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柴烈火迅速蔓延,當相濡以沬已不能滿足,他們開始流連彼此的曲線,在每寸肌膚上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然而他們很快就不耐煩了,于是放棄這種猶如隔靴搔癢的探索,轉而尋求更真實的刺激。
刷的一聲,他解放了她,洋裝順著身體滑落地面,全然的黑暗掩去赧色,她半裸的站在他面前,接受他的膜拜——用他所有的感官、還有他全部的心,此刻的他,沒有孤寂,不再空虛。
空氣中的氧氣瞬間燃燒殆盡,當腦袋因缺氧而昏沉之際,他的思維卻異常清晰。他知道自己永遠要不夠她。
他愛她!
這三個字狠狠擊中他,使得他差點痛叫失聲。
愛,原來就是這樣,讓他像個白癡又像個瘋子似的,不由自主的笑、不由自主的煩;不由自主的想念、不由自主的嫉妒,最后不由自主的——離開。
承受著萬般煎熬,他挪開貼住她頸窩的唇、放下在她胸部游移的手,拉起堆在她腳下的洋裝往她身上胡亂套著。然后他往后退開,痛苦的對著不明所以的她說:“王泠,我知道我的行為不值得原諒,但還是……對不起!
接著,他奪門而出。
直到關門的巨響停歇,她仍舊靜靜的站著。好久好久,她抱住自己蹲了下來,讓眼淚無聲的淌著,涓滴以至潰決。
終于,她再也忍不住的聲淚俱下。“沈勁言,你這個大混蛋!”
沈勁言,你是個大混蛋!
他瘋狂的咒罵著,然后將自己投入沒日沒夜的工作當中,連幕僚們都被卷進前所未有的暴風圈,只覺得他比大暴龍時代更難以親近了。
他痛恨自己像父親一樣,招惹不該招惹的人,貪圖不屬于他的幸福。
就是這樣的不負責任,害死了他的母親;而今,他差點重蹈覆轍,害死了王泠。
他知道王泠不會像母親那么軟弱,她絕對會用比自殺更極端的方式來表示抗議,例如讓自己變成工作狂,然后在若干年后,成為家喻戶曉的房仲女大亨;又或者她會母兼父職,讓他的孩子在無缺的愛中成長、不容許他受到半點欺凌。
呵,他和她的孩子!
他好想跟她生一屋子小孩,從此過著喧鬧歡樂的日子。
然而,他就是不能。
當他決定和揚聲綁在一起的那刻,便已將個人的一切置之度外。
為了揚聲,他什么都可以放棄,包括王泠。
放棄王泠,是因為在她與宛心之間,他只能選擇其一;而顯然的,宛心比王泠有利用價值多了。
夠混蛋吧!
他一陣狂笑,彷佛得了失心瘋。
失去心的他,開始行尸走肉般的生活。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他沒再去見王泠,只在短暫的睡眠當中重溫與她相處的點滴。
剛開始,他用“時間會淡忘一切”來安撫自己;但沒多久,他發現這句話根本是在放屁。
終于有一天,他忍不住了,他告訴自己,只要偷偷看她一眼就好,就一眼,他立即走人。
結果,他連一眼都沒看到,因為她搬家了。
“王小姐三個禮拜前把房子賣了!贝髽枪芾韱T的話里有著欲蓋彌彰的同情。“搬家那天,是個男的來幫她。”
“知道她搬到哪里去嗎?”
“她沒說!
他麻木的在街上瞎繞,最后將車子開到河濱公園,一群孩子在草地上放風箏,放著放著,線忽然斷了,斷了線的風箏被吹入天際,霎時不見。
她也不見了,有如斷線的風箏。
一定是結婚去了吧,她和她的圣人醫生。
盡管痛心疾首,他仍費心打點了一份賀禮,親自送到她中壢的家,王家里里外外張燈結彩喜氣洋洋,讓他最后的一絲希望幻滅——他徹底死心了。
他將賀禮交代清楚之后,連聲恭喜都沒說,便離開了,他好想見她一面,但見到了又如何?從今而后,他們只是兩條沒有交集的平行線呵。
接下來,他變本加厲的投入工作當中。
并購案已經有驚無險的通過表決,而福聯也接受利誘將自己賣給了揚聲,這個案子雖然枝節橫生,但結局總算令人欣慰,也終于讓他揚眉吐氣。
只是沒想到,就在他打算乘勝追擊、徹底鏟除沈仲雄的時候,卻經歷了另一次挫敗。
那天,當他將沈仲雄挪用兩億元公款的證據攤在董事會上時,在場的每個人無不大感震驚,然而緊接著的議處過程卻拖泥帶水,久久無法達成共識,原本義憤填膺的董事們不是覺得訴諸法律過于嚴苛,便是認為開除免職太不人道。
他所提的懲處方式全部遭到否決,經過若干次會議,討論又討論、議決再議決,最后以“申誡”了事。
申誡!
挪用兩億元公款的下場竟然如此不痛不癢?這恐怕是盤古開天以來最大的笑話了吧。
可是他一點也笑不出來,他已經氣瘋了,回到辦公室,他用力捶向墻壁,一拳又一拳,絲毫感覺不到痛。
“勁言,何苦發這么大的脾氣?”
掄起的拳頭停在半空中,用不著看也知道進來的是沈仲雄,他緩緩轉身,拳頭差點揮向那一張得意的小人嘴臉。
“來示威的嗎?”
“沒錯,勁言,福聯并購案我甘拜下風,但這次你不得不服輸了吧。”
不打自招,并購案果然是他搞的鬼。
“我認栽,但我實在不明白。”
“不明白何以罪證確鑿卻動不了我、何以過半數的董事都跟你唱反調?”仰頭一陣大笑之后,沈仲雄說:“那是因為我有貴人相助!”
“誰?”他咬著牙說:“除了我岳父朱萬霖,我想不出哪個人有這么大的本事!
才說完,沈仲雄便裝模作樣的拍起手來。
“勁言,你的觀察力真的很不錯,只可惜太過目中無人,雖然我屈居副座,但好歹是你的前輩!彼麡O其刻薄的挖苦:“當年我為公司賣命的時候,你媽正忙著勾引你父親,而你在哪兒都還不知道呢!
“沈仲雄,你閉嘴,否則……”
他怒不可遏,舉起剛放下的拳頭揮出,卻被對方格開。
“嘖嘖嘖,一點也不懂得敬老尊賢,真不曉得你媽是怎么教你的!
“你……”
正要再次發作的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中計了,此時,對方正把他的暴跳如雷當成勝利后的娛興節目。
“老實說,勁言,你的確是塊做生意的料,不愧是咱們沈家之后,只不過嘛,我勸你認份一點,憑你的道行,想要跟我斗,恐怕得再修練個二十年才夠,哈哈哈……”
說完,沈仲雄氣焰高張的甩門走了;而他,就像一只打敗仗的公雞,頹然站立。
第7章(1)
在飯局上很少碰酒的沈總,最近竟然學會了拼酒。
他喜歡大口干杯的豪氣干云,更喜歡被酒精麻醉之后的短暫失憶。
“沈總,聽說你最近不太順喔!
“甭提了,來,喝酒,我先干為敬!
“好,咱們干!”
他一飲而盡,享受酒精從咽喉順著食道直下胃部所燃起的灼熱。
是他中毒已深,還是今天的酒精濃度太低,灌了一整瓶,卻只有微醺的感覺。
他去上廁所,洗手的時候,將鏡中的自己誤認為別人,然后在心里嘲笑那人一臉頹廢,簡直是醉生夢死。
回包廂的途中,他瞥見了角落一對親密互偎的男女,那女孩的笑容好似熟悉、卻又不甚熟悉。
他是怎么回事,人沒醉腦子就先掛了?
他晃晃腦袋,再仔細一看,總算讓他給認出來,是宛心,他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