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過后的相擁是杜嘉薇最愛的時刻,她抬頭凝睇著眼中只有自己的男人,兩人在床事上很契合,但這個男人是不是還欠她一些話?
她承認自己是俗人,喜歡聽好話。
“夫君是什么時候對我……愛上我的?”
他用手輕輕刮了她的鼻梁,沙啞著聲音,“真要問?”
“嗯!
他低低一笑,慢慢回憶、道來對她的心動,這種感情一日日漸深,他天天看著她,好像她說什么、做什么,在他眼里都覺得分外美好。
即便各自做事,只消看她一眼,他便心里愉悅,很想對她做些什么,又怕破壞了兩人的這份寧靜,若是眼神不經意的對上,他心中的愉悅便更深一層。
“我變得愈來愈在乎你,其實在更早前,見你俯身抱柯明佑時,明知他還小,我心里便有些不悅了!
范紹安說了很多,杜嘉薇愈聽愈開心,眼皮郤愈來愈沉重,終是合眼睡了。
范紹安靜靜看著懷里的人兒,柔柔的在她額上印上一吻。
窗外,陽光暖暖,室內,溫馨恬靜。
*
時序入秋,楓紅層層,不管是春林鎮還是美林村都在大自然轉變下換了風貌,景致變化明顯,同樣明顯的還有范紹安。
冰塊臉早已不見,出色的臉上是春風滿面,溫柔的眼眸,嘴角含笑,讓人望之如沐春風,過去是漫不經心的魅惑,而今更成了超級吸睛的發光體。
鄧妹新從未見過這樣的范紹安,替他開心之余又為自己感到心酸,還有很多的不甘,但她又能如何,從他班上學生的口中,她已聽得太多。
“先生跟師母對看時,眼中只有彼此,都忘了我們還在呢。”
“午膳過后,先生跟師母或是對弈或是在院里漫步,那畫面可美的。”
“先生的目光會一直追著師母,那眼神說有多深情就有多深情。”
“師母可說了,叫我們不要羨慕,好好找自己未來的另一半,不過一定找不到比先生更棒的夫君了,驕傲的呢!
“兩人濃情密意,眼神含情脈脈,叫我們看了都害羞!
她低頭垂眸,掩飾眼里的苦澀,突然,她的肩上被人輕拍,她抬頭一看,見是山長。
“收收心思吧,我從未見過這么幸福的范先生,你便放過自己吧。”葉書博語重心長的勸道。
要她不要再執著這份沒有結果的感情嗎?鄧妹新哽咽不語,在范紹安的人生中,她終是遲到了。
與之相反,杜嘉薇是愛情事業兩得意,馬總管派人到夏園,說吃食跟食譜在酒樓的反應極好,讓她可以放心的再做一批,還送來銀兩。
杜嘉薇把錢分一半給曾氏,也吩咐她再做一批,曾氏原本不收,她好說歹說曾氏才感激含淚的收下。
杜嘉薇口袋一深,就找了家印刷行,再加印一些兒童繪本及認字卡,分了十套送給凌遠書院,放在藏書閣供學生借閱,另外再分別賣給幾個富同學。
為何是賣不是送,因為這幾個家長大大有錢啊,當然不能免費。
至于為何不先用范紹安的錢?許是現代人的習慣使然吧,自己要做的事當然自己出錢,然后賺進自己的口袋。
但其實在這項買賣上杜嘉薇只拿了薄利,比成本價多一點點售出。
她當然有私心,畢竟不是所有的家長都與先前炸雞事件的家長一樣小眼睛小鼻子,一定有眼界寬,心境也寬的人,她極需擴展這一塊的交際圈,如果能從中認識一些稍稍有些身分地位的就更好了。
她很早就意識到,范紹安在書院當先生是大材小用,他應該走在仕途上,為國家人民做事才是。
伯樂遇千里馬,他需要機會,給這個機會的人總要有點重量才能提拔他。
她問過葉書博,可他自己就是個不得志的,只能守著這偏遠書院,再加上范紹安的悶葫蘆個性,別人有心,他也不上心,沒轍啊。
杜嘉薇只能將希望放在萬能的念力,她心心念念,早也想晚也想,還真的有機會出現了。
周紫蓉的祖母在看到杜嘉薇的手作繪本后,便說她一定是個極具聰慧的女子,想要認識一下。
周紫蓉可樂了,到夏園用午膳時便興致勃勃的帶了帖子,將祖母的意思跟杜嘉薇說了,又道:“師母不知道吧,我家在春林鎮也算赫赫有名,我祖父可厲害了,是朝堂退下來的大官喔!
杜嘉薇的眼睛頓時熠熠發亮,中大獎了!
她再細問一番,哇,來頭真不小,乃是告老還鄉的當代大儒,年約五旬,但眼清目明,是周府的頂天柱。
周紫蓉還特別貼心的提醒,“師母,那日來的夫人還有幾位,都是平常有跟祖母走動的,不過其中有幾個人師母就要注意了,可能不太好相處。”她認真的給了杜嘉薇一個“你懂”的俏皮眼神。
杜嘉薇一想就明白了,春林鎮里的權貴圈不算大,自然有機會遇到上回那些不問青紅皂白,直奔書院當面數落范紹安的內宅婦人。
范紹安在知道這件事后,也叮嘩她幾句,但她可不怕,她就想讓她們瞧瞧,她并沒有那么不堪。
當然,該道歉的她會道歉,但如果對方態度太欠罵,那就只好謝謝再聯絡了。
第十章 妻子是福星(1)
這一日,春林鎮的周府外馬車絡繹不絕,又過好了一會兒,一輛黑篷馬車停下,車簾掀開,下車的是杜嘉薇及青荷。
杜嘉薇抬頭打量眼前的宅邸,紅磚青瓦,高門朱戶,一看就是有錢人家。
周紫蓉正好走出大門,一見到她就快步迎上前,“師母。”熱情的挽著她就往屋里走。
杜嘉薇才剛注意到前院的園藝修葺得極好,就聽到周紫蓉又興高采烈的說:“祖父對師母也很好奇喔,說師母對教育有特殊見解,很是欣賞,這會兒已經在廳堂等著見師母了呢。”
杜嘉薇腳步差點不穩,她知道大戶人家都有分內外院,女子居內院,她本以為自己會直奔內院,沒想到先見到周家的老太爺。
周紫蓉等一行人一進入鋪著青色石板的廳堂,杜嘉薇就被這舉目所見的精貴家俱給晃花了眼。
“哈哈哈,沒想到蓉丫頭真的把祖父想見的人給邀進府來了!币魂囁实哪凶有β曧懫。
杜嘉薇順著聲音來處看去,就見一名身著藏青色袍服的長者坐在黑檀木椅上,笑容滿面的看著她。
“老爺,范夫人的邀帖可是妾身給的!遍L者身旁坐著一名氣質極好的四旬婦人,雖然語帶不滿,臉上卻笑意不減。
周紫蓉笑笑地挽著杜嘉薇來到兩人面前,“師母,這便是我的祖父、祖母,祖父祖母,這是蓉丫頭的師母!
杜嘉薇暗松口氣,因為要來見客,思及她的臉面代表丈夫,所以她將原主塞在衣柜最里面的華服拿出來穿戴,此時她一襲鏤金絲牡丹花紋裙服,打扮得低調又不失奢華,應當不失禮。
其實杜嘉薇多心了,她這一身打扮再配上那張貌若天仙的容顏,叫人眼睛一亮,如此顏色與傳言中容色無雙倒無異議,但出乎意料的,驕矜自負、刁蠻潑辣等負面批評在她身上看不到一絲一毫。
杜嘉薇上前斂裙一禮,再示意青荷將她準備的禮品送上來,“老太爺、老夫人,這些都是我自己做的吃食,希望兩位喜歡!
林氏身后的嬤嬤走上前收下,林氏則握著她的手,“范夫人怎么如此客氣?其實我應該帶你到內院去的,但有人等著跟你對弈呢!彼眯Φ钠沉俗约赫煞蛞谎。
“對,老夫聽說你棋藝極佳!敝苣弦菪χ忉。
他是個棋癡,也從孫女口中聽到她偶而會到書院棋社,聽說戰無不勝,他便蠢蠢欲動,偏偏一直找不到借口邀人上門,畢竟他是個男人,到后來杜嘉薇出了繪本,這才讓他找到理由。
杜嘉薇這才明白,原來希望要她過來的人竟然是老太爺。
周南逸慈眉善目,親切的看著她道:“按例,與老夫下棋有好處,贏了可以提一個要求,只要不禍國殃民,不損人性命皆可。”
她眼睛一亮,“好!彼欢ㄒA,這個大人物正是范紹安需要的。
周南逸尋常并不找棋伴,一來他棋藝高,能跟他對弈的人少之又少,二來也是周紫蓉對這個師母已經到了崇拜過頭的地步,他也想看看傳言是不是有誤,下棋是個磨鏈品性的活兒,從棋藝中也可看出人的品性。
他雖然笑著,但久居高位的威嚴仍在,眉心也有著常年摟眉而出的兩條豎痕,杜嘉薇不曾跟什么達官貴人來往,但對這款的老人家卻能輕松對待。
時空背景不同,她穿越前的年代尊卑之分并未有太明顯的界線,就算身居高位也必須展現親民的態度,而她又是個自來熟的,不卑不亢的態度哪會不討人喜歡?
兩人正式開始對弈,林氏則先回內院招待其他的客人。
周南逸很少遇到對手,沒想到杜嘉薇倒厲害,他下得快,她下得也快,他陷入沉思,她也學他陷入沉思,節奏一致,且你來我往,兩人棋逢敵手,下起棋來頓時有一種酣暢淋漓的諭猊。
片刻后,在一旁佇立觀棋的青荷難忍激動,雙手搗住嘴,怕自己叫出來,另一邊是周府的奴仆,他們看著杜嘉薇的表情都是崇拜。
其中最崇拜的就是周紫蓉,她又叫又笑的道:“贏了,師母贏了!”
杜嘉薇起身一福,“承讓了,老太爺。”
就差兩子!周南逸雖然惋惜,看她的表情卻很是激賞,她那雙明眸澄凈坦蕩,又帶著幾分俏皮的狡黠,極合他的眼緣。
“說吧,想要什么?”他笑說,不忘瞪了胳臂向外彎的孫女一眼。
杜嘉薇單刀直入,“希望能幫自家夫君引薦一個名師,讓他得以正經求個功名!
“居然是這個?”周南逸難掩驚訝。
“夫君可是嘉薇的天,頂的天若好,晚輩就好!彼寡圆恢M,臉上的笑容極甜。
周南逸莞爾一笑,半調侃的道:“這是護上了,不過也是范先生的福氣,有你這么為他謀劃,他若不上進可說不過去。這事老夫應了,等個兩三天吧,老夫心底有個人,但總得先問過對方的意思。”
“晚輩在此先多謝老太爺成全了。”她笑盈盈的再行一禮。
林氏的時間也掐得剛剛好,就在這會兒過來了,一見這情形還有什么不了解的,“輸了吧?真是的,一個大老爺們占著我的客人那么久。”
她半認真半開玩笑的瞪了丈夫一眼,再笑咪咪的挽起杜嘉薇的手,又看向周紫蓉,還沒說話就被搶白了。
“祖母帶師母過去就好,蓉丫頭還有功課要做呢!闭f完,周紫蓉向杜嘉薇福了一福就閃人了。
“這皮猴兒,真是被我們寵壞了。”林氏頓了一下,又瞪著已經將注意力放在棋盤上,研究怎么會輸的丈夫,搖搖頭,帶著杜嘉薇就往內院走,“你做來的那些東西,好多夫人都喜歡呢!
“太好了!”她眼睛頓時亮了。
自穿越過來她就有賺錢的豪情壯志,馬總管那邊傳來的消息雖好,但也不知這份榮景能持續多久。
何況現在鋪貨的地點是酒樓,那就類似現代的五星級飯店,事后她雖然又下了新指示,要馬總管將東西轉到中小型客棧或店鋪,但現在也沒消息傳來。
人生就是不停的戰斗,錢一定要賺,積少成多,她總是可以堆成金山銀山,所以這次帶的伴手禮她特別選了可供配茶的糕點、果脯及水果糖,甚至就連胭脂、乳液也準備了,一來是交際用,二來一旦人際關系弄好,還擔心沒有賺錢的管道或通路?她這是直接朝團購的方向奔去。
林氏邊聊邊帶著杜嘉薇穿過亭臺樓閣,來到中庭。
“各位,老太爺放人了,范夫人總算可以過來跟我們同樂了!
林氏笑眼瞇瞇的將杜嘉薇帶到涼亭,引見給其他夫人,并一一介紹,隨侍的青荷留在涼亭前方,許多嬤嬤丫鬟也都在那里待著。
涼亭內,杜嘉薇禮貌的點頭,大多的夫人也給予微笑,但其中有幾人看著她的目光不僅不友善,還有些不屑,其中一個王夫人就直接對著林氏開口了。
“老夫人,不是什么客人都要往內迎的!痹诹质襄e愕間,她繼續說:“我可沒胡說,這位是范先生的夫人,也就是要學生用手當筷子用膳的野蠻人,有一就有二,你們啊,”她一連點了幾個夫人,“雖然你們的孩子不是范先生御課的學生,卻是書法班的學生,為了孩子著想,還是趕快轉班的好!
杜嘉薇就見那幾個被點名的夫人們互看一眼,再看向自己時神情便有些不喜,這讓杜嘉薇稍微動怒,“范先生是范先生,我是我,是我這做夫人的做錯事——”
王夫人卻直接打斷她的話,冷笑一聲,“夫妻一體,有你這樣的蠻人妻,他又會好到哪里去?你還是回去叫你的丈夫別再誤人子弟了。”
林氏急急要打圓場,但兩人對峙,根本沒讓她插手的余地。杜嘉薇明眸半瞇,上前一步,“你什么意思?”
王夫人嗤笑一聲,“什么意思?不過一個窮酸秀才,聽說還曾經當過帳房,帳房當不了又求到書院,一個窩囊的男人哪能教出有前途的孩子,沒得給教廢了,還是快轉班吧!彼齼炑诺哪闷鸩璞,喝了一口茶。
杜嘉薇繃著一張俏臉,袖下的雙手握拳,怒聲道:“道歉!”
王夫人放下茶杯,“我說的是實話,憑什么要我道歉,你的男人若只是個窩囊廢就罷,還是個克星,克死他爹娘——”
“啪!”掌摑聲突然響起。
涼亭內一下子靜默下來,眾人怔怔的看著突然發難的杜嘉薇,就見她小臉兒鐵青,“當面污哦我的夫君,這就是王夫人的教養?呵!橫眉冷眼,壓根是個沒水準,腦袋裝水的長舌婦,真是我生平首見!”
“你、你竟敢打我!”王夫人搞著被打疼的右臉頰,難以置信的瞪著她,氣呼呼的起身走到她面前。
杜嘉薇正怒火中燒呢,“打你還客氣了,我還踢你,敢辱我夫君,造謠生事,生得這副模樣還裝貴婦,我就讓你跪下,讓你當另一種‘跪婦’!”
她抬腳往她的側膝一踹,王夫人還真的往前撲通跪下,痛呼出聲。
“噗——”有些涼亭外等著伺候的丫鬟嬤嬤忍俊不住笑出來,又趕忙忍笑,青荷也是其一。
其他夫人們個個錯愕,撫著胸口有些后怕,杜嘉薇這般美若天仙又嬌弱的少婦,下手竟這么狠,再見她那張俏臉冷冰冰的,竟然還起了幾分威嚴。
王夫人已經被林氏扶起來了,但她一口氣堵在喉間下不來,氣得眼前陣陣發黑,咽下那口氣后才怒罵出聲,“老夫人,您邀我來這里做客,就是如此的待客之道!”隨即又覺得委屈,抽抽噎噎的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