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錢貫杰的好哥兒們,鐘印堯和他老婆舒妹瑤的結婚會場。
穿著總是雅痞隨興的他,難得穿了整套正式黑西裝,臉上堆著笑意地替新郎打點一堆瑣碎大小事。
他很懶,今兒個完全是看在與好友多年的情誼上,才親自下海跑龍套。
他還很怕吵,今日婚宴會場卻可比菜市場,艾寶科技的一堆宅男同事可沒那么大的本事,罪魁禍首是阿堯他那對學者爸媽,邀請了一堆朋友、老師、同事、學生……左右鄰居等來參加。
千萬別小看老學究的嘴皮功夫,他們的工作就是不斷講話。
上課講、下課講、開會也講,遇上問題溝通更是驚人,嘴巴難再閉上。
好不容易喘口氣,錢貫杰松了松領帶,躲到休息室內。
“我未來的老婆絕對不能有對在教育或學術界工作的雙親。”會瘋掉。
“還好吧,我爸媽很少在臺灣!辩娪蛑篮糜言诒г。
“這么一場下來也夠折磨人了!彼宜箍省!靶履锬?”
“還在樓上的飯店房間準備,剛才妹瑤的弟弟妹妹已經先下來,說她們十分鐘內就會下來!
因為妹瑤的弟弟妹妹都住在學校宿舍,為了讓他們三姐弟可以在她出嫁前好好聊,他替他們訂了一間房間,一切迎娶的禮俗也從簡。
“恭喜你了!焙韧晁X貫杰臉色總算舒緩,他再度向滿臉喜氣,也難掩緊張的好友恭賀。
“謝謝!辩娪蛐χ邮芰俗8!!皩α,阿翔呢?”
“他在外面和你媽的同事吵起來了!
聞言,兩人互望,露出彼此心照不宣的苦笑。
在認真魔人面前談到專業,就像在蜂炮引子上點火,在這種充滿學者專家的場子里,發生這種事完全在他們意料之中。
“就隨他去吧!卞X貫杰拍了拍新郎官的肩。“我出去招呼了。”
“我也該出去了!彼麄兌贾皇峭甸e喝口水、喘口氣,一會兒就得回到外頭招呼賓客。
兩人相偕回到場外,沒多久,新娘和她的伴娘們從樓上下來了。
舒妹瑤是已經認識的,而她身邊那兩個著米色小禮服的女人,錢貫杰只算得上知道,并不認識。
其中一個是今天新郎官的妹妹,也是新娘的室友鐘欣怡,他曾經見過她一次,但沒交談過。另一個更不難猜,想必就是她和舒妹瑤的另一位室友文佩蕓了。
“你妹還是比你漂亮。”他在好友身邊低聲感慨。
白膚、鵝蛋臉,身材不到骨感,該肉的地方有肉,秾纖合度,漂亮卻不俗艷,還多了那么一點出塵的空靈,看起來很舒服。這女孩比起當年出落得更成熟美麗了。
“廢話,她是女的!辩娪蚪o了他一記莫名其妙的白眼!皩α,我還沒介紹你們認識!
新娘見到他們,先是丟了記笑臉過來,便在伴娘們的簇擁下朝休息室走去,鐘印堯和錢貫杰也后腳跟上。
“介紹是不用,聽你講就夠了!闭J識多年,彼此家中的事誰不是知道個七八成。
更何況他除非不得不應付的公事,或出去拋頭露面當代表得假裝那么一下,這種認識新朋友的社交,他是半點興趣也沒有。
阿堯他妹漂亮歸漂亮,但世上美女那么多,遠看欣賞已足矣,他可不認為他們之間有什么話可以聊。
“知道不代表認識,我等等再幫你們介——”
說時遲那時快,鐘印堯嘴中的話還沒完,兩人就看到某個穿著小禮服的家伙踉蹌了下,往前撲倒。
連帶的,她身前的新娘子也遭到波及,被壓倒在地。
鐘印堯嚇了一跳,動作熟練的急忙沖上前。
錢貫杰在事發瞬間瞪大眼,發出荒謬的哼聲,才跟著趕過去幫忙。
“好了,欣怡,你小心!”
兩人被攙扶起,新娘還比闖禍的伴娘鎮定,開口叮嚀。
鐘欣怡剛爬起身,重心不穩,走沒兩步再度踉蹌。
幸好就在她身旁的錢貫杰,眼明手快地拉了她一把。
可她的身體嚴重失衡的程度,出乎他意料之外,待他發現一手拉不住她時,只好伸出雙手將她扯回,防止她再度撲倒在地。
拉扯的反作用力,她的身體以詭異的姿勢往后仰倒,跌進了他懷中,她雙眼睜大,一臉驚魂未定地瞪著他,之后吁出長長一口氣。
“天呀……謝謝你。”
“不客氣。”錢貫杰揚揚眉。“可以走嗎?”他將她扶挺。
“應該——”話還沒講完,腳才跨了第二步的美麗伴娘,在眾人面前再度摔倒。
這次錢貫杰沒來得及救她了。
“天呀!欣怡!”一旁的女人們尖叫。
坐在地上的那小可憐抬起頭,露出帶著歉意的微笑!皩Σ黄,我不是故意的……”
錢貫杰冷眼看著她,對這家伙還笑得出來感到佩服。她摔得可不輕。
“我的鞋跟好像斷了。”鐘欣怡無奈地指指鞋子。
“還好我有多幫你準備兩雙鞋子!蔽呐迨|也算經驗老到了,對這類突發情況早就能夠從容應付。
“還有一件事……”坐在地板上的人兒再度舉手發言。
所有人全看向她,她卻一臉自在平常,好像什么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我好像扭到了!彼苫蟮匕櫚櫭,狀似不確定身體的感覺!昂芡!
錢貫杰心想,這女人恐怕不只如她哥說的迷糊而已,照這情況,她的感覺神經絕對也有某種程度上的問題。
他側眸,見好友注意力全放在新娘身上,兩個女人聯手想將行動不便的鐘欣怡攙起身,但坐在地上的她一臉勉強,拉扯了半天還站不起來。
視線在這群受制于服裝,行動不便的女眷身上環顧一周,自己似乎沒別的選擇了。
“新娘那邊要忙,要不我抱你過去另一邊的休息室?”他來到迷糊蛋的身前蹲下身。
“好,謝謝!焙貌蝗菀渍酒鹕淼溺娦棱樕下冻龀粤Φ慕┯病B勓,她如釋重負。
他將她打橫抱起,小心不弄痛傷處,鐘欣怡則單手攀住他肩膀,以平衡身體。
這小妞倒是比想像中的輕。錢貫杰心想。
“你是……錢大哥嗎?”
“錢貫杰。那些奇怪的稱謂就免了!彼垂创。“你怎么知道?”
他和阿堯認識有幾年,就知道這小妞幾年。而她想必也都透過她大哥知道他的存在,但她應該是不認得他的,畢竟他也不過是有次搭阿堯的車,透過車窗瞥過她一回。當時她可沒見到他。
“猜的。另一位高——高亦翔,聽哥說,他很擔心手會受傷!彼圆惶赡茉敢獗。
他笑出聲。這形容得真好!澳愀鐩]說錯,你也沒猜錯!
“我是欣怡!彪p眼直視著他,她露出可人的微笑。
“我知道!
“很高興見到你。”
“說實話,我對這些社交用語很感冒!弊⒁馇胺降穆,他步伐穩健,表情平和帶笑,可嘴中吐出來的話卻不太友善!岸,如果你不是阿堯的妹妹,我也不會幫忙。”覷了她一眼,他朝表情明顯一愣的她丟了抹微笑。
“你哥有沒有告訴過你,我這個人講話很討人厭?”
怔愣的表情出現幾秒,即恢復平靜。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
這情況正如錢貫杰所愿。
他對笨蛋向來沒什么耐性,僅剩的一點只夠拿去應付公事。而這小妞一副要把他當成好哥哥的模樣,為免她日后摔傷、扭到、意外出狀況時會想到要通知他一聲,當然是立即劃清界線保險。
這行為很惡劣,他知道。但他就是這種人,脾氣古怪、陰晴難捉摸,有時連他自己都覺得他體內說不定有子宮,每隔一段時間內膜就要剝落那么一回。
當然他沒那東西。否則他每年一次的例行性健檢早就檢查出來了,醫學界也會為之沸騰。
他面帶微笑,抱著她進到休息室,請飯店人員通知醫務室后,再度回到休息室內。
這是一家國際連鎖飯店,在打入臺灣市場時,標榜的就是他們有二十四小時駐診醫生,隨時可以應付突發狀況。
“稍等一下,醫生等等就會過來。”
“嗯!辩娦棱c點頭,安靜端坐。
她已自行脫掉腳上的美麗新鞋,稍微扯動到腳踝,刺痛令她眉間緊縮,但就只有那一瞬。
之后她又忍痛嘗試轉動腳踝,成果不太理想,一股椎心痛楚直襲腦門,額上逼出冷汗,她當機立斷放棄測試自己的耐痛程度。
或許是跌跌撞撞習慣了,她對痛覺向來遲鈍,這回感受如此強烈,肯定扭得相當嚴重。
錢貫杰在一旁椅子上坐下,看著她緊咬下唇,似乎努力忍痛的模樣。
“在我面前用不著裝柔弱,我不會安慰人。”剛才還能笑,現在才裝痛似乎慢了點。
鐘欣怡聞言抬起頭來,眉心微擰的看著他。
他朝她微笑,她看了他幾秒,一會放松,吁了口氣。
“哥跟我說過!彼蝗幻俺鲞@句。
“嗯?”
“他說你私底下很有攻擊性!边有好猜忌、不容易相信人、神經質等。
一言以蔽之,這男人舉止慵懶,像草原上吃飽喝足的大獅子,只要別人不踏足他的守備領域,他看起來絕對像個紳士。
他笑了出來!罢娌焕⑹俏覀児镜牡谝粯I務!毙稳莸谜婢珳省
“如果你心情不好,我們就別聊天,井水不犯河水!彼v的垂斂眉眼。
腳上的痛楚耗掉她不少精神和體力。
“我看起來心情不好?”這小妞言下之意是他現在是在耍脾氣?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怎么會知道你心情好不好?”抬頭,她皺皺鼻,一臉莫名!暗銊偛诺恼f法已經代表你不想聊天了,既然如此,我尊重你的意愿,就不要聊啦!
錢貫杰聞言一愣!澳銢]生氣?”
她疑惑!盀槭裁匆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