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據理力爭,不讓小人得意!彼鲋^,一副“我說的才對,你是吃白食的小偷”的樣子。
“你……”
“好了,好了,你們真像是鬧別扭的小兩口,孩子氣的斗嘴……”讓人看了想捧腹大笑。
“誰跟她鬧別扭!
“誰跟他是小兩口!
兩人異口同聲的否認,卻又同時看了對方一眼,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悄然流轉。
“好,是我多嘴說錯話,你們一點關系也沒有,只是互相看不順眼的仇人,拿刀互砍吧!”他不攔著。
梁南小大人似的雙手環胸,像要看他們廝殺,但人心是偏的,他站的位置是護住身側的妹妹,阿湛真敢動手,他第一個沖上前擋,保護妹妹是哥哥的責任。
“噗哧!”梁寒玉先笑出聲。
“無聊!卑⒄棵鏌o表情的嗤了聲。
小姑娘、小男孩也不是真的鬧起來了,只是意見不合罷了,鬧一鬧純粹是窮開心,誰也不往心里去。
“三哥,你有沒有幫我捉螃蟹和小蝦,我的池塘要養很多很多的魚蝦!彼祓捔,想吃水煮魚。
“有,捉了捉了,全給你放池塘了,三、四個月后有大螃蟹吃。”梁南笑嘻嘻的傻樂。
“哇!真好,三哥,我們去看看池塘里的小螃蟹,等長肥了我送一大籮筐給你吃!绷汉裼H昵的拉起哥哥的手。
“好!好!我們二妞有福了……”
望著走遠了的兄妹倆,阿湛深沉黑眸中不自覺的泛起一絲羨慕,他和家中的兄弟姊妹從未如此和睦過,他們只想要他死,嫌他擋路,千方百計地欲除之而后快。
這一次的受傷不是意外,他有懷疑的目標。
三日后的子時,星稀月明。
“小主子,請恕屬下等來遲。”
幽暗的月光下,有幾道人影忽隱忽現。
“走吧!”冷然的聲音帶著超乎年紀的肅殺。
“不用和這戶人家的主人說一聲嗎?”畢竟是救命大恩。
“她不會在意這種事。”他為她留下足夠的誠意。
“是!
很快的,地上只有月影,不見交談的人兒。
一會兒,東邊的屋子有人無聲的推開門,披著外衣的小小影兒朝遠處看了一眼,隨即走向空無一人的正屋。
“走了也好,省得待久了會牽腸掛肚,為他擔心……”
突地,梁寒玉的眼睛睜大,看著青玉雙螭玉佩下壓的五百兩銀票,頓時笑逐顏開的笑出聲,什么恨然、落寞全一掃而空。
第3章(1)
數年后——
“嗚~嗚~老爺呀!老爺,你怎么走得那么早,放我們一家孤兒寡母要如何過活,我如娟、秀娥、婉宜、明珠、阿桃、小容、五妹……我們不能沒有你……”
身穿孝服的女子哭得兩眼紅腫,涕淚縱橫,一口氣念了十八房小妾的名字,又爬又哭地繞著棺木哭嚎,那珍珠般的眼淚彷佛止不住,滴滴都落得令人鼻酸。
左男右女兩排披麻戴孝的孝子、孝媳、孝孫跟著女子后頭一起哭,他們也在爬,一個哭嚎得比一個大聲,似在比誰比較孝順。
領頭的女子一邊哭還一邊唱起感人肺腑的小曲,語氣極盡哀凄的訴說亡者的無情,狠心拋棄賢妻美妾,諸多子孫,黃泉路上誰也不帶的獨自上了奈何橋,走得冷清。
其實五十有二的吳大老爺死得極不光榮,他家里有無數小妾和通房,可是仍不滿足,出入青樓,暗暗往來了幾回,食髓知味的一夜召數女伺候,樂不思蜀。
殊不知這一回用了藥助性,卻因藥性太強過于亢奮,行房途中忽然全身僵硬,口角抽搐,死于女人肚皮。
不過死者為大,再怎么不體面也要辦場隆重的喪禮,讓他好好走完這一段路,人死如燈滅呀!有什么好計較。
好在吳大老爺是富甲一方的有錢人,這點錢還拿得出來,即使他一倒下子孫就急著分家。
“請家屬節哀順變!
一堆哀嚎聲立刻響起。
“來客上香!
致哀者一一上前,三炷清香在手。
一拜、再拜、三拜。
“家屬答禮!
兩列披麻戴孝的男女向來者一彎身答謝。
繁瑣的禮儀不用喪家出面,一身素衣的清妍女子代為操辦,她甚至在發上別了一朵小白花,以示戴孝。
“時辰到,抬棺,五音開道,道士鳴號。”
最后是下棺了,一杯黃土灑在棺木上,塵歸塵,土歸土,一切前塵舊事化為一縷輕煙。
紙錢在火盆里燒著,二十四對的金童玉女連同紙扎的華宅一并點上火,大火焚燒誦經聲環繞,給了陽世人最大的安慰,蓮花座燒七層,早日化為神仙老兒。
喪事一了,眾親友的眼眶是干的,沒有一滴淚。
“謝夫人,收尾款了!
吳大老爺的正室謝氏臉色憔悴的命人取出一張通匯銀莊的銀票,交給素凈著面容的素衣女子。
“真多謝你們的費心,辦得很熱鬧,老爺走得很風光,相信他九泉之下也能含笑了!睈懒怂胼呑,誰知他先走了,倒把一堆的煩心事留給她。
“貪財了,這是我們應該做的事,實在不敢應了夫人一聲謝字,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夫人要為兒孫們多保重身體!绷汉衩榱艘粡堛y票上的數字,十分滿意的塞入袖袋。
“有勞你了,玉掌柜,這些是給你的茶水費,這些天累你忙里忙外的操辦這事,沒有你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彼硗饨o的謝禮,不包含在談好的價碼內。
“夫人真是客氣了,叫我無地自容,看夫人氣色不佳,似乎不太順遂,我再送夫人一口小金棺,你別嫌禮輕!笔樟巳思业募t包,不好不送上一份小禮。
謝氏一聽喜出望外!笆沁@些年風行的小金棺嗎?聽說能招財進寶,幫人解厄消災!
“是的,能得到小金棺是夫人的福氣,本店針對花費千兩以上的大戶才有這優惠,有明華寺的普惠大師開的光,放在廟里受了九十九位師父日夜誦經七七四十九日,還灑過南海觀音廟的圣水,有佛祖的庇佑,保你一生安泰……”
生意人的嘴說什么是什么,長得白白凈凈的梁寒玉慣以一張巧嘴討好人,從她口中說出的向來只有好話,從不得罪人,秉持著和氣生財的態度與人和樂相處,廣結善緣。
梁寒玉她是棺材鋪的老板娘,同時也開了一間前所未聞的葬儀社,在鎮外也蓋了義莊,一手包辦從棺木運送到下葬的所有喪葬事宜,全不需喪家勞累。而因為年幼時被父母拋棄,在兩老過世后,她不太喜歡頂著梁這個姓氏,故讓人稱她玉掌柜。
“你來棺材鋪”、“來來葬儀社”、“再來義莊”,全是年僅十六歲的梁寒玉的產業,每月生意是全鎮最多,是鎮上最大的棺材鋪,無人能出其右,連外縣的人也聞名而至。
她辦的第一場喪禮竟是為自己的爹娘辦,他們非要在大雨直落時去查看莊稼有沒有被淹壞,適逢大水沖破堤防,兩夫妻走避不及,雙雙溺斃在田里。
那年她十二歲,那一場喪事辦得哀戚而肅穆,別開生面的送葬儀式引來多方的注意,棺材鋪尚未開張已打響名號,不少人私底下詢問,想為家中的老人預做安排。
再來義莊有點像在做慈善事業,義莊向外開放接受暫時的停柩,只收取少許的租金做房舍的維修及香燭的供給,若需要和尚念經、道士超渡、做法事,或是大熱天怕尸體腐壞要添冰,則另行計價,價錢公道,不比同業高。
不過呢!說沒賺錢是騙人的,其中的暗盤,喪家私下塞的茶水錢,喪禮中林林總總雜事,要買東西、要跑腿,要懂行的人領事、發喪,早晚水酒敬供等,都會給點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