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她還是找到理由宣藍非進宮……全是為了批覆不完的奏章地獄。∧饺堇璞,你好樣的!這一攤夠她批到叫苦連天了。
慕容霜華批奏章批到頭昏眼花時,便發明了聽尖叫聲來讓自己提振精神的方法。不過她身為女皇,胡亂尖叫有損威儀,當然是交由下人來。
“啊-”嗚嗚嗚,被錢公公派來御書房伺候女皇和宰相的小圓子公公,
內心愁苦不已。被女皇陛下擰大腿倒是其次,畢竟春日天寒,衣裳都挺厚的,但如果叫得不夠響亮不夠凄厲,女皇陛下會把他的袖子往上拉,用咬的!他現在餐餐都得吃羅漢果來鍛鏈喉嚨!
慕容霜華忍不住停下筆看著御案臺階下,日前挪來的兩張桌子前,被她拉來一起批奏章的藍非和藍庸之……嗯,看藍宰相只是順便,總不好讓兩鬢都被她父皇磨到霜白的藍宰相又因為她而累倒吧?她真正想看的是藍非……
換回大辰裝束的他,看起來又更英挺帥氣了。怎么以前就不覺得他特別的好看呢?雖然她知道那些宮女和女官每次見到藍非進宮時,總會特別的心花怒
放,有機會能看他一眼或是近身伺候的更是羨煞旁人。在一般女子眼中,他本來就特別出類拔萃吧!
慕容霜華看得都出神了,然后才想起……啊,他還在生她的氣,而她現在對他也很生氣,怎么癡癡地看著他發起愣來了?可惡!
她鼓著腮幫子,繼續哀怨地瞪他。批什么奏章這么認真?討厭!
藍庸之抬起頭正要拿另一本奏折,就看到女皇陛下癡癡地……不,這個字眼絕對不能用,總之就是看著他兒子,還看得鼓起臉頰,擰起眉,一副好委屈的模樣。他突然覺得好像看見不該看的東西了,當下立刻若無其事地低下頭。
然而,想起藍非日前回到家時那副心都不知飛到哪去的模樣,藍庸之忍不住瞥向坐在對面的兒子。
這小子是他生的,他身上哪根毛不對勁他都一清二楚。藍非貌似專心在奏章上,其實早就知道慕容霜華在看他,他眉頭深鎖,低頭振筆疾書,好像真的心無旁騖,但在老爹眼里可不是這樣。
當藍非抬起頭取別的奏折,眼神偏偏就是刻意略過慕容霜華。
果然孩子還是跟他娘母子連心。藍非剛回家的那日,他只覺得這小子古里古怪,得空就是對著狗兒發呆,偏偏藍非性子悶,沒頭沒緒的教他這個做爹的也猜.個出所以然,孩的娘常、卜“圮淡淡地逍:“開廣竅卻碰釘戶1I滿他11
幾天,悶不住了自然會去面對,由他吧!
可是,以藍非悶葫蘆的功力,可是會把身邊的人全急死。∷{庸之突然有些同情女皇陛下了。
奏章總會越來越少,她便沒了理由再讓藍非進宮。話說回來他是武將,她偏偏任性地要他進宮來批奏章,也很匪夷所思。
她在大辰日暖花開的初夏登基,全國人民的喜悅卻沒能感染她,登基后好不容易一切塵埃落定,她終于能正常的就寢,卻輾轉反側,恍恍惚惚墜入夢境之際,黑暗中所有的影子全扭曲成那些霧隱浪人的模樣!
她清楚地記得,他們是怎樣割下敵人的四肢或五官。他們喜歡留著敵人的眼睛讓他們看著自己的下場,然后剖開他們的胸腹,挖出內臟來玩弄。那些人臨死時總會乞求地看著她……為什么要看她?不是她做的!她無能為力。∧切┍硌葜皇窃谔嵝阉S時會成為下一個被凌虐的對象,而那些人臨死前的注視卻彷佛把所有的不甘都投射在她身上。
她想得救,但那不是她想要的結果!為什么要那樣看她!
慕容霜華尖叫著醒來,比宮奴們更快來到她床前的,是宰相府送給女皇的
狼犬“不破”。狗兒本來就睡在偏殿,在她發出呻-吟時便機靈地走了過來,用鼻子碰了碰她的手臂。
她呆坐在床上,看著簾幔外,宮奴跪了一地。
跪她有什么用?她還是無法克制地顫抖個不停啊!在現實與夢境間,她像終于浮出水面那般掙扎著喘息,好像底下的深淵還有什么死死地纏著她,全身被冷汗濕透,卻找不到讓她安心的歸所。
為什么……他不在?她抱住身子,胃部翻攪著,全身血液像死一般冷凝,讓她幾乎分不清,難過痛苦的是她的身或心?
“咕嗚……”不破歪著腦袋,又舔舔她的手背,慕容霜華總算回過神來。
藍庸之說,不破是從小就被藍非養在身邊,像軍犬那樣地訓練著,他很疼不破,現在卻要把她送給她。
既然不理她,送狗給她做什么?但慕容霜華終究沒有拒絕。
每當看到這只模樣漂亮又兇悍的大狼犬,慕容霜華就會忍不住想到她的主人,明明想著會心煩,卻還是忍不住讓她陪在身邊……就連她自己的愛犬“王子”都沒有這樣的待遇。
當然,王子跟不破差太多了。果真是訓練有素的軍犬,彷佛具有靈性般,當她批奏折或休息時,不破就靜靜坐在一旁機蒈地守候;她甚至能永遠在她行
進時保持在她身邊一步的距離,步伐總是從容鎮定。同樣是狗,她的王子就只會搞破壞跟耍笨……
慕容霜華讓女官給她挑了件披風披在身上,帶著不破閑晃到寢殿前檐廊的臺階上坐了下來,底下人戰戰兢兢地取了坐褥與屏風要來給她擋風避寒,她嫌羅唆,只讓他們留下金絲猴毛坐褥,便把所有宮奴都揮退了。
這太平宮,是她從小住到大的,歷劫歸來,她應該很想念才對,難道是因為月色太冷?她一點也沒有因為熟悉的景物而平復心緒,反而想起了在羅賽族領地那時,在圣山那時,盡管大漠一片蒼茫,天地悠悠,離家千里,她卻一點也不覺得孤單……
“不破。”慕容霜華摸摸狗兒閃閃發亮的毛發!澳愕闹魅说降自谙胧裁矗俊彼f著,忍不住都有點哽咽了。
不破舔了舔她的臉頰…想起主人終于回到家那時,總是拿著一塊女人的手帕給她嗅著,然后對她叮嚀道:不破,記得這個味道。有一天你要替我保護她…一踏進炎帝城,就知道這個女人是手帕的主人…又嗅了嗅慕容霜華,舔掉她臉上的淚水,親昵地以頭頂蹭了蹭她。主人的交代,她一定使命必達!而同一時間,宰相府,藍庸之意外地看著這么晚還沒睡,而且又在發怔的兒子,揉了揉眉心。
“既然放不下,何不講明白?”雖然皇室和他們關系很好,但也不是這么擺譜的啊!
向來警覺性極高的藍非竟渾然不覺父親到來似的,直到聽見聲音才有些倉促地將握在手中的方帕收進懷里。
想來父親似乎以為他仗著藍家得圣寵而不知輕重,他撇過頭,臉上卻出現一抹別扭難堪的神色。
“我只是明白了她有權選擇她想要的!倍倪x擇,不一定得是他。
說是這么說,但他那模樣讓做父親的很清楚,根本是鬧別扭來著。然后藍庸之終于搞懂了……這小倆口在鬼打墻。
只會哭泣數花瓣的話,她就不叫慕容霜華!
這藍非是怎么回事?親過抱過摸過了,現在想抹抹嘴不認帳是嗎?她可是女皇,哪有這么好打發!
慕容霜華索性借口身體微恙休息兩天,又把藍家父子叫進宮里替她批奏章。對此滿朝文武當然有聲音,覺得不妥,但她就是要讓他們去說!那兩天是她被綁架以來難得真正清閑的時光,像過去一樣看看書,蒔花弄草,逗逗狗兒、鳥兒,把自己狼狽的疲態好好地一掃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