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上,兩個纖盈窈窕的身影徜徉其中。
落云就著幾顆石頭,熟練而俐落地一躍而上,穩穩的坐在大石上,一雙小腳悠閑的晃呀晃地。
行云莫可奈何,只有“入境隨俗”,撩起裙擺,小心翼翼地步上她的“后塵”。
這個時候,落云很適時的發揮她的手足之愛,對行云施以“援手”。
“我發現自己被你帶壞了!比缭缸诼湓粕砼院,行云輕吐一口氣,低聲咕噥。
“怎么這么說嘛!你不覺得出來曬曬太陽會比躲在那足以悶死人的‘龜房’還好嗎?我這是在教你生活的情趣ㄝ!”落云輕快俏皮的回答,一點內疚的神色也沒有。
強詞奪理這個成語大概就是為她這種人而產生的,瞧,她居然還說得理直氣壯,一點罪惡感都沒有——她教壞一個知書達禮的乖女孩ㄝ!
行云笑得有些無力!澳氵有理呀!”
還曬太陽哩!她又不是小狗……就算是小狗,也沒必要爬這么高來曬太陽吧?
這落云哪!自己“墮落”也就罷了,還硬拖著乖巧文靜的她下水,要是讓爹娘知道了,下場肯定慘兮兮。
“不僅有理,還有滿腹的牢騷呢!你都不知道,自從大姊嫁給段大哥后,都沒人陪我,好無聊哦!”落云噘起小嘴抱怨著,“這個段大哥也真是的,想搶走我們大姊也就算了,干嘛搶得這么急,也不讓我們姊妹多相處一段時日,害我現在悶得發慌!”
“你這是在埋怨段大哥‘橫刀奪姊’,還是在氣大姊‘見色忘妹’呀?”
“都有!”她悶聲回答。
行云忍不住低笑出聲。“咱們小盼云說起大姊時的模樣,和你真是如出一轍!
“嘖,那丫頭真是見異思遷,以前老愛當大姊的心影子,現在大姊不在家,她就改纏著你,成天黏在你身邊撒嬌,真是長不大!
“她還順便告狀。”行云笑容可掬的補充。
“一定又說我欺負她!彼荒樍巳坏谋砬。
行云秀眉微揚,“你沒有嗎?”
她聳聳肩。“誰教她這么蠢,讓我想不逗她都難。”
落云和盼云的相處模式向來如此,平時唇槍舌劍卻不失親密,表面上,落云雖得理不饒人,且熱中于逗弄盼云,可是她對盼云的呵疼,可不下于織云、行云,一旦盼云受了委屈,她同樣會義無反顧的挺身維護盼云,并為她討回公道。
殷家四姊妹的感情,從來不需刻意培養,那是自然延伸出來的相惜相憐,不用太多美麗的詞匯堆砌雕琢,只需用心去意會。
“盼云是你的妹妹,不是玩具。”逗?虧她說得出口,真是“令人發指”。
“好玩嘛!”落云嘻皮笑臉的回答。這下,行云更加肯定——這女人根本不曉得慚愧是什么,纖悔又是做什么用的。
行云連連搖頭,一臉的莫可奈何。“在我看來,你和盼云一個是半斤,一個是八兩,你也別五十步笑百步了,還是多擔心一下自己吧!你要再不安分點,小心爹把注意力全投注在你身上,到時,可就不好玩了。”
這算是威脅,也是提醒。
落云明白她的意思,事實上,段年堯對她那不受拘束、不知天高地厚的灑脫個性的確頭疼得很,老愛指著她的鼻子大訓一頓,諸如什么:“你是個女孩子家ㄝ!好歹也收斂點,瞧瞧你大姊,溫柔端莊,舉止得宜。你呢?一舉一動都這么率性,一點名門淑女的風范都沒有……”
她是早習慣了啦!反正老爹這番話她是從小聽到大,都能倒背如流,早就沒有什么感覺了,更不會想過要為誰改變,這就是她——殷落云,別人的看法她不是很在乎,也沒必要在乎。
不過,行云的話倒是提醒了她,最近老爹對她的注意力是比以往多了許多,尤其對于為她覓選佳婿一事特別熱中,她前幾日曾聽父親這么說:“反正我是管不了你,也沒那個能力改變你,我也看破了,只好另思良方,找個有本事鎮得住你、約束得了你的男人來管管你,就不知道誰有這等能耐……”
她只當笑談,不是很在意。
笑話,她殷二小姐天不怕,地不怕,我行我素慣了,要想左右她、影響她,甚至刻意為某人而改變,那可是難如登天,想想,她連老爹的帳都不買了,何況是一個還不曉得在哪里冬眠的男人。
“行云,你少和爹瞎起哄了,我才不要當什么‘知書達禮’的淑女,像我這樣很自在,沒什么不好的!”
“可是像你這樣——一點女人的柔媚氣息都沒有,我真懷疑哪個男人有勇氣敢要你。”行云半調侃半打趣的說道,還唱作俱佳的長嘆一聲。
落云要笑不笑的睨了她一眼。“不要告訴我昨天那個劉老爺攜家帶眷的來只是為了找爹品茗、對奔!
“什么攜家帶眷,人家只不過帶了兩個兒子來拜訪爹,‘順便’推銷一下他‘文武雙全’、‘才德兼備’的兒子!毙性坪眯Φ牟蹲降铰湓凄椭员堑纳裆,于是接著道:“早料到你會有這種反應,所以爹回絕了!
“那些裝模作樣,骨子里明明沒學問、沒氣質卻還要裝文雅的虛偽男人,我看了就討厭,真是的!難道除了段大哥外,世界上就沒有象樣點的男人了嗎?要我嫁他們,我還不如一輩子當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婆!”
行云搖頭輕笑!八晕医酉氯ヒf的話你一定不愛聽!
“什么話?”落云機警的挺起脊梁!霸摬粫堑指淖冃囊猓蛩銓⑽襾G給那群俗不可耐的家伙之一了吧?”
“不,比這還慘——至少對你而言是。”
落云寒毛一根一根豎起,瞪大的眼幾乎不敢眨一下!澳阒傅氖牵俊
“裴慕凡!毙性菩σ庥,聲音輕柔的公布答案。
“噢,天——”落云仰天哀鳴,整個人無力的往行云身上倒。
“振作點,節哀順變啊!”行云忍著欲爆發的笑意,無限同情的輕拍她的肩。
“你給我閉嘴!”落云看出妹妹的幸災樂禍,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鞍言捊o我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這女人真是矛盾,一下要人家閉嘴,一下又要人家“說”清楚。
行云倒不是很在意,因為早習慣了嘛!
“上回聽爹說的。他說裴伯父過生日子會到洛陽來拜訪他,此行他會帶著他尚未娶妻的次子——也就是裴慕凡一同前來,聽爹的語氣,好象真的有意招他為乘龍快婿。”
落云繃著一張小臉,悶不吭聲。
“哎呀!二姊,你別這樣嘛!看爹對他這么‘情有獨鐘’,想必他該有什么過人之處,你不妨摒除成見,說不定——”
“說你的頭!我會喜歡他才有鬼哩!”落云煩躁的吼著!斑@裴慕凡真是陰魂不散,當初害得大姊離家出走還不夠,現在連我也要陷害,我恨死他了!”
當初,段年堯本有意將織云許配給裴慕凡,結果纖云離家出走以示抗議,卻湊巧結識了她今生的依戀。為了這樁父親指定的親事,害得織云情路坎坷,所愛之人還曾心碎的黯然引退——落云自以為的。
基于上述前因,種下了落云排斥素未謀面的裴慕凡的果。
關于這一點,行云真的對裴慕凡感到抱歉得很,無意間,竟讓他背了黑鍋。
“其實……”行云為難的頓了一下,小心地斟酌著字眼,“大姊當初會離家,并不完全是因為裴慕凡的關系,你不能凈怪罪于他,況且,大姊若不曾離家,又怎會認識段大哥?今天她也就不會這般幸福,若要認真說起來,我們還得感謝裴慕凡呢!”
“可是,他還是害得我們的準姊夫為了他而忍痛離開大姊,我討厭他!”她猶固執的堅持。
生平第一次“立志”要討厭、唾棄一個人,怎么可以半途而廢、無疾而終呢?開玩笑,她段落云的行事原則一向是“有始有終”。
唉!行云搖了搖頭,放棄說服這個脾氣足以和牛相媲美的二姊。
“反正我和他的梁子是結定了,老爹要是把我逼急了,我就學大姊一樣,離家出走,游山玩水去!”落云堅定地撂了宣言。
“啊?”行云嚇了一跳,忙勸阻道:“不、不、不!你千萬不能這么做。”
落云聞言委屈的扁起嘴,不依地指控:“你厚此薄彼,你不公平!為什么大姊不想嫁裴慕凡你就勸她逃跑,而我不喜歡他,你卻阻止我這么做?”
“因為你和大姊不同,裴慕凡是不是你生命中那個有緣人,我并不清楚,但我敢肯定你的真命天子會出現在這里,你的情緣開始于這個家,而且就在最近,你逃不掉的!毙性颇樕蠋е鴰自S飄忽的神秘感,而落云最痛恨看到行云這種神情了,每回她有這種神態時,事情總讓她一語成讖。
“噢,天!”落云悲慘的叫出聲來!澳銊e老是這么烏鴉嘴行不行?”
行云無所謂的聳聳肩。“你也可以選擇不信。∮譀]有人強迫你相信我的話!
“你少危言聳聽了,這可能性根本等于零嘛!我要信你就是呆子!
行云沒有反駁,只是微笑著。
這番話的真實性究竟有多少?
天知道啰!
★★★
青天霹靂!
這則消息對落云而言,絕對是天大的惡耗,她發誓,她這輩子最不愿聽到的便是這則訊息了,但——
“裴政謙伯父可能明天便可抵達咱們這兒,”頓了一下,行云有趣地看著落云瞬間轉為無比悲慘的表情,語帶促狹的補充道:“當然,也包括了裴慕凡——你口中那個惹人厭的蒼蠅,揮之不去的夢魘!
落云翻了個白眼,無力的呻吟:“天哪!為什么噩夢總是降臨得這么快?”
行云又好氣又好笑。“瞧瞧你那是什么表情?你就算有些許心理不平衡,也用不著一副欲上斷頭臺的凄慘樣吧?”
“相去不遠了啦!”她無奈地回了句,有氣無力的往身后的大床躺去。“接下來,爹爹一定會用盡千方百計逼我和他見上一面,然后是不擇手段,甚至不惜五花大綁的把我塞給他,從此我深陷于水深火熱之中……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唉!我真是眾叛親離,前途黯淡,人生無望……”
行云幾乎要為她的夸大其辭而失笑,不過,她還是萬分辛苦的忍住了,以她能力所及的平穩聲調說:“想當然耳,你心中定是另有一番盤算了吧——別告訴我,你會是個認命乖巧的女兒,我會笑掉大牙的!
落云聞言,自床上一躍而起,不滿的抗議:“喂,殷行云!你說話客氣點,我向來是善解人意、溫柔乖巧的孝順女兒,你少破壞本姑娘的名譽!
行云要笑不笑的揚起秀眉,“你是說,你會見裴慕凡?”接著又補充一句:“而且不要任何花樣?”
“呢,這個……”落云為之語塞。
“你不會,對不對?”在行云犀利的眼神下,落云實在沒臉否認。
知道就好了嘛!干嘛說的這么明白,真是一點面子也不給!
落云再度泄氣的癱回床上,兩眼直勾勾的瞪著天花板!疤彀 彼裏┰甑陌Ы谐雎暋
行云搖搖頭,笑了!澳阋矔惺譄o策的時候!我記得你一向鬼點子最多了,這副坐困愁城,無計可施的苦惱模樣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殷落云哦!”
落云白眼一翻,很沒好氣地說:“江郎才盡,黔驢技窮了啦!”
“哦?那是不是代表——沒有假蟑螂,沒有‘百味雜陳’的人參茶,也不會有‘某人’跳入鯉魚池‘沐浴’的場景?”促狹的語調,百分之百是戲弄!
哇!行云居然對她的諸多勾當知之甚詳,落云當場傻了眼。
“我可以解釋。”落云小聲道。
“請講!
“關于假蟑螂……行云,你不覺得那個李公子文弱過頭了嗎?正所謂:‘良人者,所仰望而終身也。’我不過給他一點小小的試煉罷了,結果你瞧,他叫得像殺雞一樣凄慘,連一只蟑螂都擺不平,如何能讓人依靠終身呢?”
“好!毙性泣c了一下頭,很大方的接受了她的說詞!跋乱患傥恫枘阕骱谓忉?”
落云依然振振有辭,臉不紅氣不喘的說:“我殷落云的丈夫豈能是平庸無奇的泛泛之輩?他當然要忍人所不能忍,嘗個酸甜苦辣又算得了什么,小意思罷了!
“了解。最后,推王公子進池子,你該不會要告訴我,你在訓練人家的膽量吧?抑或者在測試他的游水技能?”行云幾乎已猜到她要說什么了。
“不是!甭湓瓶跉鈵瀽灥摹
“不是?那是為了什么?”
“他對我不規矩!
“什么?!”行云驚喊出聲,“難怪他會隱瞞事實,聲稱是自己不小心跌入池子。你也真是的,怎么不將實情告訴爹娘呢?”
“他喝了那么多口池子的污水,又渾身狼狙也夠他受的了,況且,我也沒讓他占到便宜,事情過了也就算了!
“好吧!那么對裴慕凡,你打算用上列的哪一項?”
“我不認為這些雕蟲小技對付得了他,能讓爹爹如此看重賞識的人,想必是個不可輕忽的角色,所以我是麻煩能省則省,能不和他照面最好,我可不想順了爹的意,破人算計了都還不知道!
行云見她皺著眉頭,不勝苦悶的煩惱樣,不禁戲謔的隨口說道:“瞧你一副世界末日的模樣,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病入膏肓、無藥可救了呢!”
病入膏肓?
對呀!落云雙眸一亮,兩指響亮地一彈,漸漸露出一抹狡獪得意的笑容。
行云狐疑的望著她一掃陰霾的愉快神色,也陷入了沉思。
★★★
隔天,裴政謙一行人在近一個月的長途跋涉后,終于順利抵達殷府,在段年堯殷勤熱絡的款待下,住進了清風苑的客房中。
而此時,向來無病無痛的落云卻突然身子不適,臥病在床,愛女心切的段年堯自是心急如焚,立刻為女兒延醫診治。
年約五旬的汪大夫,是殷府一家長年以來的特定大夫,可以說是看著殷家四千金長大的,對她們有著一份特殊的感情,格外的疼惜關愛。
正仔細凝神把脈的汪大夫攢起了眉心,根據脈象顯示,落云的身體狀況并無任何不適呀!難道有何隱疾是他診斷不出的?
他困惑不解的望向落云紅潤的面容,未見絲毫不適的憔悴之色,正思忖著,突然快如閃電的靈光閃過腦海,他有所領悟。
落云向來鬼點子就多,會裝病也不值得大驚小怪,只是,她這番舉動又想整誰了?他嗎?不太可能,落云雖淘氣,卻也懂得拿捏分寸,不會無端搞這種把戲捉弄他。
那么,會是殷家二老嗎?沒道理呀!瞧他們一臉焦慮,落云不會這么無聊的。
他百思不解,正要開口詢問,落云趕在他出聲前,以食指覆在自己唇上,示意他噤聲,瞧她一臉又急又慌的模樣,他也只有勸自己稍安勿躁,靜觀其變。
然后,他由落云放慢速度、無聲的唇語中得到了十個字:情非得已,有苦難言,拜托!
汪大夫低嘆。他就知道!
“落云究竟是怎么了?很嚴重嗎?大夫何以嘆氣?”見汪大夫久久不語,段年堯急著追問。
“這……”叫他如何啟口嘛!難不成要他說:令嬡好得很,只是在裝病唬人?
可是,落云一張小臉又可憐兮兮的揪著他,秋瞳中滿是無聲的哀求,教他怎么也鐵不下心不顧!
落云哪落云,你可去了個大難題給我!
就在他左右兩難,無言以對時,殷夫人——羅耐悔深吸了口氣,故作堅強的開口:“汪大夫直說無妨,我們承受得起的!
“?不!夫人,您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她染的是風寒!鄙钆聝衫蠒e意,他心急下沖口而出。“真的只是風寒,好好靜養一些時候便可痊愈。”逼不得已,他只有硬著頭皮配合落云的超級爛計劃。
“是這樣嗎?”羅耐梅半驚半疑,心中的大石緩緩著地。
“是……是。 蓖舸蠓蛴行┬奶摰呐阒,“我開幾帖方子,只要照三餐服用,當可痊愈!
“那就偏勞大夫了。”段年堯神色緩了緩,和羅耐悔一同送汪大夫出門。
行云從頭到尾仔細研究汪大夫的每一個表情變化,觀察入微的她,當然也沒將他那一臉不自然的神色忽略掉,直到目送汪大夫和父母出了落云的閨房后,她轉而望向床邊緊繃著小臉,悶悶不樂的盼云。
“在擔心二姊嗎?盼云!
“好端端的,怎么說生病就生病呢?”她小心地為落云蓋好被子,口吻中有著關切與擔憂之情。
難不成“正式”生病之前,還得預先通知你嗎?罵你小白癡還真沒冤枉你。落云在心底暗暗咕噥。
“你放心,二姊沒事的。”行云嘴角一抹似有若無的笑容輕輕揚起,專注凝望著落云的盼云卻沒注意到。“我們出去吧!別吵醒二姊,讓她安靜休息!
“噢,好!
門扉開了又關,落云這才悄悄睜開眼,大大吁了口氣。
原本還以為汪大夫不會輕易答應配合,沒想到事情比她想象的還順利,看情形,她勉強可以再拖個十天半個月,而這段期間內,她必能想到一個一勞永逸的良策。
她愈想愈得意,愁悶一掃而空,愉悅的笑容慢慢展現。
★★★
“晚生裴慕凡,見過殷世伯。”
“賢侄不用多禮,快快請坐!倍文陥蜻B忙同禮。
這個裴慕凡果然生得俊眉朗目,器宇軒昂,舉止得宜,談吐不俗,確實是個難得的佳婿人選,段年堯是愈看愈滿意,就不知他和落云可有夫妻之緣?
“裴賢侄遠道而來,令尊想必已向你提過你與小女落云之事了吧?”
“這——實不相瞞,晚生此番前來,并非為效鳳求凰,更非為親事的狂蜂浪蝶,只因耳聞四位千金美名已久,慕名而來,單單只是為了一睹小姐的豐采,別無他意!
這話中,分明有拒親之意,裴慕凡卻四兩撥千金,笑得極其巧妙,給足了殷年堯面子,令段年堯不禁更為賞識眼前這位氣度不凡的年輕人了。
但,他還是犀利的直搗最為敏感的話題,“你的意思是你壓根兒也沒想過要娶我的女兒?”
裴慕凡呆了呆,隨即坦言不諱,“是沒有!
“那你又何必遠道而來?”段年堯進一步追問。
該怎么說呢?難不成要他答:增廣見聞?
懊!這樣太失禮了。他只能保持沉默。
“單單為了見落云一面?”段年堯又問。
“至少日前為止,是這樣沒錯。”
要不是他的人剛好在洛陽一帶,又倒霉的被父親逮個正著,加上他突然良心發現,想當個孝順的乖兒子,他現在才不會在這里。
其實,如果他夠誠實,就該向自己坦白,他從來就不覺得自己是什么順從的乖兒子,尤其他最不滿父親老愛替他安排婚事,不想盡辦法開溜就已經很給面子了,哪還有可能乖乖依從父親的命令?這次之所以這么聽話,有絕大部分是對洛陽城百姓們繪聲繪影所描述的殷家美人產生興趣,想滿足一下好奇心罷了。
總之,會來這里真的是意外,他當初原來沒有這個打算的,不過,既然大家都以為他是“專程”前來,他總不好“澄清誤會”,說他只是“順道”來“玩玩”的吧!
而他確實也沒失望。望一眼一旁靜佇的行云及盼云,他暗自贊嘆著,果然名不虛傳,兩位小姐天香國色,嬌美絕倫,想必那未曾謀面的落云也是罕見的絕色天仙,然而,他也僅只是好奇罷了,并無其它遐想。
“不巧得很,咱們落云近來身子不適,面容憔悴,正潛心靜養,實不便見客!倍文陥虿⑽匆蛩闹毖圆恢M而惱怒,反而露出淡淡的微笑。
“既是如此,我也不便強求。”雖說有些遺憾未能親眼見見殷落云的無雙美貌,不過,他心頭地想,這么一位體弱多病、質比西施般弱不禁風、我見猶憐的女子,縱有楚楚豐姿,卻絕非適合他的那種女孩。
反正打一開始,他便是抱著欣賞的態度前來,見不見得著殷落云,其實沒多大的差別,對他也沒大大的影響。
人人求之不可得的兩位天仙美人他都見著了,的確足以令人傾心失魂,但,美則美矣,他除了贊嘆之外,卻撼動不了他的心靈,無法令他產生相屬的感覺,結果一如他當初所預料的。
“如此說來,你對落云并不是很在意啰?”看出他的灑脫與淡然,段年堯感到些微失望。
“若天意如此,我又何必太過執著!
“如果我說,我有意將女兒許配給你呢?”
“世伯厚愛,晚生受寵若驚,若是有緣人,他日定當謝過您賜此良緣,就怕是——無福高攀,您錯愛了。”答的有所保留,因為他明白世事沒有絕對,為自己留點后路,也給別人留點臺階可下。
“沒錯,這事兒,是要靠一個‘緣’字,強求不得。”殷年堯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