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痛、痛、痛、痛、痛、痛……
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經都在喊痛!
她是怎么了?
黃漣想要睜開眼睛,但偏偏眼皮重得要命!
“別費力氣了!
身邊的男聲,年輕,卻冷得足以讓身上的痛更劇烈了七分。黃漣聽著,只覺得這聲音十分的熟悉,可是……不可能的,她所知道的那個人,雖然長得威風凜凜的卻只是個溫柔善良極愛害羞的大男孩,對著她說話時更是常常不自覺地放軟聲音,又怎么可能對她說出如此冷漠和難掩嘲弄的音調呢?
“黃漣,落在我林莫寒的手里,你難道還認為自己能夠逃出去嗎?”
林莫寒……
只是同名同姓的人吧?
心里雖然震了震,但黃漣仍舊這樣模糊地想著。
“吖”地一聲銹鐵轉動的聲音響起,然后,腳步聲漸漸地遠去,聽到了有人急急地追著那個走路無聲,聲音極像林莫寒的人。
“林大人!”
狗腿奉承的聲音響起。
“里面的那個姑娘可不是普通人,雖然此刻被喂了化功散,但你切莫大意。”
“我知道,她是魅宮的妖女嘛!”
魅宮妖女,分明是在說她吧?
黃漣想要思考,但是腦袋昏昏沉沉地,似乎她被下的不只是化功散吧?
“林大人,你真不愧是‘御前第一神捕’!一出馬,就把這個作惡多端的妖女該捉了回來!”
腳步聲又漸漸地遠了,聽不到兩人說了什么。
可黃漣呢,本來已經昏沉的神智猛地醒了醒,被“御前第一神捕”這幾個字震得心亂亂地跳著。
林莫寒?
怎么回事?怎么竟然真的是她所知道的那個人?!
虛軟的腦袋嗡嗡作響,縱使想要張開眼睛,卻無法順利,只感到意識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模糊……但,最后的一個念頭依然清晰的躍現在腦海里。
這里,真的好臭……
再度醒過來時,眼前是臟得呈現出灰褐色的枯草。
感覺渾身依然無力,但堅強的意志力卻命令著自己必須盡早恢復神智。于是,黃漣一咬唇,直到唇間嘗到了淡淡的腥甜,但——不夠不夠!
她到底被下了什么藥了?!
癱瘓的神志,渾濁的思考著,依稀記得半夢半醒間聽到了林莫寒所說的話。
化功散啊……
又狠狠地咬到了已經被咬破的下唇上,那輕得如被蟲子叮的感覺,讓她心頭頓時一陣泄氣。
——“黃漣,落在我林莫寒的手里,你難道還認為自己能夠逃出去嗎?”
那冷得陰沉的語調在心中掠過的同時,黃漣重重地閉上眼睛,狠狠地提起頭來,撞向堆放著枯草的地面。
“嘭!”
只是一聲悶響,驚動不了在外頭早已經睡死直打呼嚕的牢頭,但是額上頓起的紅腫,卻已經成功地清醒了那本來還處于混沌的心智。
視線不再渾濁后,黃漣努力地從草堆上翻了個身。
在幽暗里,終于注意到這狹窄的空間,三面是實墻,只有出口那扇墻面以鐵鋼緊圍而成,封閉不透風,看不到外面的情況。而這腐朽的密門設計,在外鎖死,里面的人即使是開鎖高手,也根本無從著手自救。
視線又移,看向正前面的那扇墻上的高窗。離地七尺余,狹長而小,以鐵條堵封。
如此的嚴整,防誰?
這,并不是普通的牢房吧!
細細地瞇了瞇眼,看向高窗外的蒙朧。
根據此刻天色去推斷,不過黎明時分,那么,她只昏過去兩個時辰,是福是禍?
思前想后,自己歷此一劫,都怪對那玉兒過于輕心,只記得半夜里,她因為聽到玉兒房中的動靜,于是尾隨而去,卻在密林中失去了她的蹤影。接著,一名黑衣蒙面人從后偷襲,那人,身段苗條,雖然極力掩飾,仍然掩不住是一名女人的事實。而這女人,武功的路數乍看之下古怪透著邪氣,可對招后卻讓她感到莫名的熟悉。
黃漣是魅宮里功夫最差的。
這個是眾所周知的傳聞,可是,對方卻派出了武藝高強的人來偷襲她,不得不訝異,怎么老虎也會全力對付耗子。
只怕,她的追查已經到了敵人所忌諱的界限?
本想將計就計地暈過去,好順理成章地被帶回敵人的老巢,不料轉醒后卻落入了官府手里,這代表了什么?
想到這里,不禁又想起了那已經有半年不見了林莫寒。
緩緩地閉上了雙眼,收起眼底多余的情緒,連帶的,黃漣的臉上也斂去了波動。
而在眼不能視物之時,聽力就變得異常的敏感了。
腳步聲是極輕的,但在寂靜的夜里,深沉的牢獄走道上卻個位的清楚。那個人,走得很慢很慢,慢到她幾乎要以為那腳步聲是為了迷昏她好不容易清醒的神智。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那腳步聲停在鐵門之后。接著,萬籟俱靜,沉睡的牢頭繼續甜甜的美夢著,鼾聲不斷。
但縱使閉著雙眼假寐,她仍然清晰地感覺到鐵門后的那道視線。
剛剛聽到的腳步聲,是帶著殺氣卻有三分遲疑的。
可是……
她卻意外自己心中的篤定,為什么明明聽起來跟記憶中的完全不一樣,卻還是知道了鐵門后的人是誰?
“啪!”
“嗚……”
隔空點穴?
聽到牢頭的鼾聲怪異地停住,黃漣心中念頭飛閃無數,而就在這個時候,沉重的鐵門,終于在一陣啞叫聲中被人打開,而幽暗的模糊里,一雙穿得有點破舊的靴子,停在仰臥在枯草上的黃漣身側。
清晨,當金燦燦的陽光照向望天樓傲人的百年招牌時,一個牢頭打扮的黑胖子,“登登登”地跑上鋪著紅地毯的樓梯,也沒去數沿途撞倒了打掃衛生的店小二有幾個,直接沖到東側的廂房區,停在最里面的某扇房門之前。
努力地吸氣、呼氣,那牢頭胖胖的臉上拼命流著汗,也顧不得頭上的帽子歪到了腦后,牢頭急切地伸出胖手去敲門。
“大人、林大人!不好了林大人!”
鴨子似的破嗓門,驚擾了清晨的寧靜。跟著牢頭匆匆趕來的店小兒,一張年輕的臉又黑又紅,偏偏又忌諱著牢頭身在官門,敢怒不敢言,只盼那牢頭要找的人趕緊轉醒,莫要驚擾了其他客人。
而幸好,那扇房門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