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溫良玉的手捂著胸,若柳貴妃敢殺他,那靳永貞的命,柳貴妃更不會放在眼里。
她搖著頭。
他無奈的看著她,越過她的肩膀,看著柳貴妃面前的弓箭手又將箭對準他,柳貴妃真想要他的命?他的眼中厲光一閃,神情益發冰冷。
靳永貞眼眶一紅,神情一冷,握緊手中的劍,一轉身,比墨寒還快了一步,一劍砍向射手。
柳貴妃只感覺溫熱的血賤在自己的臉上,原本在她面前的弓箭手眨眼間就死在眼前,看著如風般瞬間來到她面前的靳永貞,她嚇得退了一大步。
“你竟敢傷他!”靳永貞氣急了,手一揚,劍要刺向柳貴妃。
溫良玉見狀,激動的站起身,胸前已經是一片血漬。
“擋住她!比粽鎮肆F妃,不論靳永貞的理由是什么都難逃一死。
墨寒立刻上前出手打落了靳永貞手中的劍。
看到這一幕,溫良玉松了口氣,突然腿一軟,跪了下來。
“王爺?”
聽到墨寒的驚呼,靳永貞身子一僵,飛快的轉過身,也顧不得已經嚇白了一張臉的柳貴妃,惶然的向溫良玉奔過去,心一陣一陣的抽痛。
“靳永貞,”溫良玉的聲音有些不穩,“為何你總不聽話?”
她的淚如潮水般涌出來。
溫良玉的嘴角含笑,額頭靠在她的肩上,聽到周遭紛沓的腳步聲,他閉了下眼,努力保持清醒,“別哭!我不會有事。在父皇面前,記住——不許開口。等我……你要等我……”
溫良玉一直等看到她點頭,這才心頭一松,失去了意識。
夜已經很深了,議事殿上寂靜無聲。
靳永貞跪在殿上一動不動,眼睛無神的睜著,一聲不吭。
皇帝坐著,低頭看著跪在地上的靳單易和其身旁的靳永貞,想不透事情的演變。
先是寶公主與靳時維共游云湖,靳時維不慎墜湖,好不容易救回了一命,阿寶也堅持要照料靳時維,聊表自己邀人進宮卻未護人周全的過失,雖然他心中也知不妥,但是寧貴妃和柳貴妃都點頭同意,有兩個貴妃娘娘看著,阿寶也不至于做出太出格的事。
所以他也就不管她們女人間的事,未料現在卻演變成么子重傷,命在旦夕,雖是柳貴妃殿前的侍衛所為,但是靳永貞帶劍夜闖宮闈是事實,兒子因為護著她而傷也是事實,說到底,靳永貞在后宮驚天一鬧,縱是功臣之女,一門忠烈,但傷及皇室血胍,判死都不為過。
他是真心喜歡眼前的少女,性子直率,不過就是愛玩愛鬧,只是這次過了頭。他讓眾人退下,留下了太子、靳單易祖孫和受了驚嚇、兀自流淚不止的柳貴妃和寶公主。
狀元郎宋鷹揚站在身側,至于被打暈、被剝去禁衛軍軍服的謝雁山也被帶上殿,人正跪在堂下,這兩個人算是靳單易未來的孫婿,在場也是自然。
柳貴妃低著頭,假裝驚恐的擦著眼淚,看殿里的陣仗也明白圣上這么做,擺明是想要私了,只要溫良玉沒事,事情就不會鬧大。但她希望溫良玉死,他一定要死——她要寧貴妃那個賤人也嘗嘗失去兒子的滋味。
時間緩緩流逝,靳永貞思緒一片空白。聽到殿外太監通傳太醫求見,她眨著眼,空洞的眼中終于有了反應。
“玉王爺如何?”皇帝一見,急急便問。
“圣上萬福,玉王爺萬福,慶幸玉王爺外袍厚實,箭雖入身三寸,失血甚多,但未傷及要害!
太醫的意思是他沒事了?靳永貞的身子一軟,幾乎要癱在地上。
皇帝把靳永貞松了口氣的神情給看在眼里,不由搖頭,“縱使玉王爺性命無礙,你也是難逃一死!
靳永貞臉色一白,低著頭不言語。
“老臣自知永貞罪該萬死,”靳單易雙膝落地,“懇請圣上念在她乃衛國公府唯一血脈,饒她一命!
聽著爺爺拉下老臉替自己求情,靳永貞心中滿是愧疚,她的沖動果真應了表姑奶奶所言,終是禍及家族。
“老國公,朕今夜累了,既然玉王爺沒事,就先退吧!如何處置……等王爺清醒再議!
“父皇,寶兒不服!睂毠鲝囊紊险酒鹕,瞪著靳永貞,一時新仇舊恨全涌上來,“她方才拿著劍要殺母妃,慶幸是被人給擋下來,不然母妃都成了具冰冷的軀體。而父皇竟然還要放她走,寶兒如何服氣?”
皇帝一時也找不到話反駁,阿寶的話是有理,但他卻是存心要輕辦這件事,現在倒是有些騎虎難下。
“謝雁山你說,是不是你把自己的戎裝給她的?”
謝雁山一楞,他若點頭,等于與靳永貞一同遭罪,但他若照實說了,又顯得不顧情義。
他微斂下眼,“是……是靳二小姐將臣打暈!
靳永貞聞言,沒有憤怒,只是心中冷冷一笑。
“父皇,你聽到了,她果然心存殺意,可見圖謀已久。連禁衛軍統領都不放過,她一身禁衛軍打扮進宮,擺明存心殺我與母妃。若今日放過她,將來她找到機會,豈不是要我們的命?父皇,你一生英明神武,難道今日竟能不顧天下眾口,輕放亂臣賊子?”
“阿寶,什么時候議事殿上也輪到你開口?”溫良仁難得動怒,瞪向寶公主。
“父皇退了左右,便是打算私了,”寶公主的眼眶一紅,一臉的委屈,“我的命都差點沒了,三皇兄還躺在床上生死未知,太子爺心中不替自己的皇弟著急,還在替害他至此的人脫罪,難不成——三皇兄現在成了這個模樣,太子爺心中正樂得這個結果?”
溫良仁的俊容漫上冷霜。
“想想也不令人意外,正如當年二皇兄與太子爺同游云湖,”寶公主忍不住提高語調,“二皇兄失足落湖,他死時,太子爺也是如此冷淡無謂,無悲無喜!
提到早死的兒子,柳貴妃的臉色蒼白,才止住的淚水又流了下來。
溫良仁不自覺的握拳,目光如炬的看著寶公主,他還真是小瞧了這個異母妹妹,原以為只是任性,終不為懼,卻在這個時候一針見血的翻起舊事來。
靳單易眼神一斂,寶公主今日硬在這個節骨眼扯上了深宮內院的骯臟事,看來是要逼得圣上不能輕放。
落湖的時維雖性命無虞,但身子本就弱,這次是元氣大傷,興許要養上好幾年才能見好,更別提寶公主幾人似乎存心不讓時維活著出宮去,而永貞現在又因護姊心切,一時沖動惹了大禍,只怕此次無法全身而退。
他諷刺的在心中冷哼,他靳氏一門忠烈,死在戰場上是適得其所,但他卻在今日眼睜睜看著自己兩個孫女困在朝廷內斗之中,拚斗多年,終究不如歸去。
“老臣無顏,愧對皇恩浩蕩,”靳單易用力的叩了個首,“老臣愿用一生富貴權勢換永貞一世平安!
皇帝聞言心一突,明白靳單易此刻拿一生功勛換靳永貞的命,明擺著是護孫女心切,但更多是為了顧及皇室的顏面,讓阿寶就此打住,不要再翻二皇子早夭之事,到這個時候,老國公想的還是北周,他對老國公愧疚更深。
“老國公,”偏偏寶公主依然不依不饒,“您老能用什么富貴換她平安?”
“阿寶!被实垡呀浺荒橈L雨欲來。
“老臣年事已高,再活已不久矣,懇請圣上收回老臣皓命封賞,眨為庶民。”
靳永貞身子一晃,臉色一白。
寶公主看著父皇一臉的冰霜,心中有些害怕,卻還是沒管住自己的嘴巴,“老國公似乎忘了,衛國公府的一門富貴也是皇室所賞,只把賞的東西還回來,這算是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