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聲吩咐車夫改變路線,暫不去姜府,而是直線從東城走到西城,拐進了一個行人稀疏的小巷,好心地為跟蹤者創造下手條件。
這條小巷并不長,一會兒就拐一個彎兒,在剛轉過第三彎時,麒弘從馬車頂篷躍出,連自己的車夫與侍衛也沒驚動,跳上兩邊的房頂,伏下身子察看。
共有三個人跟來,一個著黃衫,看起來就象個普通賣豆腐的,一個是穿半舊青衣的窮書生,第三個粉衣秀髻,竟是個狀如小童的侏儒。
三人很有耐心地緩步跟在麒弘的馬車后,似乎早有安排的樣子。果然,在繼續前行了約半炷香的功夫,馬車前方出現了另外三個人,都是大街上隨處可見的普通居民樣子,一字排開,擋住了去路。
“這是二皇子殿下的車駕,還不快讓開?”一個侍衛大聲喝道。
說是遲那時快,對方一言不發,手掌一翻亮出兵器,沖上來便全力攻擊。
王府侍衛們吃了一驚,統領大叫一聲:“保護二殿下!”所有人立即圍住馬車車廂,倉促與來犯者交手;首痈氖绦l當然不是等閑之輩,個個身手不凡,誰知這六個人竟然更是技高一籌,以少敵多,竟可以大占上風,未幾便逼近車廂前。其中黃衫人似是首領,武功最高,一掌震開車簾,發現里面竟是空的,不由一愣。
麒弘看準時機,從屋頂一躍而下,以掌為刃,向黃衫人頸項處直切而下。黃衫人聽得背后風聲,心知不及避開,急速向前一躍,麒弘反掌一擊,拍在他左肩處,一聲脆響,想是肩骨已碎。
黃衫人的幾個同伴見勢不好,并不來搭救,反而逼退身前的侍衛,意圖分路而逃。麒弘分身無術,索性不去管他們,專心擒拿黃衫人。此人身手本就略遜于麒弘,又受了重傷,沒有幾個回合便被制住,但來不及說任何話,那人便喘著粗氣全身一陣痙攣,口中吐出黑血,眼見著是不得活了。
麒弘懊惱地一跺腳,立起身來,卻發現手下諸侍衛俱有如木雕一般呆在當場,忙放眼四顧,也嚇了一跳。
只見丟下同伴逃竄的五人全部倒在地上,康泰、安楚、小典與鄢琪有的安詳站著,有的蹲著查看被俘者的情況。
“總算抓住一個活口了!毙〉涓吲d地提著那個青衣書生,此人下巴被卸下,無法咬牙中的藏毒,四肢仍不停抽動著。安楚在他口中取出一個小囊后再將他的下巴裝上去,點了穴道。
“你們……你們怎么……”麒弘目瞪口呆地看著這群天外來兵,一時說不出話來。
“真以為會讓你一個人帶著紫晶香珠亂竄嗎?”康泰摸摸他的頭,“你們兩個可是柔瀾人想要出手的雙重目標啊!
這時小典已經把那個活口塞進馬車,回頭叫道:“走吧!”
鄢琪也跑過來,挽住康泰的手臂:“別聊了,快走吧!
“去哪?”麒弘問。
“找素素啊!
“大家都去?”麒弘有些不好意思,“不用這么多人保護我吧,他們剛剛實施了這么大一次行動,短時間之內應該不會有第二次……”
康泰轉過頭去忍笑,鄢琪則老大不客氣地說:“別厚臉皮了,我們才不是想要保護你去見素素呢,我們是自己去找他有事!
“有什么事?”麒弘立即豎起全身的毛。
“是這樣的,”李安楚笑著插進來解釋,“這些人都是死士,要想從他們口中問出點什么實在太難,我們幾個又都不擅長審問,所以想去找素素。你記不記得上次那個連環巨盜的藏寶地點,刑部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問不出來,最后也還是素素出馬才搞定的!
小典又在大聲催:“你們在干什么呢,快走!”
麒弘擺擺頭,橫了鄢琪一眼,幾個人一起向姜府進發。
姜倨之此人表面上看只是個普通的京官,職屬兵部,官拜四品,但骨子的野心卻不是那么簡單。他一向自認能力非凡,遠遠勝過某些除了年資深些外一無是處的上司?墒窃诤推侥甏讲角嘣撇皇且患菀椎氖,雖然他每年都在晉升,升遷的速度已經算是很難有人比得上,但離他所希望的地位仍然差的很遠。
新晉級四品后,姜倨之得到了參加狩獵大會的資格,為了一鳴驚人,他花了大力氣進行準備。那個神秘的女人就是那個時候出現在他面前的。
姜倨之很喜歡美色,但喜歡的很有分寸,盡管神秘的女郎國色天香,妖媚入骨,他也不想為了一度風流付出什么代價,所以色誘對他來說,基本上是沒什么效用的。但值得一提的是這個女郎非單獨出現,她的身旁,還有一匹神駿已極的寶馬,全身漆黑,沒有一根雜毛,但四只蹄子卻是雪白無暇,顯然正是一種千里名駒――“烏云蓋雪”。姜倨之曾詳細調查過狩獵大會的各個項目,他知道很多人都是偏才,只精一項,所以只要在所有項目中都能拿到較前的名次,便可獲得總優勝,為自己創建名聲?上e的項目倒也罷了,唯有賽馬一項有些麻煩,他雖然騎術不錯,但就是找不到一匹滿意的好馬。
女郎此時此刻送上這匹烏云蓋雪,要想拒絕它,確實有點困難。
“你要什么報酬?”姜倨之問。他的信條是絕不會相信有人做事不求回報的。
那女郎顯然也有同樣的信條。她提出了一個要求。
經過她的調查,姜倨之是最有希望奪得優勝的人(當然是在他有一匹好馬的前提下),她愿意無償把烏云蓋雪送給他,只要他在奪得優勝后能夠想辦法讓二皇子府大名鼎鼎的喻素成為祭品,離開王府三個月。
“你并不吃虧,”女郎道,“就算你拿了那個獎品,皇家所賜不能變賣,還得費心收藏害怕丟失,帶不來什么實際的收益。而且京城的人善忘,雖然當時出了風頭,過不了多久就會被人遺忘。而喻素不同,他是二皇子麒弘面前最得寵的紅人,有他在你府中,二皇子一定三天兩頭過來看他,你不是正想著找機會在皇子們面前露臉嗎?何況名震京華的王府總管在你家為仆,怎么說也是一件被大家談論很久的事,我敢說從此以后,你一定會被文武百官,尤其是皇族們記得清清楚楚的!
姜倨之考慮了很久,覺得女郎所言的確很有道理,但問題是:“你呢,這對你有什么好處?”
女郎很坦白,因為她認為沒必要在這件事上撒謊:“我的目的就是要讓喻素離開王府一段時期。因為王府中有一件寶物是我一定要拿到手的。而只要喻素在,那個府第根本就無懈可擊,我沒辦法下手。”
姜倨之接受了這個理由,但他仍有顧慮:“我可以保證拿到優勝,但我沒辦法保證一定可以使喻素成為祭品。他不會呆呆站著等我用花球砸他的!
“這個你放心,”女郎來到他身邊,吐氣如蘭,“在你扔花球的時候,旁邊的煙花會突然走火,所有人,包括喻素都會忍不住轉頭去看,只要你出手快,一定砸得中!
交易便這樣成立,姜倨之得到了一匹寶馬。雖然衛小典橫空出世令他始料不及,但最終也沒影響結果。
喻素順利地來到了姜府,雖然迄今為止才一個月,已顯示出他果然不愧是一個天才的管家,內政被理的清清楚楚,家仆丫環被調教得很有章法,而且他本人還是一個體貼溫柔又美麗的可人兒,如果能在不得罪二皇子的前提下長期留下這個人,姜倨之覺得他愿意付出很高的代價。
二皇子麒弘的確非?粗剡@個紅人,兩三天便來看望一次,若不是喻素本人不讓他來得過勤的話,看樣子他很想每天都來,最好能住在這府上。姜倨之把握良機,成功地在麒弘心中留下一個很好的印象,溫和、體貼下人、懂得禮數、忠心、能干……總之是個良臣的樣子,并深深希望有機會這個評價能傳到太子殿下的耳中。
然而無論姜倨之怎么設想,他也沒能想到有一天,太子、二皇子、三皇子、青萍結綠二公子,這五個超強組合,普天下最頂尖的貴胄們居然會一齊出現在他這個四品官門前。剛剛得報的一瞬間幾乎已經驚呆。
但他畢竟不是一般人,鎮定一下之后,姜倨之恭恭敬敬地將這五人迎至府中正廳。喻素也應召前來。
“素素,”麒弘高興地迎向有兩天未見的管家,“你氣色還不錯呢!
康泰示意姜倨之退下,對喻素道:“素素,我們這幾天在查的事情,弘兒應該有講給你聽吧?”
喻素說:“是。柔瀾國,還有離兒凌揚的事,我都知道了!
“素素,我告訴你,我們剛剛捉到一個活口耶!”鄢琪興奮地說。
“又要讓我當拷問的惡人啦?”喻素微笑道。
“咦?你猜到了?”麒弘一臉佩服的表情,“什么事情你都是一猜就準?捎幸患拢阍趺匆蚕氩坏降。”
“什么事?”
麒弘從懷中取出紫晶香珠,把發生在鄢琪身上的異事說了一遍:“你來戴戴試一試,如果你也跟我們一樣,就只能說明琪琪不是人,是什么東西成了精!
鄢琪氣的臉鼓鼓地,搖了搖康泰的胳膊。
“弘兒開玩笑的,你別在意!笨堤┌矒岬負ё∷,拍了拍后背。
“先看圖案!這個不花時間!”麒弘把珠鏈塞在喻素手中,轉身拉了鄢琪推向門外,問道:“看得到那兩個字嗎?”
喻素舉起珠子,對著陽光一看,也是什么都沒有。
“哈哈,”麒弘看著鄢琪,“你到底哪點兒跟我們不一樣啊?”眼睛一轉,突然道:“對了,說不定這香珠只對女孩子有效!莫非你是女扮男裝?”
康泰失笑地喝道:“弘兒!越說越離譜,琪琪是男是女,難道我會不知道?”
麒弘因為捉了活口,又見著喻素,心情格外的好,便玩笑道:“你怎么會知道?難道大哥有把他脫光了看過?”
鄢琪頓時又羞又惱,臉紅得象個番茄,欲待要罵,又不知罵什么才好。
李安楚解圍道:“琪琪從小就在太子身邊,看過有什么稀奇?”
衛小典則很正經地冒出一句:“不用脫光了也知道啊,琪琪的胸部是平的嘛!
他這時候說出如此具有生理意義的觀點,康泰與安楚一時都說不出話來,只有麒弘還很認真地反駁道:“有些女人也是平的啊。”
鄢琪見他二人越說越遠,正要上前打斷,一只柔軟的手突然伸了過來,輕輕握住了他的手,一回頭,看見喻素溫柔的目光。
“琪琪,”喻素低聲道,“在太子殿下身邊,你開心嗎?”
鄢琪怔怔地看著他,雖然不明白,但卻真真切切地感到這句話里含著濃濃的關愛,便點了點頭。
喻素微微一笑,慢慢放開他的手,后退了一步。
“你們兩個住嘴,”太子殿子終于向那邊很有科學辯論精神的兩人發話,“香珠只在琪琪身上有效不過是異寶的怪誕之處罷了,一時查不出原因也沒什么要緊,現在關鍵是查出柔瀾國人的下落,查明他們是否與吸血案有關,是否還有其他不法之處。素素,你能從捉來的人口中問出一些詳情嗎?”
喻素唇角微挑,道:“我試試吧,應該沒問題,不過不能急,可否將此人留在姜府,我今晚細細審問!
康泰想了想:“也好,我們在這,也幫不上什么忙,只好辛苦你了!
李安楚攬著衛小典,看了看天色,道:“時間不早了,我們還是回去吧,等明天再來聽聽是否有進展如何?”
眾人皆表同意。麒弘正想再和喻素說兩句話,后者卻突然走到鄢琪身邊,把那串紫晶香珠替他掛上,柔聲道:“果然還是琪琪戴著最適合啊。這東西既然是異寶,常帶著對身體一定有好處,你就別拿下來了。”
鄢琪用指尖摸了摸盈潤的珠粒,輕輕頷首。
麒弘插進來道:“素素,那我們走了!
喻素笑了笑,輕輕握握鄢琪的手,叮囑道:“路上小心啊,今天晚上會起風,別出來吹風,當心著涼。”
麒弘不高興地再次說:“素素,我也要走啦!”
喻素回頭瞟他一眼道:“二殿下慢走。”又轉身面向鄢琪,幫他把披風的帶子理好。
如此差別待遇,令二皇子殿下忍不住狠狠瞪了鄢琪一眼,似乎恨不得用目光照出他狐貍的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