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真的不好過呢。”心愛女子琵琶別抱,是人都會難過的。
“你得對大哥再好些,他才會明白你!辟R洵又道。
明白什么?明白她比夏媛希更值得喜歡?這話說得真傻。
都說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她讀過那么多話本,每本都讀得通透,再明白不過,愛情不是誰對誰更好,就能夠勝出的。
但她還是認真點頭、認真附議,認真地當個好嫂子,“阿洵說得是!
她的認真引發黑子、白子的贊美,這么好的女人……舉世無雙了呀,老大就不該死心眼的。
書房很大,架子上滿滿的全是書,有一部分很熟悉,那是她透過四空大師送到賀巽手中的。
晴蘭確定它們對他有助益,因為那些書翻了又翻,翻得很舊、翻得脫了頁,仍然擺在書案邊,伸手就可以拿到的范圍。
他的書房分成兩部分,前面是讀書辦事的地方,后面安著一張床,她不確定床是在與她成親后才安上的,還是原本就有——成親之后他一直睡在書房里。
他是個意志力堅定的男人,她猜,如無意外的話,他會一路睡在這里,拒絕不想要的妻子,拒絕夏家給的羞辱。
當這種男人的妻子很慘,但她別無選擇,幸好她固執不服輸,幸好她不輕易放棄,幸好……最終他們會在一起的,對吧?
如今他不再氣惱她,他們又回到過去的關系,他們之間漸入佳境,他們……后續可期。
走到床邊,晴蘭看著爛醉如泥的賀巽。
真是教人沮喪啊,他那么努力地讓所有人知道他心有所屬,殊不知他的“努力”讓她多尷尬。
突然覺得一點點累、一點點后悔,這輩子她活得小心翼翼,謹慎地踏穩每一步,怎么還會做出“喜歡他”這個決定?
他發出一陣低喃,她聽不清他在說什么,但他踢掉被子、翻過身,面向晴蘭。
“真是讓人生氣!”她蹲到床邊,細細的手指戳上他左臉,道:“你瞎了嗎?夏媛希那種女人有什么好,值得你心心念念,無論如何都放不下?”
戳完左臉、戳額頭,她雙手叉腰,“是不是得不到的永遠最好?那你也沒得到我啊,怎就看不見我的好。我與夏媛希,一個在天,一個在地,你的眼光是有多差啊,居然分不清楚珍珠和魚目?”
戳完額頭又戳下巴,新冒出來的胡碴刺了她的指尖,一陣說不清的心悸,惹出她的嬌嗔,“我不會認輸的,早晚要教你對我死心塌地!”
也不知道是不是聽見她的話,賀巽在一陣低喃之后抓住她的手。
她直覺想縮回來,但……喝醉的人怎么會有這么大的力氣啊,她一掙扎、二掙扎,仍是掙不脫他的掌心。
粗粗的掌心磨擦著她嫩嫩的手背,然后那股說不清的心悸,二度自胸口升起。
心臟跳動的速度變快、力度變強,撞著敲著,像是有什么東西從胸口不斷地往外擴,然后暖暖的、懶懶的感覺涌上……
不累的呀,她本打算看完帳本、讀完話本再入睡,可……現在怎會全身發懶?
她的手微涼,他全身躁熱得慌,賀巽抓住她的手貼在自己臉頰輕輕蹭著,這一蹭,害她的身子更軟了,警鐘在腦海里敲響,白子的話也跟著響起——
趁老大爛醉造就事實,男人和女人那啥啥啥過后,態度自會不同。
真要造就事實嗎?心跳得厲害,汗水悄悄地從額間冒出來,像在催促她做決定似的。
突地,他把她的手收入懷里,晴蘭一嚇,把手抽回來,沒想到他更用力地將她抓去。
退猝不及防不是刻意,她跌進他懷里,然后他變成八爪魚,手腳并用,把她困在懷抱中。
他抱得很緊,讓她連呼吸都有些困難,更遑論掙脫。
然后,更過分的來了。
他居然找到她的唇,封了上去,彷佛她的唇是瓊漿玉液好喝到不行,他不斷吸吮,好似連她的魂魄都要吸取。
怎么辦啊,她越來越想造就事實了。
雖然他不喜歡她,雖然他心里的女人叫做夏媛希,可她……想要啊……
于是細細的手臂環上他的腰,心一橫做下決定,不管他清醒后會怎么想、怎么侮恨,這事實就……造就吧。
就在她鼓足勇氣準備行動之際,唇上的力道卻消失,抱住她的手臂松開……他熟睡了。
忍不住,晴蘭失笑……呵呵,呵呵……她越笑越大聲,笑得蜷起身子、笑得捧起腹,她笑,笑自己可悲又可憐。
“媛希……”
她終于聽明白他的低喃,晴蘭笑得更歡,笑著笑著笑出兩顆豆大淚珠……
日子過得飛快,但更快的是賀洵的身高,不知道是不是學了武功,短短兩、三年功夫,他竟長得比晴蘭還高。
臭屁孩經常走到她身邊,不屑地看看她,再用手比比她的頭頂,傲嬌道:“我不欠人恩情的,需要我保護的話,可以說一聲!
這是想銀貨兩訖、互不虧欠?
晴蘭莞爾道:“你不欠我的呀,你借我錢開鋪子,錢沒還呢!
賀洵挑了挑眉頭,這倒是,他從不欠人的。
去年她想開藥材鋪子,不是為了賺錢,而是確定明年五月東南方會有一場地動。
前世這埸地牛翻身,將近上千人死亡,數千具尸體迅速引發一場瘟疫,瘟疫越擴越大,天天都有人死去,迷信道教不理朝政的皇帝被百官逼得下詔罪己。
今世若事情再度發生,賀巽身為皇帝的左右手,肯定逃不過責難晴蘭無法阻止地動,只能做足準備,因此她開藥鋪,到處搜羅藥材,為即將到來的瘟疫止血。
她并不缺錢,不需要別人參股,但白子樞門,老嫌棄錢袋子不夠深。
不怪他,宮廷侍衛月俸有限,他又不擅長營生,因此晴蘭善心大發,收下他千兩銀子,與他合股。
白叔方道:“黑子花錢大手大腳,連老婆本都存不上,要不也讓他參一股!
黑子很有義氣,為朋友兩肋插刀,是經常做的事,因此晴蘭點頭。
再然后,賀洵也想加入。
賀洵的立埸截然不同,他沒打算賺錢,有個財神爺嫂嫂在,賀家財產急速擴充,他出錢只是覺得有義務幫晴蘭一把。
兩三年相處下來大家都明白,晴蘭很愛賺錢、很會賺錢,跟著她肯定有肉吃。
晴蘭是奸商,即使目前仍看不出賀巽想扶誰上位,但她得先一步讓銀子到位。
她搶錢本事高超,賀巽花錢越發大方,這使得周勤開始對賀巽大獻殷勤,急欲將他拉入己方陣,甚至拐過好幾個彎,試圓接觸晴蘭,試圖以美色誘惑“小姨子”,但她哪會為他所用?
晴蘭捧起帳本和銀票往賀巽窗房走去。
是的,成親兩、三年了,晴蘭仍未“造就事實”,賀巽依皙住在書房里,他們之間的關系依舊奇怪得緊,但賀巽半點都不覺得奇怪,就這樣一路相處下來。
讓晴蘭欣慰的是,他們的感情很好、默契十足,他一個眼神,她就曉得該往哪兒使勁,她一擠鼻子,他就曉得她耍使壞,他們彼此的配合度是百分百。
而她開心,他高興;她成就,他滿意,她的情緒總能牽動他的歡喜,至于他的情緒……
早就成為她行為的動力。
既然如此,有沒有再進一步的可能性?
晴蘭樂觀地認為,當然有,只是要付出更大的耐心。
而賀巽呢……他是膽小鬼,他不敢認為,甚至連想像都不敢,在感情上面,他始終裹足不前。
為什么會這樣子,晴蘭不知道,只能猜測或許夏媛希仍然在他心中強勢。
晴蘭知道的是,賀巽是逼迫不得的,除非他心甘情愿,否則使力過度會造成反效果,因此他若不往前,她便也只能在原地踏步。
有時候她也會埋怨,真是的,怎就那么愛呢?怎能愛得過盡千帆皆不是,愛得無法將就其他?
只是埋怨又能如何,天底下有一個寧愿孑然一身,也要守身守心,守著一個不可能的四空大師,那么有一個為愛無視身邊珍珠的賀巽也就不奇怪了。
賀巽的専情,是個讓晴蘭心酸無奈,卻無法不面對的事實。
難過啊,但再難日子都得過下去,她只能回以笑眼迷離,假裝無傷。
第九章 心傷的滋味(1)
在書桌邊等過好半晌,賀巽還沒有回來,晴蘭揉揉鼻子,她今天有點累,有點發燒,有點不舒服,許是染上風寒吧。
無妨的,她身強體健,一點小風寒睡個覺就會好,她本想趴在書桌上睡,但趴來趴去不舒服,想了想繞到后面床上躺下,拉過棉被閉上眼。
賀巽一進門就往書房鉆,心想周鑫等急了。
他速度極快,守在書房外的小廝還來不及出聲,他已經碰地關上書房門。
小廝抓抓頭發,心道:主子進門就會看見少奶奶,就算來不及稟報也沒關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