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焛站在柱子旁,聽著不遠處的兩人閑談半晌,見她一被男人稱贊,竟面露嬌羞,那是他不曾在她臉上看過的神情,他不由得瞇起眼,有些不習慣,之后她笑盈盈地又向瑪育泰噓寒問暖幾句,要他快點回辦公室吃午餐,她則轉往電梯要上樓。
當江焛也打算折往另一方他的專用電梯,搭電梯返回辦公室,卻意外看見前一刻還對梅梅韻準備的午餐心存感激稱贊的馮育泰,等梅梅韻一離開,隨即將拎在手中的提袋丟進附近的垃圾桶里。
江焛感到非常驚愕,也莫名升起一股惱意,他差點沖動上前,揪住馮育泰的衣領,質問他這是什么意思,不想吃,大可不要接受,更沒必要虛偽稱贊梅梅韻,她甚至因此開心地表示明天能再幫他準備午餐。
不過他很快的就冷靜下來,伸手爬梳短發,輕嘖一聲,“嘖!關我什么事?”他是在氣什么?是梅梅韻一廂情愿要替對方送午餐,就算瑪育泰的反應落差這么大,也不干他的事。
他撇撇嘴,當作沒看見,邁開大步朝透明電梯步去。
第6章(1)
梅梅韻前往三十六樓的總務室,領取訂購的咖啡豆。
自她調至執行長辦公室,正式成為隨行助理,她就有一張個人小辦公桌,擺在執行長辦公室進門處一角。
她的主要工作還是負責執行長辦公室的整理清潔,在必要時跟執行長出門洽公,另外,她也接手三十七樓總機助理秘書的其中一項工作,由她每天為執行長泡咖啡。
執行長只喝指定的咖啡豆,只喝純粹黑咖啡,且在固定時間,一天三次。當梅梅韻才領到剛寄到公司的咖啡豆包裹,就聽到公司入口柜臺那方傳來嚷嚷聲
“我要見你們老板。”一名穿著白色吊嘎、短褲和拖鞋的阿伯,對總機小姐再次說道。
“抱歉,執行長不接見沒有預約的訪客!笨倷C小姐認為對方是來鬧事的,因為他既沒跟執行長有約,身分也說得不清不楚!罢埾壬x開,否則我要叫警衛了!
這棟商業大樓,公司行號林立,除了上班員工,外人也能自由進入,而鑫鈦建設公司位于最高的三十六樓和三十七樓,一間公司能獨占兩個樓層,算是規模頗大的。
除了三十七樓執行長辦公室的樓層電梯有管制,外人無法直達,位于三十六樓的辦公空間,偶爾會有閑雜人等跑來。
“我今天一定要見到你們老板,否則不走!”年約六、七十歲的阿伯態度強硬,從褲袋掏出一張折起來的報紙,攤開來,鋪在柜臺前的地上,一屁股坐下,一副是來靜坐抗議的態勢。
總機小姐見狀,皺皺眉,按下分機,欲通知警衛。
梅梅韻連忙上前制止,“王小姐,請等一下,我先問問阿伯為什么這么急著見執行長。”
總機小姐見她這個執行長隨行助理都出面了,只能先放下話筒。
“伯伯,請問您貴姓?”梅梅韻和善的詢問坐在地上的阿伯。
阿伯抬眼,見眼前穿著樸實的女孩,不像總機小姐帶著輕視,這才回話。
“嚴伯伯,我們執行長在開會,現在真的不方便見您,還是您愿意跟我去會客室,先告訴我您有什么要求?”梅梅韻柔聲問道。
一聽對方是鑫鈦建設公司正進行的一起都更計劃中的釘子戶,即使對方穿著隨便,甚至一臉不快,她仍不敢輕忽,想代執行長先了解對方的問題。
原本執意非執行長不見的嚴伯伯,見她這么和善親切,不禁站起身,跟著她前往這樓層的會客室。
稍晚,梅梅韻聽完對方要求,眼眶不由得泛紅,頻頻點頭。
“我知道,我懂,我一定會代嚴伯伯轉達,請求執行長務必完成您的要求。您請放心,再稍作等待,千萬別沖動做傻事!彼罩鴩啦浑p布著粗繭和皺紋的手,對他一再保證,還頻頻安慰對方的心情。
“梅小姐,謝謝你,能遇到你真的太好了……我以為……沒人能懂,就算說出來,也只會被當成老頑固,或是以為我另有所圖……”嚴伯伯不由得哽咽,也紅了眼。
這段時日,他憋著難受心情無人可說,總算遇到有人愿意認真聽他傾訴,且能懂得他的心情,這個樸實的女孩,有著無比溫暖的心腸,令他非常寬慰,燃起一抹希望。
稍后,梅梅韻親自送嚴伯伯下樓離開,向他承諾,待執行長開完會,她向他轉述這件事,會再跟他聯絡。
“釘子戶嚴伯伯?”江焛開完會,返回辦公室,聽到梅梅韻向他報告稍早代他接待了一位訪客,他皺著眉,俊容有些不悅!八谷徽业焦,指名要見我?”
他翻開擺在桌面上的活頁夾批閱,語氣淡漠地道:“不用管他,頑固老頭一枚。那小區就他一戶堅持不拆不搬,這件事拖了太久,我已經向市政府申請,過兩日就強制拆遷,給他的補償金已經一加再加,比其他住戶多太多了!
他認定對方最終的目的就是想拿到更多錢,而他已經懶得再跟那老頭周旋,決定強制作為。
“你、你怎么這么說?太過分!太冷血了!”梅梅韻對他的說詞非常不滿,氣怒的指責。
“怎么,你這是要造反了嗎?”江焛抬眼看她。她竟敢用這種態度指責他?!
“你又還沒好好聽聽嚴伯伯的要求,怎么能徑自論斷?不是每個人都想要錢,這世上有比錢更重要、更寶貴的東西!彼丝填櫜坏盟巧纤荆纺懼刚。
“是嗎?那你倒是告訴我,他不要錢,想要什么?”他放下鋼筆,站起身,居高臨下瞅著矮小的她。
“嚴伯伯答應拆房子,唯一要求,要保留一面墻!
“什么?”江焛難掩詫異,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
梅梅韻拿出嚴伯伯給她的照片,認真地道:“這是嚴伯伯拍的照片,他不要什么高額的補償金,也不需等重建后住新房子,他只想留下這面墻,甚至半面墻就行,讓他搬到他之后住的地方,這樣他就滿足了!
“你在開玩笑嗎?”照片中的那面墻油漆斑駿且泛黃,而且不是什么名人彩綸或古董壁畫,怎么看都像小孩子胡亂涂鴉,年代久遠,這有什么值得留存的?
“位于客廳的這半面墻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嚴伯伯唯一的兒子小時候的涂鴉!
“你的意思是,他寧可要這面破爛的涂鴉墻,而不要多給好幾百萬的補償金?”江焛的神情更不屑!八遣皇强茨阋荒樕禈硬殴室膺@么說,要你來傳達笑話的?”
“你……要不是你是我的上司,我真的很想拿東西敲你腦袋!”梅梅韻氣得鼓起腮幫子。她必須雙手握拳,才能忍住不對他動手。
“你對老板這么大不敬,難怪一直換工作。”他臉色難看的道。
“我早就告訴過你我會換工作的真正原因,而且我從來沒想過要K老板,除了你!”她不諱言地道。
江焛冷睨她一眼,反問道:“你倒說說看,這面斑駁的涂鴉墻有什么價值?”
“這是……嚴伯伯兒子的遺物!泵访讽嵜蛎虼剑氲絿啦,就忍不住替對方感到難過。
“遺物?”
“嚴伯伯年輕就喪偶,唯一的兒子也在高一時發生意外過世了,幾十年來,他一個人孤伶伶的生活,而客廳這面兒子小時候的涂鴉墻,是他唯一的慰藉,每天吃飯都要靜靜欣賞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