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只是輕輕地吁了一口氣,拍拍兒子的肩。“起來吧!”
這不像是一般母親和兒子久別重逢的感人場面,通常應該是淚如雨下……看來老夫人是個很少把感情擺在臉上,內斂而堅忍的女性!
麻子公主見狀沭然驚心!她雖然見多了后宮里明爭暗斗的嬪妃,但還找不出有哪一個像老夫人這么深沈的。
一旁的少女,梳著兩條長辮,臉上有刻意打扮的痕跡,心直口快地說:“元大哥,老夫人每天都吃不下、睡不好,眼巴巴地盼著你早日回來!
元靖自責地說:“孩兒不孝,讓娘擔心了。”
“你平安回來就好。”老夫人語氣平常,安坐在椅上。
這時,德哥一肩扛了兩個箱子走進來!鞍⒌,拜見老夫人!
“你變得更壯了!崩戏蛉宋⑽⒁恍Γ脑瓌t是待人以寬,律己以嚴。
“德哥從京城帶了什么好東西來給老夫人?”少女笑嘻嘻地打探。
“我只是挑夫,這些都是皇上給元大哥的賞賜!钡赂缯f。
少女旁若無人地逕自打開箱蓋!巴!是金元寶!”
“皇上還封元大哥為觀察史!钡赂缪a充道。
“有這種事?!”老夫人臉色一沈。
“娘放心,天高皇帝遠,孩兒不會去赴職就任。”元靖連忙解釋。
這是怎么一回事?世上做娘的,不都是望子成龍么?為何老夫人背道而馳?
轟地一聲,一顆炸彈彷佛在麻子公主心中炸開,她的心碎了!
好不容易她才跟元靖有了進展,現在卻冒出一個更難纏的婆婆,她總不能用對付元靖那一招──身體,來討婆婆的歡心吧?!那么,她現在該怎么辦才好?
不管這個婆婆將來會如何刁難她,她都要忍耐,再忍耐;誰教她整個身和心全給了元靖,她不能,也無法失去他!除非她死……
天。∵@個不吉祥的字,怎么會在這個時候冒出來?
“這三位是皇上賞給元大哥的奴婢嗎?”少女皺著眉打量門口的三人。
“你還不快進來拜見我娘!”元靖使了個眼色。
“媳婦拜見婆婆!甭樽庸髭吳耙还颍閮汉拖銉弘S后而跪。
“什么?!這么丑的女人……”少女的眼中迸出熊熊怒火。
德哥連忙咳了一聲,打斷她的話。“她是個公主!
“皇上真過分,居然把這么丑的公主硬塞給元大哥?!”少女口無遮攔。
“小喜,在公主面前,不得放肆!”老夫人急聲阻止,但是聲音中并沒有苛責。
老夫人已經知道她貴為公主,卻絲毫也沒有叫她起來的意思,可見她不祥的預感是對的!
冥冥之中,她彷佛看見自己的未來多災多難,心中一慟,眼角差點滲出淚珠,她急急忙忙一個提氣,把淚珠吸進肚子里。
元靖,你一定要更愛我才行!唯有你的愛,才能給我力量,幫助我平安度過阻擋在我們之間的險山惡水……她在心中呼喊著。
“娘,未經您同意就娶妻……”元靖充滿歉意,想向母親解釋。
“皇命難違,娘了解!崩戏蛉艘桓鄙蠲鞔罅x的模樣。
“娘,公主還跪著!痹甘植蝗痰靥嵝。
“瞧老身糊涂了,居然忘了叫公主起來,公主,快快請起!
好一張皮笑肉不笑的臉,真教人不寒而栗。
“謝謝婆婆,叫我貞兒就行了。”
老夫人話中帶刺地說:“那怎么可以!公主就是公主,老身不敢逾矩!
“婆婆別這么說,貞兒承受不起!甭樽庸髑缶鹊乜戳搜墼。
“娘,就叫她貞兒吧。”他趕緊打圓場。
老夫人順水推舟地說:“好吧,就依你們的意思!
小喜嘟著嘴!氨娔款ヮブ拢紒硌廴,你們還真是恩愛!”
“小喜,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钡赂缈床粦T地輕斥。
“時間不早了,該準備做飯了。”老夫人突地起身。
“老夫人,您歇著,讓我們去做飯!敝閮汉拖銉哼B忙自告奮勇。
老夫人體恤地說:“你們走了這么遠的路,一定累壞了!
“奴婢一點也不累!敝閮汉拖銉寒惪谕。
“來,我帶你們去廚房!钡赂鐡屩f。
見他們進入廚房,老夫人卻又像是想起什么似地哀叫一聲。
老夫人凌厲的目光射向麻子公主。“糟糕!柴好像不夠!”
才剛見面,老夫人就不讓麻子公主有喘氣的機會,攻勢一波接著一波,波波都讓她險些難以招架。
幸好在宮中她常請奴仆吃鞭子大餐,手勁不差,劈柴還難不倒她;她正想自愿劈柴時,元靖就搶著代她效勞。“我馬上去劈柴。”
水乳交融之后,他對她的敵意,迅速從胸口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濃濃情意。
老夫人看在眼里,怨在心里。“你又是打仗又是趕路的,剛回來要多休息!
小喜狗仗人勢地說:“就是嘛,累壞了身子,老夫人會心疼的!
“我去!甭樽庸鲃e無選擇,但心里卻是暖暖的。
元靖關切地問:“你會劈柴嗎?”
“你不在家時,娘有時也是自己劈柴。”老夫人撇了撇滿布皺紋的嘴角。
麻子公主認命地說:“元大哥,你陪婆婆聊聊,我這就去劈柴!
元靖握住她的手,充滿憐香惜玉之情。“當心!別傷到手!
“你別擔心,我沒那么笨!”公主精神為之一振。
“丑倒是真的。”小喜稚氣未脫的臉蛋,頓時因護意而扭曲變形。
“小喜!”元靖額頭上的青筋暴現。
“沒關系,我習慣被說丑!甭樽庸餮鹧b不在意。
不過,劈柴并不像她所想的那么簡單,再加上小喜在一旁技術指導,更是難上加難。
小喜是奉老夫人的命令前來,拿著雞毛當令箭,盡可能地在雞蛋里挑骨頭。
每根木頭要一分為四,每一塊還要大小一樣,不合格的不算數;而且還要劈出一百塊合格的木柴,才能吃飯。
交代完畢后,小喜便逕自回屋里去。
這種高難度的要求,對初學者來說,自然很難達成目標,結果,麻子公主劈到半夜才劈完。
劈完柴的她累得兩手麻痹,就算她還有一絲力氣拿碗,他們也沒留下任何飯菜給她吃;因為老夫人規定,所有人都不準來探望她,桌上的飯菜也不準剩,否則視為暴殄天物。
一回到屋里,等公主進屋的珠兒見她累得不成人形,連忙上前攙扶,并將她扶到一間偏房。
偏房里,木板上鋪了三條被子,香兒跟珠兒合力幫手無抓雞蛋之力的公主褪衣,并以僅僅一臉盆的水,替公主擦身拭臉,然后換上軟絲睡袍。
“臭老太婆!”香兒義憤填膺地說,但是卻將音量壓低。
“是壞老太婆才對!”珠兒小聲糾正。
麻子公主氣若游絲地道:“元大哥呢?”
珠兒嘆了口氣!袄咸琶钏ニX!
“他們吵了一架……”香兒包打聽的習慣絲毫沒改。
“我好困,有什么話天早上再說!甭樽庸鲙缀跏抢刍璧。
一雙森冷的目光,如刀般插在三張熟睡的臉上。
現在都已經日上三竿了,做媳婦和奴婢的還在睡覺,真是太不像話了!
昨晚他雖然和娘鬧得不愉快,但一早醒來,看到娘獨自一人在廚房里張羅早飯,事母至孝的他,見娘紅腫了眼皮,想必昨晚淚流一晚,心中不禁極為慚愧。
但是娘倒是想得很開,直說母子之間沒有隔夜仇,要他別把昨晚的事擱在心上,她自己也有不對。
而且娘還說,讓公主好好休息,不要叫醒她,待她睡到自然醒,一桌熱騰騰的早飯就當是娘向她賠不是。公主畢竟是公主,從小嬌生慣養,做不來粗重的工作,不像他們這種生來苦命的農人,把粗活當成是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