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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顧桃花誓 第8章(1) 作者:柳寂聽
    風輕跟月白商量讓她與孫何見面之事,月白也拿不了主意。這些日子娘親似乎總盯著她,走到哪都有她的影子,除非風輕待在屋子里。

    風輕也很苦惱,娘親明白她的心思,日后斷然是不會讓她出門的,現在連側門也有下人守著,她和篆香靠近一些都不行,她哪里也去不得,又如何幫得上月白和自己呢?

    大哥在書院里重振了風氣,關于月白與孫何的流言明顯淡了下來,雖然仍有人在私底下不服氣地談話,但終究獲得了表面上的平靜,爹爹的臉色也緩和了許多。

    爹爹那邊雖是緩和下來,然而她卻時時被娘親看著,不是讓她一天到晚待在閨房里,就是讓她一遍遍地看《女訓》。待到三月初一入夜,夜色濃得化不開時,風輕的初一之約就這樣明明白白告破了。

    風輕剛想開口,月白的淚就落下來了。風輕的眉都凝緊了,這樣下去,再這樣下去,唉!

    “姑娘,你看這樣成不?”篆香靈機一動,湊近風輕的耳朵耳語起來。

    風輕的眉展了又緊,緊了又展,“這樣成嗎?”

    “不成也得成不是嗎?反正姑娘是出不去了的,還不如依奴婢所言。”

    “可,讓你這樣,豈不是……”

    “沒事,才一下下也不會如何嘛!弊阈ξ。

    風輕想想,怕也只能這樣了。遂叫月白寫了一封信讓她帶著,尋著機會帶給孫何。

    其實篆香說的辦法……風輕有些失笑,看著篆香裊裊婷婷地走向守門的小廝,這丫頭居然用美人計,虧她想得出來。

    不知那丫頭都說了些什么,害得人家直搖頭、搖手、退后,那丫頭還不死心,沖過去一把抱住人家,從腰扣上一把扯下側門鑰匙順手朝后一扔,高叫:“姑娘,快點!”

    風輕扯起裙擺奔了過來,撿起鑰匙就去開門,沉重的門閂讓她使盡了全力。

    “不行呀四姑娘,您這樣小的如何跟夫人交代?篆香姑娘,你饒了小的吧?焖墒,這個可使不得!”

    “四姑娘,您不能出去呀。四姑娘——”

    尖叫的聲音一下被篆香擋了回去,“好了,我和姑娘就出去一下,一會就回來,不會被發現的。不準去告訴夫人,要不我就說是你故意放四姑娘出去的,到時候,你就……哼哼。”冷哼兩下篆香掩著笑沖了出去,還順手把掛在門鎖的鑰匙甩給他。

    四姑娘在巷口喘著氣,篆香跑上前去嬌笑連連,“真的很好笑,我都沒發現自己這么能干過!瞧他那傻樣!”

    “你呀……”風輕想到剛才也不由得笑了,F在不管了,先把信交給孫何才是,至于接下來會如何,到時再說吧。

    一進鯉躍居,最為醒目的是四面墻上都留有曾住于此的歷屆考生的筆墨,洋洋灑灑滿篇,狂草飛揚連梁柱上都有,真是令人嘆為觀止。

    鯉躍居的老板挺會做生意的,若是留下這些墨寶的人當中有人中了狀元,他便可以借此作為招攬生意的籌碼之一,想想這可是狀元爺留下的,怎么不讓后來的考生也來看看沾點福氣?

    鯉躍居大堂上樓正面處掛著大大的額匾——狀元彩。前面人頭攢動,吆喝不已,每到這種時候,京都大部分的人都會在這里下注買狀元彩,無論熱門冷門,無論輸贏,熱熱鬧鬧一陣之后,又期待下次科舉的開始,平淡的百姓生活才又有了測試眼光的樂趣。

    問了掌柜的,孫何出去了,什么時候回來也不知。叫兩杯茶,風輕坐于角落慢慢啜飲,也唯有等了。

    旁桌的人在爭執,關于該把所剩不多的五兩銀子押在誰名下最為保險。

    “你瞧孫何不是得了個省元嗎?再來個狀元也是大有可能的嘛,我想押他!”

    “老哥,‘連中三元’我大宋自開國以來就不曾有過,想那孫何哪來這等本事?我看還是押李庶幾,他可是公認的大才子呀。”

    “我看馬元也不錯,上次應試他也是熱門人選,可惜考前病了,我看這次還是他行!

    “我說孫何好!

    “李庶幾……”

    “最有可能是馬元……”

    “……”

    風輕揉揉額角。正當這些人爭論得熱火朝天的時候,一個冰冷而譏諷的聲音插了進來——

    “孫何算什么東西,豈能與馬元相比?更別說拿來與李庶幾相提并論!”輕搖紙扇,來者一副風度翩翩的模樣。

    四周頓時靜了下來,大家看這位俊秀公子的模樣,看起來似乎很有見地的樣子,于是都想聽聽他的“高見”。

    風輕揉額的手停了一來,長長的袖子遮住了面孔,篆香也低下頭,一手抓起袖口撐著腮,狀似在看地上。

    “還想請教公子如何有此一說?”終于有人站出來問道。

    那書生聽了傲然一笑,“孫何雖中了省元,然此次會試錢易被黜眾所周知,錢易無論文采抑或是才思都比孫何更勝一籌,所以此次考試必是有失偏頗,也可以說是偶爾事件。我朝歷來有重視文人的才思快捷之說,試試看有多少狀元不是才思敏捷而出?殿試才是出狀元的地方,會試讓孫何中了省元不過是碰巧罷了。而李庶幾向來以才思敏捷之名揚之,故以為此次狀元非李庶幾莫屬!

    此話一出,眾人大為醒悟地長長“哦”了一聲,又紛紛討論起歷來有多少位狀元是因為快捷而出。是啊,這么看來確實是李庶幾中狀元的可能性要大呢。中了省元又如何,也不能代表會中狀元是不是?眾人有些熱血沸騰紛紛掏出錢來押在李庶幾身上。

    篆香暗中做了個鬼臉,偷偷看向自家姑娘,吐吐舌頭,這種人真夠厚臉皮的,自個贊自個!

    “咦,這不是李公子嗎?”掌柜的認出了李庶幾。

    大家一聽,再看時果然是很有學問的模樣。于是一個個敬慕地都上去攀問,一時之間贊美稱頌之聲四起,直弄得李庶幾仿佛已經中了狀元衣錦還鄉似的。

    “學生從不把孫何放在眼里,此次自當十拿九穩!卑翚馐愕脑捳Z在整個大堂里清晰可聞。

    聽到這里,風輕略為皺起的眉反而淺淺地笑起,“篆香,帶有銀兩嗎?”

    “只有五兩!弊忝,“還都是些碎銀!

    這樣啊。風輕撫一下腰間,是前年大嫂送的如意玉佩,還是去“聚寶齋”訂做的,與月白一人一個。從腰帶上解下來,篆香一下壓住她的手,“姑娘想干什么?”

    風輕笑著搖頭,站起來對著掌柜喊:“本姑娘以‘聚寶齋’紫金如意玉佩一枚為彩金押狀元彩孫何孫公子勝!

    紛鬧的人一下又安靜下來,在眾人都推崇的才子李庶幾面前居然有人另辟奚徑,這不得不好奇;仡^一看,喝,又是一位俊逸非凡的人呢。

    風輕笑盈盈地回視李庶幾煞白的臉還有吃驚的目光。紫金如意玉佩在眾人的眼下散發著溫潤青雅的光澤,惹得在場的人都小小地吸了口氣,這么貴重的東西,剛剛這位姑娘說是要押……

    掌柜的一聽一看,眼都亮了,“姑娘說用這紫金如意玉佩做彩金押孫何公子勝出是嗎?”他沒聽錯吧?

    “正是!辈蝗葜靡傻穆曇簟

    這下子四下里又開始小聲議論起來,不得了哦,不是說李庶幾會勝出的嗎,怎么這會偏有人用重金押孫何?一定是有什么新消息他們不知道的?磥硪匦掠^察形勢才行。

    冰冷的目光盯著風輕,她是故意和他作對嗎?“姑娘以如此貴重之物押在一個文思才學不及在下的人身上,不免有失斟酌,到時候可別白白損失了上好的玉佩才是!

    “是啊、是啊。”眾人附和。

    風輕輕淡一笑,眼波流轉把所有的人都攝入眼底,最后停在李庶幾臉上,笑意更深,“孫何在應試考生中脫穎而出名中省元,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咦?也是哦,這可是明明白白的證明哦!大家又都從剛才誓死站在李庶幾一邊轉成支持孫何了。

    李庶幾看著一切,鐵青了臉,一拍桌子,“省元如何?不過是一個笨蛋。”

    風輕“呵呵”一笑,竟有韓偵的七八分暢然與灑脫,“省元是不如何,但有些人畢竟連笨蛋也不如,也就只能在省元名號旁打轉。不過我想孫公子是決不會與你計較的,因為孫公子可是狀元之才,又豈能與你一般見識?”

    這話引來眾人一陣笑聲,李庶幾的臉紅白相迭,眼里幾乎噴出火來,“蘇風輕,我會讓你后悔的!”說罷長袖一甩從人群中擠出了鯉躍居。

    在場的人一看,連忙紛紛掏出銀子押在孫何身上,看到白花花的銀子,掌柜的嘴笑得幾乎都合不攏了,滿臉欣喜地哈著腰走到風輕身旁,“姑娘典押這個玉佩做彩金押孫公子贏是嗎?”見到風輕點頭,掌柜笑瞇瞇地朝內大喊,“紫金如意玉佩,押孫公子!

    有人順手接過風輕手里的玉佩,呃,“公子?”掌柜眼里打著問號。

    來者發出溫潤而潛藏笑意的聲音:“這么漂亮的玉佩姑娘還是收好,彩金就由本公子替這位姑娘出了。”說著便從袖里掏出一張銀票放到掌柜懷里。

    掌柜的一看,眼里金光一閃,“謝過這位公子!毖奂庖幻榭吹胶竺娴娜耍πχ蛘泻,“孫公子好,今天真是好彩頭啊。呵呵!”

    韓偵笑瞇瞇地把玩著握在手里的玉佩,“姑娘可真舍得這么好的東西?給孫何他怕是沒眼光欣賞,還不如送給在下!

    風輕笑而不答,篆香卻早一步上前從韓偵手里搶回玉佩,“哼哼,我們可是好不容易偷跑出來的,怎么能讓你拿了姑娘的玉佩?”

    “好厲害的丫頭!”韓偵可惜地看著那枚玉佩,“風輕姑娘,你們是偷偷跑出來的?”

    “嗯!憋L輕看看沒什么精神的孫何,“孫公子,初一那天失約實在對不住。不過三姐有讓我修書一封給你。”

    “信?”孫何一下眼亮起來。

    “嗯。三姐說她明白公子的心意,還說讓公子不必牽掛,一切以考試為重!

    孫何急急地接過信,剛想拆閱卻在看到風輕及韓偵時臉一下紅了,“我、我……”

    韓偵突然用力一拍差點讓孫何的話給哽在嗓子里,笑道:“回屋里去吧。”

    孫何靦腆一笑,對風輕點點頭,走了兩步又回頭堅定地道:“替我跟月白姑娘說我一定會考中狀元的,絕不辜負她!闭f完傻傻一笑上了樓。

    風輕眨眨眼,“其實,孫公子還是挺可愛的嘛!

    “是嗎?”韓偵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風輕問。

    “當然啦。”風輕點頭,“要不三姐能為了他茶飯不思?”

    “哦,這樣啊。”韓偵微微側過腦袋像是在想事情,“本公子什么時候也能讓哪家姑娘茶飯不思就好了!

    “你美!憋L輕啐他,然后又情不自禁地笑起來。

    韓偵也笑,“初一時在‘靜蘭寺’沒看到你們就知道準是出不來了,但我想你總會來送個信什么的,果然猜中了。”

    “不想看三姐如此不安難過,而且也免得孫公子擔心不是?噢,孫公子近來如何?”她回去還要跟三姐說呢。

    “除了偶爾發呆,其余都挺好。”韓偵想想又補充一句,“考上狀元不成問題。”

    “你這么替他保證?”風輕故意問。

    “月白姑娘確實也是動力之一,然十年苦讀,這試自然是為了自己去考的,這一點相信他自會有分寸!

    嗯,確實呢。

    “對了,你們是如何出門的?”

    說得這風輕忍不住笑了,“美人計,篆香使的!闭f著就把近況和如何得以出來的過程一一道來。

    聽完這些,韓偵道:“丫環如此姑娘則可想而知了。難怪適才在下看到一位姑娘手持紫金玉佩立于大堂,秀發飛揚,衣袂飄飄,綽約自信的風姿不知迷惑住多少人。”

    哪有這么夸張!但風輕還是被韓偵的話引得眉眼彎彎起來,露齒一笑,“那么……也迷惑住公子了嗎?”

    眼一亮,韓偵淡淡地搖頭,然而眼中卻傾瀉了過多的笑意,喜悅的眼眸散發無限光彩。細看她臉上漸漸泛起紅暈,他傾身向前立于耳畔,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發,“我從不迷惑,只是……”潤雅有聲而又無聲,“輾轉反側難安!

    微微側過身子,對上他的眼,風輕止不住地臉大紅起來,染遍額角與眉梢,往后退了一步,再退一步,垂下眼、一跺腳、一扭身,“篆香,我們走!闭f著便小步越過韓偵朝外奔去。

    什么?篆香還弄不懂為什么就看到自家姑娘好好地就跑開了,連忙也跟了出去。在跑之前還不忘快速地掃一眼旁邊的韓公子,竟也有淡淡的紅暈爬上他的臉。姑娘和公子之間發生了什么事情嗎?

    篆香試著推門,門“吱”的一聲開了,而且沒人,高興地招手讓風輕進來,主仆二人一步兩步三步小心翼翼的,終于無驚無險地穿過后花園。相視笑起來,成功!

    篆香笑嘻嘻地推開房門,還沒來得及把一臉笑容整個展開,就僵在半途中,聲音抖抖的如風中落葉。

    “老……爺、夫……人!

    風輕也霎時白了臉,屋里除了爹娘,還有姨娘、月白、大哥大嫂、二哥?善娈惖模箾]覺得害怕,雖然手心里冒著汗、雖然心跳得飛快、雖然她幾乎不敢正視爹爹的眼光,因為心里有一種釋然的情緒在里頭。她微微地欠身問安:“爹、娘,孩兒回來了。姨娘好!

    爹的聲音并不像她所想象的那般嚴厲:“從哪回來?”

    “鯉躍居!

    “干嗎去?”

    “沒干嗎。”

    “沒干嗎?可是月兒說是她讓你替她送信給孫何的?”

    風輕看看月白慘白的臉,平靜地開口:“不是。這是我的主意,不關三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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