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朦朦朧朧地睜開眼睛時,驚悚地看到從窗戶躍進一人。云羅大驚,剛要放聲大喊,卻見那人動作神速,馬上欺到云羅身前,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云羅喊不出聲,只能瞪大眼睛看著來人。那人摘下臉上面巾,借著月光,當她看清此人時,心中更是驚詫萬分,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讓她日夜縈懷的衛病已!
衛病已松開手,雙手抓著云羅的雙肩,急切地問道:“云羅,你還好嗎?我來救你了!”
云羅一下子把頭扎在衛病已的懷中。她萬萬沒想到,衛病已竟然冒著風險跑到這里來救她。過了好一會兒,云羅才抬起頭,“病已,你怎么可以到這里?這有多危險,你知道嗎?快回去!三軍豈能沒有主帥?”
衛病已搖了搖頭,“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沒有你我什么都干不下去,我率十萬大軍到此,就是專門來救你的,衛勇他們都在外面接應,你快跟我走!
“什么?你已率軍至此?天呀,你也太莽撞了,難道你不知道,與匈奴作戰,最忌諱的就是孤軍深入嗎?”
匈奴人擅于騎射,作戰機動靈活,往往以小股部隊,把漢軍引出,再以弓箭包圍屠殺,死于這種戰術的漢軍無計其數。衛病已早已熟知匈奴這種戰法,改變了作戰方略,可今日竟然如此冒險,怎不讓云羅擔心?
“云羅,我顧不了許多,你現在馬上跟我走!毙l病已說罷,焦急地把云羅從床上拖下來。
云羅站到地上,遲疑了一下,拽住衛病已的手臂,“病已,你聽我說,我還不能走!”
“為什么?”衛病已聽云羅不肯走,驚詫萬分。
“我在這里還有事情要做,等我把這件事完成,我才會回去!
“你要做什么事?這里能有你做的什么事?”衛病已感到不解。
“因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我要在這里勸降東匈奴,讓他們放棄抵抗!”云羅堅定地說著。
衛病已睜大不可思議的眼睛,“你要勸降東匈奴?這……這怎么可能?”
“事在人為,我已有我自己的計劃,讓我試一試,不戰而和人之兵,這是上策!”
衛病已有些猶豫了,如果真的能像云羅說的那樣,可以勸降東匈奴,是最好的事情,可云羅一個弱女子,完成這么大的使命,能行嗎?他想了想,又搖了搖頭,“云羅,這怎么行?我怎么放心把你放在虎狼之窩?不行,不行,你必須跟我走。”
衛病已話音未落,忽聽外屋傳來想南的聲音:“云姐姐,你怎么了,我好像聽到里面有人說話。”腳步聲傳來,好像是想南正在往這屋里走。
衛病已不明就里,剛要拔腰中佩劍,卻被云羅攔住,快速地把他拉到床邊,把他向床里推,衛病已馬上明白云羅的意思,敏捷地躺到床里,云羅快速拿起被子,把他連頭帶腳地蓋了起來,自己也馬上鉆到被子里。
她們剛剛布置完,想南便掌著燈,從外屋走了進來,看到云羅好好地在床上坐著,才放下心來,“云姐姐,你沒事吧?我剛才真的是聽到這屋里有人說話!
云羅笑了笑,“沒有人呀,我一直在睡覺,還是你剛才把我喊醒的!
想南點了點頭,“是這樣,那一定是我聽錯了,剛才可是把我嚇了一跳,云姐姐,我和你一起睡怎么樣?”
云羅心中一驚,“不……唔……想南,我從小一個人睡慣了,你還是自己睡吧!
想南不解地看了云羅一眼,“那好吧,有事,你喊我一聲!毕肽险f罷,掌著燈又離開了云羅的居室。
衛病已從被子中露出頭來,松了一口氣,側頭看了看云羅,突然笑了起來。
云羅有些不解,“你笑什么?虧你還笑得出來,這有多危險?”
衛病已嗅著云羅被子上散發出來的幽香,感到一陣迷醉,日夜擔心思念的人兒就在身邊,而且是同一個衾同一個枕,怎不讓他心旌搖動?他壞壞地一笑,“阿羅,這回可是你把我塞進被窩里的,我就不客氣了!闭f罷,還沒等云羅反應過來,就已把云羅壓到身下。
云羅一陣喘息,她心底深愛著衛病已,對衛病已如此纏綿的進攻,她沒有很好的抵抗力。她伸出手臂緊緊地抱著衛病已的脖頸,對著衛病已的耳邊輕聲軟語:“病已,咱們還有大事要辦,這里怎么是地方?快……快走吧。”
“好,你馬上跟我走!毙l病已抬起頭,堅定地說著。
“病已,這不行,如果我此舉成功,可以讓多少邊關的將士免于流血,多少百姓免于戰火,難道這么多人的生命還抵不上云羅一時的安危嗎?讓我留下吧,那個貢曼看來受過中原文化的人文熏陶,對云羅還算禮遇。如果他想動粗,云羅此時早已受他殘害,哪里還會等到將軍來救助?我有足夠的把握保護我自己,將軍就放心吧,我只要七天的時間,如果這七天我還沒有成功,將軍再來接我,我一定和將軍回去!
衛病已心事沉重地慢慢起身,站到床邊,他又回頭看了看充滿信心與堅定的云羅,心中真是百感交集。他既佩服云羅心懷天下的大義之舉,也相信云羅的能力,但他的心就是放不下,如果云羅真的出點兒什么事,他豈不是后悔莫及?
這時,云羅伸出手,緊緊握住衛病已的手,從這手掌中傳過來的溫度,似讓他二人心意相通。衛病已回過身,把云羅的一雙小手緊握掌心,神情凝重,“你一定要保重,七天后我來接你。”
衛病已說罷,堅定地轉身離開,又從那扇窗中靈巧地躍了出去。云羅趕到窗邊,衛病已的身影早已掩藏在夜幕之中,她心里明白,這對衛病已來說,可是最艱難的抉擇,但他最終還是以大局為重,暫時放下了兒女私情,此時他二人的心是那么緊密地聯系在一起。
第二天又是一個艷陽天,云羅再也坐不住,她只有七天的時間,在這七天中,她要見機行事,完成她肩負的使命。
云羅叫來想南,與門口的侍衛,一起來到廣袤的大草原。聽想南說,越過這片草地,就是烏云鐘了。云羅心中又一次想起父親,父親足智多謀,說不定能幫助她。云羅試著打馬向那個方向跑去,那名侍衛好像就是為了保護云羅,也不說什么,只是云羅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她們三人走了沒多遠,忽見前面圍了許多人。匈奴地界地廣人稀,在大草原上縱馬馳騁,有時半天都見不到一個人,在這里突然看到這么多人,感到很奇怪,便打馬過去看熱鬧,等她們走到近前一看,都吃了一驚。
只見一個年輕人被綁在馬后,用繩子拖在地上,旁邊有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女,拼命地哭喊著。云羅忙問想南是怎么回事。想南嘆了一口氣,告訴她,這是匈奴部落很厲害的刑罰,一定是這個年輕人犯了什么族規,要把他拖到馬后,一直拖死為止。
云羅倒吸口冷氣,這刑罰未免太嚴酷了,忙向旁邊的牧民打聽這個年輕人犯了什么罪。
原來在匈奴部落有一種可怕的族規,本部族的青年男女不得通婚,本部落的女人只能讓別的部落用牲畜和財寶來交換,只有寡婦才可以在本部落再嫁,以防財產流失。被拖到馬后的青年名叫阿提丹,與在旁邊大哭的少女端木搖本是青梅竹馬,二人癡心相愛,可按著族規,二人是不可能有未來的,于是阿提丹便藏匿了端木搖,沒成想,事情敗露,被綁到了馬后。
云羅聽后,心中一凜,想不到女人的地位竟是這般,是一種被交換的物品,是一種獲取財富的手段,她真有點不敢相信。
云羅低頭忖思了一陣,心想,向他們講人道,讓他們尊重婦女,他們恐怕是聽不進去的,那個年輕人危在旦夕,如不出手援救,慘事就會在自己的面前發生,成為落后野蠻族規的犧牲品。
這時就見一個身穿華服的中年人,向馬上的騎士做了一個手勢,旁邊的端木搖看到這個手勢,凄厲地叫了起來,向那中年人猛磕響頭,卻無濟于事,眼看著馬上之人舉起了馬鞭……
云羅再也忍不住,向人群高喊一聲:“慢著!”
這一聲斷喝打斷了行刑,大家把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云羅。
云羅堅定地向那個中年人走去。一直在旁邊的想南見云羅突然出去,嚇了一跳,忙快步跑到云羅的前面,來到中年人面前,口稱木屠王爺。云羅這才知道這個中年人原來是東匈奴的木屠王。
想南怕云羅惹禍,忙向木屠王解釋,說云羅是貢曼王爺的客人,不懂匈奴人的規矩。
木屠王冷眼望了望云羅,他早聽說貢曼帶來一名中原女子,沒想到就是眼前這個云羅。他看著云羅絕美的容顏,,不由想到自己的女兒阿婭,臉上閃現一絲隱恨。他的女兒阿婭公主與貢曼從小青梅竹馬,感情甚篤,已于去年訂婚,木屠王在匈奴的處境也因此有所改善。
可貢曼這回兵敗至此,卻明顯地開始冷淡阿婭,據木屠王調查,原因很可能就是眼前這個漢女云羅,心底深恨之。
木屠王強行壓抑下心頭憤恨,冷冷地問云羅何事。
云羅仰頭朗聲道:“王爺,如果我幫你解決草原上你所面臨的一個大問題,你是否可以饒這個年輕人不死?”
木屠王一怔,他沒想到眼前嬌弱的女子,竟說出這樣的話,解決草原上的大問題來換阿提丹的命,這談何容易?他不屑地笑了一下,“不知你要幫我解決什么樣的大問題,先說一說,讓我聽一聽!”
“每年春夏之交,草原上的大批牲畜就會死去,給你的族人帶來重大的損失,你們每年都會在這個時候祭祀拜神,豈求長生天讓你們躲過此劫,但每一次還是不得不面對大批死去的牛羊。這個季節又到了,如果我沒估計錯的話,現在草原上已有生病的牛羊,而我卻可以幫你解決這個問題。”
聽罷云羅的話,木屠王驚訝地盯著她,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么?你能讓草原上的牲畜逃過此劫?這可是真的?”
云羅鄭重地點了點頭,木屠王的眼中立時露出興奮的神采,使勁地拍了一下手,“好!如果你能讓我們的牛羊不再生病,我就放過阿提丹!”
云羅松了一口氣,她總算救下了這個年輕人。云羅在書中曾經讀過有關草原疫病的記載,并且掌握了它的救治辦法,當時只不過是閨中寂寞,閑來讀書,沒想到今日真的派上用場。
木屠王按著云羅的吩咐,在曠地擺放香壇,牧民們載歌載舞,像過節一般熱鬧,說只有這樣才能讓神靈喜悅,請來阻止疫情發生的神藥。
一傳十,十傳百,聚集來的牧民越來越多,都到這里來歌舞,取悅神靈,好帶回神藥。三天過去了,云羅卻還沒有露面,木屠王漸漸焦急起來,他有些擔心云羅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