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銘軍將兩把警槍拾起,塞到了自己的腰間,隨后又將兩支手機收進了口袋里,他挾持著周靜瀟步步退后,來到了大門口。
他并沒有要求周靜瀟把她的手機交出來,這讓孫時郁有了最壞的猜測,他幾乎可以想像對方接下來想干什么——
那個男人無疑會把周靜瀟帶走,將他與小劉兩個人反鎖在屋內;接著,他會抓緊時間聯絡其他人,讓背后的集團成員以最快的時間逃離現址。
最后,警方找上門也只會撲空;至于周靜瀟會有什么下場?他不敢想像,只知道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眼看對方就要退出屋外,他向周靜瀟使了眼色,對方懂了,也做了準備。
完全沒有任何遲疑,周靜瀟嘴巴一張,使盡吃奶的力氣狠狠咬了李銘軍的手臂一口,血腥味在她嘴里蔓延開來。
“哇啊啊!”李銘軍哀號了聲,舉槍就想朝她頭上敲,“臭女人,你敢咬我!”
孫時郁見狀立刻撲上前想奪槍,卻被李銘軍將周靜瀟推了出去,瞄準她的背后扣下扳機。
“周檢!”
那幾乎是不經思索的本能,孫時郁一把抱住周靜瀟,以自己的身體護著對方,然后是“砰”的一聲槍響,兩人雙雙倒地,子彈打進了孫時郁的背,周靜瀟則毫發無傷。
李銘軍還想繼續開槍,小劉見機不可失,立刻撲上前奪槍壓制。
“時郁!”周靜瀟撐起身子,看著滿地鮮血,她急忙脫下外套,按押在孫時郁的傷口上,“你撐著點,我現在叫救護車,你給我撐著!”
孫時郁茫然地盯著前方。
他不是第一次被人開槍,卻是第一次在沒有防彈衣的情況下受到槍擊。
躺在冰涼的地板上,看著周靜瀟驚慌失措的表情,他很想說“沒事,死不了,皮肉傷而已,有必要這么夸張嗎”。
可是他卻無法發出聲音。
等到救護車抵達的時候,他已經失去了意識。
第10章(1)
孫時郁的運氣還算不錯。
子彈既沒貫穿內臟,也沒打碎骨頭,所以手術很單純,只是取出子彈的碎片、縫合,然后觀察一下有沒有發燒發炎的狀況,若是一切安好,那么他隔天就可以出院、下周就能繼續上班。
他醒來的時候,周靜瀟就坐在他的病床邊,正式且誠懇地向他道謝。
“如果不是你替我擋了那顆子彈,現在躺在床上的人就是我了!
“那沒什么!彼麛[擺手,沒放在心上,“看見歹徒對著檢察官開槍,我想其他員警也會沖出去擋子彈。”
她苦笑,搖了搖頭,道:“你的想法未免也太正面了。而且,你還有一個兒子,萬一你出了什么差錯,我拿什么去賠給你兒子?”
“你不也有一個女兒?”
“……那完全不是我這句話想表達的重點!
“我也不想從你的嘴巴里聽到那些!睂O時郁轉移了話題,道:“案子后來怎么樣了,那些女孩找到了沒有?”
“有!
“跟東仔的死因有沒有關聯?”
“你可以說有關,也可以說無關!
“太復雜了,說簡單點!
“里面有一個女孩子,從東南亞來的!敝莒o瀟頓了幾秒,“我們找到她的時候,她被打得很慘,別說是接客了,能不能活下去都是個問題。”
他聽著,沒說話。
“制作筆錄的時候,問她為什么會被打成那樣,她說有個男人打算帶她逃離那個地方,可是不知消息是怎么走漏的,她被打個半死不活,男人則被一群人帶走。說到這里,你應該知道那個男人是誰了!
孫時郁嘆了口氣,沒想到東仔被殘忍殺害的原因竟是為了一個女人。
“她指認過了?”
“嗯。”
“所以東仔是因為她才認識了李銘軍?”
“事實上,正好相反!彼桓痹缰滥銜@么問的表情,道:“根據那些女人的說法,林東恩是透過李銘軍的牽線才會到她們的場子去工作。你知道的,就是當馬夫、負責把風之類,后來跟那個女人熟了,聊的事情變廣、變深,就漸漸愈走愈近。”
和東仔合作了五年多,理所當然也培養出了一些義氣;事到如今,東仔慘死在惡棍的拳腳下,孫時郁卻什么也不能做,甚至連出手打死他的人是誰都不知道。
他無法不去思考,在計劃逃亡的這段期間里,東仔是否有想過要求助于他?他是否曾經錯過了什么重要的暗示或訊息?
“唉,別想了,”見他眉宇深鎖,周靜瀟其實理解他的感受,她輕吁一聲,“你我都知道那不是你的錯,就算你自責到死,東仔也不會活過來。”
他沒答話,只是露出淺淺的苦笑。
“不如我說點輕松的話題逗逗你吧,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她臉上的表情令他有點戒心。他想了想,道:“那得要看你說出來的內容是什么!
“嗯,事情是這樣的!彼告傅纴,“我的辦公室里呢,有一些單身的女人,平均大概二十七、八歲吧,她們最近打算辦個聯誼,然后有人拜托我問問你有沒有興趣!
“蛤?我?”他指著自己,一臉訝異,“為什么會問到我身上來?”
“恭喜你還算是有一點魅力。”
“你沒讓她們知道我離過婚,而且身邊有個兒子?”
“當然有。”
“那她們為什么——”
“真愛無敵啊,哪有為什么!
“……”
“還有啊,你這次受到槍傷的消息傳出去,好幾個妹妹心疼到心都快碎了,一整個早上瘋狂傳簡訊問我你醒了沒!
“有這回事?”他眉一挑,怎么覺得這話里弧的成分居多,“你的辦公室從哪時候開始變得這么戲劇化?”
“從你中彈的那一刻開始!
“你……”
“啊,還有,你想吃什么的話,可以列一張清單給我!
“干么?”
“她們會很愿意帶過來給你!
“不必了。”他斷然拒絕。
“真的不必?”
“嗯,真的!
因為他現在只喜歡吃一個女人做的飯菜,即使她的廚藝不太好,即使她進步的速度很慢,他仍是甘之如飴。
“好可惜,我本來還以為——”
房門突然砰的一聲被推開。
沖進來的是個驚慌失措的女人,她左右掃視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病床上的孫時郁。
原本在交談的兩人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入侵者給嚇住了。
那是夏光樺。
她長發披散,喘著大氣,身上的衣服凌亂不整,一副活像是從七里之外狂奔趕來似的。
“光——”他啟唇,卻連她的名字都還沒喊出口,就被她打斷了。
“什么嘛!”她松了一大口氣,整個人癱軟,扶著墻氣喘吁吁的道:“我還以為你插管命危,結果人還好好的!”
插管命危?這又是哪招?
“我哪時候命危了?你祖咒我嗎?”
“是那個什么小劉說的呀!”她反嗆了回去,“不信,你自己去問他,他用你的手機打給我,說你受傷了,還一直重復說著什么血流不止、昏迷不醒,我當然會以為你命危!”
“我看你根本只聽一半就把電話掛了吧……”
“哪有?我至少還記得問醫院地址!
“小翔呢?”
“去學校了啦,你傻了嗎?”
哦對,現在是白天。
“我昏迷了多久?”他轉向周靜瀟,問道。
“不到二十四小時。”給了個答案,周靜瀟趁機追問了對方的身分,“這位小姐是你的……”
被這么一問,夏光樺和孫時郁面面相覷,誰都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是啊,她究竟是他的誰?兒子的保母、隔壁的鄰居,還是最近不小心被他跨越界線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