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聽過女大三、抱金磚,大個幾歲算什么?重點是他家世好,有才又有貌,氣質風度樣樣皆上乘。
“隨便你,你要押就押吧,要是輸了,可別跟皇奶奶告狀!
以笙沖著公主笑得滿臉桃花,害玉珍公主胸口一跳一跳,沒法子呀,她就是會對好看的男子癡迷。
“楊姑娘承讓了!
以芳一句話宣布了結局,以笙身旁的丫頭上前,喜孜孜地將桌上的“賭資”全收進帕子,就知道有這種事會發生,幸好她帶了條大帕子。
以芳走出涼亭,對著公主屈膝行禮,婉順溫柔、謙恭和善,那動作、那角度,完美到宮中的禮儀嬤嬤也挑不出毛病。
玉珍公主挑釁道:“你用了什么手段贏棋?”
手段?以芳微蹙雙眉,卻半句話都沒說,只是輕淺笑著。
在旁人眼里,這叫給臺階下,可玉珍公主看在眼里,卻覺得自己被狠狠輕蔑,一股氣蹭地冒上頭頂,溫度快升十度!拔易羁床粦T你這德性,有什么事就直說,別笑得不陰不陽的,惡心!
她輕吐氣,問:“不知公主希望我說什么?”
“就說說你為了下我的面子,用什么手段贏棋?是趁人不備偷換棋,還是有什么更骯臟下流的手法?”
這話……真過分,人家棋下得好好,誰曉得你會突然出現,會莫名其妙下賭注?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圍觀者敢怒不敢言,而以芳嘆口幾不可辨的氣,輕抿雙唇、強行忍耐,楚楚可憐的模樣令人為她抱不平,就在有人打算幫以芳說上兩句時,輸棋的楊婉瑄看不過眼,搶先開口。
“回公主,民女自幼師承默竹先生,學了八年棋藝,想是沒人能在眼前使手段卻不教我看穿,楊姑娘的棋藝勝我何止一籌,民女甘拜下風。”
“狗咬呂洞賓,我在幫你說話!”玉珍公主氣恨地看著那個不知好歹的東西,抬手就想扇人。
情急間,以芳一把抱住楊婉瑄,玉珍公主的巴掌狠狠落在以芳后背,砰地一聲,疼得她蛾眉緊蹙。
以笙見狀,連忙上前扶起以芳,道:“倘若公主輸不起,東西還給公主便是,何必動手?”
她是誰。克龝敳黄!玉珍公主猛地抬頭,卻發現大家看她的眼光都不對了……該死,她又著了鄭以芳的道,恨恨一跺腳,帶著婢女離開。
以芳對楊婉瑄道:“楊姑娘,失禮了,我身子有些不適先回府!
見以芳聲音柔弱,眾人心想,聽說玉珍公主常跟著宮衛學武功,那一掌許是內傷了。
楊婉瑄感動地握住以芳的手,誠懇道:“今日是楊府招待不周,他日再送帖子請鄭姑娘過府一聚。”
“是。”她勉強擠出笑臉,蒼白的小臉滲出一層薄汗,被以笙攙著離開。
看著兩人背影,有人道:“唉,木秀于林,怎能不招人嫉!
“也是鄭姑娘好性子,否則誰忍得了那刁鉆貨!
“小聲點,那可是公主。”
“長那個樣子還公主呢,日后和親,也不曉得哪國君主要吃虧了!
在大伙兒的批判聲中,以芳和以笙上了國公府馬車。
車簾剛落下,以芳忙坐直身問:“這次公主押幾兩銀子?”
“兩千兩!
“哈哈,又賺上一套鋪面,我真是愛死了公主的大方!币苑几悴欢,她怎就那么賭性堅強,輸過一回又一回,還是無比慷慨。
“別樂,那巴掌……很痛嗎?”
“哼哼!”她輕蔑地笑兩聲!笆裁窗驼,那叫撓癢癢。太好了,這下子我又可以養個十天半個月的傷,不必出門應酬!
應酬真是憋死人的活動!她一樂,全無形象地往軟枕上躺去。
蘇木施展輕功,飛快在林間奔跑。
咻咻咻……無數箭矢朝他的背部射去,嘴角銜起笑意,一個竄身,轉眼,執弓者再也找不到他的身影。
樹下,七、八名刺客舉弓圍成一圈,目光向四方望去,不久后他們決定朝前方追擊。
站在樹梢頭,蘇木濃濃的眉毛微微挑起,他長得很高,頎長的身量配上俊朗五官,讓他的回頭率比常人多上幾倍,只不過他的額頭有塊紅色葉形胎記,破壞了幾分完美。
看著遠去的刺客,他眉目間沒有憤怒驚懼,只有不顯山不露水的驕傲。
他不知道理由,但從小到大,每回他和師父要離開住處時,就會演上這么一場戲——每次都會將黑衣人引來,每次他們都欲置他于死地,并且每次他都狼狽卻成功地逃脫。
對于這出每隔一兩年就要演出的戲……年幼時他曾問過師父,得到的答案是——
“你沒有足夠的能力知道答案。”
他雖沒有否認,卻打心底認為是師父小看自己。
那是處植滿藥草的山谷,終年恒溫二十度,能養出絕佳的藥材。
他們已經在這里住滿三年,他們很少在同一個地方住這么久,大概是這里最符合師父的喜好吧。
他是在原主兩歲時穿越進駐,在這十幾年當中,他跟著師父學習醫理以及武功。
不管搬到哪里,師父都有一間屋子,里面有大量藏書,五花八門的書冊,有醫經、武功秘笈、農事水利、經世治國、工匠手藝……內容包羅萬象,師父從不告訴他該讀哪些,但歲月漫長閑著也是閑著,他便逐一讀過。
有意思的是,只要發現他對哪方面感興趣,過幾天那方面的書就會陡然倍增。
換言之,師父雖不干涉他學習,卻把他的一舉一動全放在心底。
前世念醫學院時他是高材生,學習之于他跟喝水呼吸一樣自然,許是發現他的與眾不同,四歲還是五歲時……蘇木不記得了,只記得師父先是試探他是真讀或假讀,緊接著書越塞越多,發現他還真的把內容給融會貫通,再然后……身邊來了許多師父舊友,他們一個個成為蘇木的短期師父。
三個月、五個月,還有人一待就是一整年,他們在他身上下的功夫,不會比師父少。
蘇木不認為自己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孩子,值得那么多有識之士悉心教導,針對這點他也問過,師父說:“他們欠我一條命!
該不該信?他不確定師父給的答案有幾分真實性,但只要師父給出答案,他就不再追問。
原因一:他是個寡言的家伙;原因二:不管師父的話準確度高不高,說出口就代表他的態度,既是如此,何必浪費口水追根究底?
因此分明察覺師父在放屁,他也只是聳聳肩就當過去了。
走進月亮門,見師父一手捧著酒杯,一手拿著葡萄,吃得正起勁兒,他的腰帶沒系緊,衣襟處松垮垮的,露出半個胸膛,很難相信,他竟是百姓口耳相傳的醫圣。
當醫圣的不都該留白胡子,一臉的道貌岸然,就算沒有,總該曉得酒多傷肝,能不碰就別碰,對吧?
對于這點,他一樣問過師父,知道師父怎么回答嗎?
他說:“身為醫圣就算不能學神農氏嘗盡百草,至少得舍身試藥,為師若是不傷點肝,怎制得出天下百姓人人吹捧的保肝丸?”
這種似是而非的話,能說服得了早慧的蘇木?當然不能!就算他說的是真理,但保肝丸已現于世,肝臟總不必再繼續往下傷。
他回答,“喔!
沒想,只收到一聲喔的師父不滿了。
蘇木認為這是尊重隱私,師父卻認定他性格冷漠,不懂關心別人,看吧看吧,做人多難。
于是他問:“那這回師父傷肝,又想制什么更厲害的護肝圣品?”
他這叫虛心求教,可師父被噎住了,竟說道:“你這是在反駁我?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你這個不忠不孝的壞家伙!”
瞧瞧,不問叫冷漠,問了叫反駁,當醫圣的徒弟非常人所能吶,若非確定師父是男性,蘇木肯定要認定他經期不順,可惜這里沒有大豆異黃酮或荷爾蒙可以做補充。
“回來了!碧K葉仰頭,一顆葡萄加上一口酒,品嘗葡萄與酒在唇舌間混和的甜美滋味。
“是,什么時候動身?”
“兩個時辰以后,老張會來接我們。”
蘇木當了他兩年學生,直到最近才曉得老張是致仕閣老,家族里大大小小在朝堂上能說得上話的,沒有上百也有數十人,算得上大號人物。
兩個時辰?不必打包嗎?還在喝酒?他看一眼師父卻沒多話,徑自往房里走。
他先從柜子里取出一個天藍色瓷瓶,坐到鏡前,拿起棉布沾上瓷瓶里的液體,對著鏡子把額頭的胎記蓋住。
蓋住胎記后,他尋塊布將柜子里的瓶瓶罐罐全收進去,那些奇奇怪怪的用藥,有的是師父教導調制,有些是自己瞎折騰出來的玩意兒,至于其他……
想帶的東西很少,他只簡略收妥兩套衣服,順手將床頭的書收進去,這書是前朝工匠李戚手稿編輯而成,師父不知道從哪里搜羅到的。
他是個能人巧匠,對于機關設計相當厲害,首閱時,蘇木聯想到達文西,他不清楚前朝覆滅后李戚流落到哪里,若他能被重視、發揚光大,說不定中國也會有個達文西,可惜這書冷僻,他曾在各處的書肆里尋覓,都沒有人聽過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