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沐看她若有所思地望了自己一眼,心口一頓,只聽她回答道:“請她在大廳會客室稍等片刻!
歐揚晨迅速起身,“秦經理,沒什么事的話就請回吧!”走出辦公室。
秦沐緊隨其后,與她并肩而站等待電梯。
歐揚晨冷冷地掃他一眼,轉身向樓梯走去,電梯一事到現在還令她心有余悸。說她小人之心也好,從那之后她從未與他單獨相處。哪怕在電梯外相遇,如若無他人在場,她也會繞道而行。
秦沐突然撲向她,一把拉住她的手,歐揚晨回眸冷冷地盯著他,喝道:“夠了!”平淡的聲音卻飽含威懾力。
他所處的高度可以俯視她,而他卻覺得卑微,一直以來她都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他再怎么努力都無法躍進她的視線,“我要怎么做才能讓你愛我?”痛楚地看著她。他現在已一無所有,不能再失去她。
秦沐的手越收越緊,死死拽著她的手腕,她用盡全力仍舊甩不開他的手。
“放開她,混蛋!”怒吼聲在秦沐身后響起。
聞言,秦沐手勁一松。
鉗制的力量突然消失,同時發生似的,掙脫的力道反彈,歐揚晨腳下一空,重心不穩整個人從樓梯上滾了下去。秦沐怔怔地釘在原地看著她一級級地往下摔,凌蕭遠飛奔下去,卻追不上那去勢不歇的態勢,直到滾完二十二級樓梯,這才在平臺的地毯上停了下來。她的腦袋重重地撞在墻壁上,血汩汩流出,映紅了她慘白的臉龐。
凌蕭遠沖下樓梯,顫抖著伸手想要抱住她。但……不能碰她,也許只一碰,她就會隨風消散。鮮血,刺痛了他的眼他的心。她的眼睛緊閉,毫無睜開的意愿。
“揚……”他撕心裂肺地吼叫,沖著早已嚇呆的葉西楠大喊,“快叫救護車,快……”他是帶西楠來見她的,要一家人共進晚餐。不是要看見這一幕,不是……
急診室內氣氛凝重,搶救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醫生,是那個女孩!”一位護士驚悸地看著歐揚晨。
“嗯!”中年男醫生簡單地回應,威嚴地道,“不要分心,繼續!”原來幾個月前那位給急診室增添一抹亮色的患者不止他一人記得。
另一名急診醫生沉吟,“她的情況很危險,需要立即動手術,家屬來了嗎?”
“她的未婚夫在外面!”將她推進急診室的護士回答。
“去和家屬說明情況,然后讓他在手術單上簽字!”
中年男醫生看了眼歐揚晨,嘆了口氣,似是惋惜,“我去吧!”
凌蕭遠無力地抵著墻壁,目光死死地盯著那兩扇將她完全隔絕的木門,腦海中回放著她每一個表情:第一次見她時那抹淡笑;偶爾流露出的孩子氣的笑;生氣時抿著唇時的冷漠……而現在的她只是靜靜地閉著眼睛,無聲無息。
門打開了,他僵硬地轉過頭看著從里面走出的醫生,目光有許呆滯。只一瞬他立刻恢復清醒,“她怎么樣了?”
中年男醫生脫下口罩,下頜繃緊,一字一句道:“右踝粉碎性骨折,腰椎第四節粉碎性骨折,胸部左右兩側有兩三根肋骨骨折,還有……”
“夠了!”凌蕭遠怒吼,這一字一句如錐子般刺著他的心,“我只要知道結果,她會沒事的,對嗎?”凌厲的目光漸漸軟化。
中年男醫生深吸了口氣,未作回答只繼續道:“顱內也有損傷,需要立刻手術!”將手術單遞給他,“她有可能半身不遂,手術成功的幾率是50%,她能重新站起來的幾率是30%!”淡淡地道出她的情況,他在心里重重地嘆了口氣。
凌蕭遠茫然地看了眼宣布她命運的人,低下頭在手術單上落款,抬頭時眼中已恢復了平靜,“我只要她活著!”只要她活著。
中年男醫生略略頷首,漠然的眼中閃過一絲同情和一絲贊賞。接過手術單吩咐護士:“立刻準備手術室,請各大科室主任會診!”
凌蕭遠看著她被護士們從急診室里推出,她的臉色蒼白,沒有生機。他捂住她的手,想要將力量透過這手心的溫暖傳遞給她,“揚……我等你!”
走廊另一端的盡頭處,一位穿著奇異的女子觀望著、落淚著,目光久久停留在他的臉上不愿離去。
手術持續了六個小時,刺目的手術室燈終于熄滅了。
“手術很順利,我們已經贏了那50%,還有30%要靠她自己!”中年男醫生笑了。
凌蕭遠也笑了,興奮地擁住醫生,又轉身欲要擁抱歐皓天。
“停!”歐皓天趕緊護住身體,壞壞一笑,“我不喜歡給男人抱,除了小森!”報仇的時候到了。這有潔癖的怪人,不僅分散他們父子,還拐走她妹妹,這個仇得慢慢算。未來大舅子這關可不容易過。
秦滟翻個白眼,一拳捶向歐皓天,惡狠狠地道:“不許搶我臺詞!”拿起電話撥號,歐皓天見狀奪過手機,蹙眉盯著她,“揚晨不會想見他們,他們從來也沒真正關心過她!”
“揚晨想見他們!”凌蕭遠丟下這句話,跟隨著護士送她進病房。
EICU內,歐揚晨靜靜地躺在病床上,全身插滿了管子。
凌蕭遠穿著無菌衣走進病房,默默地注視著像睡美人的她,初見她的情景歷歷在目,當晚她彈奏的樂曲似又在耳邊盤旋。深情款款地低聲吟唱:“WhenIwasyoung,Ineverneededanyone,Andmakin'lovewasjustforfun,Thosedaysaregone,Livin'alone,IthinkofallthefriendsI'veknow,ButwhenIdialthetelephone,Nobody'shome。Allbymyself,Don'twannabeallbymyselfanymore,Hardtobesure,SometimesIfeelsoinsecure。Andlovesodistantandobscure,Remainsthecure。”
低沉的曲調在靜謐的空間里一遍又一遍地回蕩,不知疲倦。凌蕭遠輕柔地握起她的手放在唇邊,喃喃:“揚……你不會再是一個人了。你有我!”
你有我……你有我……
EICU外,楊宛晶雙手扶著玻璃窗,淚光閃爍;歐辰柏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三十年來初次的溫柔。
歐辰柏扶著楊宛晶走出了EICU。
醫院的走廊上,不時傳來病人忍受不住病痛的哀呼聲。楊宛晶抽泣道:“我們沒有資格見揚晨!”從來不知道女兒喜歡什么,何時落淚何時歡笑。甚至身為母親連一頓晚餐都未曾為女兒準備過。
歐辰柏眸光一閃,憶起和女兒相處的那十八個年頭。只是一味地要求她完成他所設定的目標,卻連一絲微笑都未曾給予她。
“辰柏,我們離婚吧!”楊宛晶垂下眼瞼,雙肩抑制不住顫抖,“互相折磨了三十年,讓揚晨也跟著受煎熬,我們以為是為了她才不愿拆散這個表面和睦的家庭,其實只是我們自己怕,怕改變原有的軌道后會不知該從何開始!”在家中,他們沒有任何語言,誰也不愿多看誰一眼。在外界,卻佯裝一副恩愛的樣子,四處宣揚他們的愛情“亙古不變”。虛假的愛情、虛假的婚姻筑成不幸福的家庭,迫使女兒選擇離開,在外流浪了六年。而六年里他們甚至沒有關心過她的生活。
歐辰柏微微頷首,很認真地道:“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生死路上走一圈后已經頓悟了許多,女兒能否站起來還是個未知數,他所擁有的金錢換不來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