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劉見他一副就是想沖出去的臉,打趣道:“大哥,怎么樣?需要我幫你把她追回來嗎?”
“不必了!彼淅浜吡艘宦,“這種事情不需要別的男人代勞,我自己會處理!
“哦,好吧!毙⒆叩酱策,一屁股坐上床緣,還是忍不住想問:“這次你還是不想讓你媽知道?”
他靜默,半晌沒說話。
“說真的,你不是獨生子嗎?”
“我是啊。”
“那我不相信她會有多恨你。”
“她有很多朋友。”
“最好朋友和兒子可以相提并論啦!
孫時郁淺笑不答,擺擺手,道:“我餓了,去幫我買吃的。”
“為什么要我去?”
“因為我官階比你多一星!
“這是職權霸凌!
“去投訴我啊!
“不要,我沒種!
“那就廢話少說!
午夜,孫時郁躺在病床上,翻來覆去無法成眠。
白天的事情讓他很在意,可他又不知道該如何破冰。夏光樺離去之后,整天沒再傳來任何消息,沒有電話,沒有簡訊,什么都沒有。
這不太尋常。
若是按照以往的慣例,至少她會傳來一些基本的報備,像是“小翔下課了”、“小翔的晚餐是什么什么”、“小翔今天的作業有點多”等等不太重要的生活細目。
可是今天的手機有點安靜。
他知道是自己惹毛了她,也許更糟,是傷了她的心;可是,他究竟是怎么傷了她的?他毫無明確的方向。
爭執發生得太突然,他只記得她提起了他的母親,他則試著解釋自己的行為與決定,然后氣氛開始失控。
必須承認,他確實不太擅長思考這種事——不,或許該說,他從來沒有時間與心力思考這種事。
案情、證據、被害人、加害人、法庭、審判,他的生活被這些東西給填滿;殘余的心力,他只希望能夠專心去愛他想愛的人,他無力再去負擔另一半的憂心與恐慌。
從小,他是在父母的爭執中長大。
母親一直希望父親能夠轉調相對安穩的內勤,但那不是父親追求的生活,于是,母親漸漸變得焦慮,甚至在父親殉職之后,將這股焦慮轉嫁到他身上,更不惜以斷絕關系來威脅他。
幾年后,他娶了一名社會記者為妻;他以為她是見過世面的女人,一定能明白他的工作包含了什么樣的風險。
然而這段婚姻最終還是走入了死胡同。
現在,回到最初的問題——他該不該試著修復與夏光樺之間的關系?抑或干脆任由它自然而然地死去?
如果他的人生只能在“工作”與“婚姻”里做一個選擇,那么他是否早該放棄妄想一個家庭?
無庸置疑的,理性會叫他放下手機,別想那么多,熄燈睡覺比較實際;可他的感情卻不是那么容易被說服。
他瞪著手機畫面,陷入兩難。右上角的時間顯示著凌晨一點四十三分,依他對那女人的了解,她現在大概是精神正好的狀態,而且可能正在工作桌前認真畫稿。三分鐘后,他放棄了掙扎,理性在深夜里果然容易潰敗。他傳了封簡短的訊息給她。
你在工作嗎?
不出一分鐘,訊息傳了回來:沒有,我在床上。
你睡了?
幾十秒后,她傳來一張照片,那是小翔的睡臉,上頭還附帶了幾個字:在陪你兒子睡。
他看了,忍不住揚起唇角,真羨慕那臭小子。這算是吃兒子的醋嗎?
不算時薪的話,你簡直虧大了。
沒關系,你拿肉體來還就好。一次付清。
讀了訊息,他眉一挑,你這是在刺激我?
言語挑釁就是要趁對方無法反擊的時候進行。
毫無反擊能力的感覺真是令人不爽快。
他按下回覆鍵,盯著空白的輸入框,突然遲疑了?床灰娝谋砬、也聽不見她的聲音,他如何能說服自己相信她現在真的很OK?
——她為什么哭著走了?
是啊,他也很想問她,為什么在他面前逞強?是因為她早已經看出了脆弱的人其實是他嗎?
他不是沒見過她的淚水,在她獲救的那一剎那,她崩潰過,大哭過,但這回他卻是那個讓她哭泣的元兇,那是保護者與肇事者之間的差異。
啊啊,原來如此,原來這才是令他不知所措的真相。
他這個人想必是當慣了保護者,所以,他還沒學會成為肇事者時該如何去彌補與懺悔。
思緒至此,他露出了一抹苦笑,輸入了幾個字,然后按下了送出鍵。
方便接電話嗎?
沒一下子,訊息傳來:可以,我到一樓去,等我三十秒。
三十秒,他逐秒倒數,覺得漫長得詭異,然后,他撥出了她的號碼,彼端幾乎是瞬間接起。
“喂?”
在聽見她聲音的瞬間,孫時郁胸口像是被人填滿,一口氣梗在喉間,差點兒說不出話來。
“咳……是我!
她笑了出聲,“廢話,不然還會是誰?”
真奇妙,明明如此想念,連上線了卻是一個字也擠不出口,只是心里一陣悸動。
“怎么了?你睡不著嗎?”她問。
“我想見你!蓖蝗灰痪湓捑瓦@么不經思考的從他嘴里溜出。
回應他的是如銀鈴般的輕笑聲!澳阏f現在嗎?”
他當然明白這是任性的要求,她還得在家里看顧他兒子,“你可以當作沒聽見,我知道你還得——”
“可以唷!
“……什么?”
“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去醫院讓你盯著看!
“難道你想扛著小翔過來?”明明要她多休息,豈能讓她這么折騰,他搖搖頭,道:“不行,別鬧了。你還是早點休息吧,雖然我知道你是睡白天的,但我覺得——”
“你好煩!
“……”居然嫌他煩。
“等我一下。”
沒等他回應,夏光樺斷了電話。
他錯愕地盯著手機,現在又是什么狀況?須臾,簡訊提示音響起,他點開畫面,那是另一張照片,照片里是自己那熟睡的兒子,身邊卻躺了一個熟睡的陌生女子。
他怔愣了幾秒,回訊道:這是誰?
是我妹,我昨天打電話叫她上來幫我照顧一下小翔。所以我現在可以過去了嗎?孫先生。
他還真不知道該怎么反應,在心中天人交戰,正當他皺著眉頭在糾結的時候,
簡訊音又響了。
你這優柔寡斷的男人,不等你回答了,我準備出門。
孫時郁傻住。一下嫌他煩、一下說他優柔寡斷,他的尊嚴還剩下多少?不甘接受這樣的指控,他反駁了。
我哪時優柔寡斷了?
她卻不再回傳任何的訊息,而是在半個小時之后,直接出現在他的病房里。
第11章(1)
夏光樺穿著一件寬松的襯衫,及膝的針織裙,流蘇靴,長大衣,頸上系著一條深色的絲巾。
明明是很一般的穿著,可孫時郁卻覺得眼前的女人遠比平時還要來得嬌媚惹眼,是因為她臉上那抹若有似無的羞赧?還是因為他從來沒在這種危險又容易犯罪的時段見過她?
“我還沒做過這種事。”她站在門邊,顯得有些尷尬。
他回神,“哪種事?”“半夜跑出來見男人。”
他露出微笑,向她勾了勾手。她走到床邊,他伸手輕扯她頸上的絲巾,將她拉下,仰首就是一記綿長的深吻。
她唇齒間的氣息太甜美,讓他無法克制自己的生理反應,等放開了她的唇,他懊惱的說:“我不該讓你過來的!
“為什么?”
她是真不知道還是裝蒜?“你讓我現在就想一次付清!甭勓裕怂谎,輕哼了聲,“你少亂來,我不想害你變成重傷,萬一傷口又裂開了,你要怎么對醫師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