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這是偶遇,也太巧了,她來日本才五天,卻每天都看到這個人?
這到底是怎樣的百分百機率?
邊拉開鋁罐拉環,邊轉過身來的中川知哉一看到她,稍楞了一下,唇邊便勾笑了。
直覺告訴練書瑀,這次不是偶遇,而是跟昨天她要去筑地吃壽司一樣,是被“堵”的。
“要去哪?”說的比唱的還要好聽的大男孩朝她走過來。
“去吃中餐。你要去哪?”
“我拿東西來給你!敝写ㄖ諒男北嘲鼉饶贸鲆粡圕D交給她。“我們樂團發售的!
“有去掉你的歌聲嗎?”
中川知哉俊顏整個拉下。
“我勸你去看個醫生,從沒有人說過我歌聲難聽!
“也許是怕傷了你的自尊心!彼龑D湊至眼前。
CD封面與PUB的海報一樣,只是從長方形變成正方形,故人員位置有點小變動,不變的是中川知哉依然處于中心,深怕無人不知他是整個樂團的重點。
她翻過背面,上頭寫著販售金額——2,500圓。
還真是挺貴的。
“你以為我會看重你一個人的偏頗意見嗎?”他氣怒得幾乎要跳腳。
練書瑀無視他的怒氣,將CD還給他。
“干嘛?”
“沒錢!彼f得干脆明白。
“我有說要收你錢嗎?”
“為什么要送我?”她反問。
“讓你回去好好的仔細聽聽,看你的耳朵錯得有多離譜!”
看樣子他特地拿CD來,是要讓她透過CD,再次聆聽他的歌聲。
她不明白為何他的歌聲需要她的認同,又是為什么堅持要她去看他的樂團表演,她又不是什么唱片公司的星探,她不過是從臺灣來旅游的普通大學生,總不會他有特殊神通看出她是某家唱片大公司的老董女兒吧?更何況她也不是。
“我承認你的曲子真的很棒!
“那……”
“好像有電腦軟體可以把人聲去掉的,我回去上網研究看看!睕]有他可怕的歌聲,曲子就完美了。
把人聲去掉?
他現在只想把她的性命終結掉!
“你會后悔的!”中川知哉恨恨將CD塞進她手中,“等我們樂團將來揚名國際,CD發行到臺灣,你敢告訴任何人你認識我,我就告你誹謗!”
“我真的覺得幕后比較適合你。”雖然的確如他所言,可惜了那張俊俏的臉蛋,但他的歌聲真的不能聽啊。
哪天哪個沒長耳的,叫他清唱一段,沒樂器掩護,沒粉絲歌聲和聲,他的底就被摸得一清二楚了。
“你是讀音樂科系的嗎?”中川知哉怒聲質問。
“不是!彼乙矝]那個錢培養她讀音樂學系。
“那你憑什么論斷?”
“沒人說只有會拍電影的,才能當影評人吧?”
“好,很好!”他的牙都要磨出火來了。“再見!”他怒氣沖沖地轉身就走。
練書瑀覺得他的脾氣真是不好,老是動不動就發火。
她沒有任何懸念的也轉了身,朝飯店走去,至于他送的CD就放進包包內,準備隨她一同回臺灣找軟體修掉人聲。
中川知哉這次走過三家店鋪就轉身了,在他回頭的當下,練書瑀已經完全看不見身影——人不知去哪兒了。
他難以置信的微張著嘴,此刻的心情就只差沒片落葉飄落在頭頂上,一整個蕭索來著。
這個女人,從頭到尾,都沒把他當一回事。
但很該死的,他卻是……卻是這么的在意她!
下午三點不到,練書瑀已到了成田機場。
到了航空公司柜位checkin,過了海關,逛了一下機場免稅商店后,她找了家咖啡廳,點了杯咖啡,隨意挑了個角落位置坐下。
她拿出CD隨身聽,思索了一會兒后,再拿出中川知哉給的CD,打開封蓋。
簡單大方的CD光碟上沒有封面那華麗的樂手照片,只有簡單的darkangel字樣,黑底白字,出乎意料的樸實。
中指按上中間的扣環,輕微使力,拿起光碟,有樣東西因靜電吸力跟著光碟一塊兒升起,再緩緩飄落桌面。
那是一張紙條。
纖指捏起一角細看,飛揚跋扈的幾個數字,與他給人的印象相同,不過中文就寫得不怎樣了。
好好聽聽什么叫天賴之聲,笨蛋!
她忍俊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
籟還寫錯呢。
不過他的中文程度很不錯了就是。
但,那幾個數字是電話嗎?
給她電話做啥呢?
是要保持聯絡?
一個在臺灣一個在日本,有啥好聯絡的,就算她以后還會再來日本,也不知道是幾年后的事了。
五指團起,本欲揉了那張紙條,思慮了一會兒,還是將它塞進封蓋背面的透明塑膠布底下,恰恰好遮住了金額。
將CD放入隨身聽,第一首曲子就是她去PUB所聽到的開場曲子。
可能是經過電腦的修飾,他的五音不全沒那么嚴重了,但天生的缺陷,即便后制的人盡了極大努力,她的耳朵還是無法忍受那與摧殘凌虐無異的可怕歌聲。
練書瑀嘆氣的按下stop,拿出CD,放回盒子里。
還是想辦法找個電腦高手,把歌聲給去掉吧。
坐在家中樂室,頭戴著耳機,敲擊鍵盤,正在編寫曲子的中川知哉冷不防打了個噴嚏。
他揉揉鼻尖,沒好氣的猜想誰在說他壞話。
八成是那個明明長著青春可愛小雛菊外貌,卻在莖上長滿刺,老是以一張平淡的臉說著讓人心痛直言的笨蛋家伙。
她到機場了嗎?
她打開CD了沒?
有沒有再好好仔細聆聽他悅耳的歌聲?
有沒有看到他夾在CD內的紙條?
他撇嘴咬了下唇,伸長手拿起擱在另一邊桌上的手機。
一通未接來電。
他心一跳,迅速點開通知,胸腔內跳得急促的心臟在看到團員名字的剎那恢復冷靜。
“我在創作打什么電話吵人?”他怒而將手機扔向床鋪。
斜眼瞄了瞄無辜攤在床墊上的手機,唇角抿著“大爺再給你一次機會”的驕傲,將手機放到鍵盤的前方,戴回耳機,繼續新曲的創作。
然而,來自+886的臺灣電話,自頭至尾,未曾響過。
第3章(1)
十年后。
臺灣。
中川知哉進了入境大廳,前方圍繞著黑壓壓的人群,有的引頸翹望,有的手拿著大字報,有高舉牌子的,他甚至還看到有人拉著布條,十分大陣仗。
但,都沒有來接他的人。
他拉下高挺鼻梁上的深褐色墨鏡,一雙深琥珀色的瞳眸微微瞪大,好看得更清楚些。
終于,他在一張A4大小的白紙板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將滑落到前方的姜黃色斜背大包甩到臀后,調整了下頂上的紳士圓帽,他兩手插在褲管卷起的寬松九分褲口袋內,邁動踩著白色休閑皮鞋的長腿,一派優閑,吊兒郎當的繞過重重人群,來到迎接他的人的后方。
那是名個子約莫只有一六0,在他眼中偏嬌小的女子。
中長發扎成了個髻,略松的垂掛在頸后,黑色針織五分袖下的藕臂白晰得幾乎可以看到青色血管,捏著板子的五指修長,修剪得整齊方圓的指甲片上僅擦透明指甲油,板子上方是娟秀細致的小巧臉蛋,膚色幾乎快跟板子融為一體,粉色的唇輕抿,一雙澄澈干凈的大眼直盯著前方,要不是她胸口略有起伏,真要以為是座精致的雕像了。
怎有人能這樣站著,動也不動的撐了三分鐘?
中川知哉擠來她身邊,就站在她的左方,想知道這位“接機員”出發前有沒有做功課,識不識得他的容顏,還是只是敷衍了事,上司說一便做一,腦子僵硬如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