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還沒落下,歐陽浩天就端了只銀盤出現,盤里不但有美酒,還有幾小碟精致又可口的小點,教人看了就食指大動。
祖然崴沒說什么,只是順手拿過盤上的兩杯雞尾酒,自己先嘗了一口,才把另一只杯子遞給岑香。
“喝吧!酒精濃度并不高。”不知為何,見到歐陽浩天出現,他竟覺得自己與岑香難得的相處時光,有了被人破壞的感覺。
“喂喂喂,那兩杯酒足我要和蝶衣一起喝的。你怎么搶去了呢?!”歐陽浩天哇哇大叫,笑鬧的模樣,哪里像個律師事務所的負責人?
區蝶衣是歐陽浩天的親密愛人,而這回祖家的游艇聚會,歐陽浩天也順便把她帶來了。
岑香一臉不好意思地把酒杯遞還給歐陽浩天,她可沒想到,就連到了海上,居然還會碰到自家老板。更沒想到,她這老板與祖然崴竟是朋友。
“老板,這杯就還你吧,我不喝酒的!
歐陽浩天接過酒杯后,卻不急著離開,反而一臉興味地打量著這兩個打從一上船,就偷偷躲在角落“聊天”的人。
“小香香來,告訴老板你和這家伙是怎么認識的?”歐陽浩天非常大方地送出一塊餅干,想藉此誘使岑香吐出答案。
之前祖然崴曾說要告訴他的事情,到現在他還完全摸不清狀況。
多次追問未果,告訴了歐陽浩天一件事—與其在祖然崴身上繼續浪費時間,還不如換個方向,從岑香身上下功夫。
所以才會有今天這場利用糖果餅干哄騙小孩的戲碼出現。
“這……”岑香一臉為難地看著眼前的餅干。雖然早知道自己有個頑童老板,但她怎么也沒想到,為了向她套話,老板還真是什么手段都使得出。
“去去去,少擺出一副變態怪叔叔的模樣,還拿餅干騙小孩?!你以為你在做什么?誘拐女童嗎?”祖然歲像在趕蒼蠅般揮手趕人。
事實上,他很不爽歐陽浩天跟岑香裝熟,就算是自家員工,犯得著喊人家“小香香”嗎?這是什么惡心的叫法。
“什么叫誘拐女童?!”
聽到老友對自己的指控,歐陽浩天一臉不平地為自己抱屈。
“就憑我歐陽潔天王樹臨風、氣質出眾的英俊模樣,女人自己貼上來都來不及了,我哪里還需要誘拐女童啊?再說,小香香早就成年了,而我也才‘少少’的年長她三歲,你犯得著說我是叔叔嗎?!”
說到底,歐陽浩天介意的竟是“叔叔”這兩個字。
而身為爭吵中心的岑香,在聽到這里時,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
天啊,她的老板怎么會這么好玩呢?
雖然一旁已經有人笑得肚子痛了,但歐陽浩天仍繼續為自己的輩分問題而辯解著!叭绻艢q的我就算是叔叔的話,那跟我同年的你,怎么還有瞼追求可以當‘侄女’的小香香啊?”
趾高氣昂地拋下這個結論后,歐陽浩天轉頭看向笑下可抑的岑香。
“小香香你說是不是啊?畢竟我們可愛的小香香,是如此青春可人,又貌美如花,怎么可以讓個‘叔叔’來追求你?”
“羅嗦的家伙!
祖然崴輕聲嘟囔著,伹——聲音卻恰好能讓歐陽浩天聽到。只是這回歐陽浩天壓根兒不理他,繼續對岑香洗腦。
“心底藏著秘密比殺檸檬還不道德,小香香是個乖孩子,一定會告訴老板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為什么阿崴會特地向我打聽你?你們究竟是怎么認識的?”
特地向老板打聽她?
聞言,岑香忍不住看了表情變也末變的祖然歲一眼。
“看樣子,如果再下告訴這羅嗦的家伙,恐怕他就算煩死我們也下會罷休!弊詈,大概真是被煩怕了,祖然崴終于開口解釋。
這家伙的磨功一流,平時還可以選擇掛他電話,伹現在大家都在游艇上,哪里閃躲得了?總不能跳到海里吧?!
為防剩下的時間全被他磨掉,祖然崴勉強選擇回答他的疑惑……
“……所以說你們兩個都是為了躲避相親,才打算假裝交往?”聽完了解釋,歐陽浩天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不過,這個人……
歐陽浩天別有深意地瞧了祖然崴一眼。
就見祖然崴趁岑香轉過頭的一瞬間,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像是在警告他別亂說話似的,但當岑香再回過頭,他臉上已不見前一刻的兇狠表情。
見狀,歐陽浩天終于忍不住輕笑出聲,在面對岑香投來的疑惑眼神,他也僅是低笑不語。
先不提岑香是怎樣想的,但就他與阿崴相識多年的認識,他可不認為這家伙純粹是在假裝。
若是假裝交往,他又何必大費周章臨時搞了這個游艇聚會?還特地把一票親近的朋友都拖出來,就為了把岑香介紹給他們認識?
要知道,能讓工作狂的祖然崴辦個無關工作的宴會,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而從阿崴打電話給他到今天為止,才過了幾天?!
不到一周吶!
沒想到一向以沉穩著稱的阿歲,居然會做出這種不符合他性格的心急舉動。
就不知他是否了解自己的心情?
對于這點,歐陽浩天非常好奇。
“你做什么笑得這么變態?”見歐陽浩天一時半刻還卸不下嘴邊的笑意,祖然崴終于忍不住擰緊眉頭。
“沒事、沒事。我要去找我的親親小蝶衣了,阿崴“叔叔”、小香香,你們慢慢聊。”難得地,歐陽浩天對他批評的話語充耳不聞,端著銀盤消失在兩人眼前。
“那家伙到底是來做什么的?”來搗亂的嗎?若真是如此,他還真是成功了。
“嘻嘻……叔叔……”
祖然崴轉頭,就見到岑香努力憋著笑,雖然她用手搗住菱唇,但笑得彎彎的鳳眼仍是泄露了她的情緒。
“很高興我能娛樂你!币娝绦θ痰每靸葌频模嫒会藳]好氣地說著。
“不、不過,我沒想到你跟我家老板是同年耶!
用力深呼吸了幾回,岑香總算能比較正常地說話。可那帶笑的眼、帶笑的唇、帶笑的聲音,在在都顯示出她心底滿滿的笑意。
“你看起來不像二十九歲呢。我本來以為你早就三十多歲了。”
祖然崴不置可否的悶哼一聲。他看起來有這么老嗎?
“大概是因為我家老板總是笑咪咪的,看起來自然比較年輕;哪像你,老繃著一張臉,不知情的人恐怕會以為,我欠了你多少錢似的!
“喔?”祖然崴挑起一層,她對那只笑面虎的評價挺高的嘛。而且每十句話里,總會提到那笑面虎一、兩次。
不知為何,這個認知讓他有些不爽。
“說真的,祖然崴,雖然才跟你見過三次面,但你為什么從來沒笑過?”岑香歪著頭問道。
算來,她還真沒看過這男人臉上出現“笑”這個表情。除了那一零一號的淡漠表情外,她幾乎沒見過其他的。
“你老繃著臉不累嗎?還是跟我在一起真有這么不愉快?既然你這么不喜歡,干嘛還找我一起來演戲?”說到這里,岑香自己倒是找到了答案。“是了,我自己都忘了,不是你自己想來找我,而是當時的情況讓你沒得選擇。”
祖夫人擺明要讓他們兩人相親,所以祖然崴根本也沒有其他的選擇吧。
岑香非常了解跟不喜歡的人約會時的心情,所以她一點也沒有受傷的感覺,反而是笑著對他說:
“如果你真覺得討厭我,那往后的約會你也別勉強了,反正我們對外的口徑一致就可以了,至于要約會的日子則隨便編個幾天,只要不被捉包,有沒有真的出去約會根本不重要。你當然也可以不見我,除非是真的需要我們一起出現,遇到像這種狀況時,到時候再聯絡也就好了!
她在說什么啊?
祖然崴突然發現自己跟不上她的思考速度。
她到底是從哪里得到“他討厭她”這個結論的?!
“那么,就這樣說定羅!”語畢,岑香轉身就要離開。
“你要去哪里?”祖然崴還是沒搞清楚狀況,就見到她轉身欲走。他一愣,連忙叫住她。
“我?我打算閃遠點,省得你看了心煩啊!狈凑齼扇吮緛砭筒皇欤葬阋埠芨纱嗟卮蛩汩W人。
生平第一回,祖然崴有種全身無力的感覺。
他又何時說過“她會令他心煩”這話?
“我并不討厭你。相同的,我也下覺得你讓我心煩!本従復職,祖然崴非常難得地向人解釋。
“我的表情一向如此,絕不是因為討厭任何人而刻意僵著臉。這不是你的錯,你毋需在意,更不用離我遠遠的!
“是我誤會了?”她小心翼翼地問。
他點頭。
“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币幌氲阶约壕尤贿@么自以為是說了一大串,岑香就覺得很不好意思。實在是太丟臉了……
她低著頭,根本不敢抬頭了,只能用眼角余光偷偷覷著他。
不知他現在的心情如何?會不會因為她說的話而消沉啊?
岑香已經不敢想像祖然歲會有什么反應了。
“沒關系!币娽隳樕系男θ荼M失,祖然崴的心情也跟著沉下,他之所以解釋,并不是想看到她現在的表情啊!捌鋵嵞悴槐卦谝,我早就知道這張臉很容易引起誤會,像我母親就常常抱怨生了一個木頭人。”
“……至少你是個很帥的木頭人!贬阈⌒÷暤丶幼ⅰ
“謝謝夸獎!弊嫒会宋⑿,雖然嘴角上揚的角度甚至不到一度。
聽到祖然崴的回話,岑香終于抬起頭,碰巧捕捉到他唇邊一閃而逝的笑意。
雖然那抹笑很小、很小,卻奇異地柔化了祖然崴眼中的淡然,讓他看起來不再那么難以親近。
岑香看著那抹笑痕,嘴角不受控制地隨著他的笑而揚起。
在那一秒鐘,她發覺自己與祖然崴間的距離,似乎不如她所想像的遙遠。
“我恐怕太過在意“演戲”這件事!贬憧嘈χ们妙^,察覺在她與祖然崴互動的過程當中,她始終忘不了他們八足在演戲。
正因太過意識到這點,竟讓岑香變得不像自己,她習慣站在一個超然的角度,去檢視自己的演出、批評自己何處有所缺失。
所以,她也會反覆猜想祖然崴的想法、猜想他是否也同樣滿意自己的表現、猜想他們到底要演多久戲……
對于一個演戲的新手而言,這壓力實在不小。
直到剛才,歐陽浩天突然闖入,一方面,他讓岑香緊繃了好陣子的神經得到徹底的放松;同時又逼得祖然崴下得不說出他們的計畫,讓她在這回想的過程中,得以重新思考自己在這段時間到底做了什么。
連帶的,也讓她意識到自己似乎并不知道祖然崴的想法……真實的想法。
他是如何看待她這個人?
一個不得不暫時應付的麻煩?還是被迫一同合作的共拒?
雖然岑香并不想對自己這么沒有信心,但迫使他們湊在一起的情況,的確就是如此。
這個男人令她迷惑,因為她老是搞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但現在她總算了解了,其實她根本不必在意這么多。
“我們來打個商量吧?”看著漫無邊際的海洋,祖然崴開口道。剛才她那苦惱的表情,讓他做了一個全新的決定。
“商量?”她學著他的動作,轉身倚著欄桿,望向那條分不清何處是天空,何處是海洋的水平線。
“讓我們從朋友做起,偶爾一起吃吃飯,或是來場沒負擔的約會,你也不必特地向你的家人說我們是男女朋友,而我也這么做。至于他們會不會以為我們在交往,就隨他們去想像!
祖然崴提議,相較于被迫浪費時間去相親,他更希望見到她開開心心的笑著。明明也見不到幾次面,他卻有種奇妙的感覺,認為讓她快樂比什么都重要。
大概是因為他從沒見過,比她更適合笑容的女人吧。
雖然是個蹩腳的原因,但祖然崴也只能如此說服自己了。
接下來,是好長一段時間的沉默。
見她完全沒有反應,祖然歲終于忍下住回頭,想看看發生了什么事。
他轉過頭,就看到身旁的小女人正用一種驚奇的目光看著他,祖然崴被她瞧得有些下自在,便問道:“我有什么不對勁的嗎?”
“不不不——我只是覺得好湊巧喔!
“湊巧?”
“我本來就在想,要是這么冒冒失失的就向我媽咪說你是我的男朋友,我媽咪肯定不會相信的。所以我剛剛才想告訴你,我打算對我媽瞇說,我們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沒想到你居然先提出來了!闭娴氖呛们舌!
對于他們的想法如此契合,祖然崴雖然沒說什么,但放柔不少的目光,卻悄悄泄露了他的心思。
“就這么說定了,朋友?”岑香伸出一只手,笑容甜美。
看著那只纖白的小手,祖然崴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握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