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喬佩妤看在眼里,冷笑在心底。
一開始聽說她要帶恩恩來相認,居然還說要考慮一下的無情混蛋,現在倒裝出一副慈父模樣,哼,演給誰看?
但她不會戳破。
畢竟他愿意演,也好過擺張不樂意的臉讓兒子察覺父親的勉強敷衍,看恩恩那么開心,就這點,她多少還是感激的。
第一次的「親子」晚餐,在詭譎氣氛下總算是和平落幕。
恩恩雖然舍不得和父親分開,但頭一回搭機的他因為時差而昏昏欲睡,在小阿姨的堅持下只能乖乖上床,目送洪栗安離開。
「爹地!」
洪栗安關上房門前聽見侄子大喊,又將門推開。
「爹地,你會不會像媽咪一樣不見?明天我還能看見你嗎?」恩恩緊揪著被單,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滿是期待與不安。
「當然!购槔醢猜犃撕芫拘,一口答應!傅孛魈煲习,大概要晚上八點以后才能過來,你先和阿姨吃飯,我再帶你們去逛夜市。那里有很多好玩、好吃的,你一定會喜歡!
「真的嗎?」聽到爹地會帶自己去有很多好玩、好吃東西的地方,小男孩一臉開心。
「當然是真的。不過你要聽話快睡,要是阿姨說你不乖,明天爹地就不來了!
「嗯,我會很乖,爹地再見!
小男孩揮揮手,乖乖躺平睡好,洪栗安這才關上門。
「你明晚真的會來?」門一關上,喬佩妤立刻冷冷地向他確認。
「當然,我這個人向來說話算話!
「是嗎?」
洪栗安明顯看見喬佩妤美眸閃過一絲輕蔑,這才想起自己的確向來誠實守信,但是她的「前姊夫」可是違背神圣誓言、偷情被逮的大騙徒,難怪她一臉不屑。
「呃,對孩子!顾f般無奈地補上一句,自己都覺得丟臉。
喬佩妤對這個答案不置可否。她對于眼前男人,完全無法付出任何信賴。
「姊姊從小就教育恩恩,自己許下的承諾,再困難也要辦到,相對地,她答應恩恩的事也絕對不會食言,希望身為父親的你,至少能和姊姊一樣做到這一點!
她頓了頓,紅唇忽地露出一抹揶揄笑意。
「話說回來,不過是準時來看孩子,比要求對婚姻絕對忠誠容易千萬倍,你應該不至于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到。」
「放心,除非蒙主寵召,否則明晚無論如何我都會來見恩恩!顾芾斫鈱Ψ降牟恍湃危荒芤辉俦WC。「坐了這么久的飛機,你應該也累了,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說吧。我先走了,明天見。」
洪栗安正色承諾,道別后便轉身走人。
喬佩妤沉默地凝視他背影,直至他消失在飯店長廊的轉角,冷凝美顏上一雙細眉依舊微皺,透著些許疑惑。
好奇怪,明明知道對方不是個能信守承諾的人,為什么當他那雙眼緊盯著自己,用那鏗鏘有力的聲調許下承諾,她還是差點相信他說到做到?
「哼,演技真厲害,難怪當年大姊會被他騙倒!箚膛彐ポp哼一聲,轉身回房。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她不信前些日子還對認子興趣缺缺的男人,會忽然變成重信守諾又愛兒子的好爸爸。
他突然變得和善可親,究竟是葫蘆里在賣什么藥?想輕易博取她的信任?
哼,門兒都沒有!
第2章(1)
累了。洪栗安揉揉酸澀眼皮,將一盤自己剛鑒定、分類的寶石鎖進保險箱,來到員工休憩區,為自己泡了杯熱茶。
拿著熱茶,他走過撞球臺與高爾夫推桿練習區,無視那堆運動器材,推開一扇玻璃門,眼前立刻映入一片綠意盎然,花草香撲鼻而來,整個人頓時覺得神清氣爽許多。
戶外是占地百坪的庭園,除了可讓人隨意躺臥的草地之外,還栽種各種樹木花草,池塘里悠游的更是身價不凡的錦鯉,因為有專業園藝公司定期照顧,按四季更換當期花草,無論何時園中都能看見花朵盛開艷姿,聞得清香,是他工作疲憊時最愛留連的紓壓勝地。
而這里,便是「吉兆精品」珠寶工坊員工專屬的休息區,只要能將個人分內工作如期完成,隨時想來就來,沒有任何時間限制,即使上司瞧見你躺在草地上呼呼大睡,也絕不會過來補一腳、拎回去工作。
作為媲美歐美百年精品品牌、營銷全世界的亞洲最大精品集團,「吉兆精品」各部門聚集的自然全是同業間的頂尖高手,總裁步向仁雖是以脾氣暴躁著名,卻是就事論事,不會無故發飆,更懂得如何籠絡人心,給予員工這樣的基本福利,自然也不手軟。
這之中,隸屬設計部門的珠寶工坊,除了歐洲之外,特別于前年在臺灣設立新工坊,網羅亞洲各地設計好手。要留住這群人,除了高薪,自由的工作氣氛與自在的工作環境,當然也是必須,而洪栗安便是臺灣工坊里最高階的首席設計師。
父親是著名的珠寶金工師傅,他自小耳濡目染,二十五歲便成立個人工作室,從網絡接受訂制珠寶起家的他,因為獲得當紅影后的賞識,一夕成名,訂單如雪片飛來。
但他沒被突來的名氣沖昏頭,依然講求質量、審慎衡量自己的出貨能力接單,不接受任何采訪、不參與任何時尚派對,不嘩眾取寵的低調風格更增添幾分神秘魅力。
之后,他順應潮流興起的東方風,推出一系列甲骨文搭配古典圖騰的限量精品,在市場獲得好口碑,賣出高人氣,于名流間掀起一股收藏熱潮,贏得一派死忠貴婦迷的鼎力支持。
就在大家猜測他何時會禁不住名利誘惑,趁這股熱潮將事業大步拓展,卻突然傳來他放棄將自創品牌推向國際的大好時機,接受「吉兆精品集團」力聘為旗下專任設計師,讓大家跌破眼鏡。
「到現在我還是覺得學長有那個能力,應該設立公司,將自己的品牌推向國際,假以時日,說不定你的公司還會超越『吉兆』!
坐在木椅上喝茶賞景的洪栗安一愣,循聲望去,原來出聲的是自己的小學妹,也是去年底才進設計部成為他下屬的蔣修容。
「這么光明正大游說我出去自立門戶?」洪栗安淡笑道。「你不擔心總裁聽見,叫你回家吃自己?」
其實他和蔣修容雖說是學長學妹的關系,也只是因為兩人就讀同一所大學,在她進入集團前,兩人并不認識。
她小了他六歲,自己畢業后她才入學,沒有交集、更無交情,但是在去年一批新進人員中,她的寶石切割、鑲嵌功夫最為精密出色,假以時日必定能成為自己的左右手,因此便將她挑來身邊培訓。
之后兩人閑聊中才知道,原來蔣修容的母親也是他當年熟客,因為和母親一樣喜歡他的作品,讓當時還是高中生的她興起走上珠寶設計的念頭,便以他為榜樣,跟隨他的腳步一路攻讀、考證,甚至進了同一間公司,目的便是拜他為師。
洪栗安不認為自己的能力已強到足以收學生,也沒這意愿,但是愿意對她傾囊相授,即使是工作以外的時間,只要她求問,他都愿意撥空指導,久而久之,交情自然比普通同事好上一些,也難怪蔣修容敢跟他說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