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走,根本不用抬眼看,桑寧也能感覺到那高大的身影還覆蓋在自己的頭頂上。
眸光心不在焉地停留在手機螢幕上,微抿的唇角已泄露出不耐。半分鐘后,她不由得再度抬頭,可是滿腔的驅逐臺詞卻在迎上那道含笑目光的時候被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溫暖柔和的燈光將他剛毅的輪廓映得有些柔和,他的站姿優雅、笑容溫柔,似乎一直在等待她抬頭、等待她詢問,與生俱來的紳士氣質自眉梢眼角間彌漫出來。
“還有事?”桑寧發問。心中暗嘆現在的推銷人員都是這種素質的嗎,真是讓人無法拒絕呢。
“抱歉。”徐初陽半垂著頭,“或許是我的唐突引起了你的誤會。”
桑寧暗藏在鏡片后的眸子眨動了幾下,“誤會?”
“我并不是推銷人員。”
“那你是誰?”
“徐初陽!
“徐初陽又是誰?”
“這家店的……”徐初陽笑容一深,選擇撒個小謊,“店長。”
桑寧臉色一變,完了,店長,蹭飯的事被發現了?沒道理啊,“哦……好吧,徐店長!鄙幯鹱麈偠,“請問你有什么事?”
“我可以坐下說嗎?”徐初陽一只手搭在椅背上,笑意暖暖,溫柔得好像在詢問桑寧是否愿意共舞。
桑寧當然想說不可以,不過以往的蹭飯經驗告訴她,這種時候一定要保持鎮定,她并沒有做錯什么,之前的幾頓飯她蹭得堂堂正正,每次都是有正當理由的。
“可以!彼鹱麈偠。
徐初陽禮貌地道謝,繼而拉開椅子坐下,打算開門見山,直奔主題,“桑小姐,你是否……”
“沒錯!鄙帍娪驳卮驍嗨,想要先發制人,“我確實吃過三次免費的晚餐,可那都是正大光明的,你們可以去調查。第一次我有用優惠券,加起來的金額甚至比我所花的還要多!
“桑小姐……”
無視掉他的欲言又止,桑寧兀自說個不停,“第二次……”
像她這樣利用優惠折扣白吃白喝的人,徐初陽見得多了,卻從沒見過如此理直氣壯的,徐初陽無奈地笑。
“第三次,也就是今晚,是我的生日。”
“桑小姐……”
“如果你們不相信的話,我可以拿證件給……”
“桑小姐!”
足以引起他人注意的音量,終于打斷了桑寧的滔滔不絕。正準備回身掏包包的桑寧停下來看他,大眼鏡從鼻梁上滑下來半寸,“嗯?”
“證件就不用拿了!毙斐蹶柨扌Σ坏,“我問的不是這個!
理直氣壯的長篇大論令桑寧有些口干。她下意識地抿了抿唇,“那你想問什么?”
“我想問,你是否愿意和我約會?”
筆記型電腦的螢幕上呈現出兩個視窗,一個視窗正在播放電影,另一個是視訊視窗,螢幕上映著閨密邢妮的臉。桑寧剛把前幾天發生的事轉述了一半,她就已經忍不住尖叫起來,“不要告訴我你答應他了。”
“我為什么不答應。”桑寧一邊淡定地看電影,一邊伸手從旁邊的塑膠袋里掏零食吃。
“你們才第一次見面耶!
桑寧喀嚓喀嚓地咀嚼著零食,“第一次見面又怎樣!
“你對他幾乎一無所知啊!
“唔……”桑寧瞧她一眼,然后又將目光滑向旁邊的電影視窗,將口中的零食吞下肚之后說:“我知道他叫徐初陽,是半品齋的店長!
“誰知道是真是假。”
第2章(2)
“他那天把店里的免費小吃都給我打包回來了!彼崞鸫采系乃苣z袋,“喏,你瞧。”
“說不定他是那里的領班服務生呢,這些小零食也不值幾個錢啊!
桑寧不緊不慢地拿了個零食塞到嘴里,“服務生也無所謂,職業不分貴賤。”
“我當然也沒有要歧視服務生的意思啦,我是說萬一他是壞人怎么辦?”
“他看起來不像壞人!
“壞人怎么會把壞字寫在臉上啊!
“就算他是壞人,我也不會吃虧的,你忘了嗎,我會跆拳道!
“拜托,你才練了兩個月!
這一次桑寧沒有立刻回答。倒不是因為她無話可說,而是電影演到了很重要的一處。她盯著電影看了會之后,才慢吞吞地說:“師父說我天賦異稟,進步很快呢!
“這不是重點好嗎。”邢妮徹底被這個閨密打敗了。
對金錢異常敏感的桑寧為什么在其他方面就神經這么大條呢,果然是摳腳大叔的情商啊。身為旁觀者,她有時很慶幸樸素的打扮遮去了桑寧多數的女性魅力,要不然就憑桑寧的危機意識,早不知道被壞蛋坑過幾次了。
“那什么才是重點?”桑寧吮了吮手指頭。
“重點是你為什么一定要和這個男人約會啊,他很帥嗎?你不可以被美色所誘惑啊。上次那個新聞你忘記了嗎,那個女生就是……”
“邢小妮!鄙幣镜匾幌掳聪峦V规I,暫停了電影后,無奈地看向她,“不會出事的。”
邢妮撇了撇嘴,不高興地瞪著她,“他很帥吧?”
“還好!
“那你喜歡他哪里?”
“我不喜歡他啊!彼灰娺^這個男人一次,怎么會喜歡上他。
“那你還要和他約會!”
“因為他……哎,你聽到一半就開始羅嗦,其實我還沒說完呢。因為他用三次免費的用餐機會來換和我約會一次,所以我才會答應的!鄙幣娜ナ中睦锏牧闶硽堅,輕吁了一口氣,“這樣你可以理解了吧!
“理解個屁啦。”
桑寧不解地看著邢妮。
“這算什么怪理由,用這種方式來搭訕的男人也是個怪咖吧!
很怪嗎?桑寧覺得沒有,一次約會換來三頓飯,更何況約會對象又是難得的英俊優雅,所以這筆買賣應該并不吃虧,“不要大驚小怪了,只是約次會而已,又不是要交往!
“可是……”
“好啦,我保證就這一次,因為我都答應他了啊。一次過后,我絕對不會再和這個人聯絡了。”
邢妮不知道該如何說服她了,只得重重一嘆,問:“那你們約在哪一天?我陪你去。”
“今天!
“什么!”
“晚上六點!鄙幙戳搜畚災幌路降男r鐘,又吮了吮手指,“還有半小時喲,你趕得及嗎?”
“別說是我,你都趕不及了吧,現在是下班的高峰時間,你又搭公車,不管你們約在哪里,時間都不夠啊!
“我不搭公車!鄙帉⒖湛杖缫驳乃苣z袋捏成一團丟進擺在床下的卡通圖案垃圾桶里,準備爬下床。
邢妮仿佛聽到了一個天大的新聞,“難道你要坐計程車?”
“怎么可能,徐太陽說會來公寓樓下接我!
“人家叫徐初陽好嗎!
“都一樣啦。”
“哪里一樣……啊,這個不是重點,我想說,你居然連地址都告訴他了?桑寧,你……”邢妮咆哮到一半,桑寧便啪地一下切斷了視訊。
雖然深知邢妮是出于關心,可她實在不喜歡聽人羅嗦,只求現在耳根清靜一點,大不了事后再去道歉好了。更何況她這個閨密哪里都好,就是危機意識敏感異常,已經嚴重到被害妄想的程度。只是吃個飯而已嘛,哪有邢妮想得這么嚴重。
事實證明,邢妮確實是多慮了。
約過一次會之后,桑寧仍舊是四肢健全、身心健康,由此可見徐初陽真的沒有從她身上摘掉一兩個器官的興致。
“說不定他是放長線釣大魚呢。”舊時光租書店里,邢妮坐在柜臺后的高背椅里,沒什么底氣地提出自己的假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