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室更遠,而且我討厭等人。你什么時候走?”蕭晴掠了掠額前滴水的發,笑著問道。
“當然立刻走,這里沒毛巾。你真是……”陸川感到無語。想教訓她,覺得多余;想罵她,她又笑得一臉幸福讓他不忍開口掃興。
“嘿嘿,太好了。走吧!笔捛缯f著便拉起陸川的手。
“等等,我拿傘……”
“拿什么拿啊,就這樣走吧!
什么——陸川瞪大眼睛看著她。這丫頭也太狠了吧,自己淋了雨就要拖他下水?
她拽著陸川出了辦公室,并好心地幫他關上門。
“我們要風雨同舟!”蕭晴笑得很邪惡。
所以要一起淋雨?陸川不發一言,只是抿唇。開始算自己的感冒藥有沒有!
蕭晴一邊跑一邊回頭笑著看他,那笑得幾近燦爛的臉龐盡是雨水,眼鏡早就被她拿了下來。
陸川無奈,只得跟著她跑起來。兩人奔跑的腳步踩在一層薄薄的水中,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輕快而活潑。
蕭晴瞥了陸川依然,然后開始用盡全力往前沖。
“呃……”陸川不知該不該表示抗議,發出一個單音節后不由自主跟上她的速度。
雨點重重地打在他們的臉上,空中雷鳴轟然,時不時幾道亮白的閃電從他們頭頂的天空閃過。像舞臺的雷射燈,絢麗而激烈。耳邊是噼啪的雨聲和偶爾的雷鳴,以及因奔跑而產生的呼呼的風聲。
這是一場由自然界演奏的音樂會,他們在舞臺中央不停奔跑。
“哈哈哈……”蕭晴終于忍不住笑出聲,快樂得好似在飛翔。
陸川終于明白她為何這么高興了。
這樣的奔跑,是種享受。
陸川加快步伐,和蕭晴并肩。他們對視一眼,兩人的臉上皆是漉漉的雨水,以及開懷的笑容。
“……他們在干嗎?”剛從食堂里走出來的王晶有些嘴角抽搐地指向兩個身影消失的方向。
“青春,燃燒的激情……”何芬撐著傘面無表情地說道。
而獨自撐一把傘的曾云已經笑得蹲在地上了。
蕭晴發瘋是很正常的事,但那個陸川……那個沉穩儒雅的陸川……跟著蕭晴在雨中撒丫子跑……曾云終于忍不住捂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
因為蕭晴的原因,陸川在她們心中的形象,在這一刻被徹底改寫。
就在快要跑到陸川居所的時候,蕭晴腳下一滑,身子向后倒去。
“小心!”陸川立即側身拉她的手臂。
由于慣性而無法立即停下的陸川,被蕭晴猛地一拽。
兩人一齊倒在滿是雨水的地上,陸川當了墊背。
他仰面朝天,伸手撫著額頭,嘆息一聲。
“你故意的?”
“哈哈……怎么會,這是意外!笔捛缗吭谒厍,并不急著起來。反而笑意盈盈地開始調侃。
雨滴落在她背后,冰涼一片,但她胸前卻是暖哄哄的。
“我不是接不住你,如果你不拉我的話!标懘冻鰺o奈的笑,撐起身子。
“嘿嘿……風雨同舟的意思,包括有難同當!笔捛缫财鹕,跪坐在他身前笑著。
陸川笑得眉眼彎彎。他伸出手,輕撫上她的臉,指尖傳來一片冰涼濕滑。
突然,陸川猛地一怔,然后立即收手。
蕭晴眨眨眼,用手擦擦臉上的水。
“走吧!标懘ㄆ鹕碜呷霕堑。
蕭晴看著陸川的背影,感到一陣茫然。
上樓的過程中,他們沒有交談。蕭晴有些好笑地看著身后,樓梯上留下的那兩排濕的腳印,一大一小。
進入玄關,陸川立即說道:“你去浴室洗澡,我去拿衣服給你。”
“你先去!
“別玩了,快去。”陸川的聲音有些不耐。
“誰跟你玩了。我感冒事小。你可是大病初愈,不能發炎的。如果你舊病復發我的罪過就大了?烊タ烊!”蕭晴揮手,那樣子好像在趕小狗似的。
陸川這才一怔,然后嘆息一聲低下頭。
“好好……”陸川像個老頭子似的往臥室走,然后拿著睡衣走進浴室。
“至少擦一下頭上的水,給你!
蕭晴接過一條白色的毛巾,然后將陸川和自己的背包拿進書房。一邊擦腦袋一邊檢查兩人包里的東西濕了多少。
早知道她也用皮的包包……她的書本濕了不少,而陸川的卻干干的沒有絲毫濕潤的跡象。蕭晴順手將陸川的手機丟在床上,然后用毛巾擦衣服上的水。
撲——撲——
蕭晴眨眨眼,東瞧西瞧沒找到聲源在哪。
撲——撲——
目光落在床上,是陸川的手機在響。因為調成了震動,所以只發出放屁一樣的聲音。蕭晴笑了笑,走上前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閃動著三個字——蕭翟瑞。
蕭晴頓時一怔。她老爸?!
天,她老爸竟然雞婆到經常打電話騷擾陸川的地步?蕭晴苦笑著,然后拿起電話接聽。
“不要掛斷。你耐心點聽我說!”
電話那邊的人在接通電話的時候立即說道。
蕭晴再次一怔,然后忍不住抿唇笑了笑?磥黻懘ㄒ呀泴@老頭相當不耐煩了,能掛斷他老爸電話的除了她以外,估計陸川是第一人。
“蕓君已經不能再等了。最多半年,她一定要進行手術。你和晴晴的感情到現在已經可以拿來賭一賭了。我了解她,只要我們能讓她相信病的是你,她會答應……”電話那邊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沙啞,好似哭過一般。
聽見隔壁浴室里的水聲停止了,蕭晴立即按下掛斷鍵,這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
她將手機放回床上,然后繼續擦身上的水。大腦一片空白。
下一刻,陸川便走進書房,“你去洗吧!
蕭晴抬頭看他,沒有停下擦拭衣袖的動作,但感到眼前有些模糊,耳邊好像嗡嗡作響。
“發什么呆,快去!标懘眠^她手中的毛巾。
她頓時一顫,手中已經被她握熱了的毛巾被抽離,感到涼意滿了掌心。
蕭晴這才清醒過來。
“不了。我回去了,回去洗!笔捛鐐壬韽年懘ㄉ砼宰哌^。
“你在說什么?”陸川抓住她的手臂,感到她的袖子透涼。
蕭晴慢慢推開他的手,搖頭。
“我先回去了!
語畢,蕭晴走出書房,往玄關走去。
陸川緊蹙了眉頭,看著有些異常的她。雖然這丫頭經常做出有違常規的事,但此刻他開始懷疑她是否神志清醒。
“蕭晴!标懘ㄕ驹谠亟兴。
蕭晴停住腳步,回頭看。不自覺地將身子倚在墻壁上,冰涼的衣服貼上后背,她試圖讓自己笑一笑。只是她不知道,她此刻的笑容實在太過勉強。
勉強得讓陸川不禁心頭一緊,然后立即快步走到她身邊,扶住她開始往下滑的身子。
“你在發燒!
陸川的聲音聽起來真的很磁性,清雋而明朗,尤其是他貼在她耳際低聲說話的時候。
“是嗎?”
蕭晴伸出雙臂,勾上陸川的頸項,感覺力量一點一點離開自己的身體。
陸川緊緊皺眉,按捺住罵她的沖動。然后他彎身,雙臂用力,將蕭晴橫抱起來。
“呵……原來你力氣這么大哪……”蕭晴喃喃地說道,聞得到淡淡的香皂味,很清新。
她模糊的目光向他未合攏的衣襟看去,真是養眼啊……清瘦精干的鎖骨和頸項,此刻看起來有些剛毅的面龐。雖然她在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就覺得他身材很好,不過沒想到能這么好。賺到了……感到自己的大腦開始處于混亂狀態。
看來連續熬夜后是不能這樣淋雨的,會病。
“我的力氣比你想象的要大一點,不要說話了!
陸川的語氣臭臭的。真是記仇的人,她不過是抓他淋了點雨而已……
將蕭晴放在床上,陸川拿出一套自己的睡衣。
“我去拿藥,你把衣服換了。”說完,陸川直起身子,走出兩步后不放心地回頭說了一句,“聽到我說的話了沒?如果你希望我幫你換,我不介意!
蕭晴眨眨眼,眼中依然迷茫得很。看著陸川關上房門,她機械地脫下自己身上的外套和毛衣,換上身邊的他的睡衣。干爽的味道,帶著香皂的清香,是陸川身上慣有的味道。
蕭晴看著身上的衣服,發起呆來。
仿佛此刻她的大腦才開始運轉,而運轉后想到的第一件事卻是她老爸的那些話。蕭晴感覺自己好像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但她沒有勇氣去仔細看那敞開了的盒子里究竟是什么。仿佛只需看一眼,就會萬劫不復……
“換好了嗎?”門外傳來陸川的聲音。
“好了!笔捛鐧C械地回答。
陸川推門進來,手中拿著水杯。
“吃了它!
蕭晴接過幾片藥,吞下去,然后仰頭喝水。
陸川將杯子放在桌上,然后扶她躺下,將被子拉高蓋過肩膀并壓了壓,努力讓它不透風。
蕭晴彎起嘴角笑了,“你真不是一般的體貼……”
“閉嘴,睡覺。”陸川冷冷地說了四個字,然后就要起身離開。
蕭晴伸手拉住他的袖子,緊緊的。
陸川回身看她。
蕭晴沉默了一下,然后閉著眼說道:“今晚……想和你一起!
寂靜隨著她的話蔓延至整個房間,桌上的鐘發出嘀噠嘀噠的聲音,有節奏地變成寂靜中唯一的聲響,甚至帶著短暫的回音。這聲響,使得此刻更加寂靜……
半晌后,陸川開口說道:“你發燒了!
“我很清醒,比你想象得還要清醒!笔捛缯f著,緩緩睜開眼。她的眼中是一汪泉,但卻帶著一層薄薄的云霧。
“你好好休息!标懘ù蛩汶x開。
蕭晴松開他的袖子,然后拉起他正欲離開的溫熱的手掌。她側過身面向陸川,用另一只手撐在枕頭上支起腦袋,笑著看他。
“你在……擔心什么?”
她的手指緩緩摸索著他的掌心,指腹順著他掌中的紋路輕輕滑過。清晰地感到陸川的手掌一顫,然后便猶如被燙一般迅速地從她手心抽離。
蕭晴立即起身,兩手扶上陸川的肩,仰頭對上他的唇。
陸川瞬間睜大眼睛,無法動彈。
她的手緩緩移到他的領襟處,觸摸到有些涼的光滑的肌膚。然后,她的手指開始描繪他的鎖骨,輕柔而緩慢地。待到她的手移動到他胸前的時候,陸川才猛地抓住那只不規矩的小手。
“你……不要太看得起我的定力!
那原本清雋的嗓音,在此時已變得沙啞而低沉。他眼中燃燒的熾熱和深沉,讓蕭晴淡淡地笑了。
“真是性感的聲音……”
她呢喃地說道,然后吻上他的喉結,舌尖輕點的瞬間,卸去了陸川全部的自制力。
“你會后悔的……”
他俯下身,狠狠吻住她的唇,猶如野獸。緊握住她肩膀的手掌熱得發燙,似乎還帶著微微的顫抖。
是的,她會后悔的。她自己也知道一定會后悔……只是,在明白那盒子里究竟是什么之前,她已什么都不想要了,包括他們之間最后的距離。
就這樣沉淪得徹底,明日陽光升起的時候,才能有決絕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