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噢!
朝中文武百官人人各司其職,但香王南宮玨生來就比較歹命,明明就是身負君命,在外卻要表現出除了成天沉于秦樓楚館、花街柳巷之外,什么都不做的樣子。
他甚至要裝荒唐,放肆到連早朝、宮宴……什么都不參加,成天除了酒之外就是女人。
老天!他現在想想自己還真像是廢人。
他明明和騰極是孿生兄弟,兩人長得幾乎一模一樣。他只不過天生比較愛笑,一張笑臉怎么也卸不下來而已,就這么一些些差別,他和騰極的命運就全然不同。
騰極那家伙天生一張冰塊雕出來的臉,那種冷冰冰的“死人臉”上戰場八成較具有嚇阻功效,也因此為他贏得了天生將相的威名,被朝中文武視為乘龍快婿的對象,甚至便宜了那小子獨占皇城第一美女。
而他呢?至今仍被眾家閨女列為夫婿候選人的黑名單,幸好他這人天生樂觀,也挺看得開的,否則和騰極這么一比,不上吊也非自刎不可。
唉,心事誰人知?南宮玨一仰頭將杯中物一飲而盡,正為自己又倒滿了一杯時,靈敏的發覺有人以不弱的身手掠過他頭上降身在他身后。
步伐輕盈、吐納略淺,來者只怕是個女人。只是怎么會有女人主動找上他這黑名單人物?
忽地,一把劍擱在南宮玨頸上,他立即演技老到的表現出十分害怕的樣子,身子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一般。“不、不要殺我啊!”他很用力的吞了一大口口水。“我……身上有的是錢,只要你不殺我,一切都……都好說啦!”
真是有夠沒用——
奇怪,他和騰極有著一模一樣的面容,性子怎地會差那么多?來者皺著秀眉十分不屑的看著他。
騰極和他真是極端的不同,一個是天神一般的英雄人物,一個卻是膽小如鼠的癟三。
在西域和北地,男人最重要的不是一張臉,而是膽識和武藝,那里的女人最崇拜的是武士,最看不起的是連握把劍都會嚇得發抖的懦夫,而眼前的個男人就是最典型的懦夫。
來者撤去了長劍,走到他面前,“喂!我不是什么刺客,不會要你命的!
是她?西域來的公主——塞雅。
怪了!她來找他干什么?南宮玨不由得有些訝異。
暫且把疑惑放在一邊,他很稱職的表現出自己花花公子油腔滑調的本性。“大美人,原來是你!那日在河邊一別,我以為以后可能沒機會再見到你了呢!”他和塞雅第一次見面是在她到中原后出外游玩時認識的!澳憧芍牢覍δ闶且蝗詹灰娙绺羧飭?大美人!
雖然他幾乎從來不到金鸞殿上,但那不代表他不知道朝中發生的事。而這塞雅似乎也以為他不知道她真實的身份,那么他也就任由她的自以為聰明吧。
她刻意隱瞞真實身份一定有她的道理。
“我真的美嗎?”
“美。∶赖南裉焐系南膳,皇城第一美人可能都比不上你。”這已經是他第幾次說這句話了?寶懷郡主若是知道她三不五時就被拿出來“侮辱”一下,不氣瘋才怪!
不過管他的,反正這等話再怎么傳也不可能傳到她耳中!爸豢上悴豢细嬖V本王你叫啥名字、家住何處,否則本王一定立即遣人到你家中提親,將你娶回香王府,免得我受相思之苦。”
“你真的這么想?”塞雅感到既得意又愉快。
十個女人九個愛聽贊美的言語,就算對方是癟三,出自他口中的贊美仍能滿足一些虛榮心理。不過,聽到香王說了這些話之所以會令她特別高興,是因為他說皇城第一美人也比不上她,由此也證明香王果真是她可以利用的對象。
“這是當然的。”
“那好!鳖D了一下,塞雅說:“其實……由我的外貌你該看得出來我不是中原姑娘!彼龑χ男!叭裟阏娴膶ξ业纳矸萦信d趣的話,那么明天晚上約莫子時你到怡紅院來,我再告訴你一些你想知道的事!
“恰紅院?”南宮玨不禁愕然。
怡紅院?那一帶不都算他的地盤?
這“番仔”公主干啥約他在怡紅院見面?他知道西域連年爭戰失利,但還不至于把公主送到怡紅院吧?
這番婆在玩啥把戲?
“怎么,莫非你方才所說的話都是騙人的嗎?”塞雅用她勾人的雙眼直直的凝視著他!懊魍砦业饶悖阋欢〞䜩淼,是不是?”
“有美女如此誠摯的相邀,我怎么能夠拒絕?明晚我一定到。咱們……不見不散!辈还苋绾蜗却饝嗽僬f吧!他也十分好奇這蠻子公主到底在玩啥把戲。
明晚就知道了!
###子夜時分,一般人家早已經熟睡,可秦摟楚館前仍是紅燈高掛,姑娘們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地準備招呼客人。
到這里來的客人通常以熟客居多,因此前來此處的人通常都是大大方方的進到里頭,很少有人會到了此處仍在外頭探頭探腦、猶豫著要不要進去,不過今天的怡紅院外卻杵了一個已經站了好一會兒的人。
怡紅院?
洛王今天真的會來這里嗎?寶懷一對秀氣的柳眉幾乎鎖在一塊了。就這些日子以來她對他的了解,他不像是會到這里依紅偎綠的男人。那塊冰連她這種絕世美女都要卯上面子不要,才能迎得他的另眼相待,她才不相信他會到這種地方來哩!
這里的姑娘一定沒有她美,就算她對洛王沒有信心,也該對自己有信心才是。
可是,在她的記憶中卻一直有一段令她畢生難忘的記憶——她曾親眼目睹洛王到花樓嫖妓。
就因為有這么一段記憶,所以當有人飛刀傳書告訴她今晚洛王會到怡紅院尋花問柳時,她就決定不管事實如何,先來一探究竟再說。
這算是她在死心塌地、認命的準備上花轎前,對他人格品性的最后鑒定,她可不想嫁一個三不五時就背著她跑花街柳巷的多情公子。
她雖然才十七歲,也許對于許多事仍不太懂,不過有種感覺她十分確定。
那就是吃醋!她一向不否認自己是個特別愛爭寵、愛吃醋的醋壇子。
由于寶懷一直站在怡紅院的門邊遲遲不肯進去,引起老鴇對她的注意,老鴇手持大紅團扇一扭一扭的款擺腰肢走向她。
“公子,你是第一次來咱們怡紅院吧?”老鴇上下打量一下她的穿戴行頭,然后給予適度的待遇。
由于寶懷女扮男裝的樣子比一般公子要秀雅得多,且其身上的衣料和配飾都價值不菲,老鴇對她自然另眼看待。“要不要嬤嬤我替你介紹個姑娘。俊焙、呵、呵,好個俊雅絕倫的小公子,看他那身打扮……財神爺又上門嘍!
寶懷看了她一眼,懷疑她臉上那層猶如墻壁般厚的濃妝在夸張的笑容下會不會崩落?“我不要姑娘,我是來找人的!
“找人?誰。俊奔热徊皇莵磉@兒“貢獻”銀兩的,老鴇的態度明顯的冷了下來。
“我……來找一位王爺!卑!真夠丟臉,找人找到這里來了,而且對方的身份還是王爺,若是沒有找到也就算了,若找到了呢?
一思及此,寶懷連想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
“王爺?”老鴇的態度又不同了。開玩笑,是王爺的朋友,她們這種人可惹不起啊!有幾個腦袋夠砍?“哎呀!正巧,里頭就有這么一個王爺,莫非……你就是和他約在子時見面的那個人?”怪啦!香王爺明明說的要見面的人是位姑娘,怎么成了公子?老鴇仔細一打量……
嘿喲!她也真是老眼昏花了,眼前這位“公子”花容月貌,分明是女扮男裝嘛!
更何況人家胸前這般豐滿可觀,怎么可能是男人。
“真有……有個王爺在里頭?”寶懷一顆心往下沉,臉色十分不好看。
洛王那家伙果真是死性不改,沒藥可救了。
火氣一上腦門,寶懷怒氣沖沖、雷霆萬鈞的往里頭闖。
“喂!公子,公子……你要干么?”老鴇見她臉色十分嚇人,也忙著跟了上去。
一進怡紅院寶懷立即拉開嗓門,“你這不要臉的家伙,立刻給我滾出來!洛王你不滾出來的話,我一間間的找,非把你揪出來不可!”
她超大的嗓門很快的使得妓院里許多房間內的人推開了窗子,紛紛探出好奇的臉,大家議論紛紛。
“那小白臉怎么回事?”
“八成老相好跟了別人,這才尋仇來了……”
老鴇見情況不對立即拉住寶懷的手,“喂!你這公子怎么這般野蠻,你再這樣,我……”
寶懷一回眼,那臉“擋我者死”的表情使得見多世面的老鴇怯怯的把尚未說完的話全吞回肚子里。
“你、你、你……”她仍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我怎樣?”
老鴇一垂頭。“我這就帶你去找王爺。”像是斗敗的母雞,她戰敗也就算了,還淪落到成為對方“先鋒官”的命運。
領著寶懷來到怡紅院的后院,老鴇暗自離開。
這兒水榭樓臺、假山水池,景致和前頭完全不一樣,典雅秀麗的樣子不輸大戶人家閨女的后花園。這里是皇親國戚、大官貴戶的消費場所,一般平民百姓可沒那銀兩砸在這里。
這里果真是個好地方!寶懷一想到騰極在此處銷魂快活就忍不住酸意直冒。
她一咬牙大叫道:“洛王!你在哪里?快滾出來!”她一面拉開嗓門叫喚,一面往四處尋找。終于,遠遠的她看到一座造型雅致的涼亭里有人,那背影……
“洛王!”寶懷的臉色都綠了,咬牙切齒的一步步走向涼亭。
坐在涼亭等人的南宮玨回過了頭,心中不由得納悶,怪啦!方才是他聽錯了嗎?
怎么好像聽到有人對著他這方向咬牙切齒的叫著“洛王”?
騰極嗎?真是的!又有人把他們兩個給弄錯了。
南宮玨還弄不清狀況,迎面而來即是火辣辣的一巴掌。
好痛!南宮玨無辜的撫著臉,“你……”南宮玨原本要告訴對方尋仇尋錯對象了,沒想到一望到來者卻看到一張熟悉的臉。他不是那個和自己曾在百花樓門前有過一面之緣的小公子嗎?“是你!”
“當然是我!”寶懷恨透了他臉上那仿佛在笑她是傻瓜的笑容,都這個時候了,他……他竟然還有臉笑得出來!澳阏娴氖恰灰!你這風流鬼;ɑü樱恪
你一輩子‘撿角’吧!”
唉!真是可憐,怎么他花名遠播到連眼前這僅見過一次面的小公子都知道呢,南宮玨有些哀怨的想,但是撿角?那是什么意思?
南宮玨臉上仍維持著笑容,“這不是全皇城的人都知道了嗎?”他真是不辱君命的把花花公子這角色扮演得很好。
“你……你在我面前一點都沒有悔過之意。”
“悔過?我為什么要悔過?”這小公子管太多了吧!
“你沒救了!”寶懷氣得漲紅了臉。
“我從來沒打算得救。”
她忿忿道:“我……我不嫁你!”
“感謝天!
他是個男子哩!花花公子雖來者不拒,那只是對女人而言,不包含男子,男子說要嫁他像樣嗎?說完這些話南宮玨臉上仍維持著一貫的笑容。
他的話令寶懷感覺到一陣錯愕。她一咬牙,顫抖著唇說:“你……此話當真?”
“當然是真的,就算天下的女人死光光我也不會要你,大不了去當和尚而已!
寶懷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她受刺激過大,忽地“哇”一聲的哭出來。
“我恨你,恨死你了!”她轉身奔了數步,原本打算離去,可她愈想愈不甘心,于是轉身又奔回來。
南宮玨見她哭著離開時原以為危機解除,正悠哉游哉地端起酒杯喝下一大口酒,但酒未入喉,右臉又給賞了一巴掌,口中的酒“噗”一聲的噴了出去。
又……又回來了!這恐怖的“男人”,究竟和騰極有什么深仇大恨啊?累得自己要替他受這種罪。
才這么想時,他挺秀的鼻梁又給揍了一拳。
寶懷拍了拍手,略微地消除了心頭之恨,這才一頓足的離去。
“不會又不甘心的回來了吧?”目送寶懷離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眼前,南宮玨才松了一口氣。
惡夢正式離去,他抬起那張被揍得很慘的臉。
對方有夠狠的!
為什么自己替他拒絕了一個男人的愛慕,會被那男人打成這樣?他到底和那男人是什么樣的關系?
除了騰極之外,他也要找那個死番婆算帳,她干啥沒事找他來這里受苦受難?浪漫的子夜約會害他被揍成這樣,他們梁子結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