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什么?”
朦朦朧朧張開眼睛,過恩曦這才發現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已經到了喔!”沐景威用手輕拍他的臉頰柔聲說著,再推門抱他下車。
時序一進入十月底,天氣就會變得不再那么悶熱,清清爽爽的,偶爾還會飄點小雨,對情侶們來說,共撐一把傘在白色沙灘上的漫步,是十分浪漫且甜蜜的。
扶著有力的臂膀,依偎在沐景威身邊的過恩曦試探性地踩上了細軟的沙灘,他終于又再次聽到了陣陣的浪濤聲,聞到了咸濕的海洋氣息,感覺到了風撲上他臉龐時的輕柔,最重要的,是沐景威環抱住他肩膀時的溫馨。
“在皎潔的月光映射下,沙灘如同綴飾著細鉆的絲絹,漂亮極了!”
身旁,沐景威的聲音,彷如琴音流瀉,悠悠裊裊直達心靈,過恩曦更有著難以言喻的惆悵與傷感。
“我……因為看不見的關系,活得比一般人辛苦;為了補足自己眼盲的缺憾,我學著用身體去感覺,用手去看,用聲音去聽,努力讓自己過得與一般人無異……久而久之,靠身體記憶已成習慣時,我卻恨自己為什么是個只會拖累人的瞎子……”不知是意亂情迷或有感而發,過恩曦就這么泄露了心底積壓的秘密。
“你其實不必這么想的,寶貝。沒有人會覺得你是累贅,因為我們是真心的喜歡照顧你!便寰巴蝗痰貙⑺鶓阎腥,還體貼地幫他順了順因海風吹拂而零亂的頭發。
他微微起伏的胸膛帶著規律的心跳聲,混合著菸味的手指及淡淡熏衣草香的懷抱,都讓過恩曦覺得好沉醉。上天或許關閉了他的心靈之窗,卻為他開啟了另一扇通往幸福的門。
“……或許是自小雙親離異的關系,讓我感到這世上根本沒有什么值得我去期待的,漸漸地,我變得自閉,不愛說話,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母親再婚的那一段時間,我對任何事情都看不順眼,幾乎到達了憤世嫉俗的地步,我恨自己為什么要生長在這樣一個家庭里?為什么要面對外界對我的期望?更恨沉迷在這個處處充滿虛偽卻還沾沾自喜的自我里。我更恨透了自己為什么沒有勇氣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一切。你呢?如果像我這樣,你會恨他們嗎?”并肩坐在沙灘的兩人,各自說出了心底最深沉的哀痛與企盼。
“我……沒有雙親,也沒有辦法去恨他們!边^恩曦的身世,讓沐景威訝然。
“。繉Σ黄!睕]想到自己突兀的感慨竟勾起了過恩曦的慘淡童年記憶,他趕緊為失言而道歉。
“但是我有昀曦就夠了。雖然我的沒大沒小讓他很頭疼,但昀曦仍舊是我最敬愛的哥哥。”臉上滿是知足的神情,過恩曦那雙無神的瞳眸,竟奇跡似地染上一抹跳動的光彩。“他現在才二十七歲而已喔!照理說應該是要為自己的終身大事打算了,但他總是將我的事情擺在第一位。還說什么沒有看到弟弟有一個好的歸宿,說什么他也不娶。其實就算昀曦結了婚,我也能一個人生活,他實在不應該拿我眼睛看不見的理由遲遲不肯向愷莉姊求婚。像愷莉姊那樣好的女人,一定不會只有昀曦這么一位追求者,再不把她娶回家供養著,恐怕到時候就有人要吃香蕉皮度日羅!”
聽著他用猶如天籟般純凈的嗓音侃侃而談,沐景威不由得將他抱得更緊。要是能這樣與他并肩坐著、笑著、擁抱著,是多么珍貴而圓滿的事!尤其是他那純稚的笑顏童心,已然盤踞著他的心,滿滿地,眼里心中全是他。
“你有一個那么疼你的哥哥,小恩應該過得很開心羅!”在小恩的心底只有他和哥哥兩個男人,自己應該感到慶幸才是。
“那景威呢?您又是從哪里來的呢?”他都把自己的秘密告訴他了。
遲疑了半晌,沐景威才悠悠地說:“以后再告訴小恩,好不好?”
“景威不喜歡我問私事吧?對不起,我不該多嘴的。”希望他不要討厭他才好。
單純無邪的心靈,還緊守著應有的分寸,沐景威欣慰地在過恩曦唇上啄了一下!斑@樣也是第一次嗎?”
沐景威預料外的舉動讓他感到臉紅心跳。“您別這樣……”看不見眼前的景象,但對方在耳畔呢喃的細微吐息卻搔得他心亂神迷的。他本能地感到好像有什么事將要發生,但他相信景威不會害他,只是單純地想捉弄他而已。
“那么你是承認羅!”語畢,隨即托著過恩曦的后腦吻住了他。
過恩曦整個人楞在他的擁吻之下。
沐景威的唇落在他的額頭、睫毛、緊合著的眼瞼,挺直的鼻梁,最后回到他的唇上,繼續強索的占取……
也不知過了多久,沐景威才依依不舍地放開了彼此的唇,手指撫過過恩曦略微紅腫的唇,看著眼前這張泛紅又迷惘的小臉,他不禁擔心自己會把持不住。
“為什么吻我?”紅暈滿溢的過恩曦,努力掙開后忿怒地質問著。
“我又沒怎樣!便寰巴首鳠o辜,“我只是忍不住吻你一下而已!
“你下流!”過恩曦的臉更紅了,不但奪走了人家的初吻,還大膽到將舌頭都伸了進來,全天下大概就屬他最不要臉。
“你愛怎么說就怎么說,反正你已經屬于我了,我隨時都可以吻你。”
“沐景威!”他生氣得大叫。過恩曦真是氣自己為什么看不見,以至讓他有機會對自己胡作非為。
“嗯哼?”濃濃的鼻音帶著調情般的曖昧氣息。
“你要是敢亂來的話,我……我就咬舌自盡!”天曉得下一刻他又會對自己做出什么限制級的舉動來。
說得這么堅貞、孩子氣!他又不是什么大淫魔,沒理由把事情說得這般嚴重吧!沐景威笑著將過恩曦拉進胸前,以吻封住了他猶在叨念的氣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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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沐景威不再到花店,也不再和他約見面,對過恩曦而言,他就像是蒸汽般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
這種由云端跌落谷底的空虛,讓他無所適從,還有失落。
他總是等著景威來接他,帶他去約會,企盼只要一回頭,他就會牽起他的手,充當他的眼睛,一同漫步晨曦昏暮里。
坐在花店柜臺里,過恩曦越想越生氣,今天一整天他全無心看店,郁悶的心情只有一句話形容——不愉快!
一開始就說喜歡他,還……強吻他,在他耳邊訴說著甜言蜜語。自那個吻后,他的世界全變了樣、移了位,他的話語更無所不在!
沐景威雖然霸道、專制,老是無理的要求他做這個,做那個,但前提是他會耐心地詢問他的意見,徵求他的同意,事后想想,男人再怎么地任性而為,也總是順他意如他心,將他的感覺擺在第一位。
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他對他的了解說來還像個陌生人似的,他卻會因為聽不見他的聲音而生氣、觸碰不到他的身子而心急……但過恩曦明白,他不想失去他,因為沐景威再也不是他心目中那個可有可無的‘朋友’了。
這一個禮拜,過恩曦就帶著昔日的回憶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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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恩!”
先是訝異,再是懷疑,聽到那溫柔又熟悉的叫喚聲時,才開門探出身子的過恩曦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緊緊地抱個滿懷。他抬起頭,茫然地注視著眼前的模糊身影。雖然聲音及懷中的淡淡熏衣草香讓他肯定是沐景威沒錯,但為什么,自己反而在他緊緊圈住的雙臂中,感受到一種類似恐懼的情緒?
“一個人嗎?哥哥呢?不在嗎?”沐景威愛憐地吻了吻他額頭微沁的冷汗。
他不語,僅是往他的懷里縮。
吻著他形狀優美的發旋,沐景威不禁覺得自己過于殘忍。
換作是以前,保守的過恩曦一定會裝出一副大意凜然的樣子來面對他,以免讓他有機可乘胡作非為,怎么才過了七天,小恩的轉變簡直有如天壤之別,變化得讓他難以捉摸,進退失據。
但這未嘗不是一種好現象吧!這證明他設下的‘陷阱’并非毫無所獲,他已逐漸地進駐他的心房。
但暫不想往后的發展,先傾聽他滿腔待訴的怨氣吧!
“……整整一個禮拜,沒有你的電話,也聽不到你的聲音,我好生氣,還以為……你嫌眼盲的我是個麻煩而不要我了……”
“別胡思亂想!便寰巴谒樕嫌H了一下!拔沂怯兄匾录敝孛绹。對不起,讓你這樣擔心,是我不好!
“哦!對不起……我不該無理取鬧怪你的!
“傻瓜,有什么好擔心的!我現在真的除了你,其他的什么都不要了!
是什么意思?過恩曦真的一點概念都沒有,除了喜悅、滿足、安心,及他擁抱自己的踏實之外,很多感覺是呀不知該如何具體描述的……
突然,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接著就聽到了沐景威的嘆息:“礙事的家伙來了!笔窍溺琛
好像是法語,沐景威以過恩曦完全聽不懂的語言應答著,接著又打了電話出去,這次開始用英文交談起來……
多么遙不可及的存在呀!良好的教養,優雅的舉止,英挺的外表豐渥的財力,在二十三歲就擁有這一切的天之驕子,和他相比,自己渺小得可憐。
看不見他的表情,弄不清他話里所要傳達的意思,可從那開朗的笑聲里就判斷得出,對方是個很受景威重視的人,可景威說過自己是特別的……
忽地,難以言喻的心痛襲向過恩曦,他嘗到了戀上一個人時的彷徨與多疑。
“那接下來你想到哪里去?吃飯、逛街,還是你有更好的提議?”沐景威收起電話,沒遺落掉他臉上那抹復雜的情緒。他是在妒嫉嗎?呵……
“你是說我們一起去嗎?”
“嗯?”
“就只有我們兩個人?”
“是。∮惺裁磫栴}嗎?”他啼笑皆非地問。
捉緊他的手臂,過恩曦突道:“要陪我喔!一個禮拜都只能待在我身邊。”
錯愕了下,沐景威故作正經!笆!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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拋下一切!他要和小恩一起度過一個悠閑的深秋季節——那個只屬于他們的浪漫情懷。
沐景威不知從哪里弄來了輛腳踏車,將過恩曦抱上后座,讓他穩穩坐著。
腳踏車行使在道路上,兩邊都是綠油油的稻田,風涼涼爽爽的,沒有夏日時的那種黏膩感。
他層次分明的發往后飛揚,搔得過恩曦的臉好癢。小恩緊抱住沐景威窄瘦的腰身,聞到了融在他身上的陣陣熏衣草香,感覺好親切。
“我喜歡你的頭發!彼蝗坏!斑有你的眼睛、鼻子、嘴巴……”
“再來呢?”沐景威受寵若驚地笑了,他的小恩寶貝已經會對他示愛了呀!
“還有眉毛、耳朵、頭發,溫柔體貼、成熟穩重……”他思索著,伸手觸摸他的胸膛,“我喜歡從你嘴里發出的彷如小提琴般悅耳的開朗笑聲,喜歡和你親吻時的馀溫還有相擁時的熱度。你知道嗎?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會緊張、會臉紅、會大舌頭、會語無倫次,有時嘴角還會顫抖……總而言之,我就是好喜歡好喜歡你哦!”
沐景威突然收拾起笑容,一臉正色地說:“那我整個人都給你,還是你干脆嫁給我!”
“好哇!”過恩曦想也不想的,把環抱在他腰際的手緊緊圈住,聞他身上的淡但熏衣草香,似乎這樣他就永遠只屬于自己似的。
像是想到了什么,沐景威又開心地笑了。
因為寶貝的緣故,他開始愛上了白吐司,那口感、香味,透著淡淡甜蜜,使他更能體會已悄悄墜入濃情蜜意的美好滋味。難道其中有迷惑的咒語,讓他情不自禁地愛上了他。恩曦,是他生命中最美、最動人的音符。“那么小恩,今晚到我那里去吧!”“……”伏在男人背后的身子明顯地顫抖了一下!胺判模悄阍敢,否則我決不碰你一根汗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