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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小說 >> 古代,大陸 >> 江湖恩怨,日久生情,患得患失 >> 憐取眼前人作者:梁心 | 收藏本站
憐取眼前人 page 7 作者:梁心
    柳鳴風像是只被毒蛇盯上的老鼠一般,背脊僵直無法動彈。

    她不是沒想到這層,只是被關釋爵帶出菜窖后,她的心思就全繞在遇害的親人身上,竟然忘了好好想個說辭來搪塞元池慶。

    關釋爵略瞇起眼。一般來說,大難不死己是萬幸,誰會特地追來了解究竟是如何逃出生天的?高興都來不及了。

    而且各路人馬齊聚盟主山莊救災,詢問水仙的問題幾乎都傾向兇手線索,元池慶身為柳盟主關門弟子竟不過問,此點實在教他疑心。

    「她下山替柳小姐買紅色繡線,剛好前面有位姑娘要做嫁衣,整批買走,她到鄰鎮選貨才因此逃過一劫!龟P釋爵見她萬分躊躇,便替她編了一套說法。

    「嗯,我又遇大雨,避了一天,隔日回莊已經面目全非!沽Q風順著他的話繼續編造故事。

    「沒事就好,還請關當家多多照顧水仙!乖貞c如黃鼠狼般狡詐的眼神再度一閃而過。「我還得與薛道長商討事務,先行一步!

    「不送。」待元池慶走進雨棚后,關釋爵立刻回頭問道:「你走不走?」

    「……走。」不走不行,再痛都得踏出這活命的一步,才有法子生天。

    來到柳盟主停柩的地方,四具棺木如四根巨柱打入她心坎,她痛,她悲,她憾,卻哭不出聲。

    為了活命,她無法送親人最后一程,只能在這里拜別養育她、陪伴她、照顧她的至親,她真恨自己的無能。

    她點了香,分了三炷給關釋爵,希望爹娘地下有知,千萬別讓元池慶好過。

    「鳴鳴!

    柳鳴風驀地瞠大雙眼,回頭望視著關釋爵。

    他怎么會知道爹爹、娘親替她取的小名?

    「當家如何知道小姐的小名?」她迅速壓下異狀,可是僅有表面而己,心里面還是揣著害怕。

    關釋爵并未回答她的問題,徑自對著棺木,像是喃喃自語般地說:「我知道你喜歡紫薇花的顏色,這次你十八歲生辰,我替你裁了件新衣,可惜再也沒機會看你穿上了!

    柳鳴風的腦門嗡嗡作響,關釋爵怎么會知道她最喜歡紫薇花的顏色?!沒跟她接觸過,沒跟她相處過幾天以上,怎么會知道這等小事?

    還有她的小名,鳴鳴!

    爹娘在外人面前都喊她「水仙」,除了弟弟跟水仙外,沒有人聽過她的小名,這關釋爵究竟是誰?難道是爹爹離開武館之前認識的人?

    如果是,她怕也想不起來了。聽娘親說,小時遭擄被救回后,她日夜啼哭,高燒數日,好不容易從鬼門關前撿回一條命后,以前的記憶都記不全了,很多事情一問三不知。

    關釋爵上完香,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對她釋疑!赶雀概c柳盟主曾是舊識,我與鳴鳴自小見過幾次面,她當時年幼,想必是記不得了,自然沒有跟你提過,而且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既然喚我一聲當家,便是我馬場里的人,再辛苦,我都會替你留一口飯!

    「多謝當家,只是水仙不懂,為何當家不向老爺表明這層身分?」在她面前,爹爹并不是以對舊友之子的口吻提到關釋爵這個人,而是將他視作無心插柳遇見的寶物般贊揚,因此相處愈久,她愈覺得關釋爵是層厚重迷霧,她甚至無法畫出雛型。

    「若不是因為誤會,兩人豈會形同陌路,互不聯絡?」關釋爵輕扯嘴角,兩家的恩怨豈是三言兩語就化解得了的?

    「上一代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以后有機會再慢慢說給你聽吧!

    「好。」他語中多有無奈,但現在不是細究的時候。

    柳鳴風收拾好情緒,咽下苦楚,踏出如千斤重的腳步,隨關釋爵離開她待了十年的盟主山莊,開始新的人生。

    第3章(1)

    白云襯著浩瀚藍天,近壓蓊郁連綿的山巒,頂峰上雪脈晶塋,群山下金黃色的油菜花田,在風中宛如飛舞的絲帶,輕掛在翠綠遼闊的草原上,馬群、羊群、牛群點綴其中,生氣盎然。

    來到草原上的日子已經過百,柳鳴風度日如年的感覺始終沒有因為已適應生活而減少幾分。

    馬場里的人待她極好,知道她怕生,特定清了間空房讓她獨居。原本是拿來堆鐵耙之類的工具,不大,但她東西不多,夠用了。

    她現在能揉面、削面、烤餑餑,也能不懼騷味地獨自處理羊只內贓,手腳利落多了,可是來到馬場后她始終睡不好,腦海里的呼喊聲、求救聲,還有一具具焦黑難辨的大體清楚到不能再清楚了,她如何睡?

    她真的好痛苦好痛苦!心頭上四口棺木壓得她幾乎無法呼吸,更別說有時間思考該如何將元池慶的惡形惡狀昭告天下。

    「小心點兒,拿刀還恍神,是切肉還是打算切自己的手?」

    低沉卻如草原般清凈悠遠的嗓音絕塵而來,柳鳴風聞言抬頭,木臺前方站著多日不見的關釋爵,風塵仆仆,靴緣帶干泥,汗味混著青草香。

    「當家路上一切順利嗎?」柳鳴風扯開嘴角,試著讓自己看起來像人。

    來到馬場的第一天,關釋爵就將她交給馬場里的庫塔嬤嬤訓練,要求她在最短的時間內讓自己適應與南方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隨后便忙他分內事務去了。

    就像老鷹教導幼鷹飛翔的最好方法就是踢它下山谷,她對馬場雜活極快上手,連庫塔嬤嬤都夸她是個有天分的娃兒,一點就通。

    若非她提著剛擠好的牛奶到后方倉庫準備發酵時,親眼看見關釋爵在替馬匹洗澡刷毛,拌粟米、添糧草、擔凈水,完全不假他人之手,額上的汗水在陽光的照射下宛如一顆顆華麗圓潤的珍珠,她真要以為是關釋爵刻意刁難,要磨去她由南方帶來的嬌貴之氣呢。

    他是當家,卻一樣做粗活,不是只有一張嘴、一根指頭。在他樸實的態度下,她在馬場竟然感到安心,反而沒有住在盟主山莊時的虛無恐懼。

    然而一個月前,他突然說要往南方送馬交貨,問她需要什么,剎那間她有股慌亂感,差點脫口而出她要平靜。

    「尚可!龟P釋爵微微蹙眉,從胸前暗袋里取出一小袋以紅線扎起的圓鼓粗布,遞給滿手腥膻、正揉搓腰前圍布的她!改弥,這是我替你帶回的東西!

    雖說馬場四季不甚分明,春不像春,夏不像夏,長年低溫,與南方實有差異,但也不至于在他離開馬場不到一個月,她便整整瘦了一大圈,臉無生氣,黑發中摻了幾絲銀線,實在僬悴可憐。

    雖然她一雙晶眸依然閃爍著不屈不撓的神色,將馬場內從未碰過的粗活都在短時間內上手且承接下來,堅毅精神實為可嘉,然而看在他的眼里,不舍卻遠遠大過贊賞,甚至有股沖動要她停手別再繁忙。

    算算她今年不過十八,卻像走過一生、回顧盡是人生滄桑的嬤嬤!

    「這是?」柳鳴風不解地接過,實在猜不出其中物品。

    「柳家墳上的土!古R走前,他掬了一把。

    「……」柳鳴風冷不防地打起寒顫,這是爹、娘及弟弟墳上……的土?

    手里的這包泥土突然重得她心好疼,山莊慘烈的模樣又驀地躍上她的腦海,淚水無法控制地匯聚,她斂眉轉過身去,不想讓他看見她流淚的樣子。

    「多、多謝當家,這對我來說,確實比任何東西都好。」

    她一直掛念著家人后事,又不敢在她尚未完全融入馬場生活之前頻頻追問消息,沒想到他會特地繞往盟主山莊,還替她帶回一包墳土,讓她能有所寄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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