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負遠是莫氏親族里官職最高的,其他兄弟及其子孫大多資質普通,在朝為官者頂多官拜五品,要不是朝中有他這尊大神在,親族們連五品官也撈不上。
“堂姊這就說錯了,誰會想攀附莫氏?沾上莫氏的哪里有好事發生!”此刻說話的是三房的孫女莫芷萱,她似乎憋了很久才終于有機會說出這話。
莫亮珍不解地問:“怎么,莫氏虧欠了你嗎?”
“莫氏沒有虧欠我,是堂姊虧欠了我!”莫芷萱激動地站了起來。
莫亮珍皺起眉,“我虧欠了你什么?”
莫芷萱生氣地道:“你還不知道嗎?因為你敗化傷風、輕薄無行的惡事傳遍千里,連帶使莫家女子皆受到輕視,你不知悔改,要害咱們受辱到什么時候?”
莫亮珍有些錯愕,“我承認自己不是什么循規蹈矩的人,但那是我自己的言行,咱們雖是親戚,可也隔了一層,我行事如何與你們何干?”
“你撇得可真干凈,不知自己辱門敗戶害人不淺,莫亮珍,我討厭你,你、你怎么不去死!”說著,莫芷萱竟然嚎啕大哭起來。
莫亮珍傻眼,自己與這位堂妹平日話不投機,不怎么交往,但眼下這一鬧,她實在搞不清這位堂妹在發什么病。
莫芷萱的哥哥莫驗生出來緩頰,“亮珍,你別怪芷萱,她、她是被逼急了!”他可不敢和妹妹一樣豁出去得罪莫亮珍,畢竟伯公還在,莫氏族人在朝還得靠他支撐,而莫亮珍公這房唯一的后代,盡管她再毀風敗俗,他們還是得隱忍,免得影響自己的前程。
莫亮珍問:“她被什么逼急?”
莫驗生滿臉為難,隔了一會還是說了,“這……唉,日前她剛被柳府退婚了!
莫芷萱今年十七,去年才與任司經局洗馬的柳時元定下婚約,說好今年底成親,柳府突然退婚,莫亮珍訝然,“柳府退婚?這是為什么?”
“你還有臉問,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你聲名狼藉,讓親族蒙羞,人家柳府認為莫氏女子皆不良,做不成良家婦人,不宜娶回家,所以要求退婚!”莫芷萱早哭花了臉,指著她憤憤難平。
莫亮珍聽了發怒,“柳府若覺得莫氏女子不良,當初就不該來提親,這會說什么屁話。
好,我親自找那柳時元問清楚,若真與我莫亮珍有關系,我給他賠罪,若還不行,我盡可斷了咱們親族關系,從此我這房與其他親族無關,誰再說受我連累,我絕不客氣!”
親族們聽莫負遠這房要與他們切斷關系,劃清界線,登時灰了臉,尤其那莫驗生,他目前是六品官,正是需要莫負遠扶持的時候,哪能輕易拋棄國相這座靠山,嚇得魂都要沒了。
“斷了好,我才不要有你這樣不知羞恥的堂姊——”莫芷萱哪管當中的利害關系,激憤不已的說著。
“還不給我住口!亮珍是你的堂姊,長你幾歲,誰許你對她無禮。那柳府要退婚就退婚,怪罪東怪罪西,根本就不應該!”莫驗生斥喝著。
“你、你為了自己的前程不敢得罪大房,便犧牲自己的親妹妹,你這還是人嗎——”莫芷萱見親哥哥居然不挺她,太過憤慨,氣急攻心,兩眼一翻暈過去了。
莫驗生尷尬地抱起昏倒的莫芷萱,朝莫亮珍道:“你別介意,芷萱被退婚,太傷心了,我先帶她回去,伯公那邊我改天再來請安。”說完帶著莫芷萱匆匆離去。
其他親族深怕莫亮珍再提切斷關系一事,馬上跟著走,轉眼間廳上又安靜下來。
宮中的長廊上,綠兒沒精打采地與張趄灰聊了起來,“莫小姐回去了,咱們這日子好像變無聊了。”
“是啊,莫小姐雖然行止開放了點,可真是個有趣的人兒,她一不在,咱們連個樂趣也沒有!睆埰鸹腋胶。
“就是嘛,她在的時候會帶著咱們捉蛐蛐,還能斗一斗來賭錢,挺好玩的,這會沒人帶頭斗蛐蛐,整個皇宮頓時冷清下來,真不習慣。”
“如果莫小姐能再多留個幾天就好了,唉……”
他們不知道自己的言行舉止已被別人納入眼底。
“陛下,這兩個奴才偷懶只想著玩,讓奴才去訓斥一下他們!蓖鮽u頭,替前方的兩人捏把冷汗。
陛下剛下朝,沒有馬上回慶陽殿,而是出來走一走舒展筋骨,繞到了上回莫小姐調戲宮女和侍衛的地方,一樣的轉角,沒想到竟看到這兩個人在閑聊,聊的還是離宮回府已有五日的莫小姐——自己心中早有警覺,莫小姐這個人不管好壞,在搞不清陛下的心思前最好別提。這兩個不知死活的家伙,完全不把宮中的規矩放在眼里,之后非得敲打一番。
曾子昂沒吱聲,只是由那兩個偷懶閑嗑牙的人面前走過。
小綠和張起灰一見到他出現,登時嚇得驚慌跪地,以為自己必會被罰,誰知他竟像是沒見到他們似的經過,只有王偉朝他們瞪來。
兩人汗流浹背,待曾子昂走遠后不敢多逗留,趕緊起身各自干活去。
王偉跟在曾子昂后面,只敢默默觀察,氣也不敢多喘。
走著走著,他們來到了莫負遠之前療傷的偏殿,這里已無人,王偉心想,陛下來這干么?
曾子昂沒走進去,就在偏殿外站了會,而后突然問:“王偉,你說,是不是太安靜了?”
“嗄?呃……”王偉頓了頓,揣摩上意后說:“自從國相與莫小姐回去后,這里白天少了莫小姐朗讀書文給國相聽的聲音,是安靜了不少!泵黠@地,陛下來這是想起一個人了。
“莫亮珍雖然行為不檢,但照顧國相倒是挺盡心的!痹影貉酃膺h放,彷佛又見到那抹紅色的狂放身影在眼前晃悠……
王偉不提莫亮珍,只提莫負遠,試探的說:“陛下當初應該再多留國相一些時候的,瞧他這一回去,要應付一堆上門關懷的客人,反而累人!
“再不讓國相帶著莫亮珍走,朕的耳根子哪里能清靜!
“這也是,莫小姐一離開,再也沒人上陛下跟前來‘道德勸說’,陛下這幾日是輕松多了,只是……”王偉想起一事,問道:“莫小姐走時,太后娘娘沒說什么,也沒表示什么,該不會已經放棄想讓莫小姐進宮的念頭了吧?”
曾子昂沉聲笑道.?“母后是個有耐性的人,她不會急躁的處理這事,可后續必有動作!
“陛下登基后,即奉她為太后娘娘,她這還不滿意,頻頻給您使絆子,難怪您對她心寒!蓖鮽ジ袊@著。
“母后心中只有益王,從沒有朕,朕搶了益王的皇位,她此生永遠不會原諒朕,還非得拉朕下臺,讓她兒子一嘗九五之尊的滋味不可。”
“可以益王殿下之才并不適合做皇帝,他——呃,奴才該死,不該議論這些!蓖鮽ン@覺自己的身分不該說出這種話,立即住嘴。
“益王如何,不用你說,朕心里也有數。對了,提到益王,他啟程去了南寮,留俊章一個人在府中,他今年才十五,正是好玩的年紀,朕怕益王不在他便倦學,特意讓聞鶴過去瞧瞧,敦促指導一下他的課業,不知聞鶴去了沒有?”王偉多言之事曾子昂沒有見怪,反而想起益王世子曾俊章,問起這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