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勾出該補的書后,蹲下身打開矮柜準備補書。
「在服飾專柜工作后,又在這打工?」
聲音來自我的上方,混合著書店里播放的歌聲傳進我耳里;我認真的找著該補的書籍,沒在意那話的意思,所以沒有抬頭。
找好書,我立起身,將書籍插人柜一果。
「辛小姐。」
身旁的人突然朝我耳邊喚我,我心一驚,手中的書險些滑落。略微抬眼,站在我身旁的是盧庭南。我以微微一笑代表招呼。
「一天八個小時的班就挺累了,怎么還在這打工?」
我避開他關注的目光,佯裝審視柜上的書,答道:「時間剛好配合得上!
彎身拿起另一些書,心想他和我打過招呼后就會走了。但他頗富興味地看著我補書的動作,似乎沒有立刻離開的意思。
靜了一會,才又聽到他那令人舒服的嗓音。
「下午的事我聽盟培說過了!
正在弄齊書本的排列的手不經意一停,明白了他停在我身旁的用意。
大致猜得到周盟培是如何向他報告那件事,難怪他頻以關懷的眼神落在我身上。
「還好吧?」他語透關心。
「嗯!」我輕應。
真的能釋懷了。畢竟,深陷人下午那受委屈的情緒又怎么樣?孫香盈和潘母也不會因此為她們蠻橫的態度向我致歉。
一向認為事情來了就來了,過去了就算了。所以,我的情緒一向平穩,難得大喜大悲。
「后來盟培又聽其它專柜小姐說,潘夫人還動手打了你?」盧庭南巡視我的兩頰,想找出重重挨了一掌后留下的痕跡。
我低著頭,暗示他我不想再談這事。
但他又問:「你想辭職?」
「至少做完一個月!刮掖。
下午,孫香盈離開后,我也曾想過,她不準我辭職,我可以不去上班呀!如此一來,她又能奈我何?
但反面再想,自己何苦讓這半個月的班白上?
各式各樣的客人所帶來的各種問題,我幾乎都遇過了;而且,不會有比下午那樣的場面更難堪的吧?
所以我何必逃?
整件事我只錯在動手刮潘朗瑟的車;而孫香盈對我的誤會,是她自己沒有信心所造成。
繼續留在那里工作,并非想對抗孫香盈,而是我相信自己真正的內心是堅強的。
「孫小姐的態度讓人很意外。」盧庭南說。
周盟培似乎也這么表示過?梢姡蠹叶际穷^一遭見識到孫香盈板著臉孔說惡話。
真奇怪,只因為潘朗瑟介紹我到她那工作,她就對我心懷妒意?那么她和潘朗瑟的感情未免太脆弱了吧!
思及此,我不禁甩甩頭,清醒自己的思緒。我不該對別人的情感世界感到好奇的。
「快下班了吧!我送你。」還停留在我身旁的盧庭南說。
「不用了,還有兩個小時才下班!刮揖芙^。
「這么長時間的工作,對身體不太好吧!」
「不會!刮曳瓡鴨危好不少書架必須補書。「抱歉,我還有工作!
他點頭,「你去忙!
☆☆☆
走出書店,我仰頭望望夜空;雖然無星,但偌大的感覺依舊使我整個輕松起來。
開始工作時,買了一輛中古腳踏車;價錢很便宜,但腳踏車的車鏈常常動不動就脫落。
今天凌晨自茶藝館騎車回宿舍時,車子又出問題。還好今晚茶藝館休息,也就不急著修理。
早上是搭公車到百貨公司的;現在一天的工作已提早結束,可以輕松踱步回家。
一天工作十幾個小時,對體力是個極大的挑戰;不過為了早日還清債務,兩個月我應該熬得過去。
站在十字路口等紅綠燈,一輛進口車在路旁停下來,從駕駛座走出來的人是盧庭南。
「上車吧!我送你!顾χf。
是另一個巧遇,還是他刻意等我下班?
不知怎的,易燕的臉孔出現在我腦海,反復地叮嚀我不可以對盧庭南有興趣哦!
奇怪,我又搪入另一道渾水了嗎?我什么也沒做,怎會漸漸與其它人纏上一個個的結?
盧庭南糾著我的目光看我,「上車吧!」
他的邀請是溫和的,卻與潘朗瑟的霸道一樣令人難以拒絕。
或是,是我自己怯懦的個性使然?
「怎么了?」
見我一直不回答,盧庭南走近我。
我微笑的輕搖了搖頭,走向車子的右座。
「我的腳踏車剛好壞了,就麻煩你載我回宿舍!
☆☆☆
我站在宿舍前,目送盧庭南的車子駛遠。
雖然一路上并未多談,但我發覺盧庭南的確是關心我!以一種兄長般的關懷。
我不知道該以何種態度面對他的關懷。處理人際關系我一向笨拙,因我不擅與人交心。
但我不想改變自己,反正也不知該怎么改。
在腳踏車旁蹲下,試著將鏈子裝回軌道上。
一雙名貴的短皮靴出現在我身旁,我驚覺地抬起頭,是潘朗瑟!
潘朗瑟一臉怒容俯視著我。
我不明白。難道潘家跟我有仇?
沒同他招呼,我低頭一一將鏈子上的洞對準齒輪裝上。
他不耐我遲鈍的手法,彎身推開我!缸唛_!
我側倒在地;還沒反應過來,他便粗蠻地拉我起身;然后自己動手幫我修腳踏車。
我拍拍褲子上的灰塵,一邊看他三兩下俐落地弄好車鏈。
他旋動踏板試車,說:「鏈子太松了,騎不快也騎不久。」
他的口吻像腳踏車行的老板。一旦想起他其實是大集團的繼承人,便覺得他蹲著修腳踏車的模樣有點好笑。
正當我極力忍住笑的當口,他已立起身盯著我看;如同剛出現時一臉怒容,我被他瞪得莫名其妙。
「沒有道歉的習慣,總該會道謝吧?」他低沉地說。
我沒避開他的盯視,與他的目光糾成了纏。
從相識以來,播朗瑟給我的感覺是專制而易怒的;此刻的心緒卻摻人了紛亂。
或許是孫香盈的妒恨先行擾亂我心中的平靜;而不該在這時候出現的潘朗瑟,偏偏又靠得我這么近……
意識到兩人距離三十公分不到,我慌忙退開兩步;潘朗瑟瞇眼嘲笑我的失措。
我聳聳肩,想起他剛才的話,突想回他是他自己多事,并非我請他幫忙;此話正要出口時,一絲理智及時提醒我別激怒一頭醒獅!
「謝謝……」我細聲說;發現自己似乎愈來愈無骨氣。但同時愈來愈識時務。
畢竟為爭一口氣而咬牙不稱謝,只會徒然惹他發怒,倒霉的還是自己罷了。
且難得今夜茶藝館休息,為能覓得一夜好眠,倒不如快些吐出那兩個字,請他早早走人。
我和他互望,等著他自動告別。
他看出我急欲送客的意思后,唇角微揚,并翻出兩張沾了鐵銹和油漬的手掌;沒詢問我的意思,逕自往樓上走去;我快步跟在他身后。
上了五樓,引他到水龍頭邊,遞給他香皂。
他迅速弄凈兩手,在水龍頭下沖著水。
我則慢條斯理的握著香皂,緩緩搓揉出泡沫。
他看不慣我的慢動作,搶下香皂、抓著我的兩手幫我除去上頭的臟漬。
「我自己來!」我忙喊。急抽回手,以水沖去泡沫。
不用看他,也想象得到他的目光有多譏諷;他似乎很喜歡弄得我驚慌失措。
隨便在襯衫上抹干手,我說:「才半個月,我還沒領薪水!
除了那樁債務,我想不出來他為何探夜時分來找我。
聽到這句話,潘朗瑟兩眼登時燃起火苗!副R庭南送你回來的?」他怒聲質問。
「你看到了?」我很自然的這么說。但這話說得有點多馀,他若沒看到又何必問。
「五點半下班,十一點才回到宿舍?」他聲音微揚,怒氣中帶著慣有的譏諷。
「你什么時候來的?」我問。
現在才覺得怎會這么巧,我剛回宿舍,他便隨后出現。他不可能知道我另外還兼了兩份差,且今晚茶藝館休息……
那么,他是在樓下等我。等了多久?像他這樣的企業人不是都很忙的嗎?
看著他等答案,只等到一聲輕嗤!
「你動作倒也挺快!」
「什么意思?」
「靠山!顾麡O為簡短地說。
靠山?指誰,盧庭南?
我搖頭,「我不懂!共欢尡R庭南送回來一次,就是得到一個靠山,就得接受他的質問?看看夜色,我接著說:「已經很晚,你走吧!半個月后發了薪水,我會將錢送去你那里!
潘朗瑟卻還不放棄。
「盧庭南一向不與員工搭上關系,為什么會送你回來?」
「揍巧!刮艺\實地答!缸咴诨貋淼穆飞蟿偤糜龅剿!
「然后一起吃個飯、聊聊天?」
「沒有!刮艺f。
「沒有什么?」
「沒有吃飯,也沒有聊天。」見他不信,我鄭重的又加了兩句:「我和他不熟,他也不是我的靠山!」
「他送你回來!」他執著于他所見的這一點。
這些人的思路著實令人費解!他們以為人的情感全在相識的那一瞬間就決定了?我和盧庭南見面的次數以單手的手指頭就數得出來,易燕卻頻頻提醒我別對他有意,此時潘朗瑟更認真地盤問我和盧的關系……
同樣的,我只不過是潘朗瑟的債務人,卻惹來孫香盈的妒恨……
他們究竟以為人是什么樣的動物?人與人之問真的在那么短的時間內,就能那么毫無疑問理智的糾纏在一起?
我不以為然。一直覺得人的情感在細水長流下才會真實,在經過長時間的考驗才會明白自己真正的感覺……至少我就是這樣。
所以,我和這些人是和不來的。
「真的是揍巧罷了!刮以僖淮螐娬{,并問他:「他送不送我回來有這么重要嗎?公司有什么特別規定我該知道的?」
沒想到他毫無掩飾的一怔,被猛然點醒似的,他發覺他何必在意送我回來的人是誰。
「下午你見到我母親?」
這一提,我才想起除了十一萬元的債務外,我們之間還有這項牽連;而這就是他今晚來這的目的。
「我得罪她了!刮易约赫姓J。
「香盈沒這么說。她說只是一場誤會,說你受委屈了。」
提到孫香盈,他的聲音便柔了十分。我真懷疑,孫香盈看不出潘朗瑟對她有多特別?竟會妒恨根本不能和她相提并論的我。
「我母親卻要她辭退你!共ダ噬又f。
「她說希望由你來辭退我。」
「她?香盈?」潘朗瑟不解,「她說你很努力!
孫香盈不僅說我很努力,還說那是一場誤會、我受委屈了?「是嗎?」我忍不住笑著說。
我對孫香盈的懷疑令他不悅,他立即以足以看透人的目光盯住我。「什么意思?」
「沒什么!刮逸p松地說。我不會傻到想在他面前揭開孫香盈的真面目的,他不會相信,永遠不會!溉绻闶裁炊疾恢赖脑,我就繼續做下去!
我滿想知道孫香盈會用什么方法,使潘朗瑟攆我離開那里。
「我不知道什么?」他狐疑地問。
「沒什么!
他的怒氣迅速再燃,或者該說未曾熄滅過!改阆腚[瞞我什么?」
「沒有。」我聳肩,「我刮壞你的車,欠了你一筆錢,依你的方式償債,我需要隱瞞你什么?」
我答得過于輕松自在,以至于他更加懷疑我瞞了什么。
打量了我半晌后,他未再追問,話鋒一轉,下了道指令!该魈熘形缥胰ス窘幽悖愫臀夷赣H見個面。」
「為什么?」聲音提得老高。
「向她道歉。」
「我已經道過歉了!」我說。雖然她根本不屑接受。
「她接受了?」他問。
「明天再道歉,她就會接受?」我反問。
「你必須試試!
「為什么?!」我又尖聲問。他是來為他母親討公道?他覺得下午的事令他母親的尊嚴受損,我必須鄭重地道歉?
我什么時候成了這么重要的人物了?
潘朗瑟神情篤定地看著我,「不為什么,就是必須!
「我不明白,我的道歉這么重要?」我啞然失笑,「而重視我的道歉的人是你,還是你母親?」
他愣了一下,但仍堅持,「你必須道歉!
「我道過歉了,潘先生!刮液鹉,「而且相信你母親一定覺得從此不再見到我,就是我最好的道歉方式!
我也不想再見到那名摑人巴掌后,還反罵人蠻橫無理的婦人。
「你必須見她!」
他竟抓著我的肩膀失控低吼,眸中晃動著不確定的光芒。
我掙開他的手,問他:「為什么?你不覺得奇怪嗎?你究竟在堅持什么?」
我疑惑地看著他,他亦疑惑地僵在原地;同剛才不解他何須在意盧庭南和我的關系一樣,他終于反問自己,他何必一定要我得到他母親的認可?
「我……」他想開口,卻找不到話說。
我則保持沉默,因為只有靠他自己的力量,才能真正將問題看破。
他怔愣地看著我好久好久,在我兩腳已開始發酸發麻之時,他未發一語,掉頭離開我的宿舍。
看著他的背影,我胡涂了。我什么都沒做,又怎會與這些人纏成了復雜的結?
☆☆☆
昨天沒有一絲風,氣溫再度創下最懊熱的紀錄。今天卻預告暴雨將至似的,走在路上,風沙襲得人淚眼直流、看不清路。
天空罩了重重一層烏云,在午后下班時間開始下起綿綿小雨,入夜后雨勢漸大,一時之間不會停住。
幾天來全身布滿中暑癥狀的我,從百貨公司到書房,再從書局到茶藝館這兩趟路皆淋了雨后,反而變成著了涼般一邊發抖、一邊冷汗頻冒。
連著好些天覺得身體不適。大概因一個月來睡眠連續不足所引起;畢竟現在的生活和以前動不動就寐滿一個鐘面的情況全然不同。我覺得自己可以適應,但我的身體卻不。
早上掙扎著起床時,曾想過請假一天好好休息;但這個念頭只在腦中存在一瞬間。
難得三項工作正巧都在今天發薪,說什么也不能錯過金錢陸續入袋的愉悅感。所以即使手腳發軟、全身上下各個關節泛著斷裂般的酸痛,硬是強迫自己挺直腰脊上班。
并不是那么有信心能順利自孫香盈手上接到薪水,但在下班前刻,她卻出現了。
半個月不見,她面對我的神情格外僵硬;放薪水袋在桌上后,沒有多說,她優雅地踩著高跟鞋翩翩離去。
一個月下來,我想她應該了解潘朗瑟安排我到那工作,真的是別無用心;所以她于那日露出前所未有的猙獰面目,說了那樣的狠話之后,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見我吧!。
同樣的,那夜固執地命令我該見其母親的潘朗瑟,也有半個月不曾露面。相信他也體認到他當時的執著,顯得非常可笑而多馀。
另外,口口聲聲,逢人就介紹我是她的老朋友的易燕,開始放暑假后,鮮少再下樓找我聊天;偶爾在公司一角遇見,她只是頡首輕打招呼。
對我來說,這樣也好,因我一直覺得我們目前的交情尚僅只于此。
而易燕曾經耳提面命,要我與之保持距離的盧庭南;自從那夜送我回家后,就沒再見過他。
一切似乎又回歸平靜了。但心中那抹志怎不安的感覺卻一再提醒我——這樣的平靜只是暫時、只是表象,只是醞釀下一回更大的震撼……
這使我這兩天常常想到!人際關系真的是互動的?一旦在某個時間、被置于某一地,就注定和位于當地的某些人纏錯成難解的多角關系?
那么,當中那個破壞原來平衡狀況的人,是不是多馀的、不該存在的?
也就是說,我是不是多馀的?
我根本不該存在于潘朗瑟、孫香盈、盧庭南、易燕這些人之問?
每思及此,原本就暈眩的頭便脹得更痛了。
見地下室有桌客人已赴柜臺,我離開倚靠已久的墻邊,步下地下一樓收拾桌面。
茶藝館離我的宿舍很近。營業空問包括一、二樓和地下一樓。每夜的業績穩定,像現在外面的天氣雖有愈來愈惡劣的跡象,店內依然維持半滿的狀態,許多客人甚至有久坐至荼藝館打烊的打算。
在店里我負責一些小點心的烹煮及地下一樓客人的點餐;一夜下來,來來回回跑那過于傾斜的樓梯不下二十次;剛開始兩腿常有抽筋現象,費了好幾天才適應。
將一些點心餐盤及高腳杯放在托盤上,拭凈桌面,站直身要往樓梯口走去時,眼前突然暈旋了一陣,漆黑登時罩住我的兩眼;我急忙蹲下休息。
蹲下時,地面似乎仍在晃動,接著我便感覺混身一陣冰冷,身體不住發顫,直顫到冒汗……涔涔冷汗。
這樣的不適在今天已出現了好幾次。
待暈眩稍退,我立刻起身走回一樓。
才放下托盤,一名我不知道名字的服務員,抱著肚子,十萬火急地跑進廚房。
「我實在忍不住了,外面二號桌來了一位客人,拜托你幫我一下!」
她匆匆將空白的點餐單塞到我手中,呻——了一聲,飛步轉往洗手問奔去。
費了幾秒鐘的時間弄清楚她急些什么、托了我什么,我才緩緩步出廚房,往她所說的二號桌走去。
這里半夜打工的服務員只有一位,由于我獨自負責地下一樓,便和其它人完全沒有接觸。
在一樓工作雖免去了爬樓梯的麻煩,但一日一客人絡繹不絕,則工作時間內難有歇腿的一刻。
如今外頭風大雨大,有好些人索性待在店里避雨;幾名服務員在店內轉得手腳忙亂。
二號桌靠近門口,一名西服和頭發都半濕了的男子背對著我坐著。
我站定在桌旁,沒看對方,只盯著點餐單慣例開口問:「請問您要點些什么?」
等了許久,對方遲不開口,我方悄悄瞟了對方一眼。
這一眼所迎上的面容可非同小可!
對方不僅以慣常帶著怒火的雙瞳狠瞪著我;額側則暴跳青筋、黑發直豎……即使他立刻往我臉上揮來一拳,我也不會感到意外。
「你為什么會在這里?」——朗瑟自抿緊的雙唇中進出這句。
他說得好象我今夜與他有約,卻未至會合地點與他碰面似的。而被爽約了的他,現在竟在這里見到我……他的胸中不免油然升起一腔怒火!
只是,我不記得曾和他約好在今夜碰面……;
沒讓我有機會回他的話,他一把拽住我的手臂,拖著我往門外走!
潘朗瑟此舉乃為避開店內客人的注目;但他卻沒注意到,當我被迫踏出茶藝館大門時,柜臺內的老板以多么尖銳的眼光目送我離開!
我想這個工作是保不住了,七千元的薪水也不知會打掉多少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