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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小說 >> 現代,香港 >> 兩個同父異母的兄弟,從小就不知道的,機會讓這兩個人相遇,因怕其弟會搶走他的一切,而產生懼怕,繼而起 >> 流星的眼淚在飛作者:嚴沁 | 收藏本站
流星的眼淚在飛 第六章 作者:嚴沁
    他有種感覺,希仁曼寧認他為義子的事,恐怕會帶給他更大的煩惱、

    冬姨在他臥室等著,仿佛等了很久。

    見到他,她急切的用連串手語表示:

    「你要小心江心月,千萬千萬!

    「為甚么?我和她無怨無仇!

    「利益!苟讨貜土硕啻,他才明白:

    「我雖做顧家義子,重的是精神和感情,決不貪圖他們的錢財!顾f。

    冬姨又搖頭又著急,手語也亂了。傳宗連猜七八次也弄不懂。

    「甚么利益呢?顧家的?江心月的?是,你說江心月的?我完全不懂,她有甚么利益?」

    冬姨深深嘆息,眼淚又涌上眼眶,再陷入思索狀態中。好久好久她才表示:

    「很多事我知道你不懂,但很快就會明白,我已經感覺到,這日子近了。」

    傳宗笑,又安慰似的拍著冬姨背脊。

    「放心,我明白自己的立場、位置,我不會超越,只盡我的本分就夠!

    冬姨凝視他良久,終于點頭安靜下來。

    這夜,他睡得前所未有的舒服,第二天,傳宗回到辦公室也精神奕奕的,做事也特別順利。

    家杰沒有在公司出現,也許現在還不是時候,警方曾要求他不要外出。父子總是父子,不會永遠不原諒他。

    快下班的時候接到嘉文的電話,「你快把我忘記了,心里只有顧家的人和事!顾杆侔呀涨樾沃v述一遍,嘉文體諒的笑,

    「既然如此,你更加要幫助他們。顧希仁也怪,一個富有的成功商人,竟沒有幾個心腹!

    嘉文剛收線,又接到一個喜出望外的電話,

    「傳宗,我回來了。」家儀,充滿陽光的可愛女孩顧家儀。

    「家儀?你在哪里?真高興聽到你的聲音。」他忘形的叫,「甚么?啊——你在公司!

    他看見隔著玻璃拿著電話的家儀,放下電話沖出去,兩人極自然的擁在一起,就像一對親愛的兄妹。

    「我來接你,開不開心?」她放開了。

    半年不見,她皮膚白了,也長高些。

    「現在波士頓還下到二十度,沒有陽光又太冷,不能游泳嘛!顾龂\嘰咕咕解釋。

    「你就快抱怨香港的酷暑!顾。

    「家裹發生那么多事,為甚么不告訴我?」

    「告訴你能有幫助嗎?」

    「最少精神上有我支持。」她緊握拳頭伸出手臂,一副力拔泰山的味道。

    「你回來就好了,整整一個暑假有你在這里,家里會完全不同。」

    「你會搬走嗎?」一她望著他。

    「總有一天要搬回家!顾模笩o論如何,我將有屬于嘉文與我的家!

    「暑假之后,我回波上頓時你才搬走,好嗎?」

    「我考慮一下!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將成為我大哥或二哥,你和顧家杰誰大些?」

    「我跟他同年,不知誰大誰小!顾碇郎系奈募。「我們走吧!

    「現在我可以開始叫你做傳宗哥哥嗎?」

    「你愛叫甚么都行!顾那橛淇臁

    家儀有種天生令人快樂的本質。

    曼寧很不高興的坐在小客廳里,她說:

    「家杰又醉得像死人!

    「家杰并不嗜酒!辜覂x懷疑。

    「江心月又來了!孤鼘帗u頭,「不知道她對家杰講了些甚么,她專門搬弄是非。」

    「下次不許她再來。」家儀很生氣。

    「總是親戚,不能讓人說我們欺負自己人!

    盧太又輕手輕腳走進來,她總是這么輕靈,永遠沒有人聽到她的腳步聲。

    「盧太,你練過輕功嗎?」家儀天真的問。

    盧太含蓄的笑,她慎言,很得人好感。

    「廚子問大小姐晚餐想吃甚么?」她說。

    「問傳宗。」家儀很自然的說,「他喜歡吃甚么就吃甚么!

    傳宗在盧太的視線下,突然感到窘逼。

    「你為難我,家儀。」

    「隨便好了!孤鼘幋驁A場。她心情極好,面對傳宗、家儀,她覺得這才是理想中的佳兒佳女!盖宓!

    盧太退下,家儀扮個鬼笑臉,「盧太最適合當間諜,神出鬼沒!顾f,「由小到大,我仿佛從未聽過她的腳步聲!

    「她有教養!

    早晨起床,傳宗正預備早餐,盧太匆匆來報:

    「警方派人來!

    傳宗不敢怠慢,連忙迎出來。在樓梯口那么巧的,他遇見行色匆匆的江心月正下樓,昨夜她在顧家留宿?

    江心月看見他也呆怔一下,低下頭一聲不響的就溜出大門。

    在希仁書房,希仁正陪著警方人員。傳宗進來,希仁慎重的吩咐:「關上房門。」傳宗回頭關門,看見仍站在那兒的盧太。

    關上門,內外隔絕,盧太那斯文的笑容消失了。

    「我們懷疑這案中有內鬼!咕秸f。

    「啊——你們指公司里?」希仁意外。

    「總之是你們周圍的人!咕秸f,「因為疑點太多,我們不能不這么想!

    「甚么疑點?」傳宗問。

    「就是一點線索都沒有!咕叫Γ高@是不可能的,再慎密,再設計得好的案件都會有蛛絲馬跡可尋,這件——全無破綻!

    「這證明有內鬼?」希仁也問。

    「一定極熟悉你們周圍一切的人!咕秸J真的,「由現在開始,你們甚么都不要再說,除了你倆知道我們的進展外,決不能讓第三者知道,包括顧太太。

    「她有嫌疑?」希仁忍不住叫。

    「當然不。越少人知道越好!

    「你們有懷疑的對象嗎?」

    「有。有幾個,正在調查。」警探說,「我們不能告訴你們!

    「我不明白!

    「忍耐一陣,真相大白時,你或會大吃一驚。」警探笑,「因為這些調查的日子中,有些事情令我們都覺意外得不能置信!

    說著,他們看傳宗一眼。

    「我?」傳宗下意識的指著自己。

    警探只是笑,然后告辭。

    希仁、傳宗吃著早餐,盧太服侍在不遠處。家儀也下樓參加他們的。

    「剛回家,時差還沒過,不多睡一會?」希仁極體貼地對可愛的小女兒說。

    「醒了就起來!辜覂x望著傳宗,「前半小時我好像聽見江心月的聲音!

    「是,在樓梯邊遇見地!箓髯陔S口說。

    「甚么?」希仁的臉沉下來,「誰允許她留在這兒過夜的?」

    盧太太靜悄悄的走向前,輕言細語的說:

    「她自己留下的,她說陪大少,大少醉得厲害,我就由得她!

    希仁沒再出聲,雖然心里還是不高興,但像盧太這么斯文有教養的女人,他也不好意思再深加責備。

    「以后別讓這種事情再發生!

    盧太又退回角落,臉上的表情絲毫不變,她實在是個沉得住氣的人。

    「不再開你的玩樂派對?」傳宗對著家儀,把話題轉開。

    「有你在—」她小臉兒一紅,「那些派對很無聊,玩完了甚么都沒有,沒意義!

    「我覺得把年輕人的青春活力全聚在這屋子里是一件很開心的事!顾f。

    「你喜歡?」家儀驚喜,「星期六就叫他們來,他們求之不得呢。你也要參加哦!

    「是——我帶嘉文來!

    「很好,好極了。」家儀絕無芥蒂,「說了這么久,終于可以見到!

    希仁欣慰的在一邊微笑。很奇怪,傳宗一直能給他親切、安全的感覺,有時候,他甚至覺得傳宗更像他的兒子。

    他們倆一起上班,一起下班回家,對公司事有商有量,非常合拍。希仁由衷的喜歡這個年輕人,這種喜歡是沒法解釋的。

    反而家杰,從澳門被贖回來后,他有點自暴自棄。警方不讓他外出亂跑,他就躲在臥室里,一天到晚把自己灌醉,仿佛在逃避甚么。

    好不容易,他才出現在晚餐桌上。

    「你起床了!孤鼘庍很關心。

    「明天我開始工作!顾辞謇淼暮。

    「甚么意思?」希仁問。

    「我回公司!顾欀,很不情愿的說。

    「回公司做甚么?公司沒有位置留給你,你是正式辭職的!瓜H什唤o情面。

    家杰瞼上紅一陣又白一陣。

    「或者——以前是我錯!顾麙暝芫貌耪f。

    「或者?你心里在想根本我沒錯,是不是?我不勉強你認錯,你也不必回公司!

    飯桌上的氣氛一下子僵硬起來,大家都不知道該說甚么。

    「認錯也不行,你到底要逼我怎樣?別忘記我仍然是你的兒子!顾袢虩o可忍。

    「那又怎樣?我應該把公司讓你胡作非為,冒險投機的把公司敗掉嗎?」希仁很生氣。

    「我并沒有輸。」他漲紅了臉,「只是運氣不好而已。」

    「我做生意不講運氣,而是腳踏實地,真金白銀的做,付出最大誠意!

    「誠意?多少錢一斤?老實說,你今天依然站得住腳是你運氣好,F在做生意,誰不是投機冒險,否則怎賺得世間財?」

    「你我想法不同,多說無益。」

    「把我的基金發放給我!辜医芡蝗徽f。

    希仁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驚愕的望著他,好像聽不懂他的話。

    「我說——你從小替我設立的基金現在是用的時候,我——創業!

    希仁一口氣回不過來,雙眼直翻,甚么話都說不出來的直喘氣。

    「希仁。」曼寧叫。

    「爸爸——」家儀跳起來奔到希仁旁邊,情急的替他撫弄胸口!竸e生氣!

    傳宗下意識的想做甚么,卻被自己制止。他知道分寸,這種場面他甚么也不能做。

    「氣死我了!瓜H式K于叫,「你欠公司的錢還沒有還,還要動用基金?你想敗家?」

    「我不相信我不能成功!辜医茔,「以前——只是輸運氣,我不服。」

    「有本事自己創業,不要用家里一毛錢!瓜H柿R,「你這幾年敗的錢早已超過基金。我沒問你那些錢去了哪里是給你面子,基金的事再也休提!

    「你——」家杰也漲紅了臉。

    「你要做甚么總要有個計劃,平白無故要那么多錢,爸爸當然不放心!孤鼘幉蹇凇

    「你們——你們從來沒真正相信過我,我知道,我連一個外人殷傳宗也不如!

    「住口。」希仁大叫,「不要扯到別處!

    「這是事實。他在公司出現之后,你們眼中早已沒有我這兒子,他對你們到底落了甚么迷藥,種了甚么蠱?」傳宗的心直往下沉,終于箭頭指向他。

    「傳宗甚么都沒做!辜覂x仗義直言,「只因他的正直忠誠顯出你的——邪門外道!

    「這兒輪到你說話嗎?」家杰發怒。

    「她為甚么不能說話?她和你有甚么不同?從今天起,那個基金改成你們兄妹倆的名字,一人一半,任何事家儀都有一半發言權!

    「你們一起來對付我?」家杰跳起來。

    「昨夜江心月對你說了甚么是非壞話?」家儀冷冷的,「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家杰?」

    家杰呆住了,他想不到家儀會說出江心月的名字。畢竟內心有愧,他頓頓腳,大步沖上樓。

    「我不得不吩咐,盧太!瓜H蕠烂C的,「告訴所有的人,尤其是門房,不許江心月再踏入我們顧家一步。她竟來挑撥我們和家杰的感情,這太不像樣!

    「是。我立刻吩咐。」盧太退下。

    「家杰——怎么變成這樣?」曼寧流下眼淚。

    傳宗心緒不寧,在臥室里發呆,多次無法入睡。冬姨的傷好得七七八八,已能拿著手杖走路,顧家是再也留不得,尤其今夜家杰講了那些誤會的話。

    他吁了一口氣,舒服多了。不知道為甚么,他對顧家有一份莫名的依戀,一直以來,他有太多搬回家的借口,但他都沒有提出,他是貪戀那一絲家的感覺和父母兄妹情。但——

    那畢竟不是真正屬于他的。

    第二天,他極早起床,在大家都還沒醒過來時,他已帶著簡單的行李回到他小小的家,這才安心上班。上班工作——目前他并未有辭退的真正理由,他付出體力心力以賺取酬勞,這一切是正大光明的。

    沒有人發現他搬走,除了冬姨。他在電話里對冬姨說:

    「我已搬回家,我會來看你!

    冬姨沉默,即使想說甚么也說不出。無論如何,他覺得這個決定是正確的。

    下班后,他約嘉文吃晚餐。

    「想不想當六月新娘?」他問。

    「為甚么不?」嘉文欣慰的笑,「你決定了?」

    「從來沒改變過與你相伴一生的決定!

    「有一段時期,我懷疑過,也擔心過,」嘉文笑得很甜,「我怕顧家把你吞噬去。現在你自動搬回來,我很開心!

    「你不喜歡顧家?」

    「完全非親非故的一家陌生人,他們再好,也不屬于你,對不對?」

    「對,就是這句話。他們再好也不屬于我,我不能天真的想從他們身上得到親情!

    「明天開始我就預備結婚的一切,我會做最稱職的六月新娘。」

    「太好了!顾o握著她的手,心中涌上一陣溫暖——這與顧家的人給他的不同:

    他正走回自己的正道,是不?

    再回到公司,希仁召見他。

    「你能告訴我原因嗎?家杰的話不應該影響你!瓜H实脑捳嬲\又遺憾。

    「我有種感覺,」傳宗忽然福至心靈,「是因為我的介入,才發生那么一連串的事!

    希仁愕然,完全不能明白。

    「我依然在公司工作,并沒有辭職,只是想——公私分明一點!

    希仁深思,眉頭皺得很緊。突然間,傳宗看見他已像個疲累的老人,與一年前剛認識他時有極顯著的不同。

    「我有考慮過的!顾由弦痪洹

    「暫時只能如此!瓜H示従彄u頭,「曼寧說屋子里沒有你,感覺不同!

    「謝謝你——太太!

    「收你做義子的決定不會變,你該叫她義母!

    「是!」傳宗垂下頭,心中感受激蕩洶涌,淚意直往上沖。

    「家儀讓我問你,周末的派對你還參不參加?」希仁回復笑容。

    「一切不變!箓髯谶煅手f。

    回到辦公室,立刻接到家儀的電話。

    「我很了解你的感受,我若是你也會這樣做,」她竟是這樣說,「我會為你照顧冬姨,保證不會再有意外。」

    「真的——謝謝!乖僖淮胃星閯邮帯

    「晚上你和嘉文一起來吃晚餐好嗎?家里的氣氛不大好!

    「陪——顧太太!」他就是叫不出「義母」兩個字,每次都很難對她找到一個適當的稱呼,應該有的,是不是?「不要令她難受。」

    家儀仿佛呆怔一下,立刻答應。

    「好,我陪媽媽!顾芄郧,「星期六你一定會來的,是不是?」

    「是,一定。下班后我仍然可以陪你看電影、吃飯、逛街,但要遲些,過了這段敏感日子!

    「我聽話,你說的一定對。」

    傳宗不再為自己不辭而別而感到內疚,以希仁和家儀的態度來看,他做得正確。

    心安理得的上班下班,周末到了。

    他心安理得,正大光明的走進顧家,他是來參加派對的。家儀迎在花園里,神神秘秘地對他說:

    「江心月早上來過,門房不準她進來,她就大吵大鬧,沒有人理她,她然后知難而退!

    「家杰呢?他不理?」

    「他還沒起床,沒有人敢通知他。大家都知道爸爸的脾氣,他說的話不能違抗!

    「其實,是不是對她太嚴厲了?」

    「你還幫她?她的事你不明白,她——太多瑣瑣碎碎的事——從小到大都是,她——唉——不說她,真掃興!

    「同學都來了嗎?」

    「你最早到,我知道你會最早到,」她甜甜的笑,「冬姨也在等你呢!」

    「看過冬姨后,我再出來陪你。」他拍拍她肩。

    冬姨幾乎完全好了,不用手杖也能走路,臉色也紅潤很多。

    一見到他,冬姨就緊握他的手,十分激動。

    「甚么事?慢慢告訴我,慢慢來!

    冬姨迅速地做了幾個他不懂的手勢,他搖頭,冬姨輕輕搖頭,放棄了。

    「不用急,」他用手臂圍著她的肩!嘎,我一定會懂!

    「江心月?是,她不準再進顧家大門。甚么?她會報復?與我們無關,是不是?我們不該深入顧家太多事。

    她又做了一連串手語。

    「不應該搬回去?不,你不明白,我知道自己做得對,我要站穩立場。義子——是,他們會這么做,但不表示甚么,我不會回這兒住。不會!

    冬姨急起來,拉著他的手不停搖幌,又咬牙切齒的。

    傳宗令她安靜下來。

    「我甚至想好了,我要接你回家。我們打算六月結婚,還有兩個月,你幫我們籌備,做主持,好下好?」

    冬姨真的安靜下來,眼中卻還有一些疑惑又猶豫灼神色。

    「顧家再好也不是我們的家,以后我們三個,你、嘉文和我可組織一個更適合我們的家,真正屬于我們自己的!

    她咬著唇,猶豫著終是沒有點頭。

    她對顧家有甚么依戀?她絕對不是那種貪圖富貴的人,這種態度實在令人疑惑。

    離開冬姨房間,迎面碰到曼寧。

    「以后你要多回來看我們!顾榈淖阶髯诘氖帧K谩富貋怼,心目中早當他是自己人。

    「我會!顾矏偟模赣屑隆翌A備六月結婚,希望你能參加!

    「結婚啊!」她大喜,「何止參加呢?我們——希仁、我和家儀都會幫忙,太好了。明天帶準新娘來吃餐飯,我們商量一下!

    「還有——我想冬姨搬回去,很多事要她幫忙,希望你同意!

    「這——我是希望冬姨留下,我覺得自己欠了她一些東西,令她兩次受傷。但是——結婚是大事,你想怎么就怎么吧!

    「謝謝,謝謝!

    家儀走過來,從母親手中搶過傳宗。

    「把傳宗還給我們,同學都來了!

    此刻,他被大群年輕的笑臉包圍。其中有他去年認識的,有些新的,全無隔膜的笑鬧著。他們是因家儀而接受他,他,是家儀口中親愛的大哥哥。

    他們圍著泳池玩樂,天氣還算不太熱,泳池今年第一次開放,兩個菲籍女傭在服侍他們,一個男工人負責燒烤。

    傳宗偶然抬頭,看見在二樓窗口站著的家杰,他對家杰并無芥蒂,自然的舉手招呼。家杰很勉強的點頭,隨即隱去。

    「家杰起床了!辜覂x在一旁也看到。

    「要不要邀他一起玩?」

    「他不會感興趣,從小就是這樣。」

    「他對江心月特別好只因她帶大他?」

    「應該說江心月對他特別好,因為當年她有個兒子比哥哥晚幾天出生卻夭折了,她把對兒子的愛全投射到哥哥身上!

    「那就難怪她緊張家杰。」

    「也是奇怪,或者就是我們中國人說的緣分,哥哥能忍受得她的一切,說她可憐!

    「感情——是微妙的!箓髯诟锌K麑︻櫦腋魅说囊缿俨灰埠芪⒚顔?

    盧太太以罕有的速度從屋子里沖出來,這么沉得住氣的她臉色也發白。

    「傳宗少爺,快跟我來,他們要帶走大少爺,老爺希望你幫忙!顾鼻小

    「甚么事?他們是誰?」傳宗邊走邊問。

    「CID,來了四個。」

    傳宗的心往下沉,莫名的不安涌上來。

    「為甚么?」

    「不知道。」盧太看他一眼,「他們為甚么要帶少爺走?」

    這也是傳宗的問題。警方人員神色慎重,甚么話都不說,要帶家杰走是上級命令。家杰的頭發、胡須都沒有整理,一副憔悴又狼狽的樣子。

    「你們沒理由帶我走。」他紅著臉叫。

    「我們只請你回去問一問話,并請你證實一些事!

    「關我甚么事呢?」他不肯走。

    「一定要去,」其中一位CID說,「只是去一趟,你擔心甚么?」

    「我才不擔心,但沒有理由——」家杰把視線投向希仁,顯然瞻怯。

    「我——陪你去一趟!箓髯谕ι矶。他只是不想希仁為難。

    家杰臉上掠過一抹奇異的神情,低頭不語。

    警察局里,CID們重復不斷的一再追問那件講了無數次的綁架事件,問得家杰不耐煩了。

    「問這么多次做甚么,煩下煩?」他叫。

    CID們不理會他。

    「如果讓你看見綁架你的人,你會不會認得?」有人問。

    「可能,不知道!顾f,「上車之后我立刻就下省人事了!

    「你能確定人數?」

    「三個,一定是三個!顾隙ā

    「好!褂腥巳映鰪堈掌。「認得他嗎?」

    家杰看了看,立刻露出疑惑不安狀。

    「這是甚么意思?」

    「看清楚,他是誰?」

    「他不是——魏孝全嗎?」他懷疑的問。

    幾個C1D互看一眼,拿出另一張照片。

    「這個——我不認識,」家杰搖頭,「魏孝全的照片怎么在你們這兒?」

    「對不起,今夜請你留在這兒,」其中一個彷佛是上司的人說,「有些事需要證實。」

    「必須這么做?」傳宗插口。

    「放心,我們只為破案,不會難為他!笴ID笑。

    「家杰,需要我請律師來嗎?」傳宗認真的。

    「你看著辦!辜医苡悬c六神無主,「回去跟爸爸商量,最重要的,我需要立刻保釋!

    「我會這么做,我們保持連絡!箓髯趩枺骸杆芟蛲獯螂娫拞?」

    「他暫時不是嫌疑犯,他可以打電話!

    「盡快保釋我!辜医芙小

    他的神情有點失控,不知道為甚么會這么激動。傳宗離開時聽見他問:

    「你們怎么有魏孝全的照片?」

    魏孝全是誰?他記下了這名字。

    回到顧家,傳宗立刻報告了一切,希仁帶著他立刻在書房和公司律師商量。律師答應盡快去警察局把家杰保釋出來。

    「魏孝全是誰?」傳宗問。

    希仁呆怔一下,反問:

    「甚么?魏孝全?你怎么知道這名字?」

    「CID字照片給家杰看,家杰說的!

    「甚么?」希仁拍案而起,臉色變得很難看,「竟然會是他?」

    「犯案不一定是他。照片上的人卻是他!

    「有——這樣的事!瓜H手刂氐呐淖雷印!肝盒⑷墙脑碌耐幽腥!

    「啊——」傳宗無法掩飾自己的震驚。

    他想起警探說的「可能有內鬼」,這內鬼竟然這么近,他簡直不能相信。

    「江心月。哼!瓜H屎藓薜,「我早就應該不準她踏入顧家半步,這女人——這女人——」

    「事情也許不是這樣,我們等消息。」

    「你快回警察局,隨時與我保持聯絡。」

    在警察局裹,家杰被隔離問話,傳宗見不到他,卻見到江心月和一個男人。

    這男人比江心月年輕,大概三十多四十歲,很白凈卻嫌油滑,眼中帶著邪氣。傳宗第一個念頭就是「他像姑爺仔!

    他是魏孝全嗎?人和名字格格不入。

    只見江心月突然跳起來,瘋婦一般撲向傳宗,一邊尖叫:

    「都是你,都是你搞出來的好事,我跟你拼命。

    傳宗大驚,欲避不能,被她又抓又打又咬,臉上手上都見血痕。旁邊的CID急奔過來解圍,活生生的把江心月扯開。

    「你瘋了,這兒是警察局,乖乖的坐著!蛊渲幸粋ClD看下過眼,狠狠罵她。

    「都是他,都是他,他害死家杰——」江心月還是不顧一切的大叫。

    「他怎么害死顧家杰?」CID問。

    「他——」她指著傳宗,眼珠快脫出來。

    「坐下,阿月!贡涠统恋穆曇舫鲎阅莻男人,「不許胡鬧!

    江心月仿佛聽到魔咒般,立刻安靜下來,依順地坐回他旁邊。

    他必然是魏孝全了。

    傳宗狠狠的用紙巾抹去臉上和手上的血絲。他完全不明白,江心月和他仇深似海嗎?剛才她幾乎想殺死他。

    「要紅藥水和紗布嗎?」CID問。

    「不。請問我能見顧家杰嗎?」他忍著痛。

    「暫時不能。請放心,律師陪著他!

    「為甚么也讓他們來?」傳宗偷偷地指著江心月。

    「你將會知道!笴ID笑,「你和她有仇?」

    「完全沒有,我甚至不認識那男人!

    「魏孝全!笴ID笑得神秘,「你坐著等等,律師或許有話跟你說。」

    這一等就是三小時,律師和家杰都沒有出現。有人出來把魏孝全和江心月分別帶走,很久也沒有影子。

    傳宗只能耐心地等著,其間與希仁通了多次電話。

    「務必等到律師,我要知道到底發生了甚么事!瓜H视煮@又怒。

    到了深夜,才見到律師獨自出來,他看來十分疲乏。

    「家杰呢?」傳宗立刻問。

    「不能保釋。我跟你先回顧家!

    律師很謹慎,甚么話也沒有告訴傳宗,在他眼中,傳宗只不過是顧家的職員。

    希仁在書房里接待他們。律師欲言又止,慎重的看傳宗一眼。

    「傳宗留下,他全權代表我。」希仁說。

    律師十分意外,推推眼鏡。希仁一向認真、慎密,怎么對這個年輕人特別不同?

    「案情頗為復雜。」律師下意識的又看看傳宗,「而且——也出乎我意料之外,警方有理由相信,家杰本身也牽涉在內!

    真令人震驚、意外兼且不能置信。

    「他自己牽涉在綁架案中?」希仁半個身子站起來,「甚么意思?」

    律師的神情也怪異莫名。

    「在警察局,我見到魏孝全和江心月,他們說是你們的近親。」

    「女的是弟婦。男的不是。」希仁皺眉。

    「做案的人雖然沒抓到,但那男女卻極有關連,警方已拘留他們!

    「家杰呢?為甚么不能保釋?」

    律師摸摸頭,很難找到合適的字眼去解釋。

    「他好像與另一宗案件有關。」律師有點吞吐,「目前還在個別問話,我幫不上忙。明天一早我會再去。」

    「另一宗案?是甚么?」希仁也驚呆了,「怎么可能?」

    「警方不肯透露,我也沒法打聽。」律師深深的皺著眉心,「案件并非表面那么簡單!

    「江心月他們呢?」希仁很不愿提這名字。

    「已落案拘留。」律師搖頭,「肯定的,他們與綁架案有關!

    「這——不可能!瓜H枢哉Z。

    傳宗也不相信,江心月只不過是個溺愛家杰的女人,也許潑辣兇狠些,卻也不似心術不正的壞人。

    「所有的事都出人意表!孤蓭煾孓o,「明天我再與你們聯絡!

    「盡量想辦法保釋他!瓜H恃壑杏袦I光。

    無論做錯了甚么事,始終是父子。

    各自回房休息。

    傳宗怎么也睡不著,怎么努力地數羊,自我催眠,連祈禱都沒有用。顧家怎么突然面臨這樣的事故呢?希仁和曼寧應付得到嗎?尤其是曼寧身體不好,他真的擔心。

    想想自己剛搬回家住,今夜又留宿此地,人算不如天算,他實在不忍心不理這事。

    看來,他涉入顧家的事已太深,深得他再怎么逃也逃不丟。

    蒙朧中有點睡意,仿佛是剛睡著,又仿佛是睡了很久,才被突如其來的聲音驚醒。這不是聲音,好像是——是有人在床邊,俯著頭正凝視著他。

    他突然睜開眼睛,看見床邊有一個全身里在黑袍中的人,連臉也遮著黑紗,只剩下一對又深又冷又黑的眼睛盯著他,似熟悉又陌生,心中大驚便翻身欲起,就在這一剎那,那黑衣人飄然隱去,隱入對著床的那幅墻里。

    他立刻亮了燈,低暍著。

    「誰?是誰?」

    當然沒有回答。他跳下床,下意識的撲向對面的墻,墻只是墻,那兒有甚么黑衣人呢?他又打開房門,走廊上也寂然無聲。靈機一觸,快步走向隔鄰冬姨的臥室,但房門反鎖了。

    他莫名的擔心著,急忙叩門叫:

    「冬姨,冬姨,是我,請開門!

    房里傳來腳步聲,冬姨睡眼惺忪的出現門邊,莫名所以的望著他。見冬姨沒事,立刻又安撫她上床,替她反鎖房門后,他才回房。

    剛才是夢?還是眼花?或——真有人?

    他記得很清楚,那黑眸仿似也受驚,睜得很大,那又濃又密的睫毛——他見過這樣的睫毛嗎?見過嗎?

    這一鬧,根本別想再入睡,他就眼睜睜的望著窗外,直到晨光初現。

    這大屋真,每一個人都沒睡好似的,個個沒精打采,憂心仲仲的。傳宗很想說幾句甚么令大家開心些,苦思不得,只有緊閉著嘴。

    「我們去上班,讓律師在公司跟我們聯絡,」希仁說,「家儀,陪著媽媽。

    傳宗心中有種渴望,他想留下來陪曼寧這個憂傷的媽媽。當然他不能,他必須工作,而且身分也不對。

    傳宗強打精神工作,而今天的公事特別多,一堆堆要看,要簽字的,令他透不過氣來。要見他的人也在排隊,他覺得自己將快承受不了。

    中午,希仁在內線電話召他一起吃午餐,就在希仁辦公室后面的小休息室內。

    「律師打過電話來,沒有進一步消息。」希仁說,「那三個動手捉家杰的人已自動投案!

    「案情明朗化了?」

    警方應該已知得一清二楚,只是還沒有告訴我們。

    「律師說頗有牽連,但是還未查清楚!

    「我不明白,只不過是簡單的綁架勒索案!

    「對這件事,你心中有沒有概念?」希仁目光炯炯的望著他。

    「這——我不敢猜測,畢竟我是個局外人!

    「試著說說!瓜H使膭钏。

    「江心月和家杰之間——仿佛另有牽連,我的意思是指親戚的感情之外!

    「嗯!瓜H什恢每煞,只是點點頭說,「我也這么想,只是不明白家杰又不是笨人,怎可能相信魏孝全?」

    「我不了解這個人!

    「不學無術,靠張臉騙女人錢的,我從不允許他進大門!

    「他既被拘留,表示他與案有關,他和江心月可是——恨你們?」

    「恨?我養了他們二十年。一希仁搖頭嘆息,「始終看在我早過世的弟弟分上,怎知他們——唉!家杰太蠢了。」

    「我未進公司之前,你和家杰比較合拍!

    說話聞,幾位警探踏入公司,希仁忙把他們帶進辦公室,關上門后,便急急向他們打聽案情的進展。

    警探面色凝重地說:

    「經過深入的調查后,總算有了突破性發展。」

    「勒索主謀是誰?」希仁和傳宗幾乎異口同聲地問。

    「目前還不能遽下結論!咕讲黹_話題,「你們聽過一間公司的名字嗎?」

    接著,警探說出一間公司的名字——「躍馬」。

    「聽過,」傳宗吸一口氣,「曾經是我們在商場上競爭的對手,中途搶過我們的生意!

    「你們跟這間公司的人有過節嗎?」

    「不,從來不認識!瓜H收f,「為甚么要提起他們?」

    警方人員把一份文件交給希仁,他只看一眼就臉色大變,拍案而起。

    「這衰仔—」

    傳宗接過文件,看見那間公司的注冊商業登記的影印本,董事中有顧家杰的名字。

    家杰——電光火石的想起那天在紐約酒店電梯口遇見家杰的情形,他徹夜不歸,宿醉未醒,交給他的傳真急件看也不看就上樓休息,約傳宗中午進餐——就在這段時候,生意被搶過去。難道——這是一個局?一個預早安排的局?

    「非常抱歉,這間公司有商業行騙之嫌。」

    希仁十分激動,聲音也顫抖地說:

    「他還做過甚么見不得人的事?」

    「我們正在調查。顧先生,關于綁架的事差不多可以破案,贖金的下落已有了,只是有很多細節尚未明朗。」

    「是他們幾個串謀,是不是?」希仁竟然流下眼淚!肝疫@兒子——真想氣死我!

    「不是串謀這么簡單,其中很復雜!垢呒壘倏磦髯谝谎郏改闶且髠髯?」

    「是。有甚么問題?」

    「請你跟我們回去,有疑點想請你證實。」

    「我?」傳宗萬分意外,「我能幫你們甚么?」

    「也許很大的忙!

    希仁望望警探,又望望傳宗。

    「我可以擔保,他與案件沒有任何關系,」他肯定的說,「他不是那種人,不會做那種事。」

    「我們只想證實一些疑點。」警探站起來!缚赡芩芸炀蜁貋怼!

    「傳宗——」希仁神情復雜的叫,「你快回來,我等你。」

    傳宗心中一動,希仁是絕對信任他的,他聽得出來,也十分感動。

    他默默的跟警探回到警局,有人單獨跟他談。

    「你和顧氏家族有甚么關系?」

    「老板與員工。」

    「你一直住在他們的家?」

    「不。只因冬姨一再出意外,而且發生了家杰的事。」

    「以前認識嗎?」

    「不。只向顧氏申請工作。」

    「他們對你好得令自己的兒子妒忌?」

    「哪有這樣的事?」傳宗驀然臉紅。他從未刻意討好過任何人,所有的事都是緣分,但——他該怎樣解釋?

    「顧希仁讓你代替兒子在公司的地位!

    「這—一傳宗深深吸了一口氣,「你們到底懷疑我甚么?」

    「你本身實在沒有懷疑之處,只是一切事情的來龍去脈,想向你問一問!

    「你們想從我這里知道甚么?」

    「你曾是顧家杰的私人助理,他私下給你津貼,做些額外工作!

    「是。顧老先生也知道。我替他做賬,做數簿,都一清二楚!

    「我們看過了!咕叫ζ饋,「你是個一板一眼的人,江心月為甚么要針對你?」

    他們實在甚么都知道了。

    「不知道。可能誤會我的出現對家杰不利。」

    「是否不利?」

    「應該說——我的出現令他們父母兒子不和,家庭分裂!

    「你明知身處這情形,你是聰明人,為甚么不走?」

    「我曾離開顧氏,顧老先生找我回來!

    警探翻看資料,頻頻點頭。

    「你對江心月有甚么看法?」

    「她?我不熟悉,但她對我很有敵意,言辭很尖銳,很針對!

    「有理由嗎?」

    「也許她有,我不知道。」

    「以前你們不認識?」

    「素未謀面!

    「你知道——我們曾查過你保良局的一切資料,也知道江心月也去查過!

    「為甚么?」傳宗愕然。

    「素未謀面的人去查你的身世,這令我們好奇。剛巧這時顧家發生冬姨的意外,這——你有甚么聯想?」

    傳宗呆在那兒,聯想?這么事件怎可以聯想到一起?根本風馬牛不相及。

    「我不明白!

    「好。另一件事:江心月說你有份參與計劃綁架顧家杰。」

    傳宗整個人從椅子上跳起來。他從來沒這么激動過,全身顫抖,臉孔通紅。

    「甚么,我有份?」他叫。

    警探望著他微笑不語,彷佛在看戲。

    「請你——再說清楚一點!顾阂肿约旱那榫w。

    「她說你曾參與綁架!

    「你信她?」傳宗不怒反笑。

    「我們的意思是,她為何這么恨你,非置你于死地不可?」警采笑起來。

    「我的確從來不認識這個女人!

    「實際上,你取代了顧家杰的地位!

    「也許在職位上如此,但他們始終是父子,這是誰也代替不了的!

    「顧氏夫婦收你做義子!

    「這是罪狀之一?」

    「不。我們只想請你幫忙!」警探拿出另一疊文件!副A季值馁Y料顯示你尚未滿月就進去,因為當時你臍帶剛掉。身上沒有任何顯示身分的文件。

    「為何要查我的身世?」

    「這是很有趣的事。陳冬妹助養你,你可知他和顧家有甚么關系?

    「冬姨曾替他們——或江心月打過工?」

    「不。陳冬妹有個姐姐陳菊妹曾是江心月的女仆。」

    「啊!」傳宗不能置信的叫。怎樣復雜的關系?冬姨怎么從未提起?只是她似有很多難言之隱。

    傳宗想起許多有關冬姨的怪異之處,妤像一提起顧家杰,她就有奇異的沉思、奇異的眼神,還有許多難以解釋的神色。難道——有關?

    我們談談另一件案,「躍馬」國際投資公司——就是中途搶你們紐約的生意,也是顧家杰當董事的公司,他們牽涉不道德的買賣股份,還有許多不盡不實的

    賬目,商業調查科已深入調查,你——替他們做過賬嗎?」

    「沒有。應該沒有。我做的只是顧家杰的私人數簿。」

    「美國ClA也在調查,因為「躍馬」國際也牽涉販賣軍火!

    傳宗呆在那兒,張大了口說不出話。

    他心目中,甚至希仁心目中的家杰只是個野心大、好高騖遠、不切實際、想一步登天、隔夜發大財的人,但販賣軍火——

    「這是一個國際犯罪組織,從大陸邊界和越南偷運軍火到美國、中南美,和每一處有戰爭的地方去。」警探的神色越沉重,「國際刑警已邀請我們協助!

    「家杰——不可能是主使,他不夠魄力!

    「是。他不是主腦,我們正調查他的角色。但他的確是「躍馬」的董事!

    「我應該對顧老先生怎么說?」

    「與「躍馬」有關的暫且不提,關于你和江心月,和顧家,和陳冬妹的一切,希望你問問看,也許——很耐人尋味!

    「耐人尋味?」傳宗不明。

    「警方只處理綁架案,其中的私人恩怨我們沒權去處理,相信你會有興趣!

    「你們不會扣留我?」

    「你沒有任何嫌疑。我們請你來——或許你能幫顧家解決一些事情!

    「顧家杰——」

    「不能保釋。魏孝全是綁架案的主謀。很可笑,他堅稱江心月并不知情,也許我們會讓她保釋。我們還在調查中,事情尚未結束!

    傳宗這么快就能回顧家,希仁、曼寧、家儀皆喜出望外。傳宗把警察的一切相告,他沒提及冬姨和自己身世的事。

    晚餐后,他到冬姨臥室。

    冬姨正怔怔的發著呆,不知在想甚么。

    「冬姨,你有個姐姐叫陳菊妹?」

    冬姨全身巨震,眼中露出不安之色,她那表情分明是問「你怎么知道?」

    「警察告訴我,你姐姐是江心月的女仆,那人呢?現在在哪里?」

    冬姨的身子微微發起抖來,不知是害怕還是激動,她抓緊了傳宗的雙手,眼淚簌簌而下。

    「還有,保良局那么多人,為甚么你只助養我?」他忽然福至心靈。

    冬姨的手僵住了,睜大眼睛呆怔的望著他,好半天才用手勢比劃。

    「你還知道甚么?」她表示。

    「我進保良局時尚未滿月,臍帶剛掉,他們推算出我的出生日期!顾f,「我是一九六七年十二月中出生的!

    冬姨一再的用手語問:「還有呢?還有呢?」

    「只有這些,」傳宗用十分誠懇的語氣對她說,「冬姨,你是否知道一些事而沒告訴我?」

    冬姨眼中不安之色更甚,他四周望望,就在這個時候,房門響起來。

    「殷少爺,可否請你出來一會?」盧太的聲音,依然斯文有敦養。

    「甚么事,盧太?」

    她看房里的冬姨一眼,打個招呼。

    「能借你幾分鐘嗎?」

    傳宗掩上房門,倚在墻角。

    「我很擔心,大少和心月嬸他們到底發生了甚么事?」盧太問。

    傳宗心中浮起一陣疑問,她為甚么這樣關心呢?

    「我也不是太清楚,警方仍在調查,當日捉家杰上車的三個人已自動投案!

    「那——已知主謀是誰?」

    「仍在調查中。」傳宗笑,「如有進一步消息,我可以告訴你,」

    「謝謝,謝謝。我相信大少是無辜的。」

    正預備再回冬姨房,家儀跑過來。

    「傳宗,陪我聊聊!顾熘氖帧

    「不陪媽媽?

    「她睡了。這幾天屋子里氣氛不好,真悶死人。家杰還下能保釋?」

    傳宗深深吸了一口氣,搖頭。

    「你吸氣是甚么意思?心中有話沒說?」

    「很多事都是我惹來的麻煩!

    「你說江心月、魏孝全他們?真不明白他們會做出那樣的事,關你甚么事呢?」

    「不關我事?警方都問為何他們針對我!

    「奇怪,他們為甚么針對你?」

    「江心月以前有女仆叫陳菊妹?是冬姨的姐姐,你可知道?」

    「這么巧的事,我不知道,我還未出世。」家儀說,「為甚么提起?」

    「不——家儀,說說江心月的事!

    「我知道的并不多,她帶大家杰的,很寵哥哥,不怎么理我。還有,此人好色!顾龎旱吐曇簟

    「好色?」傳宗忍不住笑。

    「她嫁我二叔只為錢,其實二叔并沒有錢,爸爸是白手興家的人,二叔只在爸爸公司當經理。她不愛二叔,在外面養小白臉!

    傳宗心中浮現魏孝全的模樣,青靚白凈而且年紀看來比江心月年輕得多。

    「我也不知道為甚么有她那樣的女人,替我們婦女界丟臉!辜覂x非常不滿。

    「二叔雖然病逝,我看一半也是被她氣死。后來甚至公開同姓魏的同居!

    「你們對她極好!

    「都是看在二叔的分上。二叔很愛她,臨死前還請爸爸照顧她。但她那人很——哎!自甘墮落,爸爸和媽媽很生氣又無可奈何,對她沒辦法,何況她真的對家杰極好。」

    「她——或可以保釋,魏孝全的口供對她有利。

    「如果魏孝全是主謀,我不相信她不知情,我常常覺得他倆狼狽為奸!

    「別武斷,看事實!

    很平靜的一夜,睡得極酣暢,沒有遁入墻里的黑衣人,也沒有夢。

    早餐桌上,希仁已等在那兒。

    「我已讓律師去保釋江心月!瓜H收f,「他們說她沒有牽連!

    傳宗不便說甚么,一個針對他的女人。

    「我讓律師帶她來,我要問問她到底在弄甚么。」

    「我先回公司。」傳宗說。

    「不!挂黄鹂纯此f甚么,遲些我們再回公司,我已通知秘書!瓜H收f。

    曼寧居然這么早就起床,她看來臉色和精神都不好。

    「為甚么不多睡一會?」希仁關心。

    「睡不著?傆X得還有甚么大事會發生,心驚肉跳似的!

    「敏感。大事已經發生,還能有甚么?」

    「我說不出甚么,但我很擔心,很害怕!

    「讓家儀整天陪你!

    「不是這種害怕——希仁,能不能我們出去旅行一次?我不喜歡目前的氣氛!

    「可以,當然可以,等警方的事告一段落,我們便去歐洲,或者去地中海,隨你喜歡。」

    曼寧把視線放在傳宗臉上。

    「你也去,好不好?」她柔聲問。

    傳宗呆怔一下,他絕對沒有把自己算在顧家的人和事上,他意外?匆娐鼘幤笈蔚哪抗猓芙^的話說不出口。

    他永遠無法拒絕曼寧,無論任何事。

    「好。如果你要我去的話!顾Ь吹摹

    「你一起去,曼寧一定開心得多!瓜H收f,「家真發生那么多事,幸好有你在這里!

    「我只擔心,麻煩因我而起。」

    「甚么話——」希仁立刻住口,怔怔的望著傳宗,麻煩因他而起?好像是又好像沒甚么理由!刚l說的?」

    「警方的人,他們還提醒我另一些事。

    「甚么事?」曼寧沉不住氣。

    「譬如——我的身世!

    「你的身世?有甚么問題?」曼寧睜大眼睛,非常關心。

    傳宗猶豫著,該不該說出來呢?

    「警方說,江心月去保良局查過我的資料,更巧合的是,冬姨的姐姐以前是江心月的工人,這些事,我全不知道。」

    曼寧疑惑的眼神望向希仁又望向傳宗。

    「真的?」她說,「怎么不問問冬姨?」

    「我問過,她只是搖頭!

    「讓我去問她——」曼寧比誰都著急。

    「別急,別嚇著她,」希仁按著她的手。「你想問她甚么?」

    曼寧張口結舌,講不出話。

    「當年——你們之間是否有甚么事發生?」傳宗提醒,「我是說特別的事?」

    「沒有。」曼寧肯定的搖頭!冈趺磿小!

    「你認得江心月當年的工人嗎?」傳宗再問。

    「見過。她時時跟江心月來我們家,我沒怎么注意,印象不深!

    「恐怕——我只是好奇,為甚么警方要我問問大家,他們說可能是一些耐人尋味的事!箓髯谛Α

    盧太太帶著律師和江心月匆匆進來,把他們的對話打斷了。

    「大哥大嫂,冤枉呀!」江心月撲過來,一下子跪在希仁和曼寧的面前!刚率窃┩鞯,警方誣賴我們!」

    希仁看律師一眼,兩人都皺起眉頭。

    「陳律師,怎樣?」希仁問。

    律師在希仁耳邊說了一些話,希仁又搖頭又點頭,然后律師告辭而去。

    「大哥大嫂,這次一定要相信我,我絕對不是這么沒良心的,你們對我這么好,這么多年我報恩還來不及,怎會——怎會打壞主意?你們一定要相信我!

    「告訴我實情,到底你們對家杰做了些甚么?」希仁黑著臉。

    「沒有,真的沒有。那三個綁匪串通說阿全有份,真是天大冤枉。其實主謀另有其人,警方不相信我的話而已!

    「你說是誰?」希仁眉尖皺得更緊。

    「他。殷傳宗!菇脑乱а狼旋X,額頭上冒出青筋,她的恨是真的,「就是他,所有的事都由他而來,因他而起,我可以發誓。

    「他讓人綁架家杰?」希仁啼笑皆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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