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落鏡面時,白鶴年銳利的眼神似要殺人,他必須努力的克制自己,掌心緊握成拳,才不致失控地沖向前咆哮。
十三年的攝靈封魄毀于一旦。
須臾。
真龍天子睜眼,鴉雀無聲,直到那不復童稚的嗓音響起——
“朕見眾人甚是歡欣,渾噩十數年終見清明,此乃天機皇朝之福!睖喓竦痛嫉凝埳ひ婚_,竟有震懾天地之勢。
“皇、皇上痊愈了……天佑我朝!”
“皇上的癡病好了?”
“怎么可能,皇上不是天生癡兒嗎?一夕之間神智清明,莫非是邪魔作祟?”
“哪有那般神奇,瞧瞧是不是旁人假扮的,意圖混淆皇室正統……”
有人相信,有人提出異議,有人不以為然,有人謝天謝地,底下一片議論紛紛,直到美若天仙的一國之君揚起手,聲浪才漸息。
“朕感念眾卿多年為國辛勞,替君分憂,朕今日蒙道長巧施仙法還于靈智,朕決定封他為國師!卑子耔慌酝寄块g隱隱散發君權不可侵犯的霸氣。
賜封國師御旨一出,全場跪倒,誠惶誠恐的口呼,“萬歲圣明!痹贌o人質疑神威凜然的皇上是癡兒,他的“癡病”真的好了,不再天真如孩童,他們有了再也不能輕覷的圣明帝君。
“不敢、不敢,貧道逆天了。”虛明道長抱拳一揖。
他話語方落,再不偽裝的白鶴年發難了。
“的確是逆天,皇上這些年癡憨愚俊,終日游玩毫無建樹,誰不知我天機皇朝的皇帝是個癡兒,無良老道施妖法偷梁換柱,妄想挾天子以令諸侯,罪大惡極實難寬恕。”
想要從他手中拿回權勢,休想。
白玉璇俊顏揚起異彩。“王叔莫不是憂心朕清算陳年舊帳才先聲奪人,七歲那年,王叔以送眹一匹大食良駒為誘,將朕攝入神鏡內,朕無一日或忘王叔對朕的冷酷,全無親情,如今大勢已去,王叔仍不知悔改,教朕實在太痛心!
聞言,眾臣看看虛明道長手中的天水神鏡,又瞧瞧攝政王不再和善的陰冷神色,事情真相了然在心。
“悔改?”白鶴年呵呵冷笑!氨就踔换诤尬丛缛粘裟悖屇阌袡C會成為在背芒刺,不過為時未晚,本王還是有挽回機會,不拱手讓出辛辛苦苦經營十幾年的江山!
白玉璇面色一沉。“難道王叔事到如今還不肯罷手,意圖對朕不利!
“呵呵,皇上不覺得滿室生異香嗎?本王若不夠深謀遠慮,又豈能穩坐攝政王之位多年,皇上小看本王了!贝虬绯山l軍的落英送上解藥,解迷香之毒。
“你在香燭里動了手腳?”白玉璇身形一晃,扶著同樣搖搖欲墜的李樗,美目圓睜。
白鶴年志得意滿地撫著指上圓戒大笑。“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你輸在不知天高地厚,蚍蜉也想撼動大樹,黃口小兒哪及得上天命所歸的本王……不,是朕,朕才是萬里江山之主。”
“王叔真以為勝券在握了嗎?你比朕是癡兒時還要天真,竟然被勝利的假象給朦了眼,從先帝到母后,直到朕,你始終是不折不扣的失敗者!彼麖奈磩龠^,只不過是短暫的小人得志。
“什么意思?”為什么他還沒四肢無力的倒地不起?
虛明道長將偷偷換置的香丟在白鶴年腳邊,不言可喻。
白玉璇面容沉肅地站起身,不需要人攙扶!半薏皇侨龤q孩童,可笑又無恥的老把戲王叔想玩幾回?念在我們叔侄一場,速速求饒,朕可以饒你不死!
“休得再大放厥詞,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動手!”既然想死不怕沒鬼當,黃泉路上不寂寞。
白鶴年一喊動手,殿中的禁衛軍和少數太監、宮女身影一動,可是劍尖所指的卻是他的人,包含落英在內都被扮成女官的空影制住。
“王叔想等寧平侯帶兵進宮是吧!只怕要讓王叔失望,朕命征北將軍沈懷明率上萬親兵守在宮外,誰敢擅闖視同謀逆,格殺勿論!
第十四章麻雀變鳳凰(1)
“怎……怎么可能發生這種事,不可能,是假的,一切是夢……明明一切盡在掌控之中,文武百官誓死效忠,天衣無縫的計謀算無遺策,怎會在臨門一腳出了差錯?朕不相信,朕絕不相信,天下是朕的、朕的!”
敗勢已現的白鶴年口中喃喃自語,無法置信會與近在咫尺的皇位擦身而過,如今他伸直手臂也構不著,只能眼睜睜地看人穩坐高高在上的位置,俯視蕓蕓眾生。
他恨意難消,滿腹不甘,怎么也不肯接受眼前的事實,他不認輸,仍然有著強大的奪位野心,他不信老天虧待他至此,讓他的處心積慮盡付東流水,不,他不甘心,他才是萬民之主。
“的確是美夢一場,讓你白作了十來年是朕的不是,朕有心對王叔彌補,就削你攝政王一職,收回親王封號、封地,王府親眷即日起不再享有尊榮,與百姓同等,你該要知曉,這已是朕的寬容。”謀逆是滿門抄斬的死罪,他念及親情才法外開恩。
白鶴年一聽面露猙獰。“不,你不能拿走我的所有,那是我的,我應得的,誰也無權搶走它,白玉璇你該死!彼诹,悔不當初,竟因不忍戀慕之人傷心而手下留情,若是當年心一橫痛下殺手,今日也不致功敗垂成,讓張狂小兒力挽狂瀾反將一軍。
他唯一做錯的是心存仁善,未趕盡殺絕,才會徒留后患,令千秋大業未能完成。
“朕死過一回了,被你封了靈魄在鏡中方寸之地,那滋味生不如死,不過朕也不是個以怨報怨的人,就賜你毒酒一杯,死個痛快。”若不是他知道他家的小蔚娘絕對會不忍心,必要片肉他三日三夜以泄心中大恨。
“毒酒……”白鶴年突然笑得古怪,眉間眼梢盡是歡快的喜色。“當年那杯毒酒是為你準備的,不致死但會長睡不起,可是你父皇一時不察喝下毒酒,他體內本就有我種下的三種奇毒,此毒一下肚便引發其它奇毒毒素蔓延,根本來不及解救!
聞言,白玉璇目露悲憤之色。“你終于承認弒君罪行,你好狠的心,連親兄弟都下手毒害。”
愛民如子、廣施德政的父皇不該枉送性命,他是百姓眼中的賢明君王,為天機皇朝付出甚多,夙夜匪懈地為國盡心盡力,即使身體抱恙也要批完奏折方肯歇休,熬夜想出治旱防澇之良策。
“什么弒君?那皇位本來就是我的!我才是皇后嫡出的皇太子,父皇有意將皇位傳給我,是你皇祖母柳太妃擅改遺旨,才會由你父皇登基占走原本屬于我的位置!彼敲皂樀奶樱ㄒ换屎笏龅牡栈首印
“誰能證明你所言屬實,成王敗寇已成定局,你再狡辯亦只是妄言。”就算是真又如何,先帝即位即為天子,萬民景仰,誰也抹不去其功績。
“哈,好個成王敗寇已成定局,你這小子占了我的位置還敢狂言,真當我這些年深耕的勢力只有你眼前所見的這些嗎?在宮外我還有重兵數萬,一旦我無法全身而退,子時一過,那些兵馬便會破宮而入,讓你從云端跌落地獄!彼粫话才艑幤胶钸@只明棋,向來謹慎的他暗中部署了一支暗兵。
“王叔指的是這個嗎?”白玉璇一指,小安子從后頭走出,雙手捧高一只未闔上蓋的紫金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