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河堤公園上為此佳節精心設計的煙火晚會搶走了賞月的氣氛,一幢幢人影,有情人、也有一家人;三三兩兩分坐在公園里的各處草地,共同為繁華絢麗的煙火贊嘆不已。
在大伙兒都被天空的人造美吸引住目光的時候,一男一女卻筆直站在公園一處斜坡遙遙相視,彼此間的距離如同銀河兩端,漠然自絕于這場美景之外。
“對不起,我試過很多次,也不斷地告訴自己絕對可以,但是我還是沒有辦法,我對不起,我真的沒有辦法。”
女子滿是歉意的聲音柔柔揚起,長發飄散在夜空中,隨風成為夜景的一部分。
“沒有辦法?”與她對立的男子提出質疑。“什么意思?”
“我試著接受你的一切,但是我不能,我無法說服自己接受你的背景,我無法想象你的世界和你所說的……黑街!迸邮种附焕p,克制自己的害怕與緊張。她怕,怕這樣的話一出口,自己會被黑道份子奪走生命卻又不得不說,只因她不愿一輩子在害怕中度過。
比起愛眼前這個自己一直愛著、甚至比自己長得更美麗的男人——她更恐懼這個男人對她的人生所將帶來的沖擊。
“既然如此,你就不該出現在我面前。”男子以冷靜的聲音說著,“別忘了是誰先起的頭,如果你安分地待在你該死的南部鄉下不來找我,就什么事都沒有!”
“一開始,我以為你只是一個單純的記者,也只想謝謝你救了我,卻沒想到在第二次見面時,發現自己早在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就愛上了你;然而,更沒想到你的背景竟會如此……復雜。在知道的時候,我也以為自己能接受你的另一個身份,但是我害怕,只要一看不見你,我就會想,你是不是遇上麻煩、是不是有危險、是不是有人向你尋仇……我、我受不了這樣的煎熬,再這樣下去,我會崩潰,真的會崩潰!”
男子強迫自己做了好幾次深呼吸,努力將滿腔的怒氣咀嚼進體內不發作,不愿意去傷害自己首次動心依戀的女子,即使她的話狠狠地傷了他;就像朝他潑了桶石油,然后帶著微笑將點燃的火柴丟向他,冷眼看他被狠狠灼燒一樣。
“你選了一個說真話的好時機!彼ь^望向高空絢爛的煙火天幕,姣好的輪廓盡露,在明暗乍變的光線中陰影游走不定,活化了他原先就有的美麗,卻虛幻得不像個實體。“我會永遠記得這個中秋節!
“對、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女子的淚終于被逼下,是后悔、是無奈,許許多多復雜的情緒教她無法成言,只能站在原地落淚。
而她知道,這一次他不會再伸手為她拭淚。
“你走吧!蹦凶哟瓜骂^,但沒有看向提出分手的女子,只是拿起相機對準依舊璀璨的天幕!安粶驶仡^!
“我……嗚——”以最后一聲嗚咽作為告別,她甚至沒有勇氣跟他說再見,轉身急奔,她的心痛不亞于他。但是她自私地選擇這樣的結局,傷了他的心,這將是她一輩子必須背負的罪;比起他,她的心痛,就顯得更微不足道了。
朝天空連續按了好幾次快門,似乎想藉著快門的喀喳聲取代漸去漸遠的腳步聲,為的是怕自己會忍不住邁開腳步追回她,重新將她摟回懷里。
他不后悔自己黑街的出身,因為那是他活著的方式。過去已成過去,任誰也沒辦法改變,更何況他并不想為任何人改變這一切,包括她在內。
她在愛情與自我之間選擇后者,選擇舍棄這一段感情,好讓自己遠離為他提心吊膽的日子,他又能說什么?她不是因為不愛他而提出分手,是因為太愛他愛到害怕才作出這項決定,他有什么理由怪她?
只能說她太脆弱,脆弱得無法與他一同承受他的過去。
或許,當初依她的要求告訴她有關他的一切,這件事本身一開始就是個錯誤;如果一直瞞著她,今天他和她也許仍舊是一對戀人,她仍然在他身邊。
翻過一頁相簿,就像翻開一段往事,除了苦笑,宇文律不知道要拿什么表情面對。
睡前一杯烈酒下肚已成習慣的他,小啜一口手上的純酒,垂眼掃視到羅飛羽小心珍藏的剪報的原版照片,突然想起她的話——
就像——不想分開、又不得不分開的兩個人,其中一方在最后用溫柔的眼神,目送遠走情人的背影一樣。
呆呆如她,竟然能從一張照片道盡他當時的情緒,為此他覺得愕然。
但是當時的他并沒有目送。
她離開他的理由如此充分,而自己不愿她離開的念頭又是如此強烈,他如何目送?這個問題的難度,就像他如何克制自己,不奔上前去留住她一樣的困難。
然而,這女子已經成為過去的記憶,幾年后,他逐漸淡忘這段往事,就像這本相簿被封鎖在角落,積了許多灰塵一樣。如果不是今天看到那張護貝的剪報,他不會想起來,在過去曾經有一名女子,讓他嘗到心痛的滋味。
她的臉……他都忘了,然而心痛的感覺猶在,微微的疼在心里。
叮咚——
陣陣門鈴聲聲催,突兀地打散他今晚惆悵的回憶,丟開相簿前去應門。
從門板上的窺視孔看清來者,他嘆口氣開了門。
“找我有事?”大門一開,來者淺麥膚色的臉上漾著傻氣的笑。
“嘿嘿!這個我今天晚上精神還不錯,想出去吃個消夜,可是現在又有點晚了,十二點了嘛,那——”
“嗯?”雙手環胸倚在門邊,他等著她的下文。
“外頭又很涼爽,所以我想——”
“想怎樣?”
“如果你還不想睡的話,我們可以出去走走。”
“說了這么多,哪一句話才是重點?”
“重點?哦!重點就是——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出去吃消夜呀?”羅飛羽睜著大眼眨呀眨地閃動,以著討好意味濃重的神情看著他。
那種表情讓宇文律直接聯想到看見主人進門的貴賓狗,巴在主人腿上不放,一股勁兒地撒嬌。
他忽然咧嘴一笑,今晚沉甸甸的情緒被她這副模樣臺逗得不知跑哪兒去了。
“宇文?你想不想吃消夜?”該不會真的撞上他睡覺的時間吧?她想,可是平常他幾乎都到一兩點才睡呀!宇文律的默不作聲,害得她一顆小腦袋猛想自己是不是丁擾到他!叭绻阋耍俏乙粋人出去就——”
“你來得正好!碧こ龊髮㈤T關上,他摟著她往電梯方向走!拔乙拆I了!
“啊,真的啊!呵呵,太好了!辈恢浪艅傠x開回憶的低潮,更不知道自己的出現讓他輕而易舉拋開不愉快的往事,羅飛羽只是興高采烈地笑著,感謝他的愿意作陪。
“想吃什么?”被她的笑容感染,宇文律臉上的笑意更深,暗暗使力握住她的肩,對于她的適時出現,也許她本人沒有察覺,但在他心里有一股暖意油然而生。
“幸好有你!痹诘却娞萆蟻淼臅r間里,雙手忍不住摟緊她在懷里,自然又惹得她雙頰燥熱。
“宇、宇文你又——”
“習慣就好!彼φf,用力抱了她一下才松手!跋氤允裁?”
這個問題比任何事都重要,但是宇文律突如其來的擁抱讓羅飛羽意外地閃了神,等到他重復問時才清醒,不過還是頓了下才想到答案。
“呃……想去永和吃豆漿!
不用說,宇文律自然全程作陪,外加請客。
***
新銳社,顧名思義就是充滿社會菁英新銳人材的地方。至少,這是創社頭頭的想法,至于到底有沒有落實,相信以新銳雜志的銷售量和新銳報的發行量就可以知道答案。
而新銳社現今的當家——在外頭每個人都知道是第一任社長;但是在里頭工作的人都曉得,早在八百年前,第一任社長只剩掛名頭銜,真正的實權掌握在社長千金,也就是人稱總編大姐的女總編身上。
就是因為大伙兒老是總編大姐、總編大姐地叫,所以她的名字早被人忘光光,一看到她就會立刻開口喊聲:總編大姐;只有宇文律會毫不客氣喊她一聲:老虔婆。
其實,這個總編她是當得很心不甘、情不愿的。
初時接下新銳社,她滿腦子只想著怎么讓它倒閉,免得她老守在這滿是墨水、紙、筆味的小牢籠。所以原本只有出刊雜志的新銳社才會不知天高地厚地辦起報紙,搶食報界三大巨頭早分配好的大餅。
在她的腦子里,原本是打算用辦報紙這個絕對會失收的方法,用以挖空新銳社的資產;結果沒想到,竟然給她篡上全臺灣排名第二大報的頭銜!
恨啊!不但新銳社沒倒,反而還多了件差事要忙在外界一致叫好的掌聲中,她內心滿是啜泣的飲恨。嗚……可惡透頂!
所以羅,她將滿心的怨恨發泄在員工身上,老是出些難題,丟給他們去燒得一頭熱,呵呵呵——誰教她是掌權者,那票員工只能算活該,要辭職就盡早,要走人就快點,最好全走光,讓她有理由就此關門大吉。
可是老天依舊不從她愿,她愈是愛出難題,那票員工活像打定主意跟她作對一樣,卯起來認真做,害得她落人事業蒸蒸日上的下場,想學別人倒店、跑路都不成。
和她作對的人馬中,尤以宇文律那個長得比女人還標致的男人為最!
所以,哼哼,她丟了個大麻煩送他,呵呵呵,這個麻煩的確很麻煩,建設沒有、破壞一堆,弄得宇文律一個頭兩個大,她樂得坐在旁邊蹺腳看好戲。
不過,凡事總有報應,這回,她的報應來了。
“總編大姐!”跟著公司前輩稱呼唯一的上司,羅飛羽難得來敲女總編的辦公室門板。
“十五分鐘前你就叫過我了,麻煩你有話快說、有屁快放,不要吵我工作!泵榔涿枪ぷ,事實上是藏在背后的SEGA電玩游戲機,它的暫停時間快結束,逼得她不趕人不行。
“我有事想問你,你能給我答案嗎?”
“我說小姐啊!”死心吧!總編大姐關上游戲機的電源,雙手撐在桌上嘆氣,唉,等一會兒又得重頭開始玩起!澳氵B問題都沒有告訴我,要我怎么給你答案?”
“啊?是這樣嗎?”她沒說嗎?
美麗的螓首重重點了點!澳阌姓f,我頭給你!
“是這樣的……”遲疑一會兒,在女上司“再不說我馬上拿掃把掃你出門’’的眼神明示下,她迅速地說出懸宕在心頭已久的疑問:“宇文是不是很喜歡吻人?”
“啊?”女總編呆了呆,對這個消息似乎有點消化不良!澳阏f宇文律怎么樣?’’
“他是不是很喜歡吻人?”
“吻誰?”
“人。”
“誰吻人?”
“宇文!
“哪個人?”
“我!
“那家伙喜歡吻你!”總編大姐啪的一聲躺回椅背,口中連呼嘖嘖。
有意思!“那家伙不打算成為同性戀了啊!”
她的自言自語讓羅飛羽傻了眼!坝钗氖峭詰?”
女上司不負責任地聳了肩膀!拔铱蓻]說他是!焙俸俸眯陕,她丟下模棱兩可的炸彈!拔覀人很希望他是喔!”
“總編大姐……”
“好了,閑話不多說,你說他喜歡吻你?”
“嗯!币惶崞疬@事,羅飛羽整張臉紅透了,頭都快垂到兩條腿上,她還是一股勁兒地壓低。
“那不是很好嗎?被這么一個漂亮的男人吻,很享受吧?怎樣,他的技巧如何?”
“總編大姐!”她想說的不是這個啦!羅飛羽焦急地在心里直叫!拔蚁胫浪遣皇窍矚g吻人,是不是不管對象是誰都無所謂?”
“如果都無所謂,他就不是宇文律了!迸偩幟蛎虼剑緛硎窍牒煤米髋@對可笑又有趣的搭檔,但思及可能會被某人丟顆小皮球、炸得自己支離破碎的危險,她還是好好回答人家的問題比較好。
“那家伙從不親近女人,你是第一個和他同組,又能平安無事到現在的女人,果然,蟑螂的生命力不容小覷!闭f來也奇怪,宇文律竟然沒抗議她丟了個大麻煩給他,還接收得開開心心,實在讓等著看好戲的她覺得失望。
不過,很顯然的,這一組人馬正在上演愛情文藝片,呵呵,雖然是百般無聊的戲碼卻也不失有趣,誰教主角是那號人物。
“這代表什么嗎?”她還是不懂,茫茫然的神情非常明白地標示出“我不懂”三個大字。
“這表示你在宇文律心目中有特別的地位啊,小姐。”真是夠遲鈍了她。嘿嘿!宇文律誰不挑,偏偏挑上神經超鈍的她,真是愈來愈有意思了!八y道什么都沒說就吻了你嗎?”
“他有說啊,他叫我習慣就好!
“啊?”習慣就好?“你確定沒聽錯?”
“我的耳朵很好!
這……總編大姐這時優雅的櫻桃小嘴也忍不住大開。
“我不懂,為什么要我習慣?”
“該不會——他愛上你了?’’
“愛?愛我!”羅飛羽的表情像看到鐘樓怪人一樣!安豢赡!絕對不可能!”
“這世上多的是不可能變成可能的事!
“總編大姐,你別嚇我好不好,我和他差很多耶!”
“哪里差了?還不都是靈長目!
“他很好看、我很丑;他很有錢、我很窮;他很慷慨,我小氣;他見多識廣、我是井底之蛙。天高地遠的距離啊!”
“會嗎?我倒覺得剛好互補!毕肓讼,嘿!還真的互補耶。
“別開我玩笑了!彪m然明知道是開玩笑,但不知怎的,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怦怦、怦怦地跳得飛快,要很努力深呼吸才壓得下去,潛意識仿佛在期待這個玩笑成真似的。
“宇文律會有這種舉動,我可不會把它當做玩笑看待哦!”雖然平日不對盤,但就因為是死對頭,才格外了解他的個性!坝钗穆蓻]那么容易被親近或親近人,任何一個能靠近他的人都有特殊的意義在,我這樣說你懂了嗎?他在乎你,或者,他已經愛上你也不一定!
“我……”羞澀低下頭,她咕噥著:“我哪有什么地方能讓他喜歡我的!
“我怎么知道,喜歡你的又不是我!笨偩幋蠼阏f的句句實話:“什么鍋配什么蓋,我哪知道你有什么地方吸引他的,但我知道至少不會是你的外表!
“我……我是長得不怎么好看!彼阶欤纤径纠钡脑捳讨兴男母C。
沒有漂亮白皙的膚色,她有的是曝曬陽光過久的淺麥色肌膚;人家說一白遮三丑,她全身上下除了眼白以外,沒有一處是白的;再加上平凡的外表,乍看之下被稱做小弟弟的糗事不是沒有發生過。這樣的她,能吸引他一絲絲目光嗎?很難吧。
“說了這么多,你喜歡他嗎?”
“喜歡!睂ψ约旱母杏X,羅飛羽倒是坦誠得很!八麑ξ液芎,每天都請我吃飯,又送我相機,工作的時候也很照顧我,雖然受不了我好管閑事的個性,不過他大多是罵罵就算了,很少阻止我做什么……總之,他對我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聽起來他好像你老爸。”
羅飛羽為難地搔搔短發。“沒辦法,我太笨了,老是麻煩他替我善后!
“呵呵!我倒是頭一次聽到宇文律會幫人家善后的!笔裁磿r候自私成性的男人變了?羅飛羽的好管閑事當真到了無人能阻止的地步嗎?連宇文律那樣強硬、執拗的人也拿她沒轍?“我可要對你另眼相看了,飛羽!
“啊?”完全不明白上司心思所及之處,她的話羅飛羽聽得迷糊。“總編大姐,你可不可以告訴我結論?”
“結論?”她們連談話的重點都沒有,哪兒來的結論?“什么結論?”
“我要怎么面對宇文?”這是她最大的難題。每當退離他懷里重新得到自由,和兩人接吻之后,她都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面對他,所以每次都低著頭,直到有事讓她不得不把頭抬起來為止,這樣尷尬的場面她實在不喜歡。
她們有談到這個問題嗎?總編大姐想了想,好像連邊都沒沾上吧。
“總編大姐?”
“順其自然吧!彼仓荒苓@么說!罢l知道宇文律葫蘆里賣什么藥!倒是你,如果討厭他吻你,就直接告訴他,說你不想被吻!
“可是,我不討厭……”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想找同性的朋友談談,而她的朋友少得可憐,唯一能想到的同性友人就是總編大姐。
“那就像他說的,習慣就好!
“啊?”
***
習慣就好?為什么連總編大姐都這么說?這樣不就等于沒給她任何建議了嗎?那她還去問她作什么?她最近真的是愈來愈習慣他突然的擁抱還有……吻,麻麻的,就像觸電一樣……
“該回魂了吧,飛羽!”
“啊!”親昵的呼喚嚇了她一跳,也嚇掉了她拿來吃香蕉船的湯匙。
“想什么想這么入神?”宇文律已然成習慣地替她收尾,喚來服務生,要求更換湯匙后開口。
“沒、沒什么啦!本p紅的臉不像她說得那般風干浪靜,所以無法說服陪她來吃冰淇淋的宇文律。
“沒什么,嗯?”輕輕一挑眉,只手托腮的慵懶在這一瞬間發揮了十成十的魅惑威力,灼燒她本來就很紅的臉。
咳了咳,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并提出請求:“你……可不可以不要用這種表情問我啊?”
“為什么?”接過服務生遞來的湯匙,以同樣慵懶的調調傳給她。
“因為我、我、我會緊張。”仿佛他的手會導電似的,她先是碰了湯匙柄一下,覺得沒事才拿過來繼續吃她的香蕉船。
“緊張?”宇文律一直看她大口大口吃的動作!皬哪愕某韵鄟砜矗业故强床怀瞿阌惺裁淳o張的!
“呃……”看了桌上那盤只剩不到一半的香蕉船,她嘿嘿直笑:“吃相是習慣嘛,很難改變的!
美目挑起更卓越的蠱惑神態,聲音隨之一沉:“你緊張什么?”
“我、我緊張是因為你——”
“我怎樣?”
“拜托啦,不要這樣子看我,我又沒什么好看的!”一手搗住他漂亮的眼睛,她困窘地直想找個地洞鉆,恨不得拿塊布好蒙住他的眼!耙淳涂赐忸^,外面美女如云,可以滿足你的眼睛!
她當他宇文律是什么樣的人啊?“對我來說——”搗住他眼的手被拿了下來,握在又大又熱的掌心,羅飛羽才知道之前的舉動無疑是自掘墳穴、自跳火坑。“看你還比較有意思。”
“看、看我?為、為什么?”有點害怕知道答案又想知道,這種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矛盾心情讓她的表情復雜得緊,皮笑肉不笑的,煞是難看。
“因為你有趣。哎,你的下巴掉了。”宇文律悶著笑意,食指抵住她下顎輕一抬,將她呆愣張大的嘴關上。
因為她有趣?“我、我又不是小丑!眽男难鄣哪腥,每次都作弄她。
“我沒當你是小丑!睖\麥色的手在掌心中把玩,宇文律覺得好笑,照理說女人的膚色應該比男人白皙才對,偏偏他們兩個相反。兩個人一比就像牛奶和巧克力,極端的對比,他皮膚白而她有一身淺如陽光下麥田的肌膚。
“那……你當我是什么?”一邊看著自己的手在他掌心里被摩挲得發熱,她的心跳跟著加快,聲音之大恐怕連坐在對面的他都聽得見。
“你說呢?”黑眸緩緩抬起,對于控制氣氛,宇文律顯然不知道自己有這份能力,慵懶的眸子已勾起她更激越的心臟鼓動而尚不自知。
“你可不可以放開我的手?”
“除非你保證不逃避!
“我、我有什么事情要逃避的?”為自己辯解的時候,她感到一陣心虛,至于心虛的理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你繼續逃避沒關系。”抬高她手背落下一吻,他微笑聽進她倒抽一口氣的輕微聲音!拔铱梢缘!迸c其讓她迷迷糊糊的接受兩人關系的改變,不如讓她因為自覺而主動拉近彼此的距離。
“宇文——”
“嗯?”
“冰淇淋融化了!
“再來一客?”以她往常的性子推斷,冰點之類的食物,她向來是有多少就能吃多少。
她搖頭,很難得地拒絕了!拔倚枰煤孟胍幌!
“我看得出來。”終于他發揮了難得的好心,松手讓她暫時得到自由!耙阅愕哪X袋瓜來看,的確需要一段時間去想。”
“謝謝!”真是看得起她啊。在羞赧與困窘中,她紅著一張臉,像個容易害羞、怕生的小孩子,低頭什么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