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不是來玩的,也不是體驗上班,是為了幫特助?”
“有人幫忙推一把總是省力氣,這都是跟我大哥學來的!薄捌蠊艽髱煹慕^招?”大王子王明瀚是知名的企管顧問。
“給二哥扮白臉當好人,收服老臣,我就來扮黑臉,專門對付頑劣分子。”
“我是不得已當黑臉,你倒是當壞人當得很得心應手?”
“是的,我很快就跟你的臉一樣黑了。說真的,楊臻妮不說,我還沒注意到你有雀斑!
“看什么?!”傅佩珊忙揮手趕開突然靠過來的小王子!澳憔褪菒蹏樔,說說你嚇走多少想追你的人了?”
“比你吃過的墨魚面還多。”
“這什么形容!”她瞪向他,大海怪果然愛搞怪。“你不像是會耍狠恐嚇人,也不是每個人都像楊臻妮有致命要害吧?”
“不必耍狠。男生來,就說我是異性戀,直接打發掉;女生嘛,就跟她說齊克果、馬克思;如果有花癡聽不懂裝懂,拍拍手說她崇拜我,我再跟她講佛經,說我以后會去山里修行;還有想要財產的,說她會留在家里幫我孝順父母帶小孩,讓我安心去修行,我就說,我出家之前,會把我名下的財產全部捐掉!
她起初聽著覺得好笑,可聽到最后,竟浮起莫名的蒼涼心酸。這個小王子,怎老是在歡樂時刻制造風蕭蕭的寂寥戚覺呢。
“總有真心愛你的女孩吧?”她眼睛酸酸的!罢嫘?她們的真心跟我的財產一樣多。”
“噯,少年郎別這么憤世嫉俗啦。姐姐教你,你交往時心情放開,不要預設立場,試著去了解人家的個性,發掘優點。”
“哦?”
拉得長長的疑問句,似乎不表贊同。她正要再說下去,就聽他說:“男人追你,不是愛你,只想要你的錢,你不也想辦法拒絕他?”
“講得我好像沒人要!”她沒好氣地說:“我警告你,你家代理副科長正處于需要吃巧克力的低潮期,你最好少惹我!
“哈!”王明灌恍然大悟,笑說:“原來這就是見笑轉生氣,我第一次體驗到,什么叫做翻臉像翻書,就是像你現在一樣!
“你沒跟女朋友吵過架?沒見過女生番起來都是沒道理的?”
“或許有吧!
“什么叫做或許有吧?不對不對,我才不信你沒交過女朋友!
“你還在幫公司的女生探聽?我打一份自傳,給你去宣傳!
“你征婚條件寫清楚一點,免得人家女生自以為符合條件,跟你去約會,卻還要聽你在那邊說柏拉圖、提拉……不,蘇格拉底的!
“你有概念,沒有講成提拉米蘇!
“就是差點講成提拉米蘇了,剛才附餐甜點真好吃!
“說起蘇格拉底,他有一句名言,就是:‘我只知道,我一無所知。’也因此他持續地追求智慧和真理;而我們一旦知道什么是對的,就會去做對的事。每個人都有判斷是非的能力,不違背自己的理性,也就不會做不好的事,這樣才能得到快樂!
她很努力地去理解他的話,但還是不得不說:“對不起,我不是你的約會對象,你不必拿出哲學理論嚇走我!
“我一時忘了,總以為女生跟我說話,就是想追我!
“是喲?”她學著他的語氣,瞟向了他。
俊美臉孔,明朗笑容,筆挺西裝,依然是個亭亭玉立,不,是玉樹臨風的陽光健康文藝青年,但她怎么看,就是一只自負得要命的邪惡大海怪。
“傅副科長好像不同意?”他也望了回來。
“我怎會不同意呢?”她扯出最亮麗的笑容!拔艺胝f,笛滴呀,你長得好漂亮、好可愛又好有學問,姐姐想追你耶!
“好啊,你來追。晚上去哪里吃飯……”小王子也是笑容燦爛。
她竟然忘了,他的臉皮跟她一樣厚,拿話虧他只會讓自己下不了臺。背上熱呼呼的,好像點起一把火,她好懊惱自己怎會有這種窘迫戲。
“你竟敢對你的主管不敬。下午四點以前不把應付支票做好,小心我釘到你滿頭包,明天工作加倍。”
“又來了。女人就是番,五點半才下班,干嘛催這么急?”
“不錯嘛!彼剐α!澳銜憙r還價,已經有職場求生的能力!
“是的,我終于懂得‘能者多勞’是安慰傻瓜的話!
是在說她嗎?她不在意!翱偸且腥俗錾倒,不然大家一起擺爛,你家公司不賺錢,你還能躺著領股息發大財嗎?”
“謝謝!
“嘿,你現在也體會到勞工朋友的辛苦了!彼標浦郏骸鞍萃心,董事會通過明年加薪吧。”
“我會將你的意見轉達給董事會,還有其它重大提議嗎?”
“當然有了。喔,我要生理假,請休假時不能刁難;增加午餐津貼,鼓勵員工進修,建立健全的人事制度……喂,你有沒有在聽?”
“有。請繼續!
她不信他會照單全收。要說員工的苦水,特助這幾年應該也有所體會了,輪不到她來加油添醋;但她好不容易逮到一個可以說話的“高層人士”,自然是要大吐特吐苦水了。
冬日中午,陽光溫暖,吃飽了,身體熱了,就有能量持續在職場戰斗,努力生存下去了。
第3章(1)
上班挺有趣的。人生百態,盡在這個二十五人的辦公空間里。
王明瀧特地帶來一個有指針的小時鐘,每天一早坐定后,便將小時鐘擺在桌子左側,好能同時看時間和傅副科長。
八點十分,傅佩珊準時打卡,不管她穿著牛仔褲或是正式的上班服裝,她在八點十五分一定著裝妥當,并且泡好一杯麥片,坐下來開機。
八點十七分,化妝完畢。
八點二十九分,吃完早餐,補個口紅,并且瀏覽完網路新聞,直接將畫面切到資金需求表,拿出計算機,開始工作。
他看了一個多月,除了第一天提早上工,還有一次被捷運擺點外,她分秒不差,照表操課。
他懷疑這個女人有雙重人格。工作時,沖鋒陷陣,精明干練,錙銖必較;等一離開了辦公桌,轉頭話起家常,就是個尋常的傻大姐,漫不經心,直來宜往,大而化之;而在該留心的時候,她那細膩敏銳的心思又令他驚奇不已,從而產生一種他也無法形容的詭異感動。
跟她說話,不必防備,不必對抗,可以正經講公事,也可以開玩笑;可稍一亂扯,她就要生氣,然而那種生氣不是真的忿怒,而是接近“番”的無厘頭表現,隨意吼幾句,脾氣也就煙消云散了。
她不當他是少爺或王子,而是一個她所管轄的普通職員,該教的教,該罵的罵,該獎勵的……嗯,她好像還沒夸過他工作表現好,真是吝嗇。
他繼續審視她的側臉。明知這樣子看人很不禮貌,然而他就是克制不住自己動不動就要分析人性的老毛病。
呃,雖說長相向來不在他的分析范圍,但他還是開始研究起她的臉部構造。
她沒有讓人驚艷的美麗,卻很耐看;五官大小合宜,適當地擺在臉部,便是端正清秀;她化妝后膚色會明亮些,不刻意蓋掉臉頰的雀斑,眼睛也不會突然變成像魔戒的咕嚕那么大,她還是原來清爽又輕快的她。
此刻,她披著柔亮黑發,安安靜靜地拿湯匙舀麥片,一口一口吃著,那低眉斂目的模樣,就像是個溫婉端莊的古典仕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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