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惡的盜匪個個騎著大馬,手持大刀,用黑布巾半蒙著臉。商隊一行人在毫無預警之下被團團圍住。
“保護商隊!
領隊的鏢師大聲厲喝,其余四人包括女扮男裝的綾晏梅在內,立刻騎著馬從商隊中奔出外圍,掩護在前面。
“你進去。”早知道綾晏梅偽裝身份的柳傲龍,見綾晏梅強出頭,連忙對著她大吼一聲。
身為鏢局的一份子,綾晏梅怎能畏畏縮縮地躲在商隊里?這可是會被別人看笑話的。她倨傲地挺胸昂首,對所有人的警告充耳不聞。
“老大,那少年長得挺俊的!逼渲幸幻I匪邪氣地說道。
“是呀,俊極了!
當首的頭頭沒有蒙臉,而且蓄了大胡子,看起來骯臟又可怕。他邪笑地看向綾晏梅的方向。
匪頭那淫穢的視線,讓綾晏梅和所有人都倒抽一口氣,柳傲龍這時也從商隊出來,他護在綾晏梅的身旁。
“兄弟們,把‘他’擄來給咱們老大玩玩如何?”
匪徒說話之際,便逐漸向綾晏梅的方向逼近。他們的老大有斷袖之癖,不愛女人只要男人,當他看見綾晏梅外貌俊雅又有出眾的氣質,就已經一副欲火焚身、受不了的模樣了。
“滾開,誰都不準動她一根寒毛!辩S局師兄們全從腰際抽出利劍和匪徒對抗。
“不準?我倒要看看你們有何能耐阻止我——”匪頭眼中閃過一道可怕精光,一揚手,鏢師們以為一行匪徒準備采取集體攻擊。他們挺胸昂首戒備著“放箭——”一聲命令,前方的匪徒全趴下去,而他們身后從樹叢里卻不斷地射出利箭。
鏢師們無法預料會有此舉,有兩名鏢師中箭落馬,一名為了掩護綾晏梅和柳傲龍也中箭身亡。
“不——”綾晏梅尖叫一聲。她嚇壞了,這輩子從來沒有看過如此血腥的場面,師兄就躺在她的馬下,被箭射中的胸口淌出血。
“柳兄,我和師弟來對付他們,請你帶著商隊乘機往后方逃逸!蔽涔Ω邚姷膬擅麕熜,他揮舞著手中的劍,替他們擋下了利箭的攻擊。
柳傲龍看情勢危急,不管是否有機會能逃脫,趁混亂之際他帶著綾晏梅,揮手示意要所有的人跟著他,伏趴在馬背上打算沖出重圍。
“想逃,留下錢財和那名少年再逃也不遲呀!睘槭椎睦洗罂刹幌敕胚^綾晏梅,他揮動手中的韁繩策馬狂奔,奔馳間從腰際拔出大刀。
綾晏梅回首一望,看見刀光閃閃——
“傲龍,那匪頭他——”他正朝著她狂奔而來。
“別怕,有我在!绷笼堃簿氝^武,但那只用來強身而已。他已自顧不暇,但是卻仍挺身保護綾晏梅。
“你滾一邊去,我對你沒興趣。”匪頭揚起大刀,火速沖了過來。他高揚的刀落下,砍向柳傲龍。
“傲龍,危險!本c晏梅驚恐大叫,匪頭的刀已在瞬間砍中柳傲龍。
“晏梅……快跑……”柳傲龍中刀落馬,在落地前憂心地提醒嚇壞的綾晏梅。
“傲龍——你不能死!本c晏梅低首恐懼地看著摔落在地面而暈厥過去的柳傲龍。
驚恐和極度慌亂,讓她忘了身后那名對她虎視眈眈的盜匪頭子。待她想起時,轉頭一看,匪頭已來到她面前。
“不、不要——”綾晏梅驚恐地大叫!皫熜、救——”來不及討救兵,她已被匪頭的手刀擊中后頸,昏死過去。
黃沙滾滾,刀劍廝殺聲在不久后停止。
☆☆☆
一臉猙獰的土匪頭子楚悍騎著馬,一手環抱著意識模糊的綾晏梅,一手揚著馬鞭,他有力的腳踢了一下馬肚,馬兒仰空嘶吼一聲,狂奔于黃沙草原上。
“快!回山寨慶功去——”他領著隊得意地吆喝著。
邪氣的睥睨著懷里這俊秀的“男人”,他的下腹已然緊繃,等不及要嘗嘗“他”的滋味了。
在這一帶,胡漢雜處,滾滾黃沙,除了有盜匪出沒之外,更有可怕的遼人存在。
這些盜匪為了搶奪財物,不惜殺人;而大宋的宿敵——吃人不吐骨頭的遼人!更讓人恐懼。
滾滾黃沙的盡頭,一隊訓練有術的輕騎正迎面而來。
那急速有力的馬蹄聲,大馬上那黑色的身影,讓匪頭楚悍驚恐地瞪大雙眼。
“趕緊掉頭——”真他媽的倒霉,怎地在這節骨眼上遇見可怕的遼人。
盜匪的馬匹迅速掉頭,往來時路奔馳而去。遼人軍隊早看見了這批行蹤可疑的盜匪,他們快馬加鞭往前方奔馳。
“快逃——”眼見遼人的黑馬就要追上來,盜匪們緊張地吼叫著。
咻——幾條鞭子揮出,準確地卷住跑在后頭的那幾名匪徒的脖子、腰際和手臂。他們應聲而倒,被拉下馬,在滾燙的黃沙上翻滾。
收回,然后再揮出鞭,又有幾名匪徒滾下馬,有的被揮出幾尺之外,有的則被失去步調的馬蹄給踩死。
“不——”楚悍用力揮著馬鞭,踢著馬肚,緊張惶恐地往前逃竄!榜{——”
趴在馬背上的綾晏梅無法承受這種顛簸,最后在楚悍山自顧不暇的情況下,她被拋下了馬。
“喝——”綾晏梅重重地落了地,她干澀如火灼燒的喉間,傳出一聲非常痛苦的悶哼聲。才方略微恢復意識的她,再度被黑暗包覆,陷入昏迷。
遼人的騎隊看見被拋落在黃沙的人影時,停下了追趕。
群馬嘶啼一聲,停住了。一名身材高大,身穿黑色狐皮袍、皮褲、長筒皮靴,左肩圍著一條羊皮的遼人,俐落地躍下了馬,其余的人留在馬上,沒有任何動作。
“老天——是一名女人!贝蠹以诳匆妷嬄湓邳S土上的綾晏梅,不由得響起此起彼落的驚呼聲。
原本戴著頭巾掩飾的綾晏梅,在被拋下馬的時候,頭巾被風吹走了,她一頭烏黑柔亮的青絲披散在臉頰和肩背上。
“是——中原人!蹦敲牍蛟诘厣系倪|人,擰著嚴肅的眉說!霸撛趺刺幹盟?她身上并沒有任何密件,但也許有口信……”他抬起眸,詢問立在騎隊中央的紅發首領。
由咄質允領隊的三十七人的軍騎,目的就是要嚴防中原人把密函帶往西夏,他們在邊境巡邏,必須抓下每個可疑的中原人,絕不能放過任何一個。
“帶回上京,請皇上裁決!
☆☆☆
現在的大遼正施行漢化。在遼人的領土上,雖然胡漢雜處,但漢人仍處于較無地位的平民。
“上京”也就是遼國的首都。
當綾晏梅被軍騎帶至上京時,正值寒冷的嚴冬,一路上,身受重傷的綾晏梅處于半清醒的狀態,在她暈眩疼痛的腦子里,仍不時浮現出商旅被盜匪搶奪、殺戮的可怕畫面。
即使現在被安置在舒適溫暖的房間里,她整個人還是昏昏沉沉的,而身體也是處于搖晃的狀態。
綾晏梅躺在床上,被一名侍女扶起來喝了藥,她試著張開眼,但渙散的焦距和模糊的意識,讓她無法辨識自己究竟身在何處。
這幾天她都是這個樣子,偶爾清醒,但大部分的時間都是處于昏睡的狀態。
驚惶和恐懼占據了她,她全身無力、發疼,腦子全是一片空白。
“她只是一名嬌弱的女子……”俊雅斯文的耶律常焰立在床前,看著這名被軍騎帶回宮中已有七天的美麗女子。
他搖著頭,否定掉咄質允的懷疑。她絕不是替大宋遞送密函前往西夏的人,她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雖然她看得出來有練過武,不過也只是一身“蹩腳”的強身武學。
幸運的是,她這身螫腳的武功救了她,她還算不錯的內力,讓她在從馬上被用力拋下來時,還承受得了這可能會讓人“肝膽俱裂”的可怕撞擊力。
“屬下該做何處置?”咄質允向遼帝耶律常焰請示。
“嗯……”這個問題似乎很棘手……一個美麗而令人心動的漢人女子該就這么放了嗎?“知道她的身份嗎?”耶律常焰炯亮的眸,閃著莫測的光芒。
“屬下發現她時,她已落在盜匪的手上,無從查起她的身份!
“沒有其他同伴?”
“沒有!
一個身份不明的漢人女子。
“那……依我看、就把她留在京里吧。”俊朗的眉往上一挑,耶律常焰的神情蘊涵著讓人無法猜測的詭計!澳恪梢噪x開了!币沙Q鏋t灑地揮揮袖,揮退咄質允。
一個嬌弱絕麗的漢人女子,誰看了不動心。
咄質允約略猜測出耶律常焰的心思,他對這名漢女動心了,想必打算納為妃吧!
沒有讓心思表露在臉上,咄質允面無表情地離開了。
☆☆☆
數日后,房間進來了六位侍女,一名御醫尾隨在后。
耶律常焰早在一刻鐘前就來了,他表情莫測地看著仍處于昏睡中的綾晏梅。
那雙炯亮的眸一直盯著床上絕麗的身姿瞧。
“她現在傷勢在復原當中,只是身子骨稍微弱了些!庇t替她把了把脈,回過身恭敬地向耶律常焰報告。
遼帝頷頷首,表示知道了!耙滥憧,她還有多久才能完全痊愈?既然傷勢都好了,為何還一直昏迷不醒呢?”他關心地問道。
“只要按時服藥,再休養個幾日便可痊愈。至于昏迷的原因可能是驚嚇過度,才會導致如此!
“嗯……這么的嬌弱……”耶律常焰一臉不可思議地瞪視著綾晏梅。沒想到漢人女子竟然這么經不起驚嚇,一暈厥就長達半月之久!斑@么嬌嫩的身子骨怎敵得了我遼國男人強悍的身軀呢?”他沉吟著。
許久,御醫被揮退了,耶律常焰喚進那六名侍女,命令道:“在她還沒清醒前,替她換下身上的衣服,然后——給她換上一襲綾羅綢緞,外面天氣冷,記得給她裹一件貂袍;再來嘛——給她喝一點兒……然后讓符耘和洛天把她送至湟和別業去……”這是一個詭計。耶律常焰那醇厚好聽的聲音里,透露著他的期待和奸佞。
撇首望向庭院外,已開始飄雪了。梅花應該開了吧,也該赫遙覺胤來宮廷里把酒言歡了。
☆☆☆
冬雪時刻,寒冷的低溫讓花園里不再是百花爭艷,只剩下園里一隅緩緩綻放著清香怡人的梅。
初綻的寒梅,不比牡丹艷麗,不比玫瑰嬌艷,但優雅的姿態卻讓人看得癡了——
“你這次離去,恐怕又會好久好久見不著你的面了上站在梅林下,一位穿著白色裘袍,面容白皙,溫文爾雅的男子,對著身旁另一位同樣穿著,身材卻粗獷高大的男子說著話。
“英明的皇帝,您只要一下詔,覺胤就算離上京再遠,也得插翅火速飛回來,不是么?”那身材昂藏偉岸的男子,冷肅的臉龐,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
“愛卿——對你,我怎敢隨便下詔書!
“皇上,您言重了。您貴為當朝皇帝,而我僅是一介平民,豈敢忤逆您。”
“愛卿,如果沒有您,我這皇位恐怕是坐不久……”
大宋在他登基時,輕視他年幼無知,竟乘機大舉入侵遼國。當時若沒有英勇睿智、驍勇善戰的赫遙覺胤披戰袍上沙場捍衛疆土,他遼國恐怕早被大宋給一舉殲滅了。
“都過去的事,別提了——我現在只想輕松愜意的過日子,不再干涉戰事了!苯裉焓呛者b覺胤離京的日子,他從此將卸下重任,回北方領地去。
“愛卿,臨行前,我準備了一份小小的薄禮送給你!币沙Q嬉荒樣鋹偟卣f。
當耶律常焰俊雅的臉龐!出現這種“怪異”的愉悅神情時,代表事情不妙了。
“什么禮物?”赫遙覺胤皺著濃眉問,他的額際突然隱隱作疼起來。
“等你回到別業,你就知道了!
“你又在耍什么鬼計?我可告訴你,這次我是真的要離開了,絕不會再為任何事情留下來。
“這已經是他第七次“打算”要離開上京,回北方領地,可每次這位年紀輕輕卻聰穎過人的皇帝卻總設下“陷阱”又把他留下來。
這次他是鐵了心要離開了,任誰都留不下他。
“這次我不會再‘用心’挽留你,因為我突然驚覺,你的年紀不小了,是到該……該為自己將來‘打算’的時候了!边|帝挑著眉說,摘下一朵美麗的寒梅遞給僵在原地的赫遙覺胤,耶律常焰旋身,邁開沉穩優雅的步伐緩緩步出梅林。
赫遙覺胤仍立在原地,他低首看著手上初綻放的梅花——美麗的梅花,烙進他黑色的深瞳里,瓣瓣都是惱人的憂慮。
☆☆☆
赫遙覺胤剽悍的壯軀旋身飛上棕色大馬,逆著紛飛的雪花,他用力的揮著馬鞭,棕馬如射出的箭,往來時的方向奔馳回去。
一定有問題?!思及方才遼帝那過分愉悅的神情,赫遙覺胤心里就直發毛起來。
赫遙覺胤已被詭計多端的遼帝給設計太多次了,這一次他學乖了,絕對不會再讓自己深陷不可自拔的危險境地。
白色的裘袍飛揚身后,棕色大馬以仿人之姿,火速奔回別業。
湟和別業——
以狂妄之姿旋躍下馬,赫遙覺胤凜著一臉森冷,沖進回廊奔入大廳。
“葛福——”赫遙覺胤大聲喚著別業的總管,渾身散發可怕的氣焰。
“爺——”葛福正在和幾名仆人在內廳整理著赫遙覺胤遠行的行李,一聽見這聲厲喝!他趕緊放下事情,跑到大廳!盃,我在這兒,有什么事吩咐么?”看赫遙覺胤那臉死凝,葛福畢恭畢敬地直著腰桿,不敢妄動。
不曉得發生了什么大事?主子這臉色可嚇壞人了。
“我不在的這兩天,宮里是否又差人送‘東西’過來?”他厲聲地問葛福。
東西?“沒有哇!”葛福搖搖頭。他身為總管,執掌著整座別業的事情,上至皇帝、下至每日送青菜來的菜販,都逃不過他的視線,無論誰要進這座別業的大門,都得先過他這一關卡呀!
沒?這,皇帝明明說要送他一份“薄禮”的……
“你確定沒有?”他瞇細眸,緊盯著葛福瞧。
“絕對沒有!我這兩天都待在府里,沒踏出半步,所有出入的人、物,我都清楚的很。這禮是收了一堆,可絕對沒有白宮中送來的!备鸶?蓻]隱瞞,他說得鏗鏘有力,自信滿滿,半點兒都不含糊。
“那好,你繼續去做你的事!焙者b覺胤緊鎖的眉宇略微放松了,他大手一揮,退了葛福。
葛福在門前頓了頓腳步!盃,這——何時要上路呢?”他回身問道。
他怕又和前幾次一樣走不成,又被這外表看似敦厚爾雅,心思卻狡詐奸佞的耶律常焰施鬼計給留了下來。
“明兒一早,絕不延誤!”管他漫天飛雪,他就要馬上離京,離開天子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