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薇梳著整齊的發髻,以精心裝點過的面容,在一路他人經意、不經意的矚目中,自信的踏進了大門。
只是,在看到坐在窗邊的那人時,培育了好幾天的自信情緒立刻缺了一角。
易帆目光悠悠的看著窗外世界,仿佛什么都不在乎的表情,但那一動不動的視線凝聚還是透露出了某種她所未見識過的執著。易帆指間香煙裊裊的騰著青煙,未掉落的煙灰,已有一個指節那么長。只怕這煙燒到手上,他也不會回過神來吧。
這個是易帆?那個她所認識的成熟強勢,總是用一雙冷眼看破人世的易帆?那種迷惘掙扎的表情,怎么會出現在他身上?
直到侍者問她第二遍是一個人還是找人時,舒薇才找回呼吸;卮鹆耸陶卟Ⅻc好飲料后,她款款走向窗邊。
“來了?”易帆看到她落座,抬眸一笑,神態舉止與以往毫無二致。
舒薇在含笑優雅點頭的同時,心中五味陳雜——你一直給我看的,究竟是你哪一層的面具?
打過招呼就冷了場。兩人都是一副自若的神情,遮掩起心底的焦躁不安。
最后開口的是易帆,“有些事情我想跟你開誠布公的談一談。對不起,我……”
“我不要你的道歉,因為——我絕對不會和你分手!笔孓币婚_口,連自己都在心底嚇了跳,居然能用這么堅決的語氣將話說出來。
易帆眉間折了進去,刻出深深的凹痕線。抬手想吸口煙,卻發現已經快燒到過濾嘴了,于是掐熄在煙缸中。換了個坐姿,易帆雙手相抱擺在桌上,開口問:“為什么?”
舒薇笑了起來:“我還沒問你為什么呢。”
“也是啊……”易帆苦笑著垂下頭,慢慢的輕搖,“你應該猜到了吧。我是個爛人,只能說對不起!
強勢美麗的一揚頭,烏黑的及肩長發在空中微微飄揚,舒薇表情堅決的說:“我說過了,我既不要道歉,也不會分手!
易帆哂然不語。良久,“你是想為難我,還是為難自己?”
“我不想為難任何人!笔孓钡男θ葜腥旧狭瞬蛔灾钠嗳簧,“我不愿輸得不明不白。而且我對你是真心,從來沒有過的、唯一一次的真心,我做不到那么輕易松手!
“我這種人,不值得你這樣,真的!
淡淡一笑,“易帆,你看起來像個花花公子,不是專情專心的人。我好多朋友都勸我,找老公不能找太花俏的,本事越大的越是不把自己女人當回事,還是找對自己癡心的那種好。呵,其實我知道,你根本不是那種人。你為人義氣,只要是有感情的人,你不愿也不舍得對不起對方。所以我說了,我不要你的‘對不起’!
易帆瞇眼看著眼前光華四射的女子,她偶然展現的倔強,突然勾起了心底一個不愿觸及的回憶——茹華。
一樣堅強的眼神,一樣不愿松手的心情,瞬間,他一敗涂地。
“你究竟想怎么樣?”
“不怎么樣,還是跟原來一樣。遲早,你會知道,我身邊才是你真正的歸宿!
差點脫口而出“這不可能”四字,但畢竟這么些日子的感情,讓人狠不下心。
想起那日杭晨微那句痛苦的“你走”,說到底,他總是在傷害著他人,愛他的人,抑或他愛的人。
那日到最后,由于舒薇出人意料的固執,什么都沒談成。
易帆想苦笑。別人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除了他一直過得渾渾噩噩。
在和杭晨微重逢后他才明白,自己認定早就死去的那顆心還在跳動。原以為找個賢妻、建個幸福的家庭,將這一輩子應付過去不是件太難的事。但在那陣狂猛心跳后,他才知道自己做不到。
對于杭晨微,那些微不足道的恨意早就湮沒了。與其說恨他,不如說是因為當初求之不得而生出的悔恨遺憾。
當看見他活生生站在眼前,猛然有種身在夢中的錯覺。
這段日子的相處,發現他還是他,那個讓自己心動神迷的他。所以無恥的用溫柔關懷為手段,一點點接近他,卸下他的心防,直到擁抱了他,了卻十數年的相思之苦。
事后,看到杭晨微痛苦的要他離開的神色,心一下結了冰,沉入那不可知的無底深淵。悲哀的發現,他的自私,再度傷害了心愛的人。
究竟要怎樣,才能守護在你身邊?
***
這個冬天的雨特別多。從上個月算起,到現在已經下過五場雨。印象里一直濕濕冷冷的。
中午過后,看著勢頭漸大的那場雨,沒帶雨具的杭晨微心情也隨之低落。反正下班時間還早,萬一到加班結束還在下,那就索性喊計程車吧。
到了七點多工作結束了,他剛伸手抓起電話打算喊計程車,口袋里手機就準確無誤的鬧了起來。
看到來電“易帆”的名字時,杭晨微差點一個手滑。心里亂糟糟的,他按了通話鍵。
“還在加班啊……你帶傘了嗎?”
“沒有!
“哦,那我來接你。還要多久才下班?”
“差不多了,我正打算喊車!
“那我馬上過來,到樓下了再給你電話。掛了!”
“拜拜!”
杭晨微怔怔的對著電話,突然不明白了起來。那一夜過后,易帆已經有一個星期沒有出現在他面前了,F在突然又一副什么都沒發生過的樣子,自然大方的找上門來。簡直讓他不免懷疑這一個星期只是一個時間斷層,就好像彼此的時間緯度不同,他體驗的一星期,在對方而言只是一小時罷了……
又在胡思亂想什么,唉。叱罵了自己一聲,杭晨微飛快的將心思拉回了即將與易帆在碰面這件事上。
事情的發展,實在有些脫離控制——第二天,杭晨微從凌亂的床鋪中,渾身酸軟的坐起時如是想。
仔細回想好像也沒發生什么特別的事。和原來一樣,他做飯,然后兩人一起用餐。飯后一起看了會電視,他因為疲憊坐在沙發上打起了瞌睡。在電視機聲音被關掉的時候,他反而醒了過來。發現靠在易帆胸口睡著后,揉著眼睛想起身的他,卻突然被吻住了。
這個吻,是充滿情欲色彩的那種吻,在胸膛甫一貼合的瞬間,他就明白接下去要發生的是什么。然而,他默許了這種行為的發生。
這一次,由于有了上次的經驗做鋪墊,杭晨微在過程中沒有那么痛苦,或者說是邊痛苦邊興奮著。
真是可悲,易帆施舍一點憐愛,他就如獲至寶的接過來。明知得不到自己真正期望的,還是如飛蛾般一頭栽向那叢火焰。如今的自己,只能依靠身體來獲得最后一點點的溫暖了……一想到這里,就止不住的自我厭惡。
抓抓一頭亂發,杭晨微打開了床頭柜的小抽屜。拿起那許久未打開過的藥瓶,杭晨微捏在手中愣愣的看了會,又放了回去。
易帆起先倒并不是為了抱杭晨微才再度找上他的,只是單純的克制不了見面的沖動,想著哪怕看一眼才好,才厚著臉皮打的電話。
結果,在看到他迷蒙的睜開眼的瞬間,所有的自制隱忍全飛到了九霄云外。一印上那個唇,火焰就想打翻了汽油似蔓延開來。
算了,自己本來就不是當圣人的料。
在發現杭晨微并不太抗拒身體上的關系后,易帆卑鄙的縱容了自己的欲望。再說這種情欲之事,本來就是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好比大江決堤,打開一個口子就此源源不絕了。那之后,他不再隱忍自己的欲望,在有沖動的時候,就會擁抱杭晨微。
唯有一點,他從來沒有在杭晨微家留宿。不是不想,而是每次事后杭晨微總是一副自厭的表情,連帶的對身體上的接觸也很抗拒。
看著杭晨微一日比一日沉默陰郁的樣子,易帆知道這一切的起因在自己身上。
可是,哪怕明知會讓他痛苦,還是不舍得割斷這種聯系。就算只有身體也好,也想多感受一刻他的溫暖。
身心分離,猶如相交而過的單行道,在不同的軌跡上越行越遠。
掐指一算,千帆出差已經一個多月。每天一通電話,那是不用說的。
心知自己沒資格過問,可易帆還是忍不住開口詢問。
“結婚?可是千帆喜歡的是男人啊!焙汲课⒁慌衫硭斎坏目跉猓绻雎运挼膬热,易帆還真的會以為自己問了個白癡問題。
果然!就知道這家伙有問題!居然給他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給騙了。想想也是,要不是有所企圖,他怎么會對杭晨微那么好。易帆只要頭腦一發熱,就沒什么理智可講了。
杭晨微頓了頓,沉浸在回憶中慢慢的描述:“大學時,千帆有個感情很好的男友,叫歐陽春,是我們學校的老師。千帆高二寒假去外地大學進修的時候,就認識他了。歐陽人真的很好,而且很有趣,也很有見地。剛開始千帆和他老是不對盤,天天給氣得在我面前罵他。千帆這個人你也知道,嘴上一定要占便宜,最容不得別人看不起他。結果,兩個人吵著吵著,就好上了。唔……算是歡喜冤家吧。反正歐陽真的和他很適合,我看著他們在一起的樣子,就覺的幸福。大學那段時間,也多虧有他們照顧我!
“他們現在還在一起?還是分手了?”易帆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原來姓千的喜歡的是成熟型那款的啊!切,不早說,害他擔心死了。
杭晨微的表情突然扭曲著黯淡了下來——“不……他們永遠都不會分手了。八年前——歐陽出車禍過世了!
這個回答委實太出乎意料,易帆一時愣怔著無言以對。
“千帆有過其他的情人,他雖然不愿意讓我知道,但也不刻意隱瞞,所以我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不過沒有一個是像對歐陽那樣認真的。我覺得千帆直到現在,心里還是只有歐陽一個人吧!焙汲课⒂挠牡脑V說,語氣間滿是掩不去的難過。
“他……也不容易啊……”易帆好不容易的擠出艱澀的一句話。長久以來對千帆有意無意累積的敵意,瞬間消融了。
“嗯……是不容易。好像認識的人里,這種‘死別’的事情特別多!焙汲课⑷粲兴嫉恼f著。
易帆知道他一定聯想到了茹華的事,說實話,他自己又何嘗沒有這種感慨呢?生離、死別,對于愛侶們而言,莫過于最痛苦的刑法。死者已矣,所有的悲傷痛苦,只能由孤零零留下的生者一人承受。那無盡的思念與后悔,只能一點一滴藏匿在心間,永遠沒有任何解脫的機會。
突然間,易帆如此感激上蒼,如果說原來有一絲怨懟之情的話,此刻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幸好,自己體嘗到的只是“生離”,而非“死別”,在重逢的第一刻起,他就在默默感謝上天厚愛了。不信鬼神的易帆,也免不了因為命運的峰回路轉而大松一口氣。
看著杭晨微那帶著哀思神情的臉龐,這段時間以來的猶豫都不存在了。什么生離死別,既然這些都沒有阻擋他和杭晨微的再會,他怎么舍得自己松手?哪怕杭晨微因為痛苦而一直抵觸,他也情愿癡守在旁。能像現在這樣和平的坐他在身邊,看著十幾年后的他,已經感動得想流淚。
“不過,好像有個人有點不同。雖然只是普通朋友吧,可是千帆對他多少有些……”杭晨微還沒說完,突然間因為受到外力,被攬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感覺易帆將頭埋在他頸窩處,溫熱的呼吸撓得他脖子有些癢。以為他又要做點什么,結果只是這樣靜靜的擁抱,沒有一絲情欲的色彩。
“你怎么了?”杭晨微不解的詢問,或許是因為感受到易帆珍視的心情,心臟不由跳著期盼的節奏。
易帆就著摩蹭他頸子的動作略略搖頭,含混的吐出句“別動”,繼續用自己的身體,感受著愛人的存在。
真的,他真的在自己身邊。
太好了。
***
還有三天就要過年了。千帆明天會回來,然后和他一起回他家過年。
千帆回來,杭晨微當然很高興啦,但一想起易帆照顧他的使命也將告一段落,心里就忍不住的難過。甚至,他想過這段時間要是能無限期的延伸下去……啊,實在是太對不起千帆了,要讓他知道自己居然這樣想,不氣死才怪。
說起來,今天是易帆最后一天“監護”他的日子,而且正好是星期六。
從一個星期前,他就在等這天。因為,今天他要和易帆“約會”!
明知很白癡,這些天他還是會時不時露出傻笑的面容。有天開會時,還因為想得太開心而笑出聲,丟臉丟大了。
提出約會的人是易帆。一個星期前,正在看報的易帆突然抬頭問他看過某本電影沒,要是沒看過,他們下個星期就出去看吧。因為聽他科里的同事說,這片真的很好看,是近來最賣座的電影。
杭晨微其實早在公司,就乘無聊時在電腦上看過了盜版,雖然畫面質量非常之爛,但也算看過了?珊萌菀滓追@么開口,他還是裝作十分感興趣的樣子,表示很想去看看。
之后,一切就如意料中的發展。
易帆說,他上午先去查個房,然后過來接他,一起去新開的一家川菜館吃飯,在聽到杭晨微表示自己從來都吃不了辣子后,川菜館就變成了粵菜館。吃完飯,散會步,逛一會附近商場,正好可以看下午第一場。買票、訂座的事易帆全包了,他只要乖乖等出發就行。
此外,還有件讓他心里甜滋滋的事——昨晚,易帆破天荒的第一次在他家過了夜。
原來兩人就算上過床,不論多晚,易帆還是會回家或者回醫院。但是昨天不知為什么,可能是身體契合的感覺實在太美妙,以至于兩人在相擁著體驗余韻的時候,就雙雙入眠了。
這一睡就睡到了大天亮,易帆起床去醫院的時候,杭晨微迷迷糊糊的醒了一會。在易帆溫柔的吻著他額頭讓他繼續睡后,他老實不客氣的再度陷入沉眠。又睡了一個小時,到現在才懶洋洋的離開心愛的床鋪。
梳洗好了,吃過早飯,就等著易帆來接他。
心念一動,杭晨微打開了抽屜。反覆看了幾遍手上的藥瓶,最后他咬咬牙,再度將之放回了抽屜。
沒事了,他應該沒事了……為了能再度站在他身邊……
***
“味道怎么樣?還吃得慣吧?”易帆從小吃的是保姆的菜,成年后至今單身在外,對于吃食的要求就是——吃得飽。但杭晨微則不同,他一直自己開火倉,平時對于吃食頗為講究,所以在外就餐易帆就怕他吃不慣。
幸好粵菜系走的是精致一派,口味上沒那么重,大部分人都能適應。所以杭晨微吃得津津有味,不時還推敲借鑒烹飪技巧。
席間,易帆去洗手間時把手機留在了桌上。結果他還沒回來,手機就響了起來。
杭晨微猶豫了會,看手機不屈的鳴叫著,無奈只能先接了起來。
“抱歉,易帆剛走開!
“哦……請問您是哪位?”疑惑的男音,沉默了一會傳來。
“我是他老同學,我們在外面吃飯。請問有沒有什么急事,需要我轉達嗎?”
“沒什么……我是他女朋友的父親!敝心昴凶颖砻髁松矸荩偷鸵恍χ俚溃骸坝悬c事想找易帆談談。唉,現在年輕人真是,怎么都快結婚了還要鬧別扭。呵呵,沒什么大事。你讓他回頭給個電話就行!
杭晨微愣愣的聽著這一字一句,突然眼角瞟到易帆回來的身影,急忙喊出聲:“等一下,別掛,他回來了!”說完將手機從耳旁移開,一把塞進剛到桌邊的易帆懷中,“你的電話!
易帆有些莫名其妙的接過來,在聽到舒擎生聲音后,臉色立刻一變?戳搜鄣皖^捧著茶盅的杭晨微,胡亂打過個招呼,就走去樓梯拐角講電話。
從易帆離開,到接完電話回席,杭晨微始終保持著一個姿勢沒變。心有種瓣瓣裂開的痛楚,卻掉不出一顆眼淚。
自己有什么資格立場介意?這不是原來就意料到的事么,只因為他對自己溫柔了幾分,就一廂情愿的以為有所轉機。
站在原地,看著易帆到外面的世界逛了一圈,再度停留在面前,還以為他們能回到從前。卻不知,自己還是那個自己,而他已不是原來的他了。
既然當初選擇了放手,為什么時至今時今日還會這么疼?如果感情能由理智判斷來指揮,那該多輕松……
易帆掛了電話回到席上,只見杭晨微臉色蒼白得嚇人,還不自知的硬擠出難看得要命的笑容。不由脫口問道:“你怎么了?”
“我……沒事。”
嘆了口氣,易帆無奈道:“要不要給你找面鏡子,你現在的樣子怎么可能叫做‘沒事’?”
杭晨微咬了咬下唇,幾乎是顫著聲問出了口:“你有女朋友?”
靜靜的看了會杭晨微,易帆心中騰起一股不可思議的念頭——難道說,實際上杭晨微對他一直……
甫一動念,心臟就不可置信的狂跳起來?匆姾汲课⑦仰著腦袋等他回答,易帆老練的微微一笑,不動聲色的回答:“是啊,交往了兩年了,本來打算再過半年就結婚!
說完,果見杭晨微全身一震,傷心的表情毫不掩飾的表現在了臉上。
真的真的真的嗎?在心底狂吼著確認,易帆差點偽裝不下去了。
如果這一切是真的……心底有那么點憤憤然,你明明把心放在我這,為什么人卻遠遠的躲開,讓彼此痛苦?
于是,起了點小小的報復心思?粗汲课⒈瘋涞谋砬,易帆硬是不開口說明他現在的心情。就讓他稍微嘗一下,自己體驗過的痛苦滋味,這不為過吧。
“是嗎……那恭喜了。”杭晨微的聲音,已走了調子。
易帆唇角微勾:“謝謝!
很是痛快,像把刀子劃過心臟,既痛且快。
常聽人說,已經回不去了。
易帆也曾經這么想。
一生經歷種種,但凡是人,總有那么些個雖不舍卻不得不放手的時刻。
當年杭晨微在他滿懷期待時的突然抽身而去,是他這輩子摔得最慘的一次。多少帶點賭氣的情緒,所以他聽任彼此間的聯系就那么淡去了。
十三年晃眼即逝,原以為早就灑脫忘卻了過往,卻在重逢的第一秒,將他徹底湮沒。這才明白,原來這些年,他一直是在麻痹自我中逃避過往。
明明在眼前,為什么要說回不去了?
想讓曾經的一切隨風而去的念頭,在一波波的推動促發下,灰飛煙滅。
易帆微微笑了起來,如果從一開始就注定這是一條荊棘路的話,那就讓我們攜手一同踏上那痛苦的旅程吧。
他淡笑著望向杭晨微,暗自為一輩子下了注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