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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眼王妃(下) 第四章 作者:華甄
    牛川發生意圖弒君的案子,因為線索中斷而暫停追查,死亡的兇手被葬在那條邪惡的壕溝內,與泥土一起填平了壕溝。

    既然婚典錯過了預定時間,只好改在遷都后再議,而遷都的日子則沒有改變。

    七月初五這天,天剛拂曉,在期待與不安中度過一夜的拓跋圭已穿戴整齊,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天。

    晏子、阿石等侍衛跟隨著他,向已經等候在宮門外的隊伍走去。

    那里,八大宗親、四部大人和所有文武官員,都已經在等待他。

    他的目光特意在拓跋窟咄的臉上停留了一會兒,他很好奇,幾日前他下令所有部落長老,包括長平王都必須隨王廷南遷時,一向不愿離開牛川的拓跋窟咄,居然平靜地接受了。

    他本來準備好要聽他大吵大鬧的,可如今,長平王這反常的舉動倒讓他心里不安起來,難道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就在他沉思時,拓跋窟咄也望向他,眼里并露出毫不掩飾的挑釁和不服,于是他也立即送出一個不甘示弱的應戰信號。

    隨后,拓跋圭轉開視線,往其他大臣們和看不到邊、覆蓋了草原牧場的牧民們身上看了一眼,這些都是即將隨他遷徙的魏國臣民,他將對所有的人擔負起歷史的責任。

    強烈的使命感撞擊著他的胸膛,拓跋圭拋開了與王叔的私人恩怨,昂首闊步走上祭臺。各部大人和宗親首領跟在他身后登臺,其他成員則跟隨著他們,集體面對大鮮卑山的方向和祖先的牌位跪下。

    “悠悠天賜,希仰余光。王業之興,起自祖皇……子子孫孫,福祿永延!

    拓跋圭高聲吟誦著對先祖的崇拜和對神靈的敬仰,他洪亮的聲音在峽谷山脈中回響,在族人國民的心中激蕩,大家都被他的氣勢和文采震撼,被他的憂國憂民之情感染。

    聆聽完他對神靈和祖先的禱告,人們緊接著聽到的是前進的號角,是奮發向上的鼓聲,于是全場肅穆,人心激昂。

    祭祀完畢,南部大人指揮著宮人們,將祭壇上的物品全數搬到馬車上,運往盛樂新都的祭祀大殿。

    “啟程!”

    當太陽冉冉升起時,拓跋圭雄壯的號令拉開了遷都的序幕,浩浩蕩蕩的隊伍按照部落的順序,逐一跟隨著出發了。

    拓跋圭站在王宮衛隊的隊伍前巡視四周。

    王公大人們的馬車家仆后,十輛有王族標志的華麗馬車顯眼地排列在他眼前,拓跋圭越過它們,往緊隨其后的馬隊看去,卻沒有看到他所渴望的身影。

    “她呢?”在這重要的時刻,沒有她在身邊,拓跋圭覺得很失望。他的坐騎,那匹渾身黑亮得可愛的烏駒,因感受到他的不安而焦躁地移動。

    柯石和晏子都搖搖頭,因為他們根本沒時間去注意其他的人。

    “王上看那里。”管遷指著前方告訴他。

    拓跋圭踩著馬蹬,挺直身子,往遠處眺望,終於越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此起彼落的車頂,看到遠離隊伍的山坡上,有一輛緩緩移動的小馬車。在它前頭引路的,是匹雪白的馬駒,騎在馬背上的人,不用細看,也知道那正是他在找尋的人。

    “我先走一步!蓖匕瞎珉p腿一夾,寶馬立刻箭一般地飛奔而去,柯石和晏子立刻緊隨其后,他們很快就將大隊人馬甩在身后。

    “郡主你看,王上又去追她了!

    寬敞舒適的馬車內,慕容秋雁正從半敞的窗戶眺望外面。

    貼身丫鬟元元不滿的聲音并未引起她的不快,她淡淡一笑。“那有什么關系?她很快就是王上的妃子了!

    “那郡主您還是王后呢,王上怎么不來看您?”元元替主人抱不平。

    慕容秋雁靠著車板,眼里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郁,她看著遠處山坡上漸漸會合的一白、一黑兩匹馬,美麗的小嘴噘起,似怨似嗔地說:“誰教我沒生一雙魅感人心的眼睛?”

    聽了郡主的話,丫鬟更加不服。是的,都是那雙魅眼在作怪,否則天下有哪個男人抗拒得了郡主的美麗和溫柔?!

    而在她們車后,另一輛同樣華麗舒適的馬車內,賀蘭倩的反應則截然不同。

    “呸!就會憑一雙魅眼迷惑男人,總有一天讓老鷹啄了她的眼珠子,看那死妖精如何魅惑人!”

    她的貼身丫鬟草兒嚇得蜷縮在角落不敢出聲,可還是沒能逃過的被主子狠狠掐了一把,疼得她淚水在眼眶里直打轉。

    “蠢蛋,我又沒罵你,你哆嗦什么?”賀蘭倩瞪著美麗的眼睛罵道:“學學人家元元,處處護著她的主人,哪像你,膽小如鼠,總有一天我會趕走你!”

    “不,不要趕我走,我……我會好好伺候郡主!睆男∩L在賀蘭家,無家可歸的草兒,害怕被脾氣乖戾的主人責罰,更怕被她趕走。

    賀蘭倩氣惱地看她一眼,暗自憎恨自己總是遇到掃把星,沒有好運氣。

    自從十四歲那年,見到拓跋圭的第一眼起,她就覺得他是個將來要做大事的男人,雖然那時他才十歲,但她喜歡他,為了他,她拒絕婚配嫁人,發誓要等到他復國成功后來娶她。

    如今,她已經二十二歲,終于等到了他復國成功,看到他果真如同她預想的那樣英姿卓絕、氣宇軒昂,也如愿進了他的后宮,她知道無論是姿色還是家族背景,她都競爭不過慕容秋雁,暫時做不了王后,但她不在乎,她相信只要能親近他,她就能迷住他,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沒想到他竟將她們晾在宮內幾個月,雖然住在后宮離他非常近,但他眼里只有牧羊女,不但從未來看過她們,甚至不許她們去看他。

    而她是多么渴望能看到他的笑容。

    想起擇妻大典上他投給她的笑容和灼灼目光,她整顆心再次變得滾燙。她好喜歡他那獨特的笑容,那是一種混合著天真與成熟,熱情與冷酷的微笑,只要他再對她笑一笑,賀蘭倩相信她會忘記他的冷淡,會原諒他的疏忽,甚至可以放棄對牧羊女的仇恨。

    王上,我的主人,請給我你的笑容,用你火熱的目光燃燒我的身心吧!

    賀蘭倩望著窗外遠處的身影,渴望與失望在心中糾結成一團理不清的亂麻……

    ***

    雖然正值盛夏,但高原的清晨和夜晚,仍可感到清冷的涼意。

    由牛川前往盛樂的龐大隊伍,綿延了數十里,草原山巒每日清晨都有一群群的人馬在移動,每天傍晚則有一堆堆的篝火和一頂頂的帳篷,提供遷徙的人們溫暖和休憩之所。

    長途遷徒對于游牧民族來說,并不是什么艱難的事,大家說著、笑著,偶爾還有人手舞足蹈地跳上一會兒,歡樂的氣氛充滿了一向寂靜的山谷。

    途中,若兒不管白天還是晚上,始終騎馬伴隨在她的乳娘左右,而她心愛的王上,則總在身邊不遠處陪伴著她。雖然他們幾乎沒有機會獨處,甚至連好好說幾句話的時間都沒有,可是無論她什么時候用眼睛尋找他,他總是在那里,并總是及時地回應她。

    當他們的目光相遇,一個含情脈脈的注視,一個飽含深情的微笑,一個細小親匿的表情,便似千言萬語,傳遞著他們對彼此源源不絕的感情。

    因此,一路走來是快樂的,她暗自希望這樣的日子不要結束。

    若兒從草原上摘來鮮花,編織成美麗的花環裝飾汍婆的馬車,讓那輛寒酸的小馬車變得漂亮。

    “你九歲前一直住在這里,是嗎?”當隊伍進入云中城時,拓跋圭問身邊的若兒。自從過了黑河后,他就沒有離開過她。

    “沒錯,你怎么知道?”若兒也正有故地重游的感慨。

    “九年前,你告訴我的!

    若兒眼珠一轉,想起九年前那個大霧之夜,她帶他逃離劉顯追兵時曾經告訴過他的話,于是驚喜地說:“你真的記得那天我對你說的話?”

    “我記得你的一切!彼畹鼗卮。

    她挑釁地問:“那你也記得自己對我保證過的話嗎?”

    “當然記得,而且我做到了,我們都做到了──沒有忘記彼此!彼钋榈哪抗庾屗睦锓v著滾燙的激流,她渴望碰觸他、親吻他,驀地,若兒為自己突然興起的念頭感到吃驚,趕緊轉開視線,怕自己控制不住跳到他的馬上去。

    “若兒──”拓跋圭溫柔地喊她,令她不由自主看向他,立刻被他眼中同樣的渴望震撼,而他的膝蓋恰巧在此時碰到她的,嚇得若兒急忙避開,害怕他當眾抓著她為所欲為,而此刻,她是沒有抵抗能力的。

    拓跋圭笑了,眼里的激情火花依然在燃燒。“別怕,我不會在這么多人面前吃了你,但就快了,你等著吧!”

    他的話和他眼睛里的火花,讓若兒心里充滿了期待。

    “等著吧?是的,我會等著!彼⑿χ鴮ψ约簾o聲地說。

    ***

    這天,大隊人馬終于進入盛樂城。

    若兒記得小時候來過這里,那時盛樂城只有草原、樹林,可如今這里變了,建起了寬闊的城池、雄偉的帝宮、四通八達的街巷、生意興隆的商號和茶肆、形形色色的民宅和兵營。

    “若兒,跟我來!

    正當她興致勃勃地四處張望時,拓跋圭忽然出現在她身邊,抓起了她的馬韁。

    “去哪里?”她好奇地問。

    “跟他們一起走太不自由了,我寧愿你陪我先進宮,你愿意嗎?”

    若兒心想,他一定是討厭眾人跪拜迎接的儀式,想先行逃開,因此笑了,她喜歡他的孩子氣!昂冒,我陪你進宮!

    拓跋圭臉上帶著滿足的笑容,輕扯多情頸子上的韁繩,那匹通人性的駿馬立刻跟隨著烏駒的腳步,慢慢離開了隊伍。

    避開人群后,拓跋圭立刻要她策馬加速,兩人迅速從小道趕去王宮。

    “柯石和晏子呢?”她想到總像影子似跟在他身邊的兩個護衛。

    “這次我不要他們跟著,將他們騙去陪其他大人了。”他頑皮地擠擠眼睛,一副計謀得逞的模樣。

    可是當他們興沖沖地趕到新王宮時,拓跋圭的笑容消失了,因為宮門前已經有莫題和南部大人的屬下在守候了。

    “恭迎陛下遷都盛樂!”

    一看到他,在場無論是將軍或文臣都俯身行禮,宮人仆傭更是跪趴在地,弄得拓跋圭一臉不悅。

    遷徙以來,他一直沒有機會與若兒獨處,本想私下帶若兒無拘無束地欣賞新王宮的建筑,現在有了這班礙眼的人,別說偷美人幾個香,就連說幾句私密話的機會恐怕都沒了。

    不過拓跋圭也有自己的辦法,否則當國君不是太沒好處了?

    “長孫悅,你是負責管理后宮房舍的,現在朕只需要你陪同前往就行,其他人就在這里等候,其他大人及各位長老隨后就到!

    見王上發令,眾人自然不敢違抗。

    而尊貴的王令一出,拓跋圭立刻攜同未來的王后,躍馬揚鞭進了王宮。

    害得后宮監舍大人長孫悅,喘吁吁、汗淋淋地跟在他們身后一路猛追。

    進了宮門,若兒立刻被雄偉的建筑群和四周美麗的景色吸引了。

    新修建的王宮,前半部是王上與大臣們處理國事的地方,由數幢方形樓閣組成,正中的樓宇是王上接見大臣們的地方,取名“參宇殿”,殿前有高高的石階,階下是一個類似閱兵場的大廣場。

    整座殿堂由十二根粗大的八角柱托起,含前后左右四處偏殿,正中的主殿屋頂高挑,柱頭間優美的曲腳人字拱,顯得穩固堅實。

    “王上,這里真的很不錯!”若兒驚喜地說。

    “是的,是很不錯!等到了后面,我相信你也一樣會喜歡。”

    事實正如他所說,當她跟隨他沿著寬闊的石板路轉過參宇殿,進入一道高大的拱形門,拓跋圭告訴她,這里就是后宮時,若兒立即被小巧的建筑和開闊明亮的色彩吸引了。

    與前面所見不同的是,這里的每一幢樓宇均自成一體,其間以花園林苑相隔,用長廊相連,而屋頂采用的是屋角起翹的新式樣,這樣使得體積巨大的屋頂顯得輕盈活潑。所有房間的門窗都為直立窗欞,不僅好看,也易于冬季保暖、夏季采光。

    看著建筑四周的環境,若兒明白了,情緒也略微低落!斑@些屋子就是給你的女人們住的,對嗎?”

    “沒錯,成親后我會陪你住在這里。”拓跋圭興奮地靠近她。

    若兒皺眉看著他,心想難道他忘記了他的另外十名妃嬪隨后就到?

    “不許那樣看著我!蓖匕瞎巛p拍她的臉,不愿看到她皺眉。

    若兒撥開他的手跳下馬,穿過花木,走到圍墻邊,用手摸摸黃土夯筑而成的高大結實宮墻,難掩心頭的惆悵,不自覺輕聲地嘆息道:“我以后真的要被永遠關在這里嗎?”

    隨她下馬的拓跋圭沒聽到她的嘆息,但看出她情緒的轉變,一時也沒說什么,只是走在她的身邊,陪她欣賞一幢幢小樓。

    她發現這里的每一處樓宇,都是根據它周遭的環境特別命名的。

    例如:面對東方的叫“日升樓”、帶花園的叫“紫芳軒”、有池塘的叫“觀魚閣”、多竹子的叫“聽風樓”,還有“望月樓”、“彩霞居”、“冬暖閣”等。

    “這些名字是誰取的,真好聽!”

    等看完所有的樓房,若兒的心情已不再那么壓抑,她暫時拋棄了心頭的煩惱,開心地問:“我和汍婆要住哪里呢?”

    拓跋圭很高興她不再皺著眉頭,快樂地告訴她!懊质巧w樓的工匠們取的,這里的房舍你喜歡哪幢,隨你挑!

    “我真的可以挑選嗎?”

    “沒錯,你可以!

    “那我要冬暖閣!

    “冬暖閣?”拓跋圭想起剛剛去過、位于墻角的那座小樓,不由得納悶。“那里會不會小了點?”

    “不小!比魞号d奮地說:“我剛剛看到那里有一片空地,可以種草藥,而且那里陽光充足,與其他樓宇相隔也遠,這樣方便曬草藥!

    “好吧,只要你喜歡就成!蓖匕瞎缧廊煌,并對終于追上他們,還不斷擦拭臉上汗水的長孫悅說:“你去寫牌牒,冬暖閣不能再給別人!

    “是,陛下!遍L孫悅奉旨離去。

    “太好了,我這就去接汍婆!比魞恨D頭就要跑。

    “等等!蓖匕瞎鐚⑺霊阎,終于將身邊多余的人遣開,他怎能放過這個與她獨處的機會?

    他把自己滾燙的嘴唇壓在她的唇上,深情地親吻著。

    “唔……有人……”她想提醒,可手卻情不自禁攀住了他的脖子。

    片刻后,她也弄不清自己到底是要推開他,還是要拉近他,反正她掛在他的脖子上,應和著他的需求,獻出她全部的熱情。

    久抑的情感,一經釋放就難以控制,他們緊抓著對方,熱情相纏,兩人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著,當他放開她時,若兒心中充滿無限的幸福感。

    等氣息稍微平穩后,她輕輕拍打他的胸膛抱怨道:“你總是這么不規矩,這里是王宮,隨時有人來來去去,讓人看到怎么辦?”

    “這里是我的地方,我想怎樣就怎樣,誰都管不著!彼芍劬ΓS即又輕撫她的紅唇,溫柔地說:“可是這不能怪我,我已經好多天沒抱你了,我本來只是想告訴你,以后冬暖閣是我們兩人的,可是一碰到你,我就失去了自制!

    說著,他再次低頭親吻她,但這次比較克制。

    當聽到有車輪聲傳來時,他們知道這里很快就會有很多人,于是兩人依依不舍地分開,若兒看他一眼后,就往拱形的門洞跑去。

    接著由各長老們率領的大隊人馬緩緩地進入王宮,停留在大殿前的廣場上。

    若兒站在側殿臺階的頂端,看著長孫嵩與剛才隨她及王上參觀后宮的長孫悅,正對著一個長冊子分配住所。

    遠處有許多士兵則在許謙等將軍的指揮下進入另外一邊的樓宇,她想,也許那邊是兵營。

    各部都有自己的區域,長老們領到牌牒后自行帶部眾離去。

    她看到拓跋窟咄拿了牌牒后,率眾走往東面的一個大門。

    想到這個令人討厭的惡狼終于遠離了自己的生活,她感到很高興。

    從人們快樂的笑聲和贊美的言辭中,若兒知道大家也跟她一樣喜歡這里的景色和建筑,想到自己今后將住在這么美麗的地方,她心里很高興。

    此時,一陣馬車聲由遠而近傳來,不僅是她,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正駛近的華麗車隊。車上醒目的拓跋圭旗徽也提醒著若兒,住在新王宮里的不僅有她,還有華車內的十名美女。

    若兒的情緒陡然低落,尤其想起在牛川曾與她們有過的短暫接觸和樹林里匿名者的恫嚇,不由得有幾分憂慮。

    她開始尋找拓跋圭,發現他正站在臺階下仰頭看著她,臉上的表情很淡,然而眼中卻有種奇異的光芒。

    若兒似乎聽見了他正對自己說──美麗的眼睛不是用來盛憂愁的,不要在意她們,我的王后永遠是你!

    若兒回望著他,雖然他的嘴唇沒動,但她確信他是這么說的!

    可是,她有種感覺,事情不可能像他想得那么簡單。

    自從答應接受他的安排后,她已經很少去想與其他女人分享他的事,為的是要遏制自己的嫉妒心。

    在理智上,她知道自己不應該妒嫉其他女人。身為國君,王上不僅需要更多的后嗣,以確保繼承人順利成長,也需要借助聯姻來建立牢固的外部勢力。

    在情感上,一想到他給予她的感情并不是完整的,她的心就痛苦地扭絞著。

    樹林里那些恫嚇她的話,不時與她心中的隱憂混合在一起,讓她沒有安全感。

    慕容秋雁身后是后燕的強大勢力,賀蘭倩則代表著聯盟中勢力僅次于拓跋部的賀蘭部。

    而且憑她的觀察,她知道她們都對拓跋圭有很深的愛慕之情,也等待了他很多年,甚至耽誤了青春年華。

    如今,她們能容忍王上的冷落?能容忍她的存在嗎?

    無解的問題,伴著陣陣寒意困擾著她,就是對面這雙深情的眼睛,也無法給她完美的答案。

    她轉開眼,再次看著緩緩駛入的馬車,眼前卻出現了另外一幅畫面。

    畫面模糊,看不很清楚,但能感覺到慕容秋雁的眼淚,聽到賀蘭倩的罵聲,還聞到冰冷、腐爛的氣味,甚至看到各部大人與王上指責的目光……

    老天,這是什么?

    若兒驚跳起來,難道這又是一個對未來的警示?!

    她神情驚惶地往臺階下尋找拓跋圭,可是他已經不在那里了。

    這次,她沒能看到那雙總能帶給她安慰與希望的眼眸。

    噢,王上,這是一個預警,是個不祥的征兆!

    她心悸地想,隨即又安慰自己:不會的,一定不是預兆,只是我自己的胡思亂想。不會的,王上不會對我有著那樣不信任的眼光,就算我受了冤屈,他也會全力捍衛我們的愛情,為我做主!

    心,略微得到寬慰,可是當她看著那些馬車,想到自己終將成為眾多后宮妃嬪中的一人,若兒仍忍不住感到寒冷而渾身顫抖……

    ***

    無論內心怎樣擔憂,日子還是要過。

    在后宮中,羅結掌管著所有大小事,無論有什么需要都得經過他。

    在羅管事那里,冬暖閣的需要總是被排在最后,而“日升樓”的慕容秋雁總是能得到第一優先的照顧和滿足。

    好在若兒與汍婆都不是要求很高的人,于是她們什么事都自己解決,冬暖閣經過她們的打理布置,很快就有了家的味道。

    拓跋圭派人送來大量的草藥,要求若兒和汍婆配制成各種藥劑和便于攜帶的藥丸,但冬暖閣無法容納這么多草藥,于是拓跋圭下令在冬暖閣前修蓋了一間寬敞的藥房供她們使用。

    這天傍晚,若兒在藥園內培植藥苗,看到郡主們帶著貼身丫鬟在庭院里嘻笑奔跑,喊叫著要抓小兔子,還讓所有宮人都加入了捕兔大戰。

    看著亂哄哄跑來跑去、又笑又嚷的人群,若兒興味索然地想:宮中無趣,連小兔子都成了這些貴人折騰的對象。

    她低下頭繼續干自己的活,忽然,身邊的灌木叢搖動,她撥開一看,一對驚恐的紅眼睛露了出來。

    這時,捕兔人馬紛紛趕來,那只驚恐的兔子一頭鉆進她的裙下。

    “喂,看到一只灰色兔子嗎?”動作最敏捷的賀蘭倩最先追來,粗魯的問蹲在地上的若兒。

    “沒有!比魞簱u搖頭,感覺到緊貼腳邊的小動物在顫抖。

    其他人也相繼趕來,若兒小心地拉好裙子,繼續低頭往土里埋草苗。

    “奇怪,怎么不見了?”郡主、宮人們議論著,轉移到其他地方去了。

    若兒將小兔子從裙子下抱出來,輕柔地說:“別怕,我不會傷害你!

    看看四周沒人,若兒抱起兔子,用衣袖遮住它,往圍墻走去,她得放它離開。

    雖然因為時常出外采草藥,她和汍婆獲準持有進出宮門的腰牌,但若兒不想驚動別人,因此想起后墻有道被鎖住的小門,從那里將兔子放生,應該會很合適。

    來到小門邊,她蹲下用力地推門,想弄出一道門縫,讓兔子出去。

    “你在干什么?”

    身后傳來一聲問話,差點兒沒把她嚇暈。

    將小兔子藏在袖子里,若兒小心地回頭,看到羅結正滿臉不悅地盯著她。

    “你想干嘛?”他再次問道,口氣里充滿懷疑和責備。

    無法隱瞞,若兒只好捧著小兔子給他看!皼]干什么,只是想放它出去。”

    “為什么要放走它?郡主們都在找它呢!”羅結板著臉說。

    若兒的臉紅了,她知道自己有點蠢,但還是老實地說:“她們只是想玩它,那樣會弄死它……”

    “死一只兔子有什么了不起?”羅結不層地看著她手中的兔子,轉身想走。

    若兒突然有股沖動,便喚住他!傲_管事!

    “什么?”羅結悄悄回頭,斜視著她,那神態好像她是個低賤的奴隸。

    “你為什么要恨我?我做錯了什么事?傷害過什么人嗎?”她激動地問。

    “我沒有恨你。”他沒看她,轉身走了。

    若兒一屁股坐在門階上,頹喪地想哭,可是她不會哭,這么多人都不喜歡她,多一個后宮管事,也沒什么了不起。

    手中的兔子蠕動了,她低頭看著它,輕輕撫摸它的背。“去吧,不要留在沒人珍惜你的地方。”

    她用身子頂開門板,把兔子放到下方的三角縫隙處,看著它消失在門外……

    ***

    遷都后不久,北魏又一次遭遇危難。

    在黃河以北的遼闊地域里,生活著一支稱為“庫莫奚”的游牧民族,這是個人口雖少,但民風剽悍的民族。

    在群雄割據、南北對峙的歲月里,他們以游牧方式在北方求取生存之道。

    當拓跋圭復國成功并將遷都的消息傳出后,庫莫奚首領因懼怕北魏勢力擴大會危及部族生存,因此不時率領族人攻擊邊境、騷擾邊民、搶劫牛羊、擄掠婦孺。

    這些騷擾在拓跋圭遷都后愈加猖狂,發展到了殺人放火的地步。

    新遷來的王廷由于百事待興,拓跋圭無暇分心,只派大將獨孤鴻率軍一萬,前往北方邊境平亂。

    由于庫莫奚本是游牧民族,居無定所,在草原上四處亂竄,獨孤鴻分兵追擊,卻總不能與其正面作戰,弄得疲于應付、顧此失彼。

    加上天氣炎熱,士兵多半感染熱疾,部分病患因得不到治療而死亡,軍隊失去了戰斗力,于是被困在庫莫奚大本營弱落水,獨孤鴻不得不派兵趕回盛樂報急。

    “庫莫奚欺人太甚!”讀完獨孤鴻的信,拓跋圭怒氣沖天,當即決定親自率軍出征!斑@次,朕要直搗他的老巢,一勞永逸地解決他!”

    當若兒接到王令,要她趕制足夠三萬人預防和治療熱病的藥劑時,她愣住了!

    這一夜之間,就算有通天本領,她也做不到!

    于是,若兒讓傳令的許謙直接帶她去見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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