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覷探面無表情的小臉,周十八一顆心忐忑不安,如小童手中的掃帚忽上忽下灰蒙蒙。
他一點也不在乎凡衣是不是淺葉組的殺手,自城門第一眼,他那顆心就撲通直跳,在酒樓上見著她,又是撲撲亂跳;他不只是愛上她,肯定是非常愛她。
她呢,可愛上他?她會不會覺得他沒什么長進,只知道解夢測字?
若說血液中流有魔性,天生養了條睡蛇讓他頗為得意,一旦在凡衣面前,他可一點也得意不起來。有人出生時會多長一只手指腳趾,有人身上會帶胎記,也有人會長個小肉瘤什么的,只不過是身體的多余部分,睡蛇對他而言,和肉瘤沒什么區別,多余。
比起凡衣,他真的很沒用吧!
有七個哥哥,除了三哥是敗家子,其他六個胸懷遠大,十年前為了自己的志向各奔東西,除了年關回家住個三五日,根本連面也見不著。相對的,他這個窩在家中的老幺就顯得太沒志氣;可是,他只想陪著爹娘盡孝膝下不為過吧。哥哥們在外,他連他們的孝也一起盡了,將一個爹四個娘哄得開開心心的。
在慶元出生成長,他對這個地方總有難以割舍的情感,也從未起過離開慶元的念頭。他又該怎樣把凡衣留在這兒?而且,如何去提親?
想起提親,周十八重重嘆口氣,覷向面無表情的小臉。前日聽她提過一句,說淺葉谷在陜西北境的崇山深壑中。這對他可真是難關,長這么大沒出過慶元城百里,最遠也就去杭州玩玩,那長在哪個鳥不拉屎的淺葉谷,叫他怎么去找?他還準備在凡衣毀婚前,先納采、問名,再來個納吉、納征,寫了婚書再說,F在可好,出師未捷身先死,使他男兒熱淚滿衾被。
昨天,他偷偷見到凡衣寫了封信,整整三大張哦,讓散煙系在一只肥大的鴿兒腳上送走。讓他牙齒癢得想把那鴿子射下來,看看凡衣究竟寫了些什么。今天,他不過為三個姑娘測了測姻緣,堂后的凡衣臉冷得像臘月冰塊,害他的心又開始亂跳。
完了完了,這輩子只怕離不開她了。真幽怨啊——
“周兄,你嘆什么氣?望著堂后看什么?”寫完字的哈麻見他愣著不動,又喚了數聲。
啊,只顧盯著凡衣,忘了哈麻找他測字,“沒事沒事,哈麻兄寫這‘鈔’字,是測私還是測公?”
“為兄想問問公!
“慶元城誰不知哈麻兄近日既查假鈔成風案,又查市舶司被殺一案,昨天哈麻兄找到整船的假鈔,早已成為慶元城津津樂道的美事!
“過獎過獎!”壯漢的臉上居然升起暗紅。
“哈麻兄一心為慶元百姓,咱們可都很佩服呢!”贊人不費事,舌頭打個轉而已。
“周兄忒看得起我了,也是事巧,我收到風聲去查船,沒想到艙底全是假鈔,船主也莫名其妙死在艙中,哇,全身紫紅色,真是恐怖。”
“誰為哈麻兄報的信兒?”照凡衣的說法應該是江湖恩怨,官府怎會那么巧?
“唉,說來也是蹊蹺!甭犓粏,哈麻瞟了瞟四周,低聲道,“我好像覺得自己在做夢一樣,原本在官衙里打磕睡,等人清醒時就在東門外了,剛巧一個女娃兒說日本人給了她一張假寶鈔,我就順道去那些商船上查看,還真查了出來!”
“這是哈麻兄你一心為公,連做夢也想著公事!”原來是爹和哥哥搞的鬼,他就說怎會如此湊巧,“船上其他人呢?”
“全收監看著呢,那些日本人也活不了多久了。等上面公文下來,應該全是斬首刑!
“恭喜哈麻兄,破了害百姓擔憂的假鈔案,升官發財必定不遠!睕]什么好測的,快走快走。
“多謝周兄!”哈麻抱拳,將手伸入懷中掏寶鈔,“多少——”
“不必不必,勞煩哈麻兄對小弟近年的關照,小弟怎敢收哈麻兄的測字錢呢!备揪蜎]測,快走快走。
“如此,多謝了!彼室恍Γ橐膊煌七t,“好了,周兄弟,以后有空換我請你吃傲鳳樓的桂花泥螺。告辭!
“慢走!蔽⑽A身回神,周十八叫來小童,“送哈麻兄。”
“告辭。”哈麻抱拳以禮,轉身邁步。
“不送!”
送走哈麻,周十八掃了眼堂內,就見十來個年輕學徒正為顧主解夢測字,不覺點點頭表示滿意。
解夢堂遍布全城,畢竟人手不夠,從爺爺就開班授子,培養了不少先生。愿意留下來的全在解夢堂坐鎮,不愿留下的各奔前程中也不忘周家的辛苦,時不時會托人帶些禮物回來。到他這一代,爺爺的學徒全部成了爹字輩的人,加上他爹主張廣納學徒,那些先生開班授課后,倒也為解夢堂培養了新的解夢師。年輕的解夢師若自愿受雇于解夢堂,會被分派到分堂積累經驗,城南解夢分堂就是一些年輕的解夢先生。這些人畢竟是后天培養,比不得他天生駕馭夢的能力。所以羅,總會有些不準或小小錯誤——
“大嫂,您夢見豬,必有口舌。這些天與鄰里的關系可得注意點!
錯了錯了——夢見豬者,憂見官府。這小子怎么背的?
“大哥,你說夢見蛇當道,顯示大宅難安。你就多注意些家中可有事情發生!
錯了——夢見蛇當道者,大吉,讀書人可平步青云、加官進爵;若是經商,則財源滾滾。
“這位姑娘,你的夢暗示在田里挖地,必是秋收時節有涼喜。”
又錯了——無論是夢見挖地、睡墓地,還是被刀劍傷,磨刀霍霍,皆為財來也。
白癡白癡,他得找本周家解夢譜給他們看看。
“阿慶,你先看著,我去找本書!苯衼硇⊥,周十八一把將他按在椅子上,自己腳下溜煙,掀開竹簾跑到堂后,嘴角掛著可疑的賊笑。
奇怪地看了眼晃動的竹簾,小童不解,“書堂明明在右邊,八少跑到左邊去干嗎?”
☆☆☆
入夜,周宅。
周父看著悶頭扒飯的兒子,試探地問:“十八啊,你那位朋友來慶元干什么的?什么時候走。俊
“凡衣不會走的!笔巢恢兜貨Q掉最后一口米飯,周十八又放下筷,“我吃飽了,爹、大娘、二娘、三娘、娘,你們慢用!毖援吘鸵x開。
“站。∨苓@么快干什么?”周父臉色不太好。
“凡衣不愛肉味,我得去找——”
“秋公子有兩個丫頭陪著,你去干什么?”想他方才請那秋公子一同吃飯,不想他居然皺著眉頭瞪他,拉著兩個姑娘一下就跑沒影,真不懂尊老敬賢為何物。
“您說吃完了我就可以走的,爹,你言而無信!”怎么到現在,爹還不信凡衣是姑娘家?
“走?走到哪兒去?去找那個秋公子?”周父的臉色更加不好。
“我——”
周十八正要解釋,廳外跑進一人,老遠就聽著他叫嚷:“八少爺,不好了不好了!”
“緣伯,什么事?”他回頭。
“剛才……剛才散煙姑娘從東院背著包袱出來,還拿出一疊銀票子,說……說……”原諒他人老體弱,多喘兩口。
“說什么?”注意到老管家手中的一疊銀莊號票,周十八心中升起不安。
“說……說多謝八少爺這些日子的招待,他們來慶元的事辦完了,也要走了。還說,‘日后若有用得著的地方,淺葉組秋二統領定當鼎力相助’。”
“就這些?”出人意外的平靜,周十八接過銀票,低沉問。
“就……就這些!卑松贍數哪樅每膳。
“人呢?”
“散煙姑娘己經……已經走了!
“往哪個方向?”
“城……城南……”他是不是眼花,怎么瞧著少爺的眼睛藍幽幽的?
“很、好!”“啪”地將銀票扔在桌上,周十八沖周父道,“爹,反正孩兒有七個哥哥,周家是絕對不會斷后的,不管您信也好,不信也好,凡衣是女子,也是孩兒此生唯一想娶的妻子。如果您非得信她是個男子……隨便您!”
頸后發絲飄了飄,絲——一條張著血盆大嘴的金蟒突然出現,嚇得眾人一跳。
“兒啊——”周母喚道。
“孩兒去去就回。”不等母親說完,周十八轉身,步子飛快。
“那個……”她只是想說別嚇著人了,他跑這么快干嗎?望著拉開大門跑掉的兒子,周母看向周父,“老爺,十八的地肺平日里很可愛呀,今兒怎么……”顏色未變,可她就是覺得恐怖了些。
“睡蛇面貌因主人情緒而定,十八生氣了,地肺的模樣就恐怖些!敝芨笓u頭,開始擔心,“你說,若是十八真娶了那秋公子……”
“老爺,秋公子是個姑娘呀,您沒看出來?”站在一邊的老管家奇怪地看了看自家老爺,突然插道。
“阿緣,你說什么?”
“老爺,阿緣說那住在八少爺隔壁的秋公子,是位姑娘。”老管家今天才明白,周老爺一直當秋凡衣是男兒。難怪這些天總見著周老爺丟下生意往城南解夢分堂跑。原本以為八少爺剛接手,老爺是關心;可總聽見伙計說老爺站在院外做人肉壁雕,神神秘秘不知看什么。
“夫人,那秋……那天親口說的話,不是我聽錯吧?”周父垂死掙扎。
“老爺沒聽錯,許是秋……姑娘性子活潑,愛開玩笑呢!”四位夫人互相對視良久,方期期艾艾道。
“老爺,老奴可以作證,八少爺從梅家繡坊定了十多件姑娘家用的……那個……那個……送給秋姑娘。”
“那什么那呀,阿緣,你什么時候變得婆婆媽媽了?”
“就是……就是……”老臉微紅,管家心一直,“就是姑娘家貼身穿的合歡襟。”梅家差人送來時,他還以為送錯了。
“合歡……襟?”周父眉尾跳動。
“八少爺指明了是送給秋姑娘的,東院的下人都知道!
唉,因為周家宅子太舊,老爺在周宅邊又起了座新宅子與四位夫人搬進去,這舊宅子留給在家的二位少爺,如果不是要找兒子,老爺極少來舊宅,當然也錯過仆人休息時的閑談。
“那秋……姑娘的八字呢?”前一刻還吹胡子瞪眼,下一刻就開始心急地問八字。
“老爺,秋姑娘的八字,十八老早就送來了,你夾著書里忘啦?”大夫人提醒。
“哦,就是那張紅紙呀?”拍頭額頭,周父想起。最初以為兒子拿他開玩笑,聽到秋凡衣承認自己是男子后,他更是忘到九霄天去了,“快快快,夫人們,咱們快回宅子找找,我要親自為十八合合八字。哈哈,十八要成親了,哈哈!”
眉開眼笑叫起四位夫人,周父昂首暢笑,也顧不得吃飯了,拉著老管家就往隔壁跑。
“老爺,不用走大門,您不是差人在院墻上開了個月洞門嗎?”
“呃……對對對,這邊,這邊!”
繞過回廊,一路留下周父開心的笑聲。
☆☆☆
“凡衣——”
伴著一聲大叫,就見傲鳳樓臨街的雅室內竄進一個深藍色人影。來人一把抱著室內的白袍公子,開始哭訴——
“凡衣,你不要為夫了,你打算不辭而別,就這么把為夫給拋棄了?你好狠心呀!嗚……為夫知道,做殺手的總有那么一點心狠手辣冷血無情,沒關系,為夫一點也不介意,只要你愛我就好了,對別人冷血一點無所謂,對別人無情更好。嗚……”
臉在白袍上蹭了兩蹭,來人繼續——
“凡衣,你親口應了嫁我的,不可以反悔,雖然我爹老眼昏花有點糊涂,看不出你是姑娘家,你不要管他……不不不,咱們都別管他了,要娶妻的是我,又不是我爹。再不然,咱們私奔去,這些年為夫拉幡解夢也掙了不少銀子,就算沒有爹的蔭庇,為夫也能賺到銀子養你……”
“你養我?”白袍公子笑問。
“嗯嗯嗯,為夫……”咦,才一會兒不見,凡衣的聲音怎么變得粗了?
猛地抬頭,來人臉色大變,趕緊放開懷在白袍公子腰上的臂膀,連退三步,“嗚……凡衣,你怎么變樣了?”
這男人是誰呀?長得比他還俊俏,一身白袍害他以為凡衣變樣了。
“你要與凡衣私奔?”白袍公子見他臉色大變,唇角掛起溫柔的微笑。
“你是誰呀?沒事不要穿著白袍到處亂走,知道嗎?”撫平微驚的心跳,來人轉頭,看到另一個白袍公子坐在桌邊,正好笑地看著他們,“凡衣——”這次沒認錯了!
撲過去一把抱住,來人重新開始哭訴——
“凡衣,你不要為夫了,你打算不辭而別,就這么把為夫給拋棄了?你好狠心呀!嗚……為夫知道,做殺手的總有那么一點心狠手辣冷血無情,沒關系,為夫一點也不介意,只要你愛我就好了,對別人冷血一點無所謂,對別人無情更好。嗚……”
還真是一字不差!
“周十八,你怎么找來這兒?”有人聽不下去。
“嗯?”回頭看到兇神惡煞的散煙,周十八捏著秋凡衣的衣袖拭了拭眼角道:“散煙,怎么才一會兒你也變樣了?釣雪也是!
平日里兩個丫頭愛粘著凡衣,雖說愛瞪眼兇他,模樣倒也俏皮可愛,才一會工夫,怎么兩人臉上全冷冰冰的,像泥塑出來一般?
“你們戴面具了?”意思地關心一句,周十八重新回頭,“凡衣——”
“凡衣,這位公子就是你所說的周十八?”一道陌生的清朗聲音插入。
誰呀,怎么老愛打擾他與凡衣說話……周十八環顧雅廳,終于看到廳內坐著三位陌生人。一位是他剛才抱錯的白袍男子,一位是紫衣男子,還有一位坐在白袍男子身邊,眼含趣味……
“啊,這位姑娘,看你國色天香,眸帶綠意,必是富貴人家。若是想解夢測字問前程風水婚嫁事宜,盡管找周家解夢堂!闭信菩P了揚,周十八回過臉,目光重回秋凡衣身上打轉,“凡衣,我爹……”
“周公子,想娶凡衣嗎?”紫衣男子見他視若無睹,不怒反笑。
“當然!卑姿谎,當他笨蛋。
“你不將我家主人放在眼里,還敢口出狂言娶我淺葉組統領,膽子不小。”紫衣男子為白袍男子倒了香茗,挑眉看他一眼。
“主人?”周十八疑惑地盯著始終掛著淡笑的白袍男子,良久后,“你就是淺葉組殺手之主?”
“不才,葉晨沙!眾A塊棗糕喂到身邊的綠眸美姑娘口中,白袍男子依舊笑得溫柔。
“正好,葉兄!在下久仰大名!”笑臉說掛就掛,諂媚得毫不掩飾。
紫衣男子手中的茶斜了斜,詫異,“你與我家主人很熟?”葉兄?虧他敢叫出口!
“熟,當然熟了!葉兄,在下對凡衣一片真心,以后凡衣成為在下的妻子,在下與葉兄就更熟了!卑俗譀]一撇的事,他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哦?”葉晨沙以眼角看他,“你憑什么娶凡衣?我要她死,她不會活;我要她終身不嫁,她絕對不會逆我的意。”
“什么意思?”諂媚的笑斂去,周十八瞇起眼,黑眸劃過一線幽藍。
“我不讓凡衣嫁你!碧鹁G眸美姑娘的手放在唇邊,葉晨沙輕吻。
下一刻,眾人眼前一花,就見周十八不知何時來到葉晨沙身邊,正提著他的衣襟兇狠搖晃。
“你當凡衣是什么?你的殺人工具?你敢要她死,我就要你好看。姓葉的,我警告你……你若是不讓凡衣嫁我,我就讓你天天做噩夢,夢到你神枯氣盡,提早見去參拜西天光頭!”
喝——好大的膽子!
除了綠眸姑娘臉上帶笑,紫衣男子與秋凡衣三人皆面露驚色,為他捏一把冷汗。其間,猶以秋凡衣臉色最為蒼白。
“十八!”她輕叫。
“凡衣別怕。”背對她,周十八仍是搖著。
葉晨沙瞇著眼,輕乎地看了看捉在衣襟上的手,咧著令人發寒的溫柔笑意,轉頭——“淺淺,有人欺負我!
“哐啷——”紫衣男子打翻茶水,秋凡衣長長吁了口氣。
他天外飛來的話令周十八一怔,“你……”
“你若想娶凡衣,得問問冥語,問我沒用。”秋冥語是凡衣的兄長,長兄如父,他才不要蹚這種渾水。
拍開他的手,葉晨沙推開礙事的人,摟過綠眸姑娘站起。
“喂,別走啊,葉兄,誰是冥語呀?”明白他并無阻礙之意,周十八又開始諂媚。
為綠眸姑娘掀開竹簾,葉晨沙回頭,“凡衣的兄長。”說完,摟著美姑娘往回廊深處走去。
走過回廊,綠眸姑娘抬頭看著他溫柔的笑,趣味道:“他是第一個提著你的衣領,兇巴巴發火的人呢!”其實不能叫人,應該是……魔吧!與她一樣,不為人界。
“很……特別!焙陧幹`綣深情,葉晨沙頓腳,吻上紅唇。
“他是個不怎么厲害的……魔類!
“正好,配凡衣!
☆☆☆
“膽子不小,雖說歲數大了點,仍值得培養。”目送相偕消失的身影,紫衣男子看向粘在秋凡衣身邊的笑臉男人。
明白他言下之意,秋凡衣翻個白眼,“莊管事,谷里已經有很多人等著你去栽培了。
淺葉谷管事莊舟什么都好,就是有一點不好,見著膽大的人就想將他們當殺手界的人才培養。剛才周十八揪著主人的衣襟,在他眼中必是膽大包了天。
“多一人也無妨。”莊舟直接問周十八,“周公子,你想不想順利地娶凡衣進門?冥語可不是那么好說話的人哪,還有,冥語最疼的就是凡衣這個妹子了,若想讓他松口許婚,只怕是……”先落井下石。
“啊,這位兄臺如何稱呼?”魚兒上鉤了。
“在下莊舟,淺葉組師爺。
“莊兄,在下剛才若有得罪之處,還望多多見諒!闭~媚的笑再次掛起。
“好說,莊某不是個難說話的人。若周公子真心想娶凡衣,在下也許能助你一臂之力呢。就不知,周公子可有心往殺手界發展?”再引君入甕。
“沒……”問題。
“莊管事,主人已經走了,你不趕緊去伺候著?”秋凡衣突然打斷兩人。
哎呀,差一點魚兒就入網了!莊舟扼腕,卻不得不站起,“周公子,在下等你的答案。若想來殺手界發展,莊某一定提供最眼饞的月俸、最厲害的武功、最有潛力的發展……”
“莊管事!鼻锓惨麓驍嗨馁\心不死。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搖搖頭,莊舟向外走去,邊走邊嘀咕,“唉,女大不中留,以后谷中的事務豈不讓我一人處理?完了完了,累死呀!”
莊舟走后,散煙及釣雪終于開口說話:“他的膽子真大,主人的衣襟也敢抓。”
“他根本是笨蛋,不知死活!
“你們很怕那兩人?”方才冷冰冰如泥雕,兩個男人一走,她們就活起來了。
“你管不著!眱扇说伤。
周十八出乎意料地未理兩個丫頭,原本帶笑的臉突然沉下,直直走向秋凡衣,“凡衣,你要走?”而且是不辭而別。
“對哦,周十八,我不是給了緣伯一大票銀子嗎,他有沒有給你?你怎么會找到這兒來?”除非他有天眼通。
“凡衣?”見她只顧著低頭喝茶,周十八的黑眸危險地瞇起。
不理會他語中的不善,秋凡衣又喝了數口,方放下茶盞,“我為什么不走?”
“為我!焙陧旧喜怀J救说膮柹。
“為你什么?”盯著飄搖的茶葉,秀眉微起波瀾。
“你是我的妻子,哪有妻子離開丈夫的道理?”俯身與她對視,讓她看到他眼中明明白白的情意。
“妻子?哼,我為什么要嫁你?我愛你嗎?”指尖點著茶水,她似在問他,又似在自言自語。
“愛!甭曇綦m小,他聽得可清楚了。再次掛上傻笑,他眉飛。
“這么自信?”睨他,她不信。
“好吧,”他來點醒她,“凡衣,如果三哥從身后抱住你,你會怎樣?”
“殺了他!鄙熀軣崆。
“凡衣,你呢?”周十八瞪了散煙一眼,問。
“嗯,應該和散煙說的一樣!睕]近身就被她踢老遠了,能抱住才怪。
“那……我呢?凡衣,你從未排斥過我。我還記得那天晚上,你多么熱情地撲進我懷里,在我脖子上蹭來蹭去……”
“什么時候?”哪天晚上她熱情地撲進他懷里,又何時在他脖子上蹭了?
“就是我們同床共眠的那一夜,你多么熱情啊……”笑唇邊緩緩滑下一條晶亮的液體,嗦——破壞了原有的陰沉厲色。
“你想吃什么?”這么大的人,居然流口水!
“呃?哦,不不……”想得太入神,連帶想起凡衣入浴圖了,嘿嘿!“凡衣,你會在其他男人面前沐浴更衣嗎?”
“你當我家統領是白癡?”散煙又很熱情。
“去去去,一邊吃糖去!边@次連瞪也省了,直接揮手趕蚊子。
秋凡衣幽幽看他,沉吟:“不會!
“凡衣,在你心里,我和其他男人比起來,應該是特別的吧!我寵你,我愛你呢,凡衣,我從來不想學爹那樣子多孫多,我只要一個妻子,生一個兒子。凡衣呀,我這輩子只娶你一個,你還忍心說不愛我?”
“這就是我愛你?”完全沒說服力。
“那,看到我抱著其他姑娘家,你可會覺得生氣?”凡衣怎么這么笨吶!
“……沒有。”她搖頭。
“真的沒有?”那雙冷颼颼的眼睛全是妒意呢!
“……你覺得我有?”
“有。”他肯定。
黑潭盯著他自信十足的臉,不由閃了閃。
剛才他拉著葉晨沙的衣襟,她著實捏了把汗。葉晨沙的性子素來難以捉摸,若是惹惱了他,怎么死的還不知道呢。在谷里,她們絕對不想看到的便是葉晨沙溫柔得過分的微笑,那是殺機。但她方才竟有著“若是萬一,一定拼死救下他”的念頭。
這個男人總讓她心里軟軟的,她是愛他的——是吧!
垂下眼簾,她出乎意料地輕柔開口:“十八!”
“嗯?”凡衣在沖他笑?皺起的眉心展平,周十八臉上重拾微笑。
“我愛你!辈缓π,她只是述說,就像說“你死定了”一般。
“不!”訥訥良久,他竟擠出一字。
不?秋凡衣挑眉,陰冷瞇眼。
“凡衣!”一把抱住她,他顧不得散煙、釣雪好奇的目光,大聲道,“我不叫十八!彼龑⑹撬钠拮幽兀瑪y手一生的女子啊,怎能叫得如此生疏?!何況,她方才說愛他,叫十八一點也不親昵。
“你爹都這么叫的!辈唤惺耍撬凶?
“夢。我叫周夢!
真難聽的名字!
放任他在頸間愛嬌的磨蹭,秋凡衣與散煙、釣雪對視一眼,心中升起同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