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王府克扣了你的分例,讓你須開鋪子來謀財?”他面無表情再問。
“王府沒有短缺我的分例,我這么做只是未雨綢繆,想多賺些銀錢,以防萬一哪天有什么急用,可以用得上!
她抬出先前對趙嬤嬤所說的那番話來應付他。
“你可知道那鋪子的管事是怎么做買賣?”他再問道。
“不知王爺為何這么問?”
君連笙冷聲道,“別的油行和茶行賣十文錢,他們只賣八文,其他的油行和茶行再降到八文,他們則降到六文,如此一再降價攬客,逼得京城里其他的油行和茶行都要活不下去!
“是嗎?”杜紫芯掐緊衣袖里的雙手,勢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她不知這事竟會這么快就傳到他耳里,而且看這模樣,他似乎是想插手干預這事。
“這些事你知不知備?”他沉下臉詰問。
杜紫芯避重就輕,冷靜的答道:“我與兩位管事事先商討過,因為鋪子是新開張,所以才采降價求售的方法來攬客,等到客人多了,再恢復原來的價錢!
聽完她的解釋,君連笙也不再多說,不容置疑的道:“我給你兩條路,一是立刻恢復原價,二是把那鋪子收了!
她沒料到他會這般專橫,不甘心的問:“若是我不肯呢?做買賣本來就各憑手段,輸贏各憑本事。何況我的鋪子不惜虧本來做買賣,最終占便宜的是那些百姓。”
君連笙呵斥她,“做買賣是各憑本事,但你可卻你這么做得罪了多少人?京城里的那些油行和茶行,又有多少人被你逼得快沒法過話?我只知做買賣講究的是以和為貴,你使用這種手段絲毫不可取!
不可取又如何?只要斷了邵家的財路就夠了,她早知道此舉也會連累其他的油行、茶行,所以瞞著那兩個管事,沒讓他們知道,另外派了人去暗中打點,補貼了其他的茶行和油行一筆銀子,讓他們守密,別泄露出去。
那些茶行和油行正因為收下了銀子,又隱約知曉那兩家新開的鋪子想對付的是邵家的油行和茶行,所以默不吭聲,沒人鬧事。
這邵家自打邵望蓮成為蓮妃后,平素里囂張又霸道,仗著蓮妃的地位,時常打壓其它的油行和茶行,可誰教他們沒有能耐生個皇妃女兒,那口氣只能憋著,如今得知有人想暗中對付邵家,他們自是樂得靜觀其成。
但這些事君連笙皆不知,杜紫芯也無法明言相告,被他斥責,她又怒又委屈。
“敢問王爺是如何得知此事?”
“京里那些油行和茶行不堪虧損找上邵大人,我才知此事。你若想做買賣,我不會阻止,但你以這種手段行事,十分不可取,還不如收了鋪子!
那些油行和茶行她都暗中派人打點過,怎么可能找上邵中德?這分明是邵中德的托詞,無奈就算明知真相,不能對他直說,她也只能忿然的瞪住他。
君連笙被她那雙含著怨怒的眼神看得微微一怔,他只是不想她為做買賣不擇手段,為此得罪太多人,沒想到會讓她對他這般不滿。
但是他仍沒打算收回成命,再次重申命令道:“你若不調回原價,就給我收了鋪子!
趙嬤嬤沒跟著杜紫芯進書齋,不知發生了何事,只知王妃臉色難看的回來之后,就把自個兒關在這閣里,什么話也不說,連晚膳都不吃。
見這模樣,即使事情的原委,她也能察覺約莫不是什么好事,才會讓王妃臉色那么差。
趙嬤嬤一時之間也不知該怎么安慰她,只能讓值夜的下人溫著飯,萬一王妃半夜餓了好吃。
寢房里,杜紫芯埋在被褥里,不讓自己悲怒的哭聲泄霹出來。
眼看她的計劃就要成功,待她斷了邵家的財路后,孟家那邊應該也得手了,等邵中德夫婦察覺不對勁時,邵綸已是毒癮深重,無法戒除。
屆時孟家暗中抬高價錢,讓邵綸只能用更多的銀錢來買那神仙酒,以解毒癮,不消多久,邵家的家財就會被他耗盡……
事情一步步按照著她的計劃在進行,君連笙憑什么橫插一手,強硬的阻止她復仇!
憑什么?他憑什么?!
哭了半晌后,她將眼淚擦凈,起身走到面盆前,打濕巾子,敷在哭得紅腫的雙眼上。她不會就此罷休,她會再想其它的辦法來斷了邵家的財路。
誰也阻止不了她復仇。
另一邊待在書齋里的君連笙,看見今晚送來的夜宵不是這幾日吃的粥,而是一碗紅棗蓮子湯。
他吃了兩口,就覺索然無味的擱下,吃了這么多日杜紫芯煮的粥,讓他再嘗其他的都沒滋沒味,不是這紅棗蓮子湯的滋味不好,而是每次吃著她煮的粥,總像在吃著蝶兒煮的粥,讓他覺得蝶兒仍活著未死,一直在他身邊。
當初離開無心庵時,他從未想到他會如此著魔般的思念著一個人,那思念隨著時間越久,不僅沒有消減,反而更加深入,沁入他的骨髓,烙進他的血肉里,讓他無數次的懊悔著,倘若當初他沒有對她隱瞞身分,也許如今他們就不會天人永隔,再不能相見……他抬眼望向掛在墻上的那幅牡丹畫,凝視著畫上那雙翩翩飛舞在花叢間的蝶兒,依稀彷佛見到她帶著嬌若牡丹的笑顏,盈盈朝他走來……
“蝶兒……”
第5章(2)
翌日,杜紫芯親自去了茶行和油行一趟,讓那兩名管事調回原先的價格。
不想那兩名管事異口同聲都道,“如今咱們鋪子里已招攬不少客人,本來小的也打算向王妃提這事,想不到王妃倒先說了。調回原來的價錢,雖然鋪子里的生意多少會有影響,不過至少咱們已打響了鋪子的名號,日后的生意已不成問題!
沒辦法把邵家的茶行和油行逼得歇店倒閉,杜紫芯心情不算好,只說了幾句勉勵的話便離開了。
她乘著轎子回到康?ね醺,下了轎走往正院,行經那片已經凋謝的牡丹園時,跟在她身邊的一名婢女忽地鸞身撿起落在地上的一條手絹。
“噢,這是誰的手絹掉在這兒?”
另一名婢女湊過去看,輕笑道;“瞧這上頭繡的牡丹和蝶兒,竟與王妃畫的那幅畫有些相似呢。”
聞言,杜紫芯朝那婢女畫在豐上的手絹投去一眼,隱約覺得眼熟,遂抬手取到眼前細看。
“這手絹怎么好像在哪兒見過?”她喃喃道,盯著手絹上繡的牡丹和蝴蝶,沒想太久,便隱約記起這手絹似乎是她的,陡然間,一幕情景浮現在她腦海里——
“蝶兒,我家中出了事,我得走了,等我料理好家里的事,就回來看你。”一名年輕男子站在無心庵一處廂房門前,對著一名少女這般說。
“那你什么時候回來?”少女依依不舍的揪著他的袖子。
“我也不確定,約莫要一、兩個月!
“那……這送你!彼龔囊滦淅锾统鲆粭l手絹,塞到他手里,“我沒什么好送你的,這條手絹你帶在身上,以后吃飯時可以用來擦嘴,天熱時可以拿來擦汗,若是……想我時可以拿來看看!闭f著最后一句話時,她已羞得臉兒泛起紅暈。
“我會好好收著!蹦悄贻p男子摸了摸衣袖和襟口,似乎也想送她什么,可他曾遭人追殺,當她發現他時,他身邊所帶之物都在先前逃跑時遺落了,沒有可送的,他輕輕握了下她的手,說,“等我,我會盡快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