄草糧回來給牲畜吃。
今天,是個好天氣,不過這村子所有的牲畜早已被吃得精光,如今畜欄里什么也沒有,只有泥巴和不知多久沒換的干草,和那只死里逃生的雞。
今年初春,若不是遇見凱,他差點把馬也宰來吃了。
波恩坐在樹蔭下,看著眼前人們在那被風吹得如浪一般的麥田里工作。那些村民們,一邊工作,也一邊遠遠的偷看著他,不敢靠近打擾。
至少田里已經長出了麥子,他看著那只母雞啄食著地上小蟲,它現在每天都會下蛋,他應該要叫人到城堡再弄只公雞來,這樣這村子就會有小雞了,然后很快那些空蕩蕩的畜欄就會再次充滿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