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告訴我?你對我一直有所保留!
“既然王上決定讓我們倆共同尋找八神,那么跟尋找八神獸有關的一切事情,我都該對你有個清楚的交代。”
這倒是很符合她認真處事的原則,并不代表她對他觀感變好。
海日楞拋開私情以公事為重,“若真如你所說,那么那位白衫先生絕非一般人物——能阻止歲月的流逝,他的法術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你說過他的朋友身上充斥著不知是神是魔的氣味,如果他們就是另一幫尋找八神獸的人馬,我們可就算遇上勁敵了。”幼微不免擔心起來。
他們要擔心的恐怕還不止這些,海日楞低頭思量了片刻沉聲說道:“說他們是敵人,恐怕還為時過早!
風拂過海日楞的兩鬢,揚起的發絲擾亂了幼微的眼,“你認為他們也是王上派出的另一股力量!彪m然不愿意承認,但他的考慮恰與哥的不謀而合。如哥所言,帝王心術永遠是不可揣摩的神秘。
“現在我們該怎么辦?”
與法術有關的事,還是他這個法師一族的族長比較擅長,幼微聰明地征求他的意見:“總不能跑過去問他,你是什么來路吧?”
“有什么不可以?”
海日楞甩開袖袍走出門外——
陽光下那個早已累得大汗淋漓,顧不得形象拿起白色袖袍就擦的先生會是法術出神入化的高人嗎?
停在他的面前,海日楞許久沒有開口。
反倒是步忍先留意到他的目光,遵照流火小姐的吩咐,對入住霸圣金堂的每位客官都要以禮相待。他滿臉堆笑地問道:“客官,有事嗎?”
被他這么一問,海日楞反倒不知該如何開口才好。心中默念咒語,他試著用法術窺探對方的心力。
探來試去,等了許久,除了眼前這張堆笑的臉,海日楞什么也沒看清。若不是他真的心靜如水,就是他的法術在他之上,令他根本探不出他的心力。
如此靜默了一盞茶的工夫,步忍終究還是忍不住了,兩個男人這樣面面相覷實在很奇怪,“真沒事?”既然用法術探不出結果,海日楞只能再使其他辦法,“我想找流火小姐,你可知道她現在何方?”
“找我們流火小姐?”
他話音未落,流火小姐就閃電般地現了身,臉上依舊掛著無比柔媚的笑,“有什么需要,客官您盡管吩咐。我們霸圣金堂對客官的要求絕對無條件滿足,只要您說得出,就沒有我們做不到的。”
“對!”步忍從旁補充說明,“只要你有金子,就絕沒有霸圣金堂做不到的事!
流火小姐一記能殺死人的眼神釘上他的人,緊接著一記悶拳撞上他的鼻,警告道:“要你多話!
“我只是實話實說。”捂著鼻子,他倒是萬般委屈。
流火微瞇著眼,露出高深莫測的奸笑,突然問道:“你知道我姓什么嗎?”
認識她這么久,她只讓別人稱呼她“流火小姐”,她到底姓什么,他還真沒聽過呢!疑惑地望著她,流火小姐不辜負他的期望,慢慢揭開謎底:“你不好奇這里為什么叫‘霸圣金堂’嗎?”
一顆腦袋上了又下,下了又上。不期然,流火小姐的金算盤蓋了上去,打得步忍眼冒金星,她還不忘追加重點:“告訴你我姓什么——霸!我姓‘霸’——霸道的‘霸’!霸占的‘霸’、霸主的‘霸’、霸王的‘霸’!我姓——‘霸’!”
“呵呵!哈哈哈哈!呵呵哈——”
海日楞的手端著碗,飯菜卻始終未曾送進口中。笑容從腹中溢出嘴角,幼微糗他:“我看你也不用吃晚飯了,笑都已經笑飽了!
他不是笑飽了,是笑得肚子發酸,實在沒力氣吃東西了,“你不覺得很好笑嗎?”
想到下午那一幕,說不好笑是假的。幼微略扯了扯嘴角,咕噥了一句:“有那么好笑嗎?”
那個白衫先生像個傻瓜似的被個勢力又滿身銅臭味的流火小姐打得滿頭是包,實在有損他留在她心中過往那風度翩翩的形象。
不!或許是她記錯了,或許只是人有相似,這個白衫先生或許根本不是她小時候見過的那位白衫先生。
她的眉頭又皺了起來——總是如此,輕松不了一會兒,她兩縷眉就會不由自主地湊到一塊兒,解不開似的。
“像你這么大的姑娘家,真有那么多的煩心事嗎?”
海日楞忽然的開口嚇了幼微一跳,眉頭倒是舒展開了,換上的是一張平板的臉還有迅速挺直的脊背。
“海族長,有這么些工夫還是想想如何早日尋回八神獸吧!”那些關心女子的心思不如移至別處,她不需要,“依你看,步忍會是另一幫尋找八神獸的人嗎?”
“很難說!
“你沒有試探他的法力嗎?”
“試不出來!
“試不出來?”她那眼神仿佛在說,你是法師一族的族長居然也有試不出來的法力?
“法術分門別類區別甚大,加上法力之深之廣,若各種法力我皆能試出來,那我就成神人了。”不是為自己辯解,海日楞只是就事論事,“還有一種情況——他根本就不會法術,我自然試不出來!
幼微撇撇嘴,明擺著不相信他的判斷,“你覺得他不會法術?”
“還是那句話,要么他就是全然不會法術的老百姓一個,要么他就是法術中的頂級高手。”與其花費心思在他身上,不如朝目標主動出擊,“我約了流火小姐晚飯后見!
“法師一族的族長也對女子感興趣?”幼微自問自答,“我忘了,你也是一男的!
這叫什么話?好像他是如何多情的野郎君似的。
他本可以不解釋,可是瞧著她不屑的表情,他就是忍不住多嘴了一句:“反正兩只神獸的精魄困在金算盤里,我們只要拿到金算盤就可以了。”
說得簡單,人家怎么會把好端端一副金算盤拱手相送呢?幼微斜眼瞟他,“你不會打算偷吧!”
他好歹也是一族之長,怎會做出這等喪失水準的事?
“我希望她能給我!
“她憑什么給你?”憑你長得帥?幼微忍不住多瞧了海族長兩眼——是不難看,可也不足以帥到讓那個滿身銅臭的丫頭放棄金算盤的地步吧!
她干嗎一直用眼神騷擾他?海日楞斷然站起身來。
“那就讓她自己開條件吧!”
海日楞見著流火小姐的時候,她正和一幫子伙計喝著面片湯,今天是每月一次的朝節,所以湯里多加了蛋花,星星點點飄在上面,可以令人飽一飽眼福,至于口福嘛……還是算了,不提也罷。
瞥過一旁的步忍,他臉上星羅棋布的傷痕拼起來正好和流火小姐手里的金算盤吻合。海日楞極有風度地忍著沒笑,直奔主題。
“流火小姐,我很喜歡你手里這副金算盤,敢問是否可以割愛?”
“不行!毙〗氵沒發話,下人已經忍不住了。光頭小和尚頭一個起身阻止,“那個……那個金算盤不能給你!
“為何?”他激烈的反應正對了海日楞的猜測,“敢問大師如何稱呼?跟這副金算盤有何緣法?”
不承認不行,承認……承認就完蛋了。問話的這位可是法師一族的族長,他若洞悉個一絲半點,青燈身上那點秘密就徹底暴露了。
缺乏心計的小和尚將求救的目光扔給步忍,他正對著碗里那點面片湯發愁呢!這東西他實在是喝膩了,吃煩了。敢問,能不能換個花樣?
眼神求救無效的狀況下,青燈藏在桌子底下的腳開始不安分起來。朝步忍的位置踢了踢,再使勁努努嘴——不見他動彈,卻換來海日楞親切的笑。青燈以為人家法師大人正在等待他的回答,加重力道踢了踢步忍的腿。
這下子海日楞發話了:“那個……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
“呃?”青燈以為海日楞察覺了什么,索性跟他攤牌,“金算盤何等重要,絕對不能給你!辈饺,你干什么呢?別顧著研究那些豬不吃的面片湯,先救命要緊啊!青燈又狠命地踹了步忍兩腳。
“你也知道金算盤的重要性!
海日楞忽地站起身,困惑地望著青燈,“就算你不希望金算盤落入我的手里,也不用踹我吧?”居然還用上這么大力道,想廢了他的腿啊?海日楞撣撣黑袍子上那一個個清晰的腳印,還不忘瞟瞟青燈。
在他的注視下,青燈的臉青一陣白一陣,終于再也掛不住了。他沖到步忍身邊,哇的一聲將臉埋到了白衫先生的懷里,哭得跟個淚人似的。
“我不管,我不管,你不能讓他拿走金算盤……我不要了啦!我不要……哼嗯嗯嗯——”
這一哭把在場的所有人,包括海日楞都嚇了一跳。只是一副金算盤,用得著這么傷心嗎?不算和尚本該有的清心寡欲,身為一個大男人也不適宜哭成這副德性吧!
丟人哦!
恰在此時,一根手指頭點了點青燈的肩膀,他淚眼婆娑地轉過頭望去,正對上流火小姐那張晚娘臉,“我說和尚,這副金算盤是我的,我要給誰,你哭個什么勁?”
在場眾人唯有步忍知道青燈那顆小小脆弱心正被海日楞的一句話來回蹂躪著,像哄孩子似的輕拍著他的背,這是他給他特有的保證。
只可惜,他的保證不起作用,流火小姐才是金算盤的主人。
“客官,你要這副金算盤?”流火小姐將手中那副小巧的金算盤拿到海日楞面前晃了晃。
海日楞肯定地點了點頭,“只要小姐肯割愛,任何條件海某都能答應!
“三十兩金子。”
“。俊辈饺、海日楞,還有那個眼淚汪汪的青燈都瞪著眼不解地望著她。
“聽不懂嗎?三十兩金子!绷骰鹦〗銢_海日楞伸出手,“我也不訛你,這副金算盤凈重十五兩,你既然想拿去,多付一倍的金子——給你。”
就這樣?
就這樣!
海日楞那張臉瞬間變成了“傻愣愣”,她是當真不知道這副金算盤的價值所在嗎?只要肯付三十兩金子,這金算盤就歸他了?
這……這這這這……這來得也太容易了些。
這等劃算交易,步忍怎肯錯過?“我給你三十兩金子,金算盤給我吧!”
“你有金子嗎?”流火小姐斜著眼瞧他,他若有金子,何苦還賴在霸圣金堂給她當苦力?
步忍活了這大歲數,還從未像現在這樣體驗過沒錢的痛苦滋味。為了金算盤,他決定跟她——拼了。
“我身邊沒有金子,但不管你開多高的價,我都會想辦法給你弄來!
海日楞更絕,從兜里掏出一包東西直接丟到她面前,“這兒就有三十兩金子!彼麆倬蛣僭谑诌呌绣X,氣死旁邊干瞪著眼的兩個家伙。
流火小姐將那包金子在手里掂了掂,“足稱。”
“步忍,完蛋了!完蛋了……”青燈揪著步忍的衣褂語帶嗚咽,那表情如同死了親娘一般。
步忍和青燈一樣清楚,這勢利的小丫頭片子眼里只有金子。為了金算盤,步忍決定豁出去了,“我將我這輩子賣給你,總不止三十兩金子吧!”
青燈生怕流火小姐不同意這筆交易,趕緊添油加醋做擔保,“相信我,這筆交易你絕對賺了,他可是值了大價錢的,別說三十兩金子,就是三千兩金子他也值了!
流火小姐才不聽和尚吹牛呢!她抄起算盤撥弄開來,“一天一錢金子,十天就是一兩,一年算三十六兩,十年就是三百六十兩。以你的身板再干個三十年應該沒問題,就是……一千零八十兩金子——賺了!”
她喜笑顏開地掉轉視線望向海日楞,“你愿意把你剩下來的命賣給我嗎?”
把命賣給她?
海日楞心虛地頓了片刻,就是這片刻已經夠流火小姐做出決定了,“瞧你這模樣也不像能干苦力的,看來你是沒辦法擁有金算盤了。”
青燈猛擊步忍的肩膀,開心地大叫起來:“我們贏了!
是啊,他們贏了?刹饺虩o論如何也笑不起來。
他垮著臉沮喪地嘆了口氣,“可我把這一生都給輸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