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最嚴重的是……」胖胖的牛嬸巡了一圈,粗粗的手指往張家大媳婦指去,說:「張嬸子,聽說你公爹身子不好?」
張嬸子回過神來,一張臉嚇得慘白,如果牛嬸沒說錯,那她的寶貝兒子不就有危險了?不行不行,她就這么一個兒子,往后要靠他養老的,萬一他有個三長兩短……
張家的鄰居跳出來說:「沒錯,大夫說就是這幾天的功夫了!
「還有我,我家的犯病也厲害,嫂嫂前兩天碰到肚子,怕是肚里的小侄兒不保,大夫不讓她下床,這厄運會不會……」
穿鑿附會的事兒只要想得到便說得出來,整村人聯手,臟水越潑越起勁,一個個說得有鼻子有眼的。
「胡說,這種破事怎么能賴到小槿身上,難道你們家的狗拉稀也跟小槿有關?」孫曉蘭大罵。
「各位鄉親,快把她綁起來,雖說花花草草每一年都會犯點病,可若真是這個妖女在背后使壞,早晚咱們村里會死得一個不剩,到時咱們的田全都變成她的啦!」許香菱揚聲道。
她一嗓子大喊,村民都蠢蠢欲動,廚娘見狀,從人群中退開,打算跑到田里去把其他人給叫回來。
楚槿冷眼看著許香菱,說道:「真不曉得你在瞎折騰什么,你都已經嫁給趙鎮長,難不害死我你還能嫁給孫大哥?」
幾句話說得許香菱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精彩得很。
村人們見許香菱這副模樣,想笑卻不敢真笑出聲,當時她是怎么腆著臉往孫家貼的,人人都心知肚明,偏偏孫曉進沒有半點意思,惹出不少笑話。
確啊,打那時候起,許香菱就在背后不斷說楚槿的壞話。
剛開始也沒人把她的話聽進耳里,只覺得她窮極無聊,可隨著衛家越來越發達,楚槿的地越買越多,一個半路岀家的小姑娘居然把花種得比誰都好,大家看在眼里,心里多少吃味兒,這時再有謠言入耳,自然說啥都信了。
「你不要胡言亂語,要是破壞我的名譽,我讓我們家老爺把你給抓進牢里!」許香菱被旁人訕笑的表情給激怒了。
楚槿扯唇一笑,她還當真以為鎮長是了不起的大官呢。
「剛剛你也說了,這花花草草每一年都會犯點病,同樣的,生老病死不是很正常的事嗎?什么時候百花村不死人,外頭才要說咱們這里是妖怪村呢。拿這種窮極無聊的說詞要把我綁上,你確定自己腦子沒進水?」
「你——哼!我可是親眼看見你對花草說話的!乖S香菱氣急敗壞。
楚槿不疾不徐地反駁,「我還會對著衣服抱怨怎么這樣臟啊,快把我給洗死啦,抬頭對天空說今兒個太陽真好、云真美,拿香求神佛庇佑我們一家子平安健康呢。對著讓我發家致富的花草說幾句『托你們好好長,不要生病了』、『謝謝你們把花開得這么好,讓我多賺一點錢』這也叫做妖?如果是的話,站在這里的每個人都是妖嘍?」
短短幾句噎得許香菱回不了嘴后,楚槿緩緩走下臺階,對著村民們說:「我知道你們最近因為蚧殼蟲病的事,煩惱得很。」
張嬸子走上前問:「你說,那白白的小蟲是什么蚧、蚧殼蟲?」
「嗯,它們經常在植物的下半部出現,分布在莖或葉子上頭,一個不仔細就會傳染開來了!
「對對對,就是這個,為什么你們家的花都不出事?」
「誰說不會,我們田里也有這種問題,只不過發現得早,而且我們家的花田筑了墻,不容易被外頭的病蟲害傳染。」
村民點點頭,又問:「你是怎么處理的?」
她耐心解釋:「剛開始數量不多的話可以用細竹簽把它們除掉,但如果發現數量越來越多,就要很強的水流把它們沖掉,而且隔離起來,不要再傳染給其他花卉,除此之外也可以在水里加上酒來沖洗,達到殺蟲的效果,大家可以回去試試。
「往后你們不必再懷疑我是魔是妖,我能知道這些是因為我識文懂字,看過不少農事方畫的書冊,至于損害很少這事,你們也曉得我們家里添了不少人,他們每天分隊巡邏,一發現不對勁就會往上報,所以能夠及時防范,若你們也能這么做,相信也會和我們一樣!
眼看她就要脫身,許文杰不甘心,故意問:「既然你知道防范的法子,為什么不及早告訴大家,非要大家的花病得七七八八才肯開口?」
許香菱接道:「可不是,你根本存了私心,想讓大家的花全死光,賀老板李老板買不到花,就不得不高價跟你進貨。」
楚槿淡淡地掃過許香菱,視線卻沒停在她身上,擺明了鄙夷,「你這話我可不接,第一點,我有自己的鋪子,早就不和賀老板、李老板打交道,我想這些事大家都曉得,不會輕易被糊弄?」拿這點來說事,根本是純粹給人添堵。
看有人悄悄地點了頭,她繼續往下說:「第二點,里正約莫忘記了,去年炭疽病出現時,我讓人去告訴你這件事,連防治的法子也說了,當時你是怎么斥責的?你說我們危言聳聽,這么大一頂帽子扣下來,我們不過是平頭百姓,往后還怎么敢說話?
「可當時我們還是存了善念,以為里正是因為舍妹的事氣上楚槿,表面上把話講得難聽,私底下還是會召集村民把這事宣導下去,沒想到一直都沒看到動靜,我派人到外頭探聽,這才曉得炭疽病已經傳染開來。那寸候我和孫婆婆到不少人家里拜訪,把法子告訴大家,多少搶救一些花卉下來,不知道還有沒有人記得這件事?」
這會兒村民的目光全落到許文杰身上。原來問題是出在他身上,要不是他不聽建言,大家也不會損失得這么慘重。
許文杰肩膀一聳,暗恨自己干么提這回事,這不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哪、哪有這事兒?我不記得了。」
他的局促不安和楚槿的泰然自若成了極大對比,村人們這下哪還看不出誰說謊。
楚槿清冷一笑,緩聲道:「我知道大家是受人煽動,也不怪你們,可是各位,請你們想想,如果村里發生傳染病,我們家的花田就在杜子里,即便有高墻阻擋,我們真的能夠全身而退嗎?我要真是存了趙夫人、許里正說的那份心思,不是損人亦損己?
「再者,你們有沒有注意到,村東老王家的宅子正在整修?那是我買下來的,等修建好之后,我打算請兩位秀才到村里,免費教大家認字讀書。讀書不一定要考功名,我希望往后碰到農事上頭的問題,大家可以認得字,從書里面找到解決辦法,免得兩眼一抹黑,胡思亂想,栽贓到神鬼妖魔頭上,不知道大家意下如何?」
此話拋出,村人們全改了立場,讀書認字可是富貴人家才能做的事啊,何況還是免費的。
這會兒他們紛紛低頭,一個個面有愧色,想想自己一大把年紀,聽人糊弄幾句就上門欺負小姑娘,而小姑娘娘又是怎么對待自己的?
田大叔第一個站出來,說道:「衛姑娘,我們受人蠱惑來這里鬧,心底著實過意不去,往后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只管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