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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的巧合 第十章 作者:秋風醉
    晚上,徐謙正好為母親送還幾樣東西到萬家,才從萬太太口中得知蘇曼竹今日到訪過。萬太太拉著他,熱切詢問他們交往的近況,然後又東拉西扯好一會兒才終於肯放人。

    臨走前,她交給他一枝原子筆,說道:「這是曼竹今天留在這忘記帶走的,你見到她幫我轉交給她。她今天不知怎么了,回去時好像有點失魂落魄的,臉色不大對,你別忘了關心一下!

    他聞言,眉頭微蹙,點頭答應,心中有些擔心。她不舒服?該不是感冒了吧?照她那種生活方式,的確鐵打的身體也會垮。

    回到車上,他撥了手機給她,果然沒開機。想了想,他決定乾脆親自到她家察看,順便將筆還她。

    抵達她家時樓下的管理員正好換班,值班的是已熟識的管理員,見到徐謙,他沒多問就放行,笑呵呵地說了句:「徐先生來得真巧,蘇小姐才剛上樓呢!」

    徐謙瞄眼腕表,時間是九點半,有點訝異她會在這時段出門。

    乘電梯上樓,踏出電梯門,剛到她家門前就見到她正好打開門要入內。

    「曼竹!顾麊玖寺暋

    她轉過頭,他這才發現她的臉色異常蒼白,內心不禁一驚。

    而她一見到他,面色忽然變得有些慌,緊接著匆匆入屋——竟當著他的面就要將門關上。

    「喂!等等!」他不敢置信,當機立斷跨上前,伸臂攔在門縫間。

    門內的蘇曼竹沒料到他會有此舉動,關門的力道依舊,於是門板結結實實夾到他的手臂。

    她驚呼一聲,趕忙將門重新打開,上前察看他手臂的傷勢,又急又氣地罵道:「你是白癡嗎?」

    他入內關門,轉身沉聲道:「我不阻止你關門才是白癡。」

    他臂上那條瘀傷血痕使她表情緊繃,沒跟他抬杠,入內取出醫藥箱替他上藥。

    待包扎完畢,他注視著她,等她給自己一個交代,豈料她卻只冷淡道:

    「好了。你可以走了!

    他臉色沉了下來,不悅地叫她的名字:「蘇曼竹。」

    蘇曼竹低著頭,臉色比他更難看。

    她的心情太煩亂,壞事接睡而至,打亂她本就虛浮不穩的步伐。

    先是雯君的事,然後因為一時沖動,她得罪了一位自己視若親人的重要長輩。明知對方只是情緒不穩,并非有意怪罪,但自己不懂體諒反而惡言相向。

    她已不是三歲幼兒,卻學不會控制自己的脾氣,也學不會規畫自己的人生。

    連續劇即將結束,先別說未來如何,眼前她已不知該如何收拾殘局。

    回憶起來,自己的編劇生涯是否從一開始就誤入歧途?

    這二十六年來,無論事業或人際關系她皆一無所成。她的人生就像一個烤焦的蛋糕,面目全非,連自己都嫌棄。

    太多的沮喪,完全超過她的負荷,幾乎要將她擊垮。她知道自己必須停止讓這樣的消極繼續啃噬心神,也自認能獨力振作起來,只是需要時間。

    而在這最低潮的時刻,她尚未準備好面對任何人,他為何要出現?

    她不想讓人見到自己現在這副德性,尤其是他。

    見他遲遲不動,她伸手推他到門前,暴躁地喊:「你干嘛老是不請自來!?這里不歡迎你!出去,否則我要報警了!」

    徐謙眉頭糾結,她的樣子這么不對勁,他怎能走。

    「你報警我也不會走的!顾D過身,突然伸臂環抱住她。

    「別碰我!」她彷佛被觸到痛處,掙扎起來。

    「噓……」他伸手輕撫她的背,像在安撫一個失控的孩子!笩o論發生什么事,我都站在你這邊,知道嗎?」

    終於,她漸漸安靜下來,然後連自己也不明白為什么,突然難以制止地發起抖來。

    而他只是很溫柔地擁著她,什么也沒說,什么也沒問。

    「你是不是故意的?每次都挑這種時候出現。」她嗓音沙啞!肝也幌矚g這樣!

    「但是我喜歡!顾吭谒吶崧暤溃骸附o我個機會,讓我安慰你,好嗎?」

    她抿緊唇,眼眶酸酸澀澀,像淚意,但她絕不哭。他太過溫暖的懷抱使一股深沉的疲憊自心底涌上,她逸出嘆息。

    「我好累。」

    「累就休息吧!顾麑⑺龓е辽嘲l邊,讓她躺下。

    他輕柔的動作使她喉頭緊縮,說不出話來。

    「好好睡一覺,把心里的煩惱全睡光,嗯?」

    「……你的口吻像在哄小孩睡覺!

    他笑著搖頭。「對不起,可是我真的不會唱搖籃曲!

    她的唇微微牽動一下,過了很久,說道:「很晚了,你回去吧……我沒事了!

    他凝視她,伸手輕撫她的臉。「你一定不知道我現在多希望你開口要我留下。別在我面前逞強,好嗎?」

    她胸口一緊,別過頭,就算被他說中實情也不愿承認。

    她不是只在他面前逞強。每逢不順,她都告訴自己,至少她還能逞強,情況并非那么槽,然後再重新站起來。她很堅強,不用誰來安慰,她一直如此自信。

    但他的溫柔超出她所能承受,突破她禁人刺探的防線。

    第一次,她想,或許她真的可以在他面前完全卸下武裝。

    因為她早已確定,這個男人值得自己信賴。

    「希望你能明白,我很愿意聽你傾訴任何事!顾f。

    「那些糟糕事沒人會想知道的。」她發現自己連苦笑都做不到。「連我自己都巴不得忘掉!

    「我想知道!

    他堅定的聲音讓她有片刻難以成言,然後輕聲嘆道:「其實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覺得自己的人生很糟糕……根本是一團亂!

    接下來,她不大記得自己說了些什么,只是將心里過分沉重的壓力化為字句,零零碎碎傾倒而出;蛟S他無法聽懂,但光說出來就奇異地讓她舒暢許多,壓據胸口的大石被一點一點緩慢輾碎。

    最後,她講得累了,慢慢收了口,感到睡意漸濃。

    見她困頓的模樣,他柔聲道:「很晚了,睡吧!

    她閉上眼,因為他的陪伴,心情已平靜許多。

    「說出來感覺好多了吧?國王的驢耳朵不止是個故事而已!顾p輕握住她的手。「當個任性點的女友。以後讓我當你的那口井!

    她微微一笑!覆蝗缥耶攪,你當理發師。」

    「未嘗不可!

    她故意冷聲道:「那你該知道今天發生的事是絕對機密,若膽敢讓第三人知道,格殺勿論!

    「遵命!购芨吲d她稍微恢復精神,他俯身在她唇上一吻,低聲道:「女王陛下,這是一個晚安吻!

    她睜眼看他,淺淺揚唇!改信笥眩蚁肼爴u籃曲!故撬f要她當個任性點的女友的,這點小小要求不為過吧?

    「啊,這可比守口如瓶還困難!顾林貒@息,撫著下巴想了好半天,最後很沒用地舉手示降!覆皇遣厮,搖籃曲我真的不會。不如唱點別的?」

    她睨他!改銜裁磩e的?」

    「很多。例如……男朋友唱給女朋友聽的歌!购φf完,他逕自開唱。

    這男人的歌聲跟他的人一樣迷人,她早就知道,卻還是不由得心跳加速。

    閉上眼,黑暗中,聆聽他低低唱完一首又一首的情歌,如絲緞般的嗓音拂過耳際,比春風還暖和舒適,撫慰心底最深處。

    那夜,她胸口中狂肆飛揚的惱人塵埃在歌聲中一一落定;她并未察覺,即使身在夢中,自己也未曾停止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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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紅的玫瑰點綴著滿天星,這是雯君最鍾情的搭配。

    蘇曼竹懷抱一束花,站在病房前,卻沒有立刻入內。她不知道自己在猶豫什么……或許因為她還沒想好該怎么面對雯君。

    她怕一見到雯君就會控制不住開始責罵,但她不能那么做;在這樣的情況下,她該安慰雯君才對,畢竟她已自食惡果。

    吸了口氣,告訴自己保持理性,她敲門進入病房。

    潔白的病床上,王雯君靜靜躺著,雙目緊閉,面色十分憔悴。

    她將花插入一旁的花瓶,空氣頓時染上淡淡花香。然後,她在病床邊站定,定定地注視那張睡顏良久,最後開口道:「打算裝睡到我離開為止嗎?」

    床上的人動了動,緩緩睜眼,怯怯看向她。「曼、曼竹……」

    蘇曼竹拉了張凳子在床邊坐下。「看來你知道我會來!

    王雯君低聲囁嚅:「因為我媽剛來過……」除了她們兩人,她想不到還有誰會來。

    蘇曼竹瞄眼床頭的矮柜,上頭擺著個保溫壺,里頭想必裝著補品。她不禁慶幸自己晚來一步,得以與王母錯開,因為她實在還沒準備好要面對她。

    見她一直不說話,王雯君頭垂得更低。「曼竹……你……你別生氣好不好?」

    蘇曼竹淡淡反問:「我為什么要生氣?」

    「因為……」王雯君咬緊唇,雙手不安地揪著身前被單!肝摇也皇枪室獾摹菚r我、我是真的忘了要避孕……我也沒想到會弄成這樣……」

    你別生氣、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沒想到會這樣……老調次次重彈,最後再一句「我下次不敢了」,但將來絕對會舊病復發!蘇曼竹氣往上沖,雙拳緊握,克制自己不上前抓住她肩膀用力搖醒她。

    她終於發現自己為何無法試著去安慰她……因為她已被傷透了心。

    她的憤怒,她的沉痛,皆為傷心。是不是她慣於披負在外的盔甲讓她覺得自己無堅不摧、無心可傷,才會一次一次又一次地罔顧自己的關心和告誡?

    真的很累了,這么多年下來。

    她畢竟有自己的人生要過,不能永遠看顧著別人。

    不如就這么放手吧。她已無力再管。

    「不用跟我解釋。我說過了,你是個成年人,要學著為自己負責。」

    她平淡的神情讓王雯君一陣莫名心慌,窘迫地解釋:「我不是自己亂吃藥的!我有去看醫生,因為懷孕七周內可以藥物流產,所以……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最後會變成這樣……」

    蘇曼竹沒說話,或者該說是無話可說。就算事實誠如她所言,那又如何?終究有因才有果。

    「我要走了。你好好休息吧!顾鹕碛。

    王雯君深感惶恐,伸手拉住她衣擺,淚水在眼眶中打轉。「曼竹!你,你別這樣啊!我——我請你吃鹵味好不好?」

    蘇曼竹嘆了口氣,搖搖頭!肝乙吡恕!

    「等等,再陪我一下!」王雯君緊抓著她不放,抬臉哀求,淚水不小心盈眶而出,她趕緊伸出空著的手胡亂抹去,用力擠出笑容。「哭是沒有用的,我知道……我沒有哭!

    她的模樣使過往回憶忽然在蘇曼竹腦中運轉起來。

    從小雯君就愛纏著自己,有時她嫌煩,偏偏她又像塊牛皮糖似怎么也甩不開,總是邊抹著眼淚邊跟在自己屁股後面跑,所以常因為視線模糊而跌得滿身是傷。

    小學那次,她寫情書被對方惡意公開,受盡嘲笑,也只會哭著來找自己。

    當時她厲聲訓道:「哭有什么用!?就會哭!每天哭哭啼啼,看了心煩!」

    那次之後,雯君學會強顏歡笑,有好一段日子都不敢在自己面前哭,就算不小心掉了淚也趕快抹掉,嘴里含糊地說:「哭是沒有用的,我知道,我沒有哭!

    有一天,她終於看不下去,沒好氣地要她別再憋哭,免得那副不哭不笑的德性讓人看了心里更不舒服。

    雯君笑咪咪地點頭,抱住自己甜聲說:「曼竹、曼竹,我最喜歡你了!最最最最最喜歡!比喜歡任何人都喜歡喔!」

    直到長大,她愛撒嬌的習慣仍沒變,開口閉口最喜歡、最喜歡,半點也不害臊。

    由上望著她的發頂,蘇曼竹抿緊唇,心臟忽然一陣緊絞,胸口酸得奇怪。

    「曼竹,你怎么處罰我都好,拜托別不理我……」王雯君在她懷中用力吸著鼻子,最終難以忍耐地泣不成聲!改菚r候好痛好難過……我好怕,以為自己會死掉……就算沒死,如、如果不能生小孩了怎么辦?我說好將來生了小孩要請你當乾媽的……以前媽媽老是說,女孩子的身體是寶物,是、是我沒好好珍惜……我覺得自己太差勁,所以沒臉告訴你……我、我真的很後悔……嗚嗚嗚……」

    見她哭得凄慘,蘇曼竹嘆了口氣,狠不下心視若無睹,伸手輕拍她的背。

    小孩一定要碰到火才知道燙,或許人真要親身受到傷害才懂得悔悟。

    她能再相信她一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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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謙并不曉得王雯君的病因,只以為她因身體不適而住院,因此這幾天他沒有顧忌,晚上常到蘇曼竹家里打擾……或者該說是去為她備餐。知道她三餐經常不正常又不健康,他會買些外食或自己做些簡單的飯菜帶給她。

    當她在房內悶頭趕稿時,他會在客廳陪金毛獅王玩,有時則閱讀自己帶來的讀物或資料,偶爾也不忘充當按摩師,替她驅除疲累。

    被人好生伺候著,蘇曼竹的效率當然有進步,但對於最重要的結局卻依然缺乏具體構想。

    螢幕上,滑鼠游標在頁面上閃爍已超過十分鐘,她卻仍擠不出一個字。

    終於決定小歇片刻,她走出房門,見到徐謙正拿了個狗玩具逗金毛獅王。

    聽到開門聲,他抬頭看她,微微一笑!感菹⒘耍俊

    「只有昂貴的十分鐘。」她走到沙發邊坐下,撐著下巴看他,搖頭嘆息,羨慕他還有時間跟狗培養感情。

    「有什么我能幫忙的?」

    她趴在沙發上垂死!赣,如果你能告訴我什么結局最完美的話!

    「那很遺憾,我幫不上忙!顾叩剿磉呑,輕撫她披散在沙發上的長發!改阈睦镆稽c想法也沒有嗎?」

    她皺眉按著額頭!肝业南敕ú恢匾匾氖抢习宓南敕,觀眾的想法!

    「你老板怎么說?」

    「他說他相信我的能力,隨我高興自由發揮!顾沧燧p哼!钢弊g就是:自己想辦法搞定!

    「既然他這么說,那何不自由發揮?你是編劇,這是你編的戲劇,臨到結尾難道還不能小小任性一下?」

    「你天真得教我驚訝!顾袣鉄o力地道:「我當然能任性,不過老板可以更任性地否定我的任性!

    「我這要叫天真,你那該叫自尋煩惱。不試試看怎么知道?」

    她一愣,望入他含笑的雙眼,忽地感到有些迷惘。

    為什么他能說得這么不假思索?從何時開始,她已失去那種「試試看」的勇氣?總顧慮著要是觀眾反彈怎么辦?要是上頭否決怎么辦?到最後處處掣肘。

    他說,這是她編的戲劇,臨到結尾難道還不能小小任性一下?

    她從沒想過。

    長久以來,她這個傀儡老被人操縱,現在,她是不是真能任性一下,以自己的方式讓它落幕?

    一股奇異的動力自心底涌起,她倏然坐起身,覺得自己不再是只無頭蒼蠅。

    轉過頭,她篤定地告訴他,也告訴自己:「我可以辦到!

    「當然!

    他依然不假思索的回答讓她不自覺微笑,同時訝異自己怎么未曾有過這念頭。

    即使不被接受,明日愁來明日愁吧!至少已嘗試過,不留悔恨。

    「我喜歡你自信的樣子!顾⒁曀难酃夂苋岷。

    熟悉的熱氣攀上面頰,她橫他一眼!肝也幌矚g你肉麻的話語!

    猜到她會有此回答,他低笑!肝乙詾槟阍缭撝雷约罕仨毴淌堋!

    她噙笑,尚未接話,大門邊的對講機響起,她有些詫異地看一眼時間。晚上九點四十,會是誰?狐疑地起身走近接起。

    只聽管理員說:「蘇小姐,樓下有位王太太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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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母沒有上樓,只請蘇曼竹下樓碰面,交給她一樣東西就走。

    出其不意,蘇曼竹沒時間做心理準備,在大廈門口見到她時不禁有些忐忑。

    「王阿姨!顾辛寺。

    「欵!雇跄缚粗,雖盡力表現自然,卻也難掩尷尬!高@是……麻油雞。我幫雯君煮的,順便帶一份給你!

    她在主動打破僵局,蘇曼竹知道。她胸口一熱,喉頭緊縮!浮x謝!姑髦约涸摮鲅缘狼福谏鄥s在這緊要關頭失靈。

    王母笑了笑!赶滦瞧谖乙獛┚啬喜苛。一直沒謝謝你幫我照顧雯君。她老是惹麻煩,這幾年一定讓你費了很多心力!

    回南部?她愣了下才反應過來。是因為自己上次說的話嗎?蘇曼竹微慌,心想不能讓她繼續誤解,吸了口氣,說道:「阿姨……我很抱歉上次在醫院對你大吼大叫……我不是有意的。當時我心情很亂,沒辦法控制自己,所以……我……」

    這口拙的人是誰?她惱怒抿唇,簡直不敢相信剛才那段結結巴巴的話出自自己口中。原來跟人道歉是這么難的事,她從不知道。

    王母打斷她的話!盖f別這么說。該是我跟你道歉才對,那根本不是你的錯,我卻急昏了頭怪罪於你,事後我想起,一直感到後悔……希望你別放在心上!

    她誠懇的語氣使蘇曼竹生平第一次感到困窘,不知該說什么才對,最後只能吶吶說一句:「雯君留在這沒關系的!

    王母搖頭!肝业脤⑺龓Щ厝ィ纳眢w……得好好調養一番,她不在身邊我不放心。」看向她,淡淡一笑!覆贿^只是暫時而已。她怎么可能安分待在老家,等她變回一尾活龍,誰也關不住她。」

    蘇曼竹跟著一笑,氣氛這才稍微恢復自然。

    王母慈藹地注視她片刻,然後上前輕擁她一下,真誠地道:「曼竹,辛苦你了。」

    胸口有股莫名激動使蘇曼竹說不出話來,只能搖頭。

    待王母告別離去,蘇曼竹目送她的背影走遠,心中有感動、歉疚,以及釋然。

    晚風拂面,她突然覺得無比輕松,好似了卻一樁長久以來的心事。

    提在手中的保溫壺該是封得密不透風,卻不知為何竟讓她感到絲絲暖意滲入肌膚,在微涼的春夜里,透過血脈,直達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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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雯君與其母離開臺北的第三天,有位不速之客上門造訪。

    他姓許名建元,號稱是王雯君的「同事」。

    他著急地詢問雯君的下落,蘇曼竹這才曉得他至今對雯君發生何事竟毫不知情,而雯君甚至什么也沒告知他就離職了。不過這種事毫無宣傳價值,既然雯君不打算說,她當然不會代答,因此只跟他敷衍幾句就請他走路。

    但他卻出乎意料地有耐性,三番兩次鍥而不舍地登門追問。

    今晚,徐謙正好來訪,一出電梯就聽到她家門前有談話聲,正感奇怪,蘇曼竹帶著煩躁的聲音扣住他的注意力。

    「我是不是得請火星人來當翻譯你才能聽懂我的話!?」

    「真的很抱歉……但懇請你今天務必給我一個明確回覆好嗎?」

    「你死纏爛打上門多少次,我就聽過這句話多少次,連帶也回絕了你多少次。希望你不是小說看太多,以為到第九十九次我就會被感動而說出你要的答案。」

    「對不起……但這對我真的非常重要。」男人的聲音愈來愈誠懇了!刚埬阆嘈盼沂钦嫘牡!

    蘇曼竹停頓一下,像是有些心軟了!咐溲獰o情不是我的專利,但我其實——」

    「已經有男朋友了!闺S著突兀的插話,徐謙現身。

    蘇曼竹詫異地看向他!感熘t?」

    徐謙在她身邊站定,伸手親密地攬住她的腰。

    「你搞什么!」不喜歡在外人面前如此,她不自在地想推開他,卻因他的手扣得過緊而沒得逞。

    這男人吃錯藥了?她瞪他,才發現他沒面對自己而正看著眼前的許建元。

    許建元困惑地望向他。「這位是?」

    「我是她男朋友。」

    太具占有欲的口吻使蘇曼竹一愣,隨即明白他誤會了什么,表情瞬間扭曲。

    這種香蕉芭樂的戲碼用在劇本里相當有效,套在現實中卻不怎么理想,尤其當主角還是自己時。不過他的表演實在太絕了,唇分明在笑,眼里卻閃著殺……敵意,她從沒想過這種表情會出現在他臉上。

    他們剛才的對話……似乎的確很有想像空間。愈想愈好笑,她忍不住笑了出來。

    見許建元還呆呆站著不動,她不耐地出言送客:「如果你識相就馬上離開!诡D了頓,又道:「你的話我會轉告給雯君,請高抬貴手暫時還我個清靜!苟际沁@家伙把場面搞得這么復雜,有夠麻煩!

    許建元喜出望外,再三道謝才離去。

    「還有,剩下的這位先生,請勿在大門口妨礙風化!古拈_腰上那只手,她將門關好上鎖,一回身,一個吻當頭罩下。

    她背抵門上,較乎常多了分激狂的吻使她迷眩卻無法十分投入,因為……

    「停!我的眼鏡真的快報銷了!菇K於決定推開他,她調整自己鼻梁上可憐的鏡框,實在佩服他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繼續。

    他仍有些氣息不穩,決定找話題來轉移注意。「結局敲定了?」

    她勾唇!覆蝗荒銊偛庞H的會是條死魚!

    難怪她看來心情極好。他笑問:「過關了?」

    她笑容更深!笖貙⒘!

    他挑高眉,不無訝異。「用了什么秘方?」

    「三兩『堅持』、五兩『說服』,以溫水送服!

    這是她第一次摩拳擦掌為自己叫陣,不任人捏圓搓扁,沒想到竟能馬到成功!

    或許是時機正好,或許是她的話已有點份量,或許是她的想法并非自以為的過分脫軌,無論如何,一切都結束了——真真正正結束了。

    歷經漫長的掙扎,她終於自黯淡無光的世界中破繭而出,長久以來的壓力瞬間獲釋,愁云慘霧不再環繞身畔。

    她知道,若沒有他的點醒,自己恐怕仍在渾渾噩噩,鉆牛角尖。

    原來堅持雖不是萬靈丹,但無試無效,與其自怨自艾,不如站穩腳步去爭取。

    內心的喜悅和感動無與倫比,而這全是因為他。

    徐謙笑睇她,也為她的解脫感到高興。「那我們是不是該準備慶祝?」

    「理所當然!

    「我有個主意。出國充電如何?地點多倫多!惯@也是他今日來訪的主因。

    她有些驚訝,反應過來之後,偏頭笑瞅他!肝覒岩赡隳芊駝偃螌в我宦殹!

    「實不相瞞,我可以算是社內最優秀稱職的導游。」

    她搖頭嘆氣。「你們社里顯然缺乏人才。」

    「這句話等你試過再說也不遲!诡D了頓,他笑道:「剛才我好像沒恭喜你!

    她微笑!肝铱梢悦銖娫從。」

    「謝謝你的慷慨,不過我不喜歡承別人的情,所以決定現在補一句——」他上前擁住她,真誠地道:「恭喜!

    她發現自己真的愈來愈容易被他感動!肝沂遣皇窃摶囟Y?」

    「當然。但不用太貴重!顾ψ⒁曀!覆蝗邕@樣,你回答我一個簡單的問題就好!

    「說來聽聽!

    「剛剛那人是誰?」

    嗯?她一愣,看向他,隨即忍不住又笑了。她都快忘記那回事了,他居然還在介意?不過老實說……她挺享受他的介意。

    笑著聳聳肩,她蓄意胡譫:「推銷報紙的!

    「我想全臺灣可能沒有一個推銷員具備這種態度。」

    「所以才難能可貴。你似乎頗具慧眼,不如想辦法挖角他!

    「謝謝你的建議,可惜我連他的姓名都不知道,只怕實行上會有難度。」

    「他姓飛名醋,剛才你瞪他的眼光太暴力,簡直像想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拱涤魉麃y吃飛醋。

    他淺笑,湊近她耳邊低語:「我只想吃你!

    她的臉瞬間被高溫席卷,毫不留情地賞他胸口一拳。「愈來愈沒規矩!

    「不如說是你太有吸引力!顾χ﹃哪樀,然後俯首——又吻了她。

    而這次當然沒忘事先摘下她礙事的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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