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忠小心奕奕地走進衛病已的軍帳,衛病已正在桌前看一張軍圖,眉頭緊皺,似乎正在緊張地思索,衛忠輕咳一聲,吸引衛病已的注意。
衛病已抬起頭,見衛忠站在屋中,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笑了一下,“老管家,有什么事吧?”
衛忠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一聲,“我剛剛從云羅姑娘那里來……”
“噢?云羅姑娘恢復得不錯,聽軍醫說她已無大礙!靶l病已一邊在圖上描畫著一邊說。
“云羅姑娘看上去精神大好,應該是沒什么問題了,只是……”衛忠似不好開口,語氣有些遲疑。
“只是什么?有話盡管直言!靶l病已對這位老管家頗為尊重,以為他有什么事兒相求。
衛忠清清嗓子,鼓起勇氣,“少爺,過幾日我就要啟程回去了,我想……想把云羅姑娘留下,這可是老夫人的意思!
“不行!“衛病已斬釘截鐵地說著,“這里馬上要有一場血戰,你想讓我背著女人作戰嗎?這件事沒有商量,不要再說了,你必須把她帶走!”
衛忠看衛病已的樣子,知道再多說也沒有用,只得搖了搖頭,無精打采地轉身出了軍帳。
衛忠回到云羅那里,把衛病已的話轉告給她。云羅聽了衛忠的稟報,沉吟了很久,她沒有想到衛病已還是不肯留下她。
云羅突然鼓起很大的勇氣,掙扎著從床上下來,站起身搖搖晃晃地向帳外走去,衛忠忙問她去干什么,云羅頭也不回,口氣堅定,“我要去見衛病已!”
衛忠有些惶急,他深知少主人的脾性,向來說一不二,云羅此去也許會讓她很難堪,所以極力阻止?蛇@云羅卻是執拗得很,根本不聽衛忠的勸阻,也不說話,跌跌撞撞地直來到衛病已的中軍帳外。
衛忠的“吵吵”聲,驚動了帳內正在思索的衛病已,他煩氣地扔掉手中的筆,大步走到帳外。
衛病已站在他二人跟前,眉頭深擰,生氣地盯著打斷他思緒的二人。衛忠見狀嚇了一跳,光看少主的臉色,就知道要迎來一頓怒斥,所以大氣也不敢出,在一旁束手而立。
云羅咬了一下嘴唇,鼓起勇氣走到衛病已身前,向衛病已輕輕地施禮,“云羅拜見將軍!
衛病已沒好氣地“哼“了一聲,絲毫也沒有了憐香惜玉之意,語氣冰冷,“你二人到這里干什么?這里是軍機要地,豈是你們大吵大鬧的地方?”
云羅心一沉,心想,這衛病已的脾氣真是變化得很快,剛才在帳中還有爽朗的笑聲,這會兒就好像是不認識似的,竟不留一點兒情面。云羅站起身,細眉輕擰,一絲略帶埋怨的目光從衛病已的臉上滑過,然后低下頭,站在那里,并不回答衛病已的問話。
衛病已見她不說話,心頭更是火大,不得不先開口,“怎么不說話?站在這里干什么?”
“云羅奉老夫人之命,前來侍奉將軍,聽說將軍不收留我,我無顏回去面見老夫人,想知道為什么?“云羅依舊低著頭,聲音倔倔地問著。
“為什么?虧你問得出口,這里是軍營你懂不懂?軍營里住的全是能征慣戰的將士,你一個女子能干什么?有什么資格住在這里?要侍奉我嗎?可你知道這群將士為什么能和我同生共死?因我視他們如兄弟、吃的、用的、住的,都是一樣的,你來侍奉我,他們怎么想?說重點兒,你的存在就意味著擾亂軍心,還不快走!”
衛病已說完一甩袖子便走進軍帳,不再理會他二人。
淚水不可抑制地從云羅的眼中流出,她溫文爾雅,舉止端莊,行事很有分寸,從未受過別人這等訓斥,她的自尊受到嚴重傷害,委屈的淚水像開閘的洪水,擋也擋不住。衛忠心疼地看一眼云羅,嘆了一口氣,不知該如何安慰她。云羅使勁兒抹了一把眼淚,轉身跑了回去。
衛病已回到帳中略平了一些怒氣,目光又落在那片羊皮卷上,這是他派出去的軍探帶回的情報,這上面應該記載著匈奴的藏身之地?蓪懬閳蟮娜耍苍S是怕軍情泄露吧,用的全是該死的梵文,這種古老的文字失傳已久,軍中無人能識,衛病已為此傷透腦筋。
衛忠看著云羅哭著跑去的背影,心中也漸漸有氣,他覺得少主實在沒有理由這般對待一個弱女子,況且,云羅的身份在府中早已非奴婢可比,少主怎么著也應該注意些禮儀,于是老衛忠鼓足勇氣再次走進衛病已的軍帳,要為云羅討個公道。
衛忠站在帳中,見衛病已正聚精會神地看一張羊皮卷,心想,少主定是遇到了為難之事,滿心的話又說不出口了。
衛病已用眼睛的余輝瞥了一眼衛忠,馬上明白衛忠的來意,看他那氣怵怵的樣子,一定是為云羅報打不平來了,想想自己方才的火氣的確是有些太大,心中不免有些謙然。
“衛忠,是不是覺得我不應該向那個丫頭發火呀?“衛病已一邊擺弄那張羊皮一邊相問。
“嗯……唉,也不是,只是那云羅在府中這半年,深得老夫人喜愛,身份早已非奴才可比,希望少主以后對她客氣些!靶l忠皺著眉頭,一臉的不快。
“好吧,我下次注意,你回去勸勸她,讓她不要哭了!靶l病已吩咐著衛忠。
衛忠見少主認了錯,心也是一軟,忙關心地問:“少主剛才發那么大的火,可是遇到什么為難之事?”
衛病已又嘆了一口氣,“告訴你也沒有用,你會梵文嗎?這封情報至關重要,卻是用梵文書寫,軍中無人能識,我正犯愁呢!”
衛忠聽罷眼睛一亮,“梵文?這個老奴確實不知,可不知云羅是不是能看得懂,她在家鄉可是出了名的才女呢!
“噢?是這樣?“衛病已心頭一喜,“那好哇,快讓她來認一認!”
“這個……”衛忠有些為難,“只是你剛剛罵過她,又怎好意思請她……”
“那你說怎么辦?難不成讓我向她叩頭認罪去?”衛病已見衛忠有意推塘,心中有些惱火。
“不用,不用,這樣吧,讓老奴拿著這羊皮卷去給云羅看一看,她若識得,定會破解出來,云羅姑娘還是很識大體的!
衛病已聽罷,心頭略有遲疑,忙從旁邊拿來一片竹簡,在竹簡上寫了幾個字,遞給衛忠,“你把這幾個字拿去,看她是否識得?如果她識得,請她到我的軍帳來即可!
衛忠愣愣地點了點頭,“好吧,請少主稍候。”
衛忠接過竹簡,忙不迭地走出軍帳去找云羅。
云羅跑回自己的寢帳,著實地哭了一陣子,她不知自己該怎么辦,正在這時,衛忠推門走了進來,云羅忙擦了一把眼淚,衛忠興奮地走到云羅面前,“云羅姑娘,機會來了,這一回你也許可以留在這里了!”
云羅聞言一喜,“怎么?將軍答應了嗎?我可以不回去了嗎?”
“這要看云羅姑娘認不認得這上面的字!”
衛忠把手中的竹簡遞了過去,云羅打開竹簡看了一眼,點了點頭,“這是梵文,我認得的,這和我留在這里有什么關系?”
衛忠大喜,“少主重要的軍機情報,便是用梵文書寫,軍中無人能識,你若將它破解出來,我保證你就不用走了!”
云羅疑惑地點了一下頭,“好吧,軍報在哪里?我來破解!
衛忠把云羅直接帶到衛病已的中軍帳。衛病已看著云羅哭紅的眼睛,有些謙然,“哼哈”幾聲掩蓋自己的窘態。
云羅似乎并不計較,與衛病已施禮后,就溫順地要來那片密文,俯在桌上,細細地觀看。
衛病已看著云羅伏案的側影,心頭止不住一陣巨跳,那是一副絕美的畫卷,淡淡的娥眉、長長的睫毛,閃動中,映襯著那對迷人的剪水雙瞳。從鼻子到唇,是一條柔和優美的曲線,略成菱形的粉唇,更顯嬌艷誘人。
衛病已不敢再看,忙轉過頭去,讓自己的心跳平穩下來,他真不敢想象,這世上竟有如此美艷嬌好的女子。
云羅看了片刻,抬起頭來,向衛病已看去,衛病已有些緊張地問:“這上面的字你可識得?”
云羅點了點頭,“我識得,這軍報很重要嗎?”
衛病已使勁點了點頭,“對,非常重要,如果姑娘能識得,可是功勞一件。”
云羅聽罷嫣然一笑,“那云羅是不是就不用走了?”云羅趁機提出了條件。
衛病已一愕,但馬上爽快地說:“好,如果你能翻譯出來,那你就可以留下了!
云羅聽衛病已同意她留下,心頭狂喜,拿起桌上的筆,在竹簡上寫了幾個絹秀的字,“匈奴兩千精兵,藏匿在法輪寺!睂懥T,把竹簡遞給站在一邊的衛病已。
衛病已興奮地手拍書案,“好!太好了,來人!”
侍兵衛勇聽到喊聲跑了進來。
“集合五千兵馬,馬上到法輪寺去殲敵!”
衛勇接到命令,知道已探聽到敵人的下落,興奮地高喊一聲:“遵命!”轉身傳令去了。
衛病已從衣架上摘下自己的寶甲,衛忠過去幫忙,卻被衛病已攔住,“老管家,這里馬上要打仗,你帶人離開這里吧,我會派人護送你們。”衛病已走到門口,又回過頭來補充一句:“記住,帶走那位云羅!”
還坐在桌后的云羅一怔,馬上走過來不服氣地辯駁:“將軍剛才不是答應我留下了嗎?”
衛病已詭譎地一笑,“你既然是才女,就應該知道有一句話叫‘兵不厭詐’吧?”話畢大笑著走出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