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川直轉頭,看向雜志柜,只見三個像是高中生的女孩圍著一本少女漫畫月刊,邊翻邊討論。
他墨鏡下的黑眸微瞇,對她們興奮討論的少女漫畫月刊不禁心生好奇。
奈奈子告白?她說什么話告白?立石老師有什么反應?
他雖畫過無數部暢銷漫畫,但全是少年或青年風格,沒有一部是在談情說愛的。
流川直站立一旁,假裝在挑報紙,等興奮的女學生們拎著一本厚厚的少女漫畫月刊去柜臺結完帳,開開心心走出便利商店后,他才走往雜志柜,抽一本她們方才熱絡討論的漫畫月刊,也匆匆到柜臺結賬。
店員刷條形碼、告知價錢,神態自若,但站在柜臺前的他,卻是低頭看著地面,渾身不自在,即使第一次買A書都沒這么尷尬。
將少女漫畫月刊夾在腋下,他挪挪鼻梁上的墨鏡,小心翼翼左右張望,仿佛擔心被狗仔跟拍似的,有些倉皇地步出便利商店。
他快步朝街道直直走去,轉個彎、走過橋,走進一座小公園。
日正當中,沒人來公園散步游蕩,但他仍往較偏僻的角落去,找一張石椅坐下,才抹抹額上的汗漬,打開已退冰的啤酒,仰頭灌一大口。
《告訴老師,我愛他!》封面顯眼的標題,令他直接便翻到那篇連載,可翻了幾秒后,他開始皺眉。
原來,這就是少女漫畫,清純、夢幻……無腦!
他繼續翻下一篇連載,眉頭皺褶加深,內心批評不斷,卻是一篇接一篇仔細翻閱。
二十分鐘后,他站起身,將厚厚的月刊棄置石椅上,送給幸運的路人。
他離開公園,找尋著附近最近的租書店。
踏進十年未接觸的租書店,店內不少年輕人坐在沙發閱讀,大半是男性讀者。
他覺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并非是年齡差異,而是他正駐足在少女漫畫區。
他決定把剛才看到的那幾篇連載故事前面幾集也翻出來看,甚至打算多看些其他的少女漫畫,從中學習如何告白。
他知道自己的行為很蠢,卻是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學習方式。
盡管旁邊幾個年輕女孩對他投以好奇的目光,他也只能裝作不在意,借此訓練自己的臉皮厚度,希望有勇氣向倪橙橙告白。
抱了一大迭漫畫,他到柜臺付錢,找個位置坐下就翻看起來,也不介意他人目光了。
戴著墨鏡在室內閱讀是無比怪異,但比起不慎被讀者認出來,引起更大的麻煩,他寧愿承受另一種異樣目光,畢竟他本人在日本可比在臺灣更有知名度。
以速讀的方式,他一本接一本翻閱,一套接一套地看下去。
他眉頭不時會皺起,甚至很想開口罵無聊、罵白癡。
明明熱愛漫畫,看過的作品不計其數,各種劇情風格都能接受,為何他單單看少女漫畫時會不停搖頭皺眉。
原來,女孩子喜歡聽這種肉麻到掉渣的情話?原來,男人這么惡心的動作,可以讓女人感動到眼泛淚光?
對他而言太過夢幻、純情的劇情,充滿花朵、閃光的華麗畫面,讓他半點也融入不了故事中,可他卻仍強逼自己記些惡心巴拉的臺詞,以備不時之需。
流川直花了一整個下午,幾乎將整面書柜的暢銷少女漫畫全拜讀完畢,雖是“一目數格”的匆匆速讀,但若要他現在來編繪夢幻愛情故事,應該也非難事了。
離開窩了數小時的租書店,他走出店外,橙色的夕陽已緩緩落下。
他快步走往停車場,驅車返回名古屋,急著想見倪橙橙,想勇敢向她說愛。
“小直,現在才回來?本來還想等你回來煮晚餐呢。”花馨香見兒子總算到家,不禁嬌聲抱怨一下。
原本想打電話催他提早回家,好執行她的計劃,未料他的手機卻在倪橙橙身上,根本無從聯絡起。
“爸沒煮嗎?要不我叫外送?”假日時,他家都是男人掌廚,甚至連平常日父親也樂意為母親下廚。
身為貿易公司負責人的父親,在事業上很有威信及魄力,典型大男人的性格,卻對妻子呵寵至極,百依百順。
家里大小事決策權雖在父親身上,但其實總是順了母親的意。
所以他老是懷疑,愛撒嬌、看似無知完全依賴父親的母親,實際上才是真正聰明的小女人。
倪橙橙跟母親外型有幾分相似,但性格截然不同,她的單純很直接,她的無知很天然,而母親卻教他猜不透。
然而,現在的他已能體會父親甘心呵寵母親的行為,也想將所愛的女人守護在自己羽翼下,期望對方視自己為依托。
看來個性里他有部分遺傳自父親,原來真正能令他動心的,不是獨立型的大女人,也是嬌柔單純的小女人。
倪橙橙吸引他的,便是她的天然呆。
“今晚我特地下廚,煮了幾道你愛吃的菜!被ㄜ跋忝σ獙鹤永褪。
“我不餓,晚點再吃!彼敝胍娔叱瘸,為了即將的告白心情緊張。
“都八點多了還不餓?你嫌棄媽媽煮的菜,不想吃對不對?”花馨香語帶委屈,她的手藝確實比不上兒子。
“快去吃!弊诳蛷d看報紙的流川吾朗一聽愛妻這話,簡潔的命令。
流川直只好走往餐室。他一度想開口問倪橙橙去處,卻又心想還是先解決桌上的晚餐再說,冷靜片刻,也好整理腦中紛亂的告白詞。
“這哪是我愛吃的菜?”看見餐桌上的料理,他滿臉不解。
鮑魚色拉、蒜泥羊肉、涼拌韭菜、青蚵煎、枸杞山藥湯……沒有一道是他喜愛的料理,也不是父親的喜好。不過只要母親下廚,不管煮什么,父親全都愛就是了。
雖覺疑惑,他仍拿起碗筷開始吃,片刻后,他不禁皺起眉頭。
涼拌韭菜、青蚵煎,嘗起來居然有中藥味,而且他總覺得這桌料理好像哪里不太對勁,卻又一時看不出所以然。
“怎么樣?好吃嗎?”花馨香坐在兒子旁邊,柔聲探問,熱心為他舀湯、添菜,盯著他吃。
“爸說好吃就好吃!辈桓铱棺h,他只能默默吞食,即使母親喂他吃毒藥,他大概也只有認命的分。
清完桌上味道有些怪異的料理,再吃完飯后水果兩顆酪梨,見母親滿意地微笑,他總算能起身離開餐室。
可就在他經過客廳,要往房間方向而去時,卻突地聽到一聲尖叫。
倪橙橙的尖叫聲,令他心震了下。
“橙橙在花道室。”花馨香在兒子身后提醒,見他拔腿便直奔過去。
“沒事嗎?”坐在沙發看報紙的流川吾朗,聽見倪橙橙的驚叫聲也有些不放心,抬頭卻見妻子一臉從容。
“沒事,只是幾條小蟲。”
“小蟲?花道室有蟲?”收起報紙,流川吾朗望著妻子的笑容,更感怪異了。
“小直回來前,我先繞去花道室,在花材里放了幾條小蟲。”花馨香走近丈夫身側,坐了下來。
“老婆,你不是怕蟲嗎?”流川吾朗一雙黑眸微瞇,語帶質疑。
“阿娜答……”花馨香偎進他懷里,聲音嬌滴滴。“在你面前,我怕的東西很多呀……”
“我想也是!彼托,伸手將嬌柔的妻子攬進懷里,不再追究。
相處那么久,他早知道妻子并非外表那么柔弱、膽小,但他樂意保護總是故意凡事依賴他的她。
“不過老婆,你晚餐煮那種好菜還加了料,是對我的表現不滿意?”他對今晚她做的料理其實有些介意。
花馨香笑瞇瞇道︰“阿娜答,你的身體沒問題,我是給你兒子補的!
“小直才幾歲,怎么可能不行了?”流川吾朗頓時為唯一的兒子擔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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