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讓你進來的?”
秘書李微從恍惚中回過神,尷尬一笑,她跟隨總經理多年,還從未見他那么溫柔地說笑,“……嗯,股東們都在等您開會,”她看看表,“他們已經等了半小時了。”
楊定宇進頭看文件,眼皮也不抬,“叫他們自己開吧!少我一個不會有什么問題!
“可是,呃,老實說,經理。”李微用眼睛瞄著楊定宇,“股東們似乎不大高興,您……還是去看看吧。”
楊定宇冷笑,“他們不高興?我還不高興呢,昨天開了一天的會,該說的說了,該做的做了,該想的對策也想了,他們還一天到晚瞎開什么會,他們以為坐在那兒紙上談兵一切問題就都解決了嗎?!”
“可是……”似乎沒人相信經理。
楊定宇擺擺手,“總之,你去告訴他們,要開他們自己開,我在辦正事沒有空和他們瞎耗……不出五天,我保證楊氏恢復正常狀態。”
“哦!崩钗⒉惶嘈诺攸c點頭,她走到房門前,猶豫片刻,又轉身說:“楊氏股價又跌了!
“你是個很盡職的好秘書!睏疃ㄓ钗⑽⒁恍,
“我心中有數,出去告訴大家不用擔心,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
李微不情愿地出去,關門時嘟嘟噥噥地不知說什么。
見門關上,楊定宇取出手機,按下一組號碼。
“李達,等楊氏股價跌到一定程度馬上收購,越多越好!苯又质且环瑖诟。
掛上電話,楊定宇索性放下所有文件閉目養神。
休息不到兩分鐘,李微又顛顛地進來,“經理,外面有位老太太要見您!彼f。
“老太太?”他可不記得自己認識哪個老太太。
“她說是您姑姑,您看——”
姑姑怎么會到這兒來?即便是為了爸爸的事也應該回楊家大宅——而且筱喬在那里!
鄭憐走進來,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李微依言送進一杯咖啡。
鄭憐喝口咖啡,緩緩地說:“你秘書沖咖啡的手藝很好!
“是!睏疃ㄓ钍帐昂眯那椋却砻髡嬲膩硪。
鄭伶沉默兩三分鐘。
“我下飛機直接來這,沒有先去家里,你知道為什么嗎?”她用平靜的聲音問。
“不知道!睏疃ㄓ钛杆倏此谎郏龥]有任何表情,“不過我想,跟爸爸的死有關!
“他不是一個好人,為了自己的利益他會不惜一切代價,即使犯法!彼D了頓,悲哀地說:“可是,他是我哥哥……”
楊定宇坐在那兒,默默地看了她好一會兒。
“昨天早上筱喬打電話過去,我又在報紙上看到了他的死訊。一開始我很震驚,可后來漸漸平靜下來。唉,爺爺奶奶早就說過他不會有好結果,叫他心術放正一點——”鄭憐猛地收住口,歉然地嘆口氣,
“我不該在小輩面前說這些的!
“您也是心直口快,我不會介意的!笔聦嵣蠠o論他聽到別人怎樣評價他爸爸,他都沒有異樣的感覺。
“我會介意,人老了想的事情就會多,不停地琢磨一些小事情,也許現在不介意,可說不定過一會兒就又難過了。”
楊定宇聳聳肩。
“不管怎么樣,他不該是那種死法——被謀殺,多可怕的結局!编崙z蹙眉,“報紙上的說法很多,怪誕離奇!
“我會警告他們,如果您愿意的話!睏疃ㄓ畹恍Α
鄭憐轉換了話題,“你對這件事怎么看?”
“姑姑,”楊定宇深吸一口氣,“您知道我和爸爸關系非常不好,他討厭我,我也不喜歡他,可是姑姑,他畢竟是我爸爸,我也不希望他死得不明不白,我會向警局施壓!
鄭憐仍看著他,他雙手一舉,“其實我也不大清楚發生什么事,有許多事警方不會告訴我們!
“能按照你說的去做嗎?”
“能!
“這就是我直接來見你的原因!编崙z的聲音低而清楚,“同樣的話在那兒至少費上一個小時才說清楚,而你不同,你做事干凈利落。”
楊定宇短笑一聲。姑姑的想法倒是與他相同,和那一家子人打交道簡直雞同鴨講。
“常律師公布遺囑了嗎?”她冷不防地問。
“呃……大概過幾天吧!”她為什么這么問。
“我累了,要回去了!编崙z走到門前停下來,轉過頭慢慢地說:“有些事該忘的還是忘了吧,對你對別人都好!
楊定宇愣了一下,望向桌上和定坤小時的合照,不覺怔住,待他反應過來,鄭憐已走進電梯。于是,便叫李微派車送她回去。
忙完,回到辦公室。他坐在柔軟的椅子上,眼睛盯著照片上兩張一模一樣的臉。
“該忘記的?不,你不是該忘記的,他才是該忘記的,他已經死了!彼哪樕下冻龉殴值男θ,
“他才死了兩天,可我卻在很早以前便已忘記了他——他才是該忘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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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一夜沒睡好,筱喬決定補充一下睡眠?墒翘稍诖采习雮小時,她仍是清醒得很,沒有一點睡意。
她靠在床頭,黑亮的長發披在肩上。
也許她該去看看書,她想,楊定宇曾叫她無趣時去看的。
她走進書房,拿了本《紅樓夢》,讀了十幾分鐘一頁也沒翻過去。她的腦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尹子間對她講的關于謀殺案的一切。
現在警方幾乎肯定兇手是這個屋子里的人,而其中重點懷疑對象就是表哥表姐,雖然不排除外人作案的可能——可誰都明白這只是警方確保百密一疏的說辭……
筱喬心里有數,即使再不愿意承認,她還是得面對現實,而現實是:四選一。如果他們有時間證人的話就好了,可他們偏偏沒有。
六點到七點之間他們都在干什么?筱喬認真回想尹子間當時說的話。
定宇是目前為止所知道最后見到舅舅的人——按他所說他們只談了十分鐘左右,他就出去了,然后回到自己房間喝了幾杯酒,到六點五十分左右下的樓,至于他們的談話內容,他說是關于公司的一項投資引起兩人不同見解的爭吵。
可是他那天明明對她說他被停了職的,為什么還可以參與投資計劃?他究竟有沒有說謊,如果有,又是為什么呢?
想不明白……
茗宇表哥五點半下樓被一個侍者舞了一身奶油,于是上樓換衣服前又洗了洗澡,六點半下的樓。
至于楊心伶和楊欣容,她認為沒什么問題,因為六點到七點多案發時一直在一起,可尹子間說“我的職責就是懷疑一切。案情尚未大白之前,誰的話我都不信”。
是啊,懷疑一切……
她不也是懷疑一切,包括定宇嗎?!雖然是身不由己,不自覺的懷疑,但是這又與尹子間有什么區別?
如果可以選擇,她真的希望沒踏進這個漩渦,懷疑一個自己心愛的人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她正冥想,卻被尖叫聲嚇了一大跳。她抬頭,眨著疑惑的眼睛,“你叫什么?”
劉曉萍見是她,放心地拍拍胸脯,“我當是誰,原來是表小姐,您怎么想起到這里來?”雖是相處時間不長,可所有人都知道她最好相處。
“閑著沒意思來看看書!斌銌添樖趾仙蠒,
“你又是來偷懶的吧?”
劉曉萍吐吐舌頭,笑嘻嘻地走到窗旁,向外張望了一陣,“今兒空氣真好!彼龂@口氣,“忙了一上午,終于得閑啦。”
“丁管家又支使你們干什么,平常不是很清閑?”
“他總找得出理由的。”劉曉萍稚氣地一撇嘴,“他要我們把整個家大掃除一遍,要知道,老爺……呃,死的前一天才打掃過的……那,就連這破窗子也找我晦氣!”
她越說越氣,秀氣的小臉皺成一團。
“它又惹你了!”筱喬失笑。
“可不是!丁管家查來查去看到玻璃上有個大手印,就吩咐我來擦,可我怎么擦也擦不干凈,后來——你猜怎么回事?”
筱喬聳聳肩,她怎么會知道?
“手印是在外面的玻璃上,氣死我了,誰想得到會在外面,這可是二樓啊!”
筱喬恍惚要問,可又想不出要問為什么,訥訥地張口,又吞了回去。
外面的手印?那不代表有人從書房進到這個家?
“什么時候發現的這個手印?”
“今兒早上丁管家看見的,小小的,很不容易讓人發覺,丁管家的眼睛——可真是賊眼哪,那么點也能看見!”
筱喬皺眉,今天?“昨天沒有嗎?”
“昨天一大堆警察在這兒東問西問,我們也沒顧得上打掃,所以不知道有沒有。”劉磽萍關上窗,
“你問這個干嗎?”
“隨便問問!斌銌谭笱芰耸隆4巴獾氖钟 绻皇墙裉,而是昨天——不,前天兇案發生時留下的,那么……它意味著什么?如果手印沒被拭去,阿間又調出指紋,那么……他們是不是向案情邁近了一大步?
如果——她想象許許多多個如果,直到丁有為來告訴她,她母親馬上就要到了,她才發覺天色漸漸暗下來,劉曉萍也不知什么時候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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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喬以為母親會多住些日子,至少過了舅舅的葬禮。令她驚異的是,母親居然第二天就走,而且是去國外一家著名的療養院靜養。
“我會常去看你的,媽媽!
鄭憐慈祥地撫摸筱喬的頭,溫柔地說:“以后要好好照顧自己,媽媽會常打電話給你?墒牵愦_定要留在這里?”
“媽媽,我決定留下來。并且,我也希望留在二表哥的身邊!斌銌躺钗豢跉,忐忑不安地等待鄭伶的反應。
鄭伶驚訝地看著她,時間長得令她臉紅。
“媽媽”她輕喚。
“說真的,我從未想過你們兩個會走在一起!编嵙鎳@口氣,對于這件事,她是該喜還是該憂啊?
“你們是那么的不同,幾乎沒有一點相似之處。你是溫柔明朗的姑娘,定宇則是深沉、陰郁的……你才來幾天,對很多事情不了解,尤其了解一個人是極困難的!
聽母親這么說,筱喬心陡地一沉,“您反對我們在一起?您不是最喜歡二表哥嗎?”她的眼神急切、乞盼。
“這是你的選擇,媽媽不會不尊重你的決定!斌銌趟梢豢跉,鄭憐接著說:“不過媽媽是為你好,定宇那孩子心機重,對什么事只放在心里,感情不易外露——你的幸福最重要,如果你認為和定宇在一起是幸福的,媽媽當然不會反對!
筱喬高興地偎在母親懷里,鄭憐拍拍她的肩膀,心頭掠過一絲憂心。
“其實我們見面才兩天,不,大概在第一次見面時,我就對他有好感,有種怦然心動的感覺!斌銌痰拖骂^,“我感覺二表哥看我的眼神也有些異樣……我們在一起仿佛水到渠成,心有靈犀。”
她的聲音溫柔中含著女生的羞澀。
“我還記得小時候二表哥偷偷把舅媽的白裙子拿出來當做婚紗,與我拜堂成親呢!彼Τ雎暎矍俺霈F那時的畫面。
“它只是童年的游戲,筱喬!编崙z沉聲說,筱喬抬頭顯露出錯愕的神色,鄭憐以精明、睿智的目光看著她,“不要讓它主宰你的耳目,愛不是美麗的幻象!
“不是幻象,媽媽,不是!我承認對過去的事有一種病態的留戀,可是再次回到這里,使我清楚地明白有些事、有些人已經變得面目全非,有些東西只適合藏在心里的!
鄭憐對她微笑。女兒說出這些話,代表她真的想明白了。
“二表哥對我來說也一樣。他變了,不再是我的小王子——我……愛的是現在的他,我知道!彼谷坏赜夏赣H的眼睛,“我不是不經事的小女孩,我明白愛與喜歡的差別!
她真的放心了,“只要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那么我就放心了,媽媽尊重你的決定!薄澳闶鞘澜缟献詈玫膵寢尅!斌銌谈吲d地說。
聊了一會兒,鄭憐漸漸顯出疲態,筱喬扶她到床上休息。
“沒想到子間居然調到這兒,而且又是負責這個案子。”鄭憐停頓片刻,“雖然當初我不知道你們為什么分手,可是他剛才到這里來時,我看得出他還是愛你的,他看你的眼神——”
筱喬笑著打斷她:“媽,你想太多了,我們現在只是朋友,不可能的。既然當初我們分手,就一定有一些解決不了的問題,我不會在兩年后再重蹈覆轍。”
鄭憐嘆口氣,在她心中,覺得尹子間比較適合筱喬。
筱喬刻意轉移話題:“告訴我,媽媽,您現在傷心嗎——關于舅舅?”
“怎么可能不傷心,他是我惟一的哥哥!编崙z嗤笑,“不過他那幾個孩子倒像是沒事人一樣。”
“是啊,感覺很詭異!
鄭憐搖搖頭,“生長在這樣一個家庭,許多人都羨慕他們,覺得他們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是天之驕子,可誰也不知道他們其實是不幸的!
“不幸?”實在很難將他們與不幸聯系在一起。
“是啊,連你也很難相信,是不是?”鄭憐說,“他們是不幸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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灑滿月光的花園彌散著花的芳香,楊定宇坐在筱喬身旁,深情地凝視她。
“你看天上的月亮,那么亮、那么大、那么美,像是伸手就摸得到一樣。可是當你伸出手,卻發現它是那么遙遠,窮其一生,我們都不能靠近它分毫。”筱喬仰望天空,以低柔的嗓音說。
楊定宇的嘴角勾起弧度,“有些事情是只有遠遠看著才會美好。我們仰望天空,月亮是美麗的,但是當你踏上它的時候,它就難看得要命!彼麌@口氣,“有時水中月,鏡中花未必是不好!
他的一番話,令筱喬陷入沉思。
只可以遠遠看著的美好——筱喬想,人們一生追求的是什么?現實與虛幻?到頭來得到的是什么,夢想希望的又是什么?
她迷茫地看著他,他面色淡然地望著天空,濃密卷長的睫毛下的眼睛晶瑩透澈。
他真正想表達的是什么?
“你有心事時、就喜歡獨自坐著看星星!
“你怎么知道?”
“你太喜歡問為什么了,這不是件好事。”筱喬忍住問他的沖動,感興趣地望著他。
“你知道為什么人的眼睛長在前面,耳朵長在后面?”他笑道,“很老土的問題,不過卻道出不變的真理——它要我們少聽多看。同一個問題,說的人不一樣,答案也不一樣,得到太多,反而辨不出真偽,所有的事,都要自己去觀察,用心感受。”
“我明白,而且贊同你的話!斌銌虈@口氣,然后笑了笑,“可是你為什么要跟我說這些?”
楊定宇聳聳肩。
“其實——”他笑了笑。
“說實話喔。”她用肩膀撞他一下,要他實話實說。
“姑姑的到來使我——”他沉吟,“有些惶恐,我不大清楚她會怎樣看待我們的事,或許她會反對。我總在想,如果我是她,大概不會同意你和我在一起。”
筱喬側過頭,他的眼睛凝視前方極遙遠的地方,臉上掛著嘲諷的笑容。如果說這一家人有哪里相像,那么只有這樣嘲笑一切的笑容,她想。
“為什么?”筱喬眼簾低垂,遲疑地皺一下眉,“因為你的過去?”
媽媽對她說定宇在定坤表哥死后改變了許多,整天沉默寡言,后來去了美國后更是一發不可收拾,打架、吸毒什么都干過,甚至在他十九歲那年,捅了一個美國人三刀……她難以將眼前的他和媽媽口中的——過去的他重疊。
楊定宇掃她一眼。
“看來姑姑都對你說啦。”
“是的。”她接著說,“我并不覺得有什么值得你惶恐!
“你果真這樣想?”
她輕柔地點點頭,一本正經地說:“是的,我是這樣想的!
楊定宇雙唇慢慢浮現笑意,“我非常高興你這么說,你不會知道你的態度令我多高興——我感到惶恐是因為我在乎你,害怕你認為我配不上你——”
“不,”她打斷他,“我從來都沒那樣想過。”
楊定宇微微一笑。
筱喬接著補充一句話,令他優美的笑容頓時僵住。
“能談談以前的事嗎?”關于他的事,她想由他自己告訴她。
他嘲諷地揚起嘴角,站起身子,對著前方微弱的燈光嘆口氣,似乎她提了一個可笑的提議。
“從前?你我的從前,還是我自己的從前?你不是對我那些事不在意嗎,你不是只在乎現在的我嗎,難道你說的那些都是假的?
筱喬跟著他站起來。
“我說的都是我的心里話,你信也好,不信也罷!彼従彽卣f,“我以為我們可以互相分享對方的心事,但是看你的意思,像是不喜歡我過問你的過去。”
她的心里有些不舒服。
如果他平心靜氣地說明不喜歡她過問,她也許會接受。
兩個人都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后楊定宇用一種不肯定的聲音說:“我希望你了解,我不是存心讓你難堪,我只是覺得沒必要提起那些陳年舊事,它對我們不過是塵封的過往,不具任何意義。”
筱喬凝視他。
“我不是要刺探你的過往,只想更加了解你。我們在一起只有愛是不夠的,還應該有信任。”
“信任……”他喃喃道。
“是的,信任!斌銌唐届o得看不出任何表情,
“它很重要。”
他微鎖雙眉,目光停在她的臉上。
“我們要對愛情負責!彼郎睾偷卣f,“我不在乎任何人說的任何話,我只在乎你對我的心是不是真誠的——我真希望你知道,定宇,我希望我們在一起!
楊定宇心中一股感動的潮水涌動。他把她拉入懷中,深深吻著她。
“你說的我都懂。”他說。
她眼波閃閃地望著他,似乎想要射人他的心中。
“給我些時間,好嗎?”他沉默一兩分鐘,然后妥協地表態。
筱喬笑著點頭。
“我現在很幸福,有你在身邊,筱喬,我真的覺得很幸福!被盍硕藲q,他頭一次有這種感覺。
他凝視著,她臉色酡紅地道:“我也是,我也覺得很幸福。”
“希望它能無限延長!彼粥溃安灰黄渌麞|西阻斷。”
月光將他們相擁的身影拉得老長,直直地隱人黑暗。