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雋堯卻一手制止她,搖頭說:“別下車!”
好不容易找到外婆,這會兒竟然說別下車,這商雋堯又在打什么主意?
“靜靜看下去,或許會有我們想要的答案!鄙屉h堯將下顎靠在方向盤上說著,眼光甚至比她更專注地注視著正坐在餐廳里的兩位老人家。
“你是說誰先引誘對方的事?”
對于她的說辭商雋堯先是側頭看她一眼,接著才掀起嘴角笑了起來。
“你在笑什么?”她當然看出他笑得很詭異,且令人討厭。
“你知道你說了什么嗎?”
“我說了什么?”她不解。
“你說引誘,而不是誘拐,這表示在你內心已經認同我的看法,是你外婆——”
“你神經病!”她猝地截斷他的話,心想:這人還講令人討厭的話呢!
商雋堯卻只是淡淡一笑,一副隨她怎么說的表情,他這表情看在畢如音眼里,只是更教她生氣而已。
“看吧!你的答案!”他突然冒出這句話,大手一揚便將她的臉龐扳正,直視著正前方。
但在他大手的掌握下,她什么也來不及看,反倒是他手掌傳來的暖意,牽動了她,她恍惚地移動自己,將臉頰更靠他溫暖的掌心。
商雋堯才意識到她細嫩的肌膚輕撫過自己的掌心,正想全面配合時,畢如音登時倒抽一口氣,像是打蚊子般的打掉他擱在她臉頰旁的手。
“你——你——”
“我怎樣?”他帶著揶揄的眼光睨著她,一副彼此心知肚明的表情。
畢如音氣忿地說不出話來,也許該說她是自知理虧,因此也不想再愈描愈黑下去。
可是,她是怎么一回事啊?
把他的手當成是暖爐在使用了?
“怕冷你就把車窗關上!鄙屉h堯看穿她似的笑道。
“不用,我不怕冷!彼斎徊粫嬖V他,不搖上車窗是不信任他。
尤其是他車窗的顏色更教人放心不下,黑得連在大白天也看不見里頭,這種窗戶要真關上才危險呢!
管它冷不冷,安全才是第一。
“你不怕冷,那人的嘴唇是天生下來就是紫色的?”他毫不客氣地指出她已凍紫的嘴唇。
畢如音咬住下唇,狠狠地瞪他一眼,他就一定非要這么老實嗎?不,不是老實,是卑鄙;只會落井下石的人,不稱卑鄙該稱什么?
“放心,大白天的,也不是月圓的時刻,我不會突然變成野狼攻擊你的!彼挚创┧念櫦伞
畢如音顯得十分狼狽,卻也十分氣惱,這人跟那小妖怪怎么都擅長于看穿別人?再這樣下去她畢如音還會有所謂的隱私嗎?
“我不冷!”她再次聲明,而他要再羅嗦,她肯定一腳將他踹出車外。
商雋堯看著她什么也沒說,畢如音以為他已經聰明地保持沉默,于是她滿意地將視線移回前方。
誰知視線才收回,一件又厚又大的外套像是從天而降似的覆蓋在她身上,也擋住她整個視線,她連忙驚叫出聲:“韋小盟,你要死啦!”
突然多出這件外套,不嚇死商雋堯才怪。
聽到她口中喚出別人的名字,尤其又是個屬于男人的名字,在一旁的商雋堯馬上掀高蓋住她的外套,厲聲問:“他到底是誰?”
瞧!他果真感到奇怪了吧?
“呃……商雋堯,這件外套不過是……”是什么?天知道她要是知道該說什么,她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吞吞吐吐了。
可是……其實說出來嚇死他也不是什么壞事,這種人給他一場教訓也是大快人心,但就怕萬一真把他嚇死,這樁罪名她可承擔不起。
“我不是在問我的外套,我問的是韋小盟是誰?”能讓她老是掛在嘴邊的人,絕對是他的麻煩之一。
“他是……等一下,你說什么?這件外套是你的?”她訝然地看向他。
“不然這車子里還會有第三個人扔外套給你?”
“我是這么以為——”話未說完。
“你是這么以為?”他重復,然后以著一副“你沒問題吧”的表情看著她。
想必他是拿她當瘋子看了,但這怎么可以怪她?是他莫名其妙地扔了件外套給她,她還能怎么想?
現在除了外婆以外,就只有那個小妖怪關注她的健康了。
“是你突然扔外套過來,我還以為是……”
“是你那位護花使者?”他從鼻腔中哼道。
“他不是我的護花使者。”
“你卻三番兩次提起他。”他口氣不自覺地露出高漲的情緒。
“我哪有三番兩次提到他,是你——等一下,我提起誰又干你何事了?”
“是不干我的事!”他立刻撇清關系,一副他不曾開口的模樣。
畢如音白了他一眼,終于移開視線,懶得再理他。
“穿上吧!”他轉開注意力,再次抓起他的外套。
“我不冷。”這人的腦子一定有白癡的成分在。
“你實在很欠打!
“我不冷就欠打?那一路上的行人不就有一半以上都欠打、欠扁啦!”
商雋堯不想和她爭辯,和這女娃兒說理沒用,或許他只需用力氣便可解決一切。
于是他一手抓住外套,另一手硬是扳起她的身子,將外套套往她身上。
畢如音大叫,氣得想伸手拉開肩上的外套,但他卻十足正經地看著她,威脅道:
“你可以脫掉,但只要你脫掉它,我就再幫你強力穿上,一次又一次,你想浪費時間可以,我奉陪到底!
“你莫名其妙!”
“等到你已經凍死在這里,你才會覺得自己更莫名其妙!彼豢蜌獾胤瘩g。
“你們男人就是愛耍風頭。”
“那也是因為你們女人總愛留機會給我們!
“你不說話會死嗎?”他就愛和她唱反調,簡直是討厭到極點。
商雋堯的反應是哈哈大笑:“說不過人家就罵起人了,是不是?”
“你——算了,我不理你了,還是外婆——啊!”她發出尖叫。
商雋堯馬上坐直身:“怎么回事?”
“外婆不見了!边@是哪時候的事?
“沒錯!他們走掉了!彼炊袷呛芷匠5仄绞龅馈
“如果不是你,現在我們不會弄丟他們!彼庳熕,把所有的過錯都推給他就對了。
“如果你再這么不可愛下去,不會是我喜歡的那一型!彼蝗挥置俺鐾耆幌喔傻脑。
畢如音杏眼圓瞪。
“誰……誰管你喜歡哪一型的女孩!你不要轉移話題,我外婆呢?”
“現在是誰在岔開話題來著?”他笑了笑,緊抓住先前的話題不肯放。
“商雋堯,你再胡說八道,我馬上下車。”
“你不會是……在怕我吧?”他玩得正起勁,放棄太可惜了。
“商雋堯!”
“行,告訴我你上班的地址,你下班后我去接你!彼杺肩才說。
“做什么?”這種人她還是少和他為伍。
“你不會是一次失敗,就打算放棄追蹤下去了吧?”他像膽小鬼似的看著她。
注意到他那分明是輕視的眼光,畢如音氣惱地瞪著他,挑戰似地挺直背脊,說道:
“誰說我要放棄了?我還沒證明我外婆沒引誘你爺爺呢!說什么放棄!倒是你,商雋堯,你爺爺口中的愛情軍師,這次再出紕漏,唯你是問。”
“很好!鄙屉h堯滿意地直點頭。
畢如音見狀反而覺得自己像是又上了他的道。
上了他的道?不會吧——她是這么聰明的女孩耶!
管他的,外婆才是最重要的。
*********
“老實說,送你來上班的人是誰?”鄭由香身體趴在桌上,逼供似的發問。
在這間事務所里所有的芝麻小事都逃不過她鄭由香的眼里。
更何況她又是畢如音的朋友,這種事想當然耳她是會特別關注。
“什么誰是誰?”她故作迷糊狀。
“畢如音,你還在裝蒜?”
“由香,得了吧!他不是什么人,他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利益上的朋友!
“利益上的朋友?”
“拜托你,別像個九官鳥只會重復我的話行不行?”畢如音不耐煩地拉拉衣服,這才注意到商雋堯的外套還穿在身上,她隨即像是在發泄似的脫掉它,扔向一旁的椅子上。
“如音,你又怎么了?這件外套又沒惹到你!编嵱上慵{悶地拾起外套,看了一眼,這才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大叫出聲:“哇!這是男人的外套耶!”
她的口氣活像沒看過男人似的充滿驚訝。
“鄭由香,你有完沒完?我已經有很多麻煩了,請你別再一有小事就大呼小叫的,行不行?”
“你遇上麻煩了?”
“你這才知道啊!”
“到底是什么麻煩?”如音碰上麻煩事,那可就糟糕了,鄭由香心想。
她可是還有一件大事尚未告知她呢!
“說了你也不會信,所以為了你的健康設想,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如音,你很不夠意思哦!”鄭由香忍不住向她抱怨。
“唉!”她卻只是重重地嘆口氣。
韋小盟的事她根本不知道該怎么說才好,那可不比說外婆是個會預言的老人家還容易哩!
“好吧!你不想說算了,如音,我也有事準備告訴你哪!”
“什么事?”她興致缺缺地發問。
“我大哥要回來了!
“哦?”這又干她何事來著?
她大哥不是那個從小只會欺負她的壞蛋嗎?
“他這次是回來找新娘的,原本是預定上星期就要回來的,不知為了什么就拖延到大后天,所以,我爸媽可是愈等愈心急。”
“你是說上星期?”上星期!這不正好就是小妖怪口中那命定愛人會出現,卻沒有出現的時間?
鄭由香她大哥?不會吧?不會就這么巧吧?
“沒錯!聽我大哥打電話回來說,他是受天使指點才回來找尋新娘的!
“天使指點?由香,你信這一套?”一定是他,一定是那個小妖怪搞的鬼。
“原本我是不信,可是現在我……信了……”突然鄭由香口吃地看著畢如音的后方。
“由香,你——”話未說完,畢如音驚呼出聲,看著她的朋友昏倒在地,然后就在她的背后同時冒出聲音。
“真不經嚇,這樣就昏倒了!
“韋小盟!”她大叫,轉身看他,隨即也睜大眼,他穿著白衣,頭頂著光圈,背上還有一雙漂亮的透明翅膀。這一刻她才知道這小妖怪的本來面目,竟會這么美。
又純潔又美麗的天使,但內心卻狡猾無比!
“嘿!如音,你可真會傷我的心,我還以為你會夸贊我,結果還是……”
“你干么現身出來嚇人?”
“因為她!表f小盟無辜的眼光看向躺在地上的鄭由香。“她想看,我就讓她開開眼界了!彼麩o奈地攤開雙手,這沒什么大不了嘛!
“她想看你就現身,那我要你回去,你怎么就沒有一句聽我的?”她邊說邊扶起躺在地上的鄭由香。
地上可是冷冰冰的,萬一著涼了……
韋小盟見狀右手一揮,鄭由香整個人便騰空而起,直接降落在長椅上,左手一彈,原先被扔在椅子上的外套又飛起來,蓋在昏迷的鄭由香身上,然后才聽見他徐徐地說道:
“這是兩碼子事,怎么可以混為一談!
“你今天是為了什么事出現在這里?”還嚇昏了鄭由香,想必是另有原因。
“我以為你出事了,所以特地趕來瞧瞧。”
“我好好的,現在你可以走了!彼龝嘈潘殴帧
“那等她醒來時,誰來解釋?”韋小盟眼光落向長椅上的鄭由香。
“我會解釋!
“你要怎么說明我的存在?”他就怕她會在別人面前,說他不是天使,而是小妖怪。
“韋小盟!”她咬牙下最后通牒。
于是再如何心不甘、情不愿的韋小盟還是“咻”一聲飛離了這個地方。
十來分鐘過去了,畢如音總算瞧見她的朋友慢慢的,且像是不敢確定地睜開眼睛,注視了四周一會兒,才把目光定在她身上。
“如音,我真的看見了一位非常漂亮的天使,你看見了嗎?”抓住好友的手,她急著想證明自己沒有看走眼,更不是老眼昏花。
“由香,什么天使,他根本——”
“我看見了,我發誓我真的看見了!
畢如音嘆口氣,安撫地拍拍鄭由香的手。
“你是看見了沒錯,但他不是天使,只是小妖怪一個!
果然就和韋小盟猜想的一樣,她果真這樣介紹他。
只見鄭由香的臉唰地變白,一雙眼睛像是受到驚嚇地看著她,小手更是抓緊她。
這情景倒教她好生內疚,就算故意要毀謗那小妖怪,她也不該嚇鄭由香?此龂槹啄槪约赫媸亲镞^。
“由香,我是說著玩的,你別當真嚇成這樣,他不會傷人,頂多是有點惹人怨罷了!
“這么說他是真的存在了?”鄭由香掃開失措的情緒,轉換成一臉期待地看著畢如音。
后者頓時忍不住朝天花板猛翻白眼,鄭由香真可算是善變女人心的代表了。
“如音,他真的是天使嗎?”
她無可奈何地點頭承認這一點。
“哇噻!天使,天使耶!長這么大第一次聽過有天使的存在,也看見天使,哇!哇!哇!這是真的嗎?我真的看見天使了?哇!哇!哇!——”
“你哇夠了沒?整間事務所都是你的叫聲,還好老板不在,不然你肯定被狠刮一頓!彼滩蛔〕雎曋浦灌嵱上闩d奮過頭的尖叫。
但見后者還是又叫又笑又跳地,完全不知該適可而止。
“由香!”她還是無奈地喚道。
“哇!真好,他現在住在哪里?”
“我家。”她還是頭一次看鄭由香這么熱中一件事。
而且從剛才到現在鄭由香的表情,一刻也未改,就是一直張嘴笑個沒停。
“住在你家?”真那么好?畢如音可以天天看見他?要求他做任何事?
哇噻!她鄭由香快羨慕死畢如音了,真好,這種好運怎么就輪不到她!
瞧見鄭由香一臉笑容可掬,且不懷好意的眼神,畢如音直覺事情恐怕不妙了。
“如音,人今天起我跟你一起回家!编嵱上阏f出心中的打算。
果然正如自己所料的,鄭由香是有企圖的,畢如音悻悻然地暗自思忖。
“你要跟我一起回家?”
“沒錯,而且要長久住下來,直到那個天使離開為止。”她知道畢如音肯定不會拒絕她。
畢如音才不是吝嗇的人,也就是因為這樣她們才會成為好朋友啊!
言下之意,當然是——她鄭由香是個專門占別人便宜的女孩。
“由香,你大哥不是正要回來,你不準備和你大哥好好聚一聚?”她是不會反對,但是……
“和我大哥有的是時間,但是那位天使可就不一定了,誰知道他哪天會突然消失?我想我還是善加利用機會的好,怎么樣?如音,你不會忍心拒絕我這個小小要求吧?”鄭由香一臉懇求。
畢如音本來就不是很反對,現在經她一說,終于不再堅持,心想:有由香在更好,自己不就更加自由了。
她相信那小妖怪絕對無法一心二用,有由香在,他會忙得無法注意她。
那么她的終身大事也可以緩一緩了。
“你想住就來吧!不過有一個條件!
“什么條件你快說!编嵱上氵@會兒就算十個條件,她也會不要命地點頭。
“盡全力纏住他——你口中的天使!
“沒問題,如音,這不正好就是我的目的嗎?”鄭由香一口答應。
纏住那位天使?這太簡單了嘛!
聞言畢如音吃笑出聲,依她看鄭由香是想天使想瘋了。
不過,就是不知道韋小盟那個小妖怪會有什么反應了。當然她希望的是——最好能將他氣回天使國去,如此一來才真可說是天下太平——至少她畢如音往后的生活從此太平。
倘若要真能如愿以償就好了。
突然間她像是想到了什么:
“對了,這件事你千萬別讓別人知道,尤其是你大哥,由香。”她擔心那個鄭邦之會立即意會整件事。
“尤其是我大哥,我不懂?”不讓別人知道就算了,為什么畢如音還特別指出尤其是她大哥?
這之間究竟象征著什么?
天使?和大哥?
突然鄭由香想到自己的大哥,正是在天使的指示下才回國找新娘的這檔子事。
但是這和畢如音的天使又有何干系了?難道……
不,不會吧?
但也不是不可能,所謂的天使當然可以隨心所欲地飛到世界的任何角落。那么飛到美國自然也不是什么困難之事。
這么一推敲好像真有可能耶!
瞧見鄭由香一下迷惘、一下思索、一下恍然大悟的各種表情,畢如音禁不住暗暗斥責自己。這下真的是自掘墳墓,死定了。
她什么不好說,干嘛多嘴地提起鄭邦之呢?這會兒任何人都可能聯想到這兩者的相同點。
唉!她還真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
“如音,你想會不會你家中的天使,和我大哥的天使是同一個人?”
“別傻了,由香,你以為我為什么要提醒你,別讓你大哥知道,自然就是怕他誤會啊!”
“你肯定是誤會?說不定——”
“有韋小盟一個天使在,當然也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的存在,你想會這么巧合嗎?”她知道事情就是這么巧合,所以她打死也不能教鄭由香起疑。
“說的也是,大后天我大哥就回來,也許我們可以經由我大哥的口中得到答案。”
“由香,說好不讓別人知道的!
“對哦!差點忘記這一點!
聽她這么一說,畢如音開始擔心起自己往后的日子,可能就掌握在鄭由香手里。
讓她住進來到底是不是件好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