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誰在叫她?
“徒兒,你又沒聽師父的話,跑來偷看了!币粋不過十歲的小女娃,大半夜的,就這樣趴在勾欄院房外的窗口,還用口水把窗紙點破了一個洞,像什么樣?冷殆戰英挺的面容浮上一抹苦笑,他這小徒兒真是倔強,固執的事情怎樣都講不聽。
“人家待旁邊的房里無聊,想說來這兒等你嘛!”手拿著方才戰師父在晚市里買給她的撥浪鼓,舒芹仰起俏麗的小臉,很無辜地說。
“唉,真拿你沒辦法。都這么晚了你還沒睡,明早趕著上路你可別叫我背你。起來吧,咱們回客棧了!笨匆娮叩郎蟻韥硗哪锌蛡,紛紛將驚艷和垂涎的表情丟到舒芹身上,冷殆戰一邊寒起臉瞪了回去,一邊朝還伏在窗前的舒芹伸出手。
沒想到舒芹竟回敬了兩只大張的小手臂,像只乞憐的小狗兒,露出盼望的神情!皯饚煾福ПО!”
沒乖乖待在替她準備的安全房間,還敢跟他撒嬌?忍不住想訓斥徒兒一頓的冷殆戰,一接觸到舒芹那惹人憐惜的晶瑩目光,怒火瞬間澆熄就算了,強健的臂膀還很不爭氣地把她抱了起來,只剩嘴巴還有點理智,但語氣仍是柔緩。“記著,以后別隨便亂跑,師父會擔心。”
坐在戰師父有力的臂彎里,還勾住他溫暖頸項的小舒芹,樂得笑開嘴,順從地回應。“是,徒兒謹記戰師父的教訓!”
“這才是我的乖徒兒!睒O為寵溺地,冷殆戰薄薄的胡渣逗弄上小徒兒細嫩的臉頰,引出她陣陣銀鈴般的純真笑聲。
“既然舒芹是乖徒兒,那戰師父也要像剛剛盼兒姑娘親你那樣親我!”說完,舒芹還對著冷殆戰嘟起小嘴巴。
嚇!手一軟,冷殆戰差點讓舒芹掉了下去,幸好及時回神,趕緊把力量又使回手臂上,才沒讓懷里的小姑娘跌個四腳朝天。
這不聽話的小徒兒,不僅僅趴到窗口偷看,還正巧看到花娘與他示好的場面?唉唉,要怎樣跟徒兒解釋?他可是為了解毒才進妓院,一切都是工作,他可沒回應對方!哎哎哎,這如果解釋不清,叫他往后為人師表的尊嚴哪里擺?
“親我嘛!戰師父,盼兒姑娘都親到你的嘴兒了,我也要!”見戰師父久久沒反應,依然把小嘴噘高高的舒芹有點著急。
“嗯咳……徒兒啊,這嘴……是不能亂親的。”清清嗓子,冷殆戰試著跟小徒兒解釋!耙錾舷矚g的人,你才能親他。”
“喜歡?舒芹喜歡戰師父!”攀住冷殆戰的小手更摟緊了些,舒芹癟起原本翹嘟嘟的嘴,有點快哭的樣子。
她喜歡戰師父,喜歡待在他身邊,跟著他游山玩水,難道戰師父不相信?還是戰師父不喜歡她呢?
“別哭!”看到小徒兒明珠般的大眼里汪起水氣,冷殆戰煞是心疼,急忙接著說:“師父也喜歡你,但這種喜歡跟我剛剛說的喜歡是不一樣的,分清楚些好了,我指的是‘愛’!
“愛?什么是愛?”聽到仰仗的戰師父也喜歡自己,舒芹放心地收起眼底欲涌出的濕,換上另一個疑問。
“什么是愛,這沒個定義,如果你哪天看到了某個野男人……”冷殆戰的俊眼瞇了起來,特地加重“野男人”三個字,那可是要搶走他心愛小徒兒的人哪!
“你會為他心跳加速,想要無條件為他做很多事情,想要待在他身邊,想要一直看著他的臉,想要想要很多事情的時候,那就是愛!
聽得一愣一愣的小舒芹,默默地將戰師父的話一字一句記進心坎里,像個寶藏似地珍藏起來……
這些塵封已久的話語再度躍上舒芹的腦海,清晰得宛若昨日。
想要待在他身邊,想要一直看著他的臉,會為他心跳加速——那就是愛。
她……愛上他了嗎?
他是誰?那張英挺冷俊的臉龐,那雙好看的黑色眼睛,那抹魅惑至極的笑,那總是沉穩的音調……
是他嗎?他是……
“你還真愛在樹上睡覺。”單焰塵的話語里藏不住憶起往昔的濃濃回味。
他記得初次見到舒芹時,她也是抱著樹干睡到不省人事,連他上樹了都未察覺。而現下的狀況一如當時,只不過面前姑娘的姿勢換了一個……更令他捏把冷汗的。
自從萬家財敗興離去,舒芹隔天一早就收到了封寫著“想順利從本公子這兒拿到解藥,就別報官府,親自上萬家莊來討!”的短箋,至今已經過了七日。
那張短箋擺明了是挖好陷阱,硬要舒芹往里頭跳,偏偏那傻丫頭就是耿直,為了救人,幾乎不顧自己的安危,若不是有他阻止,說不定下一刻舒芹就直接沖向萬家莊了。
他不能讓她孤身犯險。這七日內,妃婉暫且靠著舒芹的臨時解藥,先緩和毒發的痛苦。而他,便帶著舒芹來到這片濃密的森林里,不分日夜地教她輕功。
記得她曾說過——
“把你那套出神入化的輕功,教我個七、八——不不,六成就好,假若真碰到什么意外,我就能以最快的速度離開!
他不要她碰上危機時,跟對方硬碰硬,他要她懂得保命,過得好好的,所以一方面他計劃延后盜藥的時間,好讓對方放松戒備,另一方面,他全力教導舒芹學會輕功。
此次前往萬家莊,除了盜藥,另外也有繡作需要他奪回。只要舒芹能把輕功練熟,再加上他,兩人聯合出手的勝算想必會大些,就算有個萬一,他也要有讓舒芹平安脫身的把握!
塵老大的聲音莫名地從上方傳來,舒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她睡著了?
剛剛不是還在練提氣,試著怎么從這頭的樹騰飛到另一頭的樹,怎么會突然打起盹來啦?不過話說回來,輕功她已經連練七日了,不但樹與樹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連高度都是加倍攀升,如果不夠專心,那摔下來的傷勢可不只是拐腳斷手而已。
話說回來,塵老大像是在趕進度似的,幾乎沒讓她有什么時間睡覺,嗚,她好累,別說樹上了,浮在水面她都有可能瞬間入眠。
“你睡在那里真的很危險!北M管舒芹已有些許底子,但不過七日的時間,能把輕功練到這種程度仍屬不易,只是,他才不過放她自己練習一會兒,這姑娘竟然就趴在樹枝上睡大覺去了?而且還挑了一根那么細的枝頭,讓他連與她立足同一個位置的地點都沒有,就怕那根樹枝會撐不住兩人的重量。
這下可好,他只能選擇一個較高的位置,伸出手來試著去撈她。
“危險?”不就是樹上,哪里危險?等等,樹上?舒芹這才赫然發現自己身處的地方,是棵高聳巨大的樹木……上的一根小枝干!天哪!她剛剛是怎么安穩地睡在這上頭的?舒芹掙扎著想撐起匍伏在樹枝上的身子,不料手才一使力——
啪!
“。 泵媲皹渲暥鴶,正面朝地直直落下的舒芹,嚇到連提氣護身都忘了,眼見離自己越來越近的草地,舒芹只能絕望地閉上眼,接受自己準備摔成肉餅的命運。
咚!
咦?不疼?仍緊閉雙眼的舒芹,伸出手來探探身下。這什么東西?草皮嗎?軟軟還暖暖的,摔下來都不會痛,而且觸感似乎怪了些……
“摸夠沒?”她很輕,就算舍身成為肉墊,他也沒有覺得有任何疼痛或不適,但伏趴于身上的那副柔軟嬌軀,還有在他胸前不斷游移的那只小手,所到之處都像燃起火焰一般,盡管躺在濕冷草地上,單焰塵依然覺得燥熱難挨,他趕緊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
“嗯?原來是塵老大。 北犻_眼,對上一雙深邃至極的黑瞳,映照著月圓夜色,里頭似乎還隱約跳躍著火光,舒芹不懂那亮度從何而來,只覺得他真好看。
“不然呢?難道你以為我是一片草皮?”單焰塵暗咒一聲,這傻愣姑娘不打算離開他身上就算了,竟然還睜著那雙水漾美眸直望著他,這是在考驗他對她的忍耐度嗎?
舒芹有點心虛地吐吐丁香小舌,她的確是差點把他誤認成草皮沒錯,但她不好意思承認。
為了轉移話題,舒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伸出了兩根手指頭。
“第二次,這是塵老大你第二次在樹上救我了。”現在想起來,緣分真是一件相當奇特的事。如果她那夜沒不小心睡趴在樹上,抑或塵老大當時見“摔”不救,兩人就不會相遇了不是?
趴在單焰塵身上的嬌軀小小蠕動了下,那雙輝閃著奇異光芒的黑眸,她好想再湊近點看。
她還記得當時,就是這雙深邃的黑瞳吸引了她的注意,而且,那時的塵老大眼底很冷、很空,淡然得不像此時此刻。
“噯,別亂動!”該死!她不曉得她剛剛小吐舌頭的模樣很誘人嗎?單焰塵望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那張美顏上、兩片如花瓣般的紅潤。他吻過她,他知道她的味道有多香郁柔軟,令他嘗過之后依然眷戀地不舍離去,還有她那玲瓏有致的姣好身段、回憶里掌中溫潤的膚觸,在在都讓他此時的自制力快瀕臨崩潰……
舒芹訝異地眨眨眼,她沒看錯,真的有焰光在那雙黑瞳里隱隱閃耀,看起來更加邪魅難測。打從心底地,舒芹輕聲贊嘆:“我喜歡你的眼睛!
單焰塵愣了一下,她剛剛說了什么?喜歡?這姑娘剛剛對他說了喜歡,她知道這兩個字從她嘴里說出,對他這幾日來的忍耐有多大的破壞力?深邃眼眸一暗,低啞的聲音從喉嚨里發出!耙粋姑娘不該輕易地說出喜歡,尤其對方是個男人!
不懂他眼底洶涌的暗潮從何而來,舒芹依然堅持。“我是真的喜歡你的——!”
未等她說完,翻身將舒芹壓制于身下的單焰塵,用唇覆住了她所有欲出的言語,掠奪那令他沉淪的柔嫩。
拋開所有的理智與忍耐,剩下的,就只有他對她最炙熱的渴望。
單焰塵加重吮吻的力道,兩唇緊密的貼合,不讓她有任何喘息的機會,深深地、恣意地享用那兩片溫嫩豐軟。
“你不該挑戰我的極限!鄙陨酝碎_,單焰塵滿意地睨著眼前那被吻得濕潤紅滟、煞是迷人的粉唇,聽到身下的嬌俏人兒發出細細嬌喘,嘴角不禁狂放上揚。
“唔?”一臉迷惘的舒芹,檀口微啟,正想辯駁些什么,單焰塵的吻又乘機落了下來,更加侵略地與她唇舌糾纏,汲取她口中的甜美。
舒芹的眼兒蒙朧了,那滿天昏黃的月色,像是沾了酒氣似地引人沉醉。放松原本緊繃的四肢,她試著探出舌尖來回應他。
感受到舒芹的主動,單焰塵依然抵著她的薄唇,不禁悶哼一聲。這姑娘存心讓他逼近瘋狂邊緣嗎?他的吻離開她的紅潤,沿著頸項完美的弧度往下,來到衣襟微敞的胸前,雪嫩的肌膚讓他忍不住張口舔吻細嚙,印上淡緋紅瓣,引出她陣陣輕顫及吟哦,他再度吻住她的唇。
承受著他帶來的刺激,舒芹伸出藕臂,依戀地環住單焰塵的頸項,在他結束一次冗長的深吻后,凝望那雙因情欲而紊亂的黑眸。她喜歡他的眼睛,也喜歡與他為伴,她的心會因他而悸動,那……這就是戰師父所說的“愛”吧?
情不自禁地,舒芹低喃出聲!拔覑勰,我想一直陪著你……”
她說她愛他?
聞言一震,單焰塵立刻停止纏綿,翻身坐起,所有理智都因舒芹這番話而重回腦中。
不是報恩?不是因為這姑娘傻得固執,她一步一步走進他的心里面,是因為她愛他?
她說錯什么了?一臉迷茫的舒芹,愣愣地坐起身,望著單焰塵那仿佛被雷擊到的震驚表情,突然覺得有點委屈,她說的是實話呀!
“為什么?”他想不透她愛上自己的原因。
“為什么?”舒芹瞪大了眼,一副“這么簡單的問題也需要問”的訝異表情!耙驗閴m老大你對我很好呀!”
“我對你很好?”為了遠離她,他三番兩次不告而別,哪里好?
“自從遇上你,只要有危險,你都會來救我,不是嗎?”一抹羞紅悄悄點綴在舒芹的嫩頰上。
“……”那是事實,因為他丟不下她。
“身為解毒師,一直以來,都只有我救人的分,而被救……除了戰師父,你是第一個。”戰師父是她的師父,所以撇開不談。但塵老大對她來說是個男人,是個在心中占有特別地位的男人。
她想起單焰塵替自己擋下了毒煙!澳阋彩菓饚煾敢酝,第一個會在乎我安不安好的人!彼幦说奶烀褪蔷热,而她也相當樂意去做。但在不斷地貢獻出自己的血液時,她也會想,有沒有人真正地在乎過她?
不是因為她是藥人,也不是因為她是位解毒師,就只因為她是她。
多年來,她一直暗自地期盼生命里能有這樣的人出現,直到遇上了塵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